98 将行學宴

第98章 将行學宴

胡西西瞪大眼, 視線在他們二人身上不斷打轉。

“你別告訴我,這是個巧合啊。”她斜眼看向林水月,指着她裙擺上的刺繡道:“這白梅的繡法不一般, 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林水月:“有沒有可能是我們買到同一家成衣店的衣服呢?”

胡西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臉上寫着幾個大字——我看你扯。

裴塵平常總穿一身白,顯得身上病氣更重。難得穿這樣豔麗的顏色,襯得他面冠如玉, 身姿潇灑。

方一入殿,就吸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裴公子是大好了嗎?瞧着這容色……”說話的女子羞怯地低下了頭。

“若論京中公子, 裴公子當真是最佳。”

“他那衣裳,我怎麽看着跟林大人身上的很像?”

殿上的皇帝也看出來了,上下打量着他,問道:“可是軍中有事。”

“回皇上的話。”裴塵躬身道:“一切準備就緒,明日便可動兵前往株洲。”

“此去株洲,将會是一場惡戰。”太後滿臉慈愛地看着他:“辛苦你了, 哀家特地命蔣太醫、王太醫二人與你随行, 務必要保重身子。”

“臣, 謝太後隆恩。”裴塵擡眸。

他生了雙鳳眸, 眼角卻稍圓潤,故而哪怕眸中帶着星辰日月, 瞧着卻也是溫和的。

“你今日過來, 總不是來探望朕的吧。”皇帝不鹹不淡地掃向他:“說罷, 想做什麽。”

聖上登基多年, 威嚴極盛。

便像是德妃這等在他身邊多年的宮妃,在他正色起來時,都不免慌張。

裴塵聽到這別有深意的話,卻保持着巋然不動。

他輕聲道:“臨行之前, 臣有一事,想請皇上恩準。”

“臣想向刑部侍郎林水月林大人提親。”

滿殿俱靜。

胡西西挑了挑眉,得,這下也不用多逼問林水月些什麽了。

雖說這事也不是頭一回了,可上次他請皇上賜婚,那是在太子之後,叫許多人看見了都覺得有為林水月脫險的意思。

此後太子被罰出京,此事皇帝也未再提,都以為就這麽過去了。

誰知他竟在今日又提了起來。

“慶王的選妃宴上讓皇上給你們賜婚。”胡西西啧啧稱奇,感嘆道:“這會倒是感覺到你兩般配了。”

林水月:……

殿內很安靜,許多人都小心打量着皇帝的臉色。

誰不知太子一向得寵,皇上真的會如裴塵所願嗎?

上首的皇帝冷笑了瞬:“這可真是怪了,你要求親,不去林府,反而來找朕。”

“朕是那管姻緣的月老不成?”

他一時又氣不過,看向林水月:“你呢,你怎麽想?”

林水月起身道:“臣全憑皇上做主。”

皇帝險些給他們兩氣笑了。

怎麽此前太子要娶她時,她又不全憑皇帝做主了?

太後輕嘆了口氣,不無遺憾地看了林水月一眼。

在她心目中,若林水月能夠許給慶王是最好的。

可惜如今林水月這官越做越大,皇帝也重用她。慶王到底只是個王爺,真娶了她,未免有過度涉及官場的意思。

只當二人沒有緣分吧。

“這麽看着,倒真是一對璧人。”太後眼裏含笑:“皇帝也別為難他們了。”

“朕為難他們?”皇帝冷哼了聲:“瞧瞧他們這樣。”

他手一點,指着二人身上同樣的緋衣:“都快昭告天下了,還需要朕同意?”

裴塵已經躬下身道:“臣衷情于林大人,此生非她不娶,請皇上成全。”

皇帝面上表情微頓,看向了他。

見他面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裴塵自小就在宮中長大,皇帝也很是了解他。瞧着溫潤如玉,謙和恭遜的一個人,其實骨子裏最是無所顧忌。

故而這麽些年,他一直希望裴塵輔佐太子,換了旁人,只怕是高興都來不及,也唯有裴塵推脫再三,甚至不怕惹來他的怒火。

皇帝輕嘆了口氣:“罷了,朕也不做那等棒打鴛鴦的惡事。”

這倒出乎許多人意料了。

本以為,依照皇帝對太子的寵愛程度,會否了裴塵的話才是,未成想竟是應下了。

“只有一點,你們二人的親事,需得要在株洲之戰結束之後,方才能辦。”皇帝看向他:“這是朕對你的期許,也是你身為男兒,應當肩負起的責任。”

“臣必不負皇上所托。”

皇帝滿意地颔首,擡眼讓榮忠宣了旨。

誰都沒想到,慶王的選妃宴上,第一個被賜婚的人,是林水月與裴塵。

聽着榮忠宣讀旨意,慶王面色沉了下去,看着殿中站着的二人,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他身側梁少卿,亦是一副悵惘的模樣。

容芯蕊不由得看向自家大哥,她也是近日才知道容京對林水月有意的。

只可惜那日林府的宴席上,因為在魏朗的不請自來,打亂了容品的話,此後那未能說出口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容京面上看不出情緒來,只垂眸看向了茶盞。

容芯蕊看着,心下不免唏噓。

曾幾何時,這邊的人,有幾個看得上林水月的?

而今,她不光許給了風光霁月的裴塵,還叫許多人後悔莫及。

世事變遷,半點不由人啊。

“林大人。”裴塵對林水月伸出手:“該給皇上謝恩了。”

林水月眯眼看他:“裴大人倒也真能耐,這可是慶王的選妃宴。”

剛才胡西西還問她會不會尴尬,眼下他們反倒成為了喧賓奪主的人。

她同他一起,待榮忠宣讀了聖旨後,向皇帝叩拜謝恩。

起身時,她聽到他略帶着些輕笑的嗓音:“到底是二小姐太過招人眼,否則倒也不必這麽急切。”

他目光落到慶王身上:“就怕來遲了一步,便要抱憾終身。”

“怕夜長夢多,也怕就此與二小姐錯過。”他目光裏,仿若裝着天上的銀河,唇邊噙着抹醉人的笑。

“二小姐應當不會怪我吧?”

林水月斜眼看他,論裝相扮可憐,誰比得過他?

這場選妃宴,還沒開始就已經被人搶盡了風頭。

後續林水月也沒有久留,太後說裴塵不日便要出征,擔心他的身體,讓他先行回府休息。

他自然而然地帶走了林水月。

以至于林水月連誰當上了慶王妃都不知道,就上了裴塵的馬車。

“明日可用我去送你?”林水月問他。

“天不亮便要出城,你還要早朝,不必麻煩了。”裴塵搖頭。

株洲之戰其實并不好打,尤其是這些年鄰國兵強馬壯,占據株洲休養生息。

但他們都清楚,此戰只能贏。

林水月也未問他究竟有沒有信心,他也沒主動提及。

“待得班師回朝之日,二小姐再來疼我。”他眼角染上笑意。

裴塵有一張得天獨厚的面容,許是因為如此,才會命運多舛,病魔纏身。

林水月歪頭看他,從他的額頭,至眉心,到高挺的鼻梁,然後落到了他那雙燦若星辰的眸上。

他唇邊笑意漸深,離林水月更近了些:“二小姐這麽看我,可是要給我些獎賞了?”

“我湊近些,也方便二小姐行事。”

他身上的冷香鑽進了林水月鼻間,呼吸間都是他的氣味。

林水月呼吸慢了半拍,輕聲道:“你用的什麽香?”

裴塵微怔。

“刑部的味道不好聞,尤其是天牢內的氣味,我不喜歡。”她聲音輕揚,落在他的耳中,鑽入他腦海裏。

讓他的心砰砰作響。

他目光在她的面上流連,聲音裏帶着抹不易察覺的暗啞:“那你喜歡什麽?”

“你身上的香,我很喜歡。”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林水月深吸了口氣。

她不知道,因為這麽個動作,叫裴塵的身子都緊繃了。

“你把香留給我,或者給我調香的材料,我好……”差人去準備一些,放在刑部中。

然而她的話未說完,便已被他堵了回去。

他稍稍退開了些,星眸裏沉浮着劇烈的情緒:“你要的不是香。”

是他的命。

說罷不等林水月開口,複又低下了頭。

林水月手抵在了他的胸口,攥緊了他的衣襟。

連同上一次林水月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在內,這才是他第二次接觸到這等事。

雖急切,卻也不得要領,只會反複地在她唇上輕啄。

林水月被他的動作逗笑,不免道:“怎麽就不是香了?我是認真的。”

他身上的氣味,是很清冷的冷香。

不似花香,也不是果香。

就是獨有的一種味道。

“你不是見過嗎?”他略顯停頓了瞬,勾唇笑:“在念安寺。”

林水月微怔:“你是說,當時我喂給你的那個藥?”

這麽說她倒是想起來了,那無色的水,好像也透着股冷香。

那他身上的冷香……原是多年用藥所致。

“我的身體,幾乎靠那藥維持。”裴塵看向她,分明是很殘酷的事情,可他的眼眸裏依舊很亮,那裏倒映着的,也唯有林水月一人。

“所以二小姐要的不是香,而是我的命。”

他勾着林水月的手,将她的小指勾住了自己的手掌,放在手心裏摩挲不停。

“二小姐好狠的心,輕易便要我拿性命與你。”他聲音低啞,低着頭說話時,就好像是在委屈一樣。

然而那不聽話的手,卻是在林水月的手心裏勾動,摩挲,反複不停。

“當賠償我才是。”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對林水月笑。

那笑容明晃晃的,看得人心頭微動。

“二小姐還欠我一百四十個獎賞呢。”

林水月:?

什麽時候的事。

裴塵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昨日不是讓硯書去給二小姐送禮了嗎?一件禮物一個賞賜,二小姐可得要說話算話。”

林水月:……

“你這同坐地起價有什麽區別?”

“二小姐這是反悔了?我明日便要奔赴戰場,今日還不得不跑來與情敵對壘,二小姐也半點不心疼我。”

林水月:“誰是你情敵,我不是拒絕他了嗎?”

“二小姐總是這樣,招了人,卻滿臉的無辜。”他輕嘆了口氣:“也唯有我這樣的,才會屢次上了二小姐的當。”

“我一想到要離開京城,這一走二小姐身邊便又是群狼環伺,就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甚至連株洲都不想去了。”

“二小姐卻還能心平氣和地去選妃宴,也就指着我一個人欺負了。”

林水月:……

聽他說得,她好像是那到處沾花惹草的負心漢一樣。

“吃着這相思苦,還要奔赴戰場,臨行前想同二小姐讨個賞……”

林水月實在聽不下去,擡頭用實際行動叫他閉上了嘴。

沒想,她一時不察未阖上唇,倒給了他可乘之機。

此後更是連連追着她讨賞,鬧騰了一路都不消停。

一直到馬車停在了林府門外,他才略松開了些去。

一邊替林水月收攏衣裳,一邊不無遺憾地道:“此間學問頗多,可惜我尚未來得及仔細鑽研。”

“待得班師回朝,需得要向二小姐好好讨教一番。”

林水月那張芙蓉面上,暈了一片紅,像天邊醉人的彩霞。

她聞言冷眼掃了他一番,這不知曉的,還以為他是要讨教學問呢。

“硯書此番留在京中,若有任何事,二小姐都可派人去尋他。待得軍隊抵達株洲,我會按時傳信回來。”

他收斂了面上的笑意,正色看她。

“朝政波詭雲谲,變化無常,二小姐身處漩渦中心,務必小心。”

林水月回過神來,輕颔首。

他卻伸出手,用大拇指,摩挲了下林水月的額頭:“二小姐放心,此戰必定全力以赴,定不會讓二小姐守了寡。”

寡婦這個事是過不去了。

林水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在他的笑聲中,離開了馬車。

“五月晴好,正是出游的好時節。”她站在林府門外,笑語嫣然:“我等你回來。”

裴塵擡眸與她對視,良久,方才道:“好。”

除此外,他們未再多言,在林府外分別,一人入了府邸,一人上了馬車。

次日,天還未亮,林水月就睜開了眼。

紅纓聽到了卧房裏的動靜,推門進來,見林水月坐在床上,便輕聲道:“時辰還早,離早朝尚有一個時辰,小姐不若再睡會。”

林水月搖了搖頭。

她沒有再睡,卻也未去城門口相送。

待得天色大亮時,她才出了門。

一路上,聽到了不少軍隊風光離京的事。

至議事殿外,林水月一步步地走向了大殿門口,回身一看,見金色陽光籠罩大地。

整個晉朝,都沐浴在了這別樣的金光中。

她擡手,遮擋了下視線。

自她出現開始,這個世界的許多事情發生了偏移,比如株洲之戰,在原文裏就是沒有提及過的。

但領兵的人是裴塵,她便能安心。

她複又看了眼,方才進了議事殿中。

裴塵離京後的日子過得很快,幾乎是眨眼間,便到了草長莺飛,萬物複蘇的季節。

春天一到,京裏的貴女們俱是換上了輕薄的春衫。

三兩成群,聚在了一起踏青出游。

而自裴塵離京至今,已有兩月,朝上一共收到了兩份戰報,一份是大軍抵達株洲的,另一份,則是在兩軍開戰之後送來的。

局勢如同大多數人所想的一樣,那占據了株洲多年的燕國,如今兵強馬壯。

兩方交戰,均是未在對方手底下讨到好處。

裴塵暫且令大軍駐紮在了株洲城外,等待時機再行進攻。

晉朝多年不興戰事,如今突然向着株洲動手,莫說朝上,連民間都有些惴惴不安。

為了安撫民心,也是為選拔有才能幹之人。

翰林院向皇帝建議,再開科舉。

距離上一次科舉未達三年,朝中空缺的位置衆多,尤其是刑部。

但按照往常而言,似是刑部這樣的地方,也只能從地方調任。

剛考上來的進士,是沒有資格直接進入刑部的。

建議開科舉,主要是為了安撫民心。

戰事在遙遠的株洲,而科舉卻是跟民生息息相關,很能轉移注意。

但此舉并未通過,朝上以田閣老為首的一幹老臣,并不認為因着一場戰事,便要打亂科考的節奏。

科考不比其他,俱是許多學子多年來的夢寐以求。

輕易變幻時間,會令許多人準備不齊全,貿然入了考場,少不得打擊心态。

若因此漏過真正有才幹之人,便與科舉的意義背道而馳。

倒也有一番道理,但眼下百姓擔憂株洲戰事,已至街頭巷尾都在熱議的地步。

株洲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收回的,皇帝亦是不想讓人再議論。

思慮再三後,采納了慶王的建議。

于三月十五至三月二十這五日裏,在京舉辦學宴。

學宴由皇帝親臨,各地方學府的學子、有此志的官員,均可來京參加。

此舉一出,京城頓時熱鬧非常。

晉朝這些年很少舉辦過這樣的盛會,且皇帝就坐在了殿上,各地的學子不需要考中功名,就可以在皇帝跟前露面。

甚至萬一才情出衆,更是能夠在宴上一舉博得美名。

有了名聲,那仕途、錢財以及青雲直上,甚至都不是夢想了。

一時間,幾乎是所有的有才之士,都在往京城趕。

按照規矩,這些學子均是各地學府中出類拔萃之人,由學府的師長帶着,到京城參加學宴。

而這中間,最為令人矚目的,當屬四大書院。

其中之首,自然是京城的太學院。

除此外,以江南的徽明為首,另有北地天啓,湖州菏澤三大書院。

晉朝這些年,大多數的文臣俱是來自于這四個書院,除去了本身就在京城的太學院占據優勢外,歷來摘得狀元最多的,就是徽明書院。

當朝的田閣老當年便出自徽明,而今朝上亦是有幾位肱骨之臣是徽明出身。

除卻科舉之外,也險少能夠有這樣與徽明學子交流的機會。

以至于整個京城內都極為熱鬧。

男子們每日裏聚在了一起,論文章,論這才情,論另外三個書院的各個學子。

貴女們更是忙碌非常,未婚配的均是做了新衣裳、頭面等,婚配了的卻也很在乎此次的學宴。

因着這次皇帝恩準,特許京城女院以及太學院女院參與學宴。

不論是在學宴上博得才學美名,還是尋得佳婿,都是件難得的好事。

故而整個京城的男男女女都忙碌了起來。

只除了一個人。

那便是林水月。

林水月接手刑部後,手邊事情逐漸上了軌道。

從前跟她有過矛盾的人,端着十萬分的小心,就怕她發作起來,連累家人無故遭殃。

可她卻什麽都沒做。

反而很是安靜,連帶着處理江路海這等重要案件,也沒有大張旗鼓。

京城的人逐漸松懈,因學宴就在眼前,也顧不得她了。

林水月日子過得散漫随性,下了朝就去刑部,偶爾進宮替太後作畫。

兩個月內,完成了一副觀音卷。

太後愛不釋手,流水般的賞賜進了林水月的府邸。

然而,她拿着賞賜,沒有像是其他貴女那般做衣服首飾,也不像她爹那樣收集一堆的古董寶藏。

更沒有收藏字畫的興趣……

全天下名氣最大的字畫就是出自她的手,她閑的去收藏自己的字畫。

她最大的興趣,便是同人打麻将。

而且十打九輸,活像個善財童子。

她的牌友,也一路從林老夫人、老封君,到了宮裏的太後。

以至于這京城裏熱鬧了許久的學宴就要開始了,皇帝都動身前往了學宴會場。

林水月還在跟老封君、太後并着齊老夫人打麻将。

齊老夫人是江南人士,她的丈夫齊一鳴,乃是徽明書院的山長。

齊一鳴桃李滿天下,還與田閣老是同窗。

只是他學識雖高,一直以來卻無心于仕途。當年中了狀元後,便攜夫人去了江南,在徽明書院內謀了個差事。

而後前任山長,也就是齊一鳴同田閣老的師長去世,将山長的位置交給了他。

沒錯,當年讀書考學時,田閣老就不是齊一鳴的對手。

如今齊一鳴領着底下的學子來京城讨教,是叫所有人都期待不已。

當然了,不包括林水月。

“糊了。”齊老夫人神采飛揚。

“我看看。”老封君拿眼去看,果不其然:“林水月,你是同齊老夫人有舊嗎?這牌喂的。”

齊老夫人笑出了聲:“也不知今日是怎麽了,林大人好似知曉我要什麽牌一樣,還沒多想,就送到手邊來了。”

林水月:……

那怎麽說呢,她這人比較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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