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佛陀古寨07

誰也沒有想到布簾後面竟會是這樣一個情形。

阿苗甫一看見猝然被吓,立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随即趕緊捂住嘴巴,生怕發出聲音被察覺。

李千千、米泰也差不多如此反應——面對滿牆牌位都有點心驚肉跳、甚至毛骨悚然。

伍下久被阿苗提醒回頭,雙眼微睜,驚異一瞬,只因這牌位的數量實在有些超乎想象。

目光掃過,怕是上百不止。

布簾後面光線昏暗,本應該是寬敞的空間,卻被滿滿一牆堆放的牌位映襯的無比逼仄狹窄。

數不清的牌位一層接一層的疊加,幾乎壘至房梁。

所有牌位正對前方,也就是紅色布簾後面、伍下久等人站立的地方,滿牆牌位帶來的沉重壓抑乃至陰森感直接撲面而來,端的吓人。

米泰更是咽了咽唾沫,只覺喉嚨幹澀、頭皮發麻。

伍下久伸出食指豎立在唇邊,無聲“噓”了下,讓他們一定保持安靜,不要發出聲音、弄出動靜。

阿苗、米泰和李千千三人全身僵硬不敢動彈,單腦袋幅度微小地點了點。

布簾外面的響動還在繼續。

伍下久凝神聽了會兒。

他正站在布簾拉嚴接縫處的後面。

待感覺中間香火桌上的供品已經更換好,那兩名老人拖着腳步走至旁邊,他手指伸向布簾,慢慢挑開一道小小的縫隙,往外看去——

外面供品更換,香火桌、木盒等物也被擦拭一番,就連小香爐裏都換了新的香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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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兩名老人卻還并沒有離開。

除了新供品以外,他們還拎來兩個布袋,一滿一空。

伍下久瞧見那兩名老人将布袋拎至兩廂廊道中間的大香爐旁,爐蓋被打開搬下,大香爐裏面的香灰先是被鏟出,裝進空布袋。

随後,其中一名老人将另外一個滿的布袋拎起,袋口朝向大香爐裏傾倒——

伍下久眨眼不解,那布袋裏竟還是香灰。

有什麽區別嗎?

很快,香灰倒好,爐蓋再次扣上蓋嚴。

兩名老人面無表情地做完一切,拎着那原本空的布袋離開祠堂,大門重新緊閉。

這時候,阿苗米泰李千千三人才敢放松下來。

稍等一會兒後,伍下久率先走出布簾,接着,三人緊随其後。

米泰略喘氣道:“可憋死我了,裏面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牌位?!怪吓人的……”

何止吓人,仿佛更有一種快要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迎面遏制住心髒,多看兩眼都要承受不住,讓人根本不敢在裏面多待。

米泰忍到現在,砰砰直跳的心髒才逐漸變得平緩下來。

阿苗和李千千此刻也是心餘恐慌。

伍下久道:“這裏面的牌位自然都是佛陀寨死去的寨民。”

“對應一下香火桌上面的族譜,寨子裏不見任何的年輕人或孩童……都在其中。”

三人聞言,皆不由得睜大眼睛。

米泰:“你、你确定嗎?!”

伍下久嗯了聲:“确定。”

“族譜上有寫卒年歲數,而姓名都和牌位對得上,看一下就知道了。”

米泰聽完更為驚訝——我也都看了一下,我怎麽不知道?!

這人的腦子是什麽做的?!看一遍就能記住嗎?!

米泰不懂,但大為震撼。

阿苗則迷惑不解,怔喃道:“寨子裏的年輕人和小孩子全都死了,只剩下老人……為什麽呢?”

他們是怎麽死的?

米泰:“還能有為什麽,之前不是有聽老人說,那個高僧變成吃人的惡鬼回來繼續作祟害人麽。”

“肯定是被惡鬼害死的,就連平安……”

大概是想起自己今晚可能将會和“平安慘死”的命運一樣,米泰不禁臉色一白,吶吶閉嘴不語了。

伍下久皺眉,心裏好似閃過什麽思緒,卻來不及抓住。

良久,他道:“先找鑰匙吧。”

然而祠堂地方就這麽大,東西都擺放在明面上,能藏或者能夠隐秘保存的位置幾乎沒有,找來找去都找不見。

伍下久甚至連布簾後面都去翻找了,仍舊沒有。

米泰直嘆氣:“這能藏在哪裏?”

伍下久倏地想到什麽,轉頭看向廊道中間的大香爐——有沒有可能,在這裏面?!

他走過去,并招呼米泰道:“來,搭把手。”

米泰疑惑:“你要做什麽?”

随即一邊說着一邊依言過去。

兩人合力重新将爐蓋打開搬下,香爐裏面鋪滿香灰,足有香爐一半厚度。

伍下久略微蹙眉,然後找來祠堂裏作用清掃地面灰塵的掃帚,掃帚柄朝下,在厚厚的香灰裏翻攪……

阿苗米泰李千千三人看得正困惑時,就見伍下久驀地停止動作,向其中望去。

“怎、怎麽了?”阿苗忍不住問道。

伍下久:“香灰裏面有東西。”

阿苗驚喜說:“會是鑰匙嗎?”

伍下久搖頭:“不确定,要先拿出來看看。”

但掃帚柄顯然不能拿東西。

于是,伍下久移開掃帚、卷起袖子,伸胳膊進入香灰裏面仔細摸索——等再伸出來後,掌心裏多出一樣東西。

不是鑰匙。

“這是什麽?!”

米泰不由得湊近看,緊接着皺眉咧嘴道:“呃,有點惡心……”

伍下久将手伸至眼前,端詳。

這東西幹癟而又細長,說細長不過是相對而言。

其實這東西兩頭粗細不同,最粗的地方有掌心寬,最細卻有一根手指寬。

長度則大約在六十厘米左右,堪比人的胳膊長,顏色是濃重的墨綠,整體有些像風幹後的狀态。

“看起來好奇怪,這到底是什麽東西?”阿苗道。

伍下久沉思。

就在這時,李千千突然神情激動地拍了拍阿苗的胳膊,在阿苗看過來後伸手比劃。

阿苗:“烏、烏龜,烏龜的尾巴,你說這是烏龜的尾巴?!”

李千千急忙點點頭,表示肯定。

伍下久頓覺恍然:“确實。”

他的确覺得這東西有些像什麽,但畢竟記憶裏不曾見過,始終想不起來。

經李千千一提醒便茅塞頓開了。

李千千比劃表示,她以前見過別人用風幹的烏龜肉做菜,這東西很像風幹的烏龜尾巴。

“不過,烏龜的尾巴有這麽長嗎?”

米泰問道:“風幹會脫水縮小吧?這還只是一截尾巴而已,那要是整個烏龜身體得有多大?”

米泰想象不出來。

阿苗:“先別管烏龜的體型大小,我弄不明白,寨子裏的老人為什麽要把一截烏龜尾巴給放進香爐、埋進香灰裏?”

“這有什麽意義所在?或者,其中有什麽儀式?”

李千千搖頭,她也不理解。

是以,三人一齊看向伍下久。

伍下久:“……”

他道:“我猜測,這可能與寨子的風水以及佛教有關吧。”

三人眼裏寫滿求知欲。

伍下久頓了頓繼續說:“最開始從列車上下來時,也就是進入寨子以前。”

“我觀察過寨子附近的山勢和地脈走向,發現山水清透靈秀,能藏風聚氣,但氣散不凝,又透露着幾分古怪。”

“剛才我看到地形圖,立即便确定這寨子就在藏風聚氣的中心。”

“而在風水學上來講,這處地脈應該是靈龜山水、祥瑞之地,可現在風水卻被破壞,隐隐有禍兆兇險之意……”

“另佛陀寨盡皆與佛有關。”

“佛所說的一切衆生其實還包括各種家禽和動物,一些動物在佛法裏頗具代表性,比如羊、龜、白象等。”

“其中,龜在佛經裏常常用來比喻‘生死即涅槃的佛性’。”

“佛性能游生死涅槃之海,就像是龜能夠游水和登上陸地,此外……”

“此外什麽?”見伍下久停下來,米泰忙問道。

伍下久托起掌心裏的烏龜尾巴,道:“此外,在佛經裏面經常以‘龜藏六’來比喻學佛的人應當守護‘六根’,就如同龜守護自己的頭尾和四足一樣。”

“六根即——眼、耳、鼻、舌、身、意。六根與六識、六塵合稱為十八界。”

伍下久說到最後不免思索。

既然有龜的尾巴,那麽在寨子裏是否還有龜的頭部、四足?

他略微無奈道:“相關的信息線索還是太少,我也只知曉這麽些了,再多就……”

米泰不禁咂舌感嘆:“這些還少啊?我都不懂、不,從前都沒有聽過這些。”

“你怎麽就這麽清楚啊?道士也學佛法?!”

“多看書。”伍下久平淡道。

米泰:“……”

尋常人哪會看這些書。

伍下久:“看來祠堂這裏大抵是沒有鑰匙。”

“這條烏龜的尾巴應該是一個重要的線索,我要帶回去研究一下。”

烏龜尾巴的存在絕對不簡單,但為什麽手環沒有出現提示信息?

阿苗等人沒有意見。

接下來,伍下久和米泰重新将爐蓋複歸原位,又把周圍都打掃幹淨、痕跡清理、掃帚放好。

可臨走前卻出了一點小問題。

——這條長六十厘米左右的烏龜尾巴該如何帶走?

四人身上都沒有裝東西的袋子或盒子,就算有,拿在手裏也太過顯眼,一概不行。

該怎麽拿回去?

伍下久的眼神慢慢看向米泰,準确來說,是看向他身上穿着的嘻哈褲子,時髦新潮,且肥大寬松。

米泰:“……我可以拒絕嗎?”

他恨!他為什麽能夠看懂觀主潛在的意思!

伍下久聞言微微一笑,語氣和緩道:“你說呢。”

當然不行。

米泰欲哭無淚,只得委委屈屈地拿過烏龜尾巴,然後找地方塞進褲子……

作者有話要說:

久久:核善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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