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59、末日光

比賽結束之後是繁瑣的頒獎儀式。

許孑一為景川簡單地處理了腿上的傷，好讓他參加頒獎：球隊的全國冠軍，以及那個不出所料的MVP。

景川只是靜默着，他想，自己還是介意，為什麽剛剛轉身離去的那人竟然還是不出現，難道，他連頒獎儀式都不參加了麽？

到了頒發冠軍獎杯的時候，景翔毅終究還是從休息室裏走出來和全隊站在了一起。

幾個個人獎項之後，終于到了那個最有分量的MVP。許孑一把MVP的獎杯親手交到景川手上，景川只是微微笑笑，清淡而不張揚。

頒獎儀式結束之後，記者一擁而上。F中自然是被人關注的焦點，有記者問景翔毅對這次奪冠有什麽感想，景翔毅淡笑着回答，我為我的隊員們驕傲。

那麽，對您隊裏獲得最佳新人的景立風和獲得MVP的景川呢？記者追問。

笑容從景翔毅臉上隐去，只見他走到景川和立風面前，伸手攬過他們倆，面對着眼前無數的鏡頭和聚光燈，聲音裏甚至帶了幾分莊嚴，“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說，他們永遠會是我的驕傲。”

眼前一片閃光燈閃爍着，景川突然覺得心裏霧氣氤氲。

采訪結束，趁着籃球隊給的十分鐘休息時間，子揚從看臺上下到場邊，“你沒事吧？”語氣很擔憂。

景川笑笑，“沒事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刻意忽略依舊作痛的傷。

子揚打量了他一下，“那好吧，有時間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哦，對了，爸媽今天也來了。”

景川略帶詫異地擡頭，順着子揚目光的方向看過去，看到看臺上的兩個人之後對他們揮了揮手，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明媚笑容。

“我們這幾天要去一趟美國，晚上就出發，等回來聯系你，記得你答應過我的。”

“嗯，我知道。”

十分鐘的時間很快過去，籃球隊全體集合，一起去了休息室。雖然是贏得了冠軍，賽後的例會卻是不能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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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裏，景翔毅背對着大家，只一句，“今天大家辛苦了，去換過衣服就散了各自回去吧，球隊放假一周，一周後準時在球場集合。”聲音似乎很疲憊。

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隊員們也沒察覺出教練有什麽異樣，略帶好奇地打量着景川，之前真的沒想到，原來隊長竟也是教練的兒子。片刻後，夏飛招呼着大家離開，隊員們三五成群地去換了衣服結伴回去了，只餘了景川和立風還站在休息室裏。

“立風，先出去換衣服。”景翔毅冷淡一句，并沒有回頭。

“呃……爸……哥……”立風看看景翔毅又看看景川，猶豫了一下，還是退了出去。

靜默。

長久的靜默。

終于景川忍不住低低開口，“教練……”

景翔毅此時才轉過身來，幾步走到景川面前，揚起了手。

景川微微阖了雙眼，等待着那巴掌落在臉上帶來的疼痛。

“教練！”卻是剛剛被一群記者包圍着的許孑一突然出現在休息室，“別這樣，一會兒出門可能還會有記者。”看着景翔毅緩緩地把手放下，又略帶笑意地加了一句，“總要給咱們新晉的MVP留點兒面子嘛，雖然這孩子的确欠抽。”

“對了教練，”見兩個人都不開口，許孑一只得接着道，“看來咱們說吃飯是要改天了，您還是先帶這孩子回去吧。”

“嗯，有時間我會聯系你。”

“快讓這孩子換衣服然後回去吧，”許孑一拉了景川走出休息室，低聲對景川道，“回去好好跟教練認個錯，你不知道他有多擔心你，”看着景川走進更衣室，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跑回休息室，“教練，那孩子身上還有傷……”也不繼續往下說，“我和攸韻先回去了，有時間再找教練一起吃飯。”

回去的車上，一路無話。

到了景翔毅公寓的樓下，景川下了車，卻不知道是應該道一聲再見然後回去還是應該默不作聲地跟着他們上樓，一時間只是沉默着。本來是想在這裏遞上退隊申請書讓一切結束的，可是剛剛的那一幕……

景翔毅也沒給他多少時間猶豫，毫不溫柔地一路拉了他上樓去，推開門，直接扔進了那間小屋裏。

腿上的傷疼得連站着都是折磨，景川卻硬是強迫自己站得筆直，姿勢極為标準，除了一點細微的顫抖。

原本以為這次真的是道一聲再見然後再不相見，現在卻又戲劇般地進了這間屋子。景川揚了揚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恍惚得讓人無比心疼。

來不及再多想什麽，只聽得景翔毅一聲低斥，“手，伸過來！”

倒也沒有猶豫，景川直接把右手伸了過去。

景翔毅沒再說什麽，直接拿了藤條狠狠地砸過去，不過十幾下的樣子，景川右手手掌已經完全腫起來了。

手上的神經敏感得很，只這十幾下，景川已經忍不住想要把手縮回來了。然而，咬了咬牙，卻還是保持了固定的姿勢，默不作聲地忍受着疊加的疼痛。

三十下。

然後景翔毅沉聲開口，依舊言簡意赅，“左手。”

景川默默地縮回了右手，又把左手伸到他面前，攤平。

很快地，又是一輪毫無過渡的疼痛。

同樣是三十下。

景川只覺得自己已經被冷汗洗刷過一遍似的，兩只手卻都是滾燙地疼着。

景翔毅伸手把那孩子拽到自己身邊，一把扯下了他的褲子，然後命令道，“俯卧撐姿勢，撐好。”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還沒有時間去感覺那份羞恥，景川就被他接下來的話吓了一跳。俯卧撐？随即微微苦笑了一下，看來，這次還真是，一點兒情面都不留啊。

俯身，想要按照他的要求撐好，剛剛被照顧過的手掌卻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剛剛和地面接觸就不自覺地想要縮回去。如此反複了幾次，大概是覺得不能這樣下去，景川狠狠地咬住嘴唇，終是穩穩地撐在了地上，同時，口腔裏已經滿是鮮血的腥甜味道……

景翔毅見他撐好，也不說什麽，握緊藤條沒有間歇地狠狠抽過去，很快，景川就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嗖——啪！狠狠的一藤條斜着抽過去，一下子貫穿了幾乎所有的傷痕，“半分鐘，重新撐好。”

手上臀上腿上的傷牽扯得全身都在疼，景川努力了幾次，終究是咬牙再次撐好，整個身子卻都抖得厲害。

景翔毅的藤條依舊沒有留情，一下一下抽在景川已經青紫的臀上，終于景川再也撐不住，倒在地上，身體下意識地蜷縮成一團。

嗖——啪！抽到臀腿交接處的藤條異常的淩厲，景川卻只是掙紮了一下，再無力撐起來。

嗖——啪！景翔毅卻不打算放過他，又是一下，覆上剛剛的傷痕，“起來！”

景川無意識地搖搖頭，大口大口地吸氣，顧不上說一個字。

嗖——啪！嗖——啪！……景翔毅目光依舊是冷然，藤條順着景川雙腿一路抽下去，從臀腿交接處一直到腳踝，卻終是小心地避開了他右腿的傷處。

“呃……教……教練……”景川癱倒在地上，連哪怕是最細微的移動都沒有力氣了，嘴裏嗫嚅地叫着“教練”，聲音含混不清。

景翔毅置若罔聞地把藤條再順着景川腳踝處向上抽過去，這樣一番折騰下來，景川雙腿上都布滿了青紫發黑的瘀痕，看起來煞是可怖。

景川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心裏想的也只是趕快暈過去吧，哪怕是暫時逃避一下，也好。

然而，景翔毅顯然是不想給他這個機會。又是幾下藤條抽過去之後，景翔毅一把拉了他起來，看那孩子根本站不穩的樣子，卻還是狠心道，“彎下腰，手抓住腳踝。”

景川想要照做，事實卻是，景翔毅撤去扶着他的力道之後，根本連站穩都是奢望。

緩了好久，景川搖搖晃晃地彎下腰去，雙腿卻早已支撐不住，別說是手抓住腳踝了，動作做到一半就直接跌倒在地。

景翔毅倒也不甚着急，又伸手拉他起來，然後也不說什麽，只是靜靜地等着。

景川的柔韌性倒是不差，可現在是帶了一身的傷，想要完成這樣的動作無疑是苛求了。側頭看看那人，只見他還是一副等待的表情，連眼神都是毫無波瀾的。右手手指狠狠地扣住掌心，疼痛瞬間侵襲而上，景川借着這股狠勁兒硬是彎下了腰，伸手抓住雙腳的腳踝。

保持了這個姿勢才知道有多麽的折磨人。本來臀腿處都已經傷痕累累，現在竟是完全地扯開了一樣的疼，偏偏這姿勢連個可借力的東西都沒有，只能堪堪地自己受着。

幾分鐘的功夫，竟然是這麽的難熬。

而景翔毅突然落到他臀上的藤條似乎正好給了景川倒下去的理由。

“起來。”景翔毅的聲音依舊淡漠。

“……教練。”連移動手指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景川只叫了一句教練，語氣裏有幾分示弱。

“站起來。”還是這一句生硬的話，而景翔毅卻終究是彎下腰扶了他起來，“去牆邊撐好了，”見景川勉強地站住了，狠了狠心又加上一句，“右腿擡起來，向後。”

景川聞言一驚。

難道，剛剛特意避開腿上的傷，竟是為了這一刻麽？他，難道是……

不可能！怎麽可能！

他，怎麽能夠忍心……

是不是，或許，決賽後的那一幕，只是一種，人前的，表演……

“三分鐘。”景翔毅語調冷漠甚至是冷酷地下達了命令。

景川下意識地閉了閉雙眼。

也罷。本來在場上那一刻就抱了寧可廢了這條腿也要堅持下去的念頭不是麽？

而且，離開之後，估計是再也不會打籃球了吧。

就讓他廢了自己這條腿，斷了自己對籃球，也是對這個父親的最後一點念想吧。

這樣也好。也好。

全身的傷都在疼，稍稍一動就是撕心裂肺，景川狠狠地咬着嘴唇，按景翔毅的要求撐在了牆邊。

聽着身後細碎的聲響，心裏止不住地一片冰涼。

有什麽帶着風呼嘯過來，景川一瞬間不由自主地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嗖——啪！狠狠的一下，抽在背上，隔着薄薄的襯衣似乎可以看見一道檩子微微隆起，可見這一下的力道之大。

緊接着就是一陣毫不留情抽打，直到景川終于再也撐不住順着牆壁慢慢滑到在地才停了手。

嘆口氣，抱起了那孩子，随手扯掉了他身上已經破了好幾道口子的襯衣，毫不意外地看到他背上早已是一片青紫發黑的傷痕。

“景川，”看着懷裏接近昏迷的孩子，景翔毅的語氣軟了下來，“別再讓我發現這種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情況，不論是為了什麽，我都絕對不允許。”沒說出的那句話是，球隊的勝利又算什麽，和你比起來，一文不值。

“是……景川……知道了……”這樣一頓毫不留情的教訓讓景川難免心生畏懼，景翔毅只覺得懷裏的孩子瑟縮了一下，聲音都在發抖。

“我去拿藥，你給我好好記得，再有下次，我絕對讓你知道什麽叫後悔。”景翔毅把景川放到床上，看着那孩子忍痛的表情，心疼地順口威脅。

“勞教練費心了……”景川刻意保持了有禮卻疏離的語氣，同時極力忽視着心裏的那某一處，不争氣地開始融冰的角落……

作者有話要說：期末崩潰期到來……加上滟滟還是平時不學習期末突擊的……呃，抱歉了，只有半章……下周三要見一個認識了五年多的網友，有點兒小緊張，呵呵。望天，最近河蟹又開始橫行了……=====現在大概算是周日了吧？這周也算更新了兩次吧……雖然是更的同一章……但這章分量還是很足的吧……呵呵……下周正式放大結局，（估計要周五或周六了……）。因為結局依舊有些猶豫，也因為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或許還因為，想再拖得久一些完結。總之，不好意思還要讓大家久等了……抱抱裏裏，似乎每次都是你在我心情最不好、最需要說話的時候出現……真的是要感謝，感謝你出現在我生命力，笑。還有小山，你每次的留言都讓滟滟特別感動，真的。我相信，很多年後，我也會記得你的，一定。修改了前半章，頒獎的部分，煩勞大家重新看看了。謝謝寒衣的意見。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啊，這麽直率坦誠又有道理的意見……真的讓滟滟獲益匪淺。嘿嘿，像我下午說的，從來不反對拍磚，一篇文章沒人拍才叫可怕。所以，真的，謝謝。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