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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堰這一瞬間腦子都是懵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自己不會被捆起來挂牆上了吧?
——好像也感覺不到手腳,難道連四肢都被砍了?那現在自己的模樣豈不是超級可怕!
——等等,這個視角……好像不太對勁?
薛堰終于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
正常來說,人的視野範圍也就180度左右,甚至如果不是在前方的話都只能看個大概,要看清楚還是得轉頭對過去。然而現在,薛堰保證自己絕對360度都能夠看得非常清楚!
這、這不正常。
薛堰越發懷疑自己可能變成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過……
還別說,這個視角還不錯,是個新奇的體驗。
來回好好體驗了一把新視角,薛堰也沒有忘記正事。這可是危機四伏的副本,他可是要想辦法通關的,可不能大意把自己小命給丢在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在觀察過環境後,薛堰對自己目前的處境其實稍微有一些猜測。
PanPan
該怎麽說呢,今天或許就是嬰兒的專場吧?一大早發生的嬰兒死亡丢失事件,自己辦公室的女人屍體也跟嬰兒有關,現在自己出現在這個房間,這些玻璃罐子裏裝的也全都嬰兒,這要不是嬰兒專場,薛堰都不信。
其實說是嬰兒罐子并不是特別準确,這只是薛堰叫得順口罷了。實際上這些東西比起罐子來說,更像是一個大號的試管。這些大號試管用特制的架子支撐着,試管頭上連接着各種顏色的線,最粗的一根就是往試管裏輸不明液體的。
這些大試管裏,裝都全都是一個個蜷縮的嬰兒!還是活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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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薛堰吵醒的哭聲,就是從這些嬰兒嘴裏發出來的!
看着這一個個仿佛實驗品一樣泡在不知名液體裏的人類嬰兒,薛堰心裏不由得發毛。
好在整個房間除了自己之外,就只剩下這些嬰兒們是活物。而嬰兒們都被限制在試管裏,沒什麽意外的話應該是出不來的。
這讓薛堰覺得并不是特別危機。
于是他還有足夠的時間摸索自己目前到底是怎麽回事。
多虧了這個新奇的360度視角,在熟練掌握之後,薛堰并沒有費多少功夫就看清了自己的形勢。讓他大大松了一口氣的是事情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麽遭,他自己也不是被綁了手腳捆在高處,更不是莫名變成人彘之類的東西。
他只是變成了一個圓溜溜的珠子。
是的,薛堰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不是人了。如今別說四肢了,他連頭和身體啥都沒有,只有圓溜溜的一顆珠子,被鑲在比較高的牆上,這也是他的視角為什麽這麽高的原因。
當然,這也導致他雖然有360度視角,但能看到實質性東西的也只有正面這一半,另一邊全是黑灰色牆體的顏色。
——哦,或許這邊才是正面也說不定?
反正知道自己性命暫時沒有受到威脅,薛堰放松了許多。他仔細把白天發生的所有細節一點一滴的認真回憶一遍,想要找出到底是什麽問題讓他進入目前的狀态。雖然有可能是随機,或者其他玩家現在也變成了奇奇怪怪的東西,只是自己沒有發現。但同樣也有可能是自己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觸發了某個點。
然而薛堰思考了半天,還是沒有察覺到底是哪一步有這個可能性。
……不,等等。
仔細算算,這樣的情況并不是獨一份的。
房間內除了些許孩子的哭聲之外,并沒有任何異動,在習慣之後,薛堰已經可以熟練的把孩子的哭聲屏蔽在腦海之外,這讓他的思維進入一個安靜又清晰的維度之中。
其實今天一大早那具屍體的出現跟現在的情況是有異曲同工之處的。雖然一個是死人,一個是非人,但薛堰還是在其中發現了端倪。
為什麽那具屍體偏偏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
為什麽偏偏是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自己到底跟趙光明他們幾個玩家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
薛堰一個個把條件排除。
相貌年齡什麽的絕對不是其中的原因。那就是身份?自己被副本安排的是“醫生”?
不不不,薛堰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
他雖然被單獨軟禁在休息室裏,但并不是沒有消息來源,而且在沒有确定他真的是兇手身份前,一些看臉的護士們還是很照顧他的。
因此,薛堰保證今天除了自己辦公室內冒出了這一具屍體之外,整個醫院都沒有聽說還有其他醫生的地方出現問題。
而按照趙光明的說法,這個副本其他玩家隊伍裏一定也有拿到醫生身份的玩家。要真是身份導致的,不可能那邊沒有動靜。
就算是另外的醫生玩家提前發現屍體,在引起npc們察覺前掩蓋處理了也不行。因為在薛堰這邊這具屍體發現後,趙主任吩咐整個醫院來了一次排查,而結果薛堰同樣知道,并沒有其他人處于失蹤狀态。
除非處理屍體的醫生玩家用了什麽特殊道具。
但薛堰現在已經知道特殊道具的難得,先不說這個可能性大不大,就算玩家有,用在這種事上也算是大材小用,過于浪費了。
薛堰覺得就算是他自己這種沒經歷過幾次副本的新手,也能察覺目前副本的局勢之複雜,與其浪費一個特殊道具掩蓋屍體,更好的做法就是放出來,盡可能的在白天獲得更多的線索。
薛堰不相信其他玩家會這一點都想不到。
那不是醫生這個身份,還是什麽?
就在薛堰并沒有太多頭緒胡亂思考着的時候,一直沒什麽動靜的房間突然有了除孩子哭鬧之外的聲音。
門把手發出轉動的響聲。
有人正在試圖開門進來。
哪怕薛堰知道自己此刻已經不是人型,就算呼吸也不可能被聽到,還是條件反射地屏住呼吸,連眼睛的眨動都盡可能的放低頻率,生怕被發現。
當然,薛堰也不确定他此刻自以為的呼吸和眼睛到底有沒有都不知道呢。
門口的人并沒有耗費太久,薛堰很快就看到門被打開了。
進來的一兩個護士。
這兩名護士長相并不大衆,一個屬于溫婉型,一個長相偏豔麗。但不管怎麽說,兩人都長得格外好看,走出去回頭率極高。甚至可以考慮進軍娛樂圈的那種。
而這幅長相就算是在有整容科的醫院也不算常見。
薛堰沒用多少功夫就記起來了自己在哪兒見過她們。
這兩名護士,可以說是醫院裏最不忙的兩人。她們的責任就是負責新生兒的食物,并且按照早中晚一日三次的頻率去嬰兒房轉悠轉悠,确保讓每一個嬰兒都看見她們的臉。
薛堰還記得其他護士們說過,這種做法是為了“讓孩子們從小看長得漂亮的人,這樣當他們長大後也會變得漂亮”。
雖然不知道醫院這種地方怎麽也信這種說法,但薛堰當時只當一個聽過就算的話,并沒有怎麽放在心上。而且這兩名護士并不太喜歡與人交談,所以雖然也跟着其他護士們過來看過薛堰幾眼,但雙方都沒有說過話,也沒有太多的交集。
薛堰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再次跟她們見面。
——哦,單方面的見面。
兩名護士進入房間後,動作熟練的分頭開始給試管裏的嬰兒們更換液體。
看來這就是她們的工作了。沒想到所謂“新生兒的食物”并不是薛堰以為的乳制品或者其他入口的食物,而是類似營養液的東西。
兩名護士一邊更換着營養液,一邊閑聊,絲毫沒有察覺到房間內多了個意識:“這一批差距有點大。”
長相豔麗的護士把一個哭鬧的嬰兒從液體裏拎出來放在托盤上,三下五除二的換好新的營養液,又把嬰兒扔進去。進入新營養液的嬰兒頓時不再哭泣,開始昏昏欲睡。
溫婉護士動作也沒有任何溫柔的跡象:“做的時候本來就有報廢率,被今天這麽一鬧,有差距也正常。”
“他胃口越來越大了。”
“誰說不是呢?”
“管他呢,這種事又輪不到我們這種小人物來擔心,把這些處理就行。”
“聽說今天的熱鬧不止這一個呢,義工那邊好像也有點什麽麻煩。”
“哦?”豔麗護士頓時來了興趣,“我沒怎麽往那邊去,不太喜歡那些家夥盯着我的眼神兒。他們惹什麽了?”
“我也不太喜歡他們的目光。不過有幾個人的手藝還不錯,做出來的東西挺漂亮的。”溫和護士笑,“我也不太清楚他們到底幹了啥,但是我今天過去的時候有聽到人說好像是什麽出來了,說什麽沒處理好之類的話,而且他們還少了個人。”
豔麗護士樂得看到那些義工們有麻煩,興致勃勃的猜測:“我就覺得他們搞的東西不安全,啧啧,怕是反噬到自己身上了吧。”
“誰知道呢,我這兩天打算離他們遠一點,他們越來越瘋了。”
“說得對,還是管好這些小東西吧。還有今天不見了的那個怎麽還沒找到?時間不多了呀,到時候可別出什麽問題才是。”
“放心,能出什麽問題啊?再說了,不是還有晚上的……嘛。”溫和護士并不在意。
薛堰敏銳的察覺到這絕對是一個重要的線索。
晚上?晚上的什麽?
可是不管他怎麽聽,這一段都像是被故意屏蔽了似的,只能看到護士的嘴巴蠕動了幾下,絲毫聽不到任何詞語。而且由于角度問題,他也沒辦法從口型上辨認出對方到底說了些什麽。
這個薛堰聽不到詞仿佛是個什麽開關,一出現後,原本沒頭還隐約皺着的豔麗護士頓時放開情緒,不再擔憂什麽。兩人的談話也聊到一些女人的閑聊上去,不再涉及任何薛堰想聽的內容。
很快,她們就換完了所有營養液。
更換了新的一波營養液之後,整個房間一片安靜,試管裏的嬰兒們別說哭鬧了,連大幅度的動作都沒有。
兩名護士并沒有立刻離開,她們等了片刻,開始挑出在剛剛更換營養液過程中被做了記號的嬰兒們。
薛堰記得這些嬰兒是在更換營養液過程中怎麽拍都沒有睜開眼睛的。
是了,這兩名護士除了要負責這些嬰兒的食物之外,還得讓他們一日三次的看看漂亮臉蛋兒才行來着。
就在薛堰以為被挑出來的嬰兒們會被重新喚醒,确保他們看到漂亮臉蛋的時候,只見兩名護士從衣兜裏掏出一個針管,針管裏放着綠色的液體怎麽看怎麽不太對勁。
緊接着這個針管就被打進幾名嬰兒的身體裏。
薛堰眼睜睜的看着剛剛還有呼吸起伏的嬰兒随着針管裏的液體越來越少,很快停止了呼吸。
她們竟然就這麽把嬰兒給殺了!
薛堰這一刻的心都涼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上一刻還是日常的閨蜜閑話劇場,頂多是試管嬰兒們稍微有點兒偏科幻了,下一秒竟然就突然跳到了面不改色殺人現場!
這特麽的就連空氣裏的氣氛都來不及轉變,還殘留着剛剛那股帶着日常的溫馨感呢!!!
然而只有薛堰對這個場景感到冰涼,實際操作這個過程的兩名護士面不改色,甚至那名溫婉護士還得意的往豔麗護士手裏看了看,舉起自己手中那個已經失去了呼吸,變得冰冷的嬰兒屍體,說道:“我這個堅持的比你那個久一點欸。”
豔麗護士也嬉笑道:“可是我這個動作擺的比你那個好看。你看他這個小指頭握着的弧度,圓潤圓潤的,比你那僵硬的好看多了不是?”
随後,兩人又用剩下幾個嬰兒來比賽,看看誰讓嬰兒死得更快,誰手裏那個死亡形狀更好看。
她們嘻嘻哈哈的比賽,根本看不出是在剝奪同類下一代的生命,而是在自家花園裏種花,用評論誰種的花更好看一樣。
薛堰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此刻的狀态也根本做不了什麽。
他現在連自己該怎麽從牆裏拔出來,該怎麽動起來都還沒弄清楚!
薛堰能做的只是死死記住這兩個人的面孔。
然而這又有什麽用呢,從這兩人習以為常的樣子來看,這根本不是她們兩人私自的行為,說不定……說不定,這整個醫院的醫生都知道!
這一個瞬間,薛堰心裏冒出一個跟任務卡片上相同的問題:這個醫院到底是怎麽回事?!
兩個護士處理完沒看她們的嬰兒後,把這些已經不會再動彈的嬰兒裝進一個黑色口袋裏,放進牆角的推車,又一同帶了出去。
門咔嚓一下關上。
嬰兒房間內徹底陷入了安靜。
薛堰緩緩呼吸着,讓自己不要被憤怒沖昏頭腦。
他現在要做的是趕緊擺脫目前的狀态!他絕對不能就這麽當一顆挂在牆上的珠子!
雖然兩名護士的行為讓薛堰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但她們的談話也給薛堰帶來了一定多的信息。
至少薛堰現在知道自己不是跳了片場,也不是不知道跨越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時間維度,他還是在這一天,甚至離自己睡過去都沒有多久。
連晚上的到來都還有好長一會兒。
那自己還有時間。
薛堰沉下心,再次認真觀察起自己這個新的身體。
這一次,他發現了一些被上次忽略的東西。
這個圓溜溜的珠子上一一些紋路,顏色不深,看起來跟珠子本身的顏色很相似,以至于在上一次被他忽略過去。而且薛堰這次不光仔細觀察了珠子表面,還觀察了珠子的內部。
他發現這個珠子的材質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