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耳光

又下過一場雨，天氣徹底涼下來了。

樹葉也開始大面積變得枯黃，成群結隊的接連飄落。

顧良坐在總裁椅上，翻看着手下遞過來的資料，臉色鐵青。他沒想到自己會被小姑騙了這麽多年。

心心确實是他和新眉的女兒，當年小姑給的那份DAN樣板，是她利用醫院同事的女兒來做的化驗。

真是蠢貨！！顧良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當年也怨自己太年輕氣盛，一想到她不留只言片語就離開了他，便惱怒到不顧一切，連事情的緣由都不願意去探究了。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阿良，你怎麽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了？”女人悅耳的聲音裏帶了笑意。

“現在方便嗎？我待會去你醫院附近的咖啡廳等你，我們見個面聊一下。”顧良聲音冷淡，聽不出什麽別的情緒。

“好。”

女人挂斷電話，和值班的醫生說了一聲，便換衣服下了樓。從醫院到咖啡廳還有一段距離，等她不慌不忙地走到時，顧良已經在靠窗的位置上等着了。

“一杯卡布基諾。”女人招手叫來服務員，叫了一杯咖啡，坐在了顧良的對面。

“小姑，我今天找你來，是想問二件事。”

“怎麽了？”女人看了眼俊美、嚴肅的侄子，問道。

“你當年去學校找過田新眉，是嗎？”

“……嗯……”

“當年，你給我的那份DAN檢測表，為什麽換成假的？”顧良臉色陰沉、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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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臉色變了，有些被揭穿後的惱羞成怒，“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好……她一個鄉下丫頭，又土又醜，憑什麽進我們顧家的大門……”

“住口！”

顧良站了起來，忍了忍火氣，說道：“她能不能進顧家大門，是我說了算的，和你們有什麽相幹？”

年輕的男人久居上位，看起來雖然還是一副些微稚嫩的面孔，可周身的鋒芒卻隐隐有了君臨天下的氣勢。

女人一半欣慰一半難過，“你現在是整個顧家的當權者，了不得了，竟然知道和我耍橫了……你七歲那年發高燒，要不是我及時送你去醫院，你以為你現在會如何？”

“小姑，如若我不是記着當年的情分，你以為你對田新眉做的事、我會輕易放了你？”

顧良眼裏的嗜血吓了女人一跳，她下意識往後倒仰了一下，差點摔倒。

“下不為例！但凡讓我再知道你做了什麽對不起她們母女倆人的事……你知道的，侄子向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

這個像虎崽一樣的孩子終于長大了，女人哆哆嗦嗦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顧良心裏着急，車開得很快。

他不是不知道小姑想利用他在顧家站穩腳跟的心思，只是他一向情感稀薄，寧願相信那是親情……當整個事件明朗的擺在眼前的時候，顧良才不得不承認，因為他的偏信和猶豫，幾乎失去了那母女二人，希望他的補償還不是太晚。

顧良趕到「新雲小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定了定神，敲了門。

“誰啊？”

新眉紮着圍裙走了出來，“你怎麽來了？”

“我想你。”

“……”

她還沒張口說話，就被男人一把摟進了懷裏。

心心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旁，左右看了兩眼，好奇地開口：“我也要抱抱。”

新眉臉一紅，迅速從顧良懷裏退了出來。

“來，我來抱你。”他哈哈笑着抱起了小女孩，親了下她的額頭，眼圈有些紅。

鍋裏燒的菜還在滋滋作響，新眉也沒怎麽在意顧良，便着急忙慌的去了廚房。

兩人的飯很簡單，都是家常的菜，一個番茄雞蛋，一個清炒上海青。她沒料到顧良會來，饅頭也只買了母女倆的份……又不好意思讓他餓着，只好多煎了幾個雞蛋餅。

“你先吃飯，我來照顧心心。”

“她會自己吃的，不用管。”新眉擡眼看着對面過于溫柔的男人，心裏有些奇怪。

此時，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屋內卻燈火通明，小小的桌子旁邊圍坐了三人，氣氛溫馨、美滿。

“今天來這裏，是有事找我嗎？”新眉夾了塊雞蛋放到女兒的小碗裏，問道。

“吃過飯再說吧。”

顧良看了眼小女孩，眼神深邃。

“哦。”

心心白天在幼兒園玩鬧了一天，吃完飯就有些犯困，新眉把碗筷都刷洗幹淨，陪她在房間裏玩了一會，便哄着她睡了。

片刻後，新眉關上了卧室的門，對坐在客廳裏發呆的顧良說道：“有什麽事？說吧。”

一陣風吹過，有些冷，她走過去把陽臺上的窗戶關上了。

“我都知道了。”男人失魂落魄地開口。

“什麽？”

“你的事，心心的事，當年你為什麽突然從學校離開的事……”

“什麽？！”新眉吓了一跳。

“你到底還要瞞我到什麽時候？”

“我……我沒想瞞你……”她結巴着說了一句，便住了口，說沒瞞他也說不過去。

“我從來沒說過不和你結婚，當年顧家內部出了些問題，動蕩不安……只有掌握了真正的實權，才不會有人阻撓我們的婚事……”

男人由于激動，說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眼裏是又深又黑的狂熱光芒。

“……”

“你呢，一句話不說就離開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給我留下。”

“……”

“你為什麽不肯選擇相信我呢？”

“……”

新眉實在不知道怎麽開口接他的話茬，心裏又愧疚又矛盾。

“你其實是個無情的人，對我好的時候不顧我甘不甘願，對我百般照顧、體貼……等我深陷其中後，你又走得義無反顧。”

“……”這話說得确實也是實情，她額頭上冒了汗。

顧良冷然看了眼前的女人一會，突然上前一步，吻住了她。

溫暖的碰觸真實的傳入心底，新眉愣怔了好一會，一把推開了他。

“別……別這樣……我們過去了。”她喘着粗氣說道。

顧良沒說話，只盯着她看，眼神炙熱。他沒注意聽她說了什麽話，只覺得一開一合的紅唇實在誘人，便又探頭湊了過去。

新眉實在沒想到他臉皮如今變得這麽厚……拒絕的話都不聽了，顧總裁也不像很缺女人的人吧？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失手扇了顧良一個耳光。

巴掌的聲音在這夜裏實在太清脆、響亮了，以至于兩人都愣住了。

“那啥……那啥……”新眉看着被驚到的顧良、說不上話來，她真沒想打他，只是下意識地動了手。

“我明白了。”男人退後一步。

“……”

他轉身就走了，門被摔得“咣當”一聲。

她想拉住他，解釋一下，剛追出去兩步，又退了回來。

新眉覺得她這樣做是對的。

她不能在同樣的人身上栽倒兩次。

顧良開着車出了小區，風一吹，他便冷靜了下來。

剛剛的耳光代表的什麽意思他不是不明白。

她在拒絕。

此刻他的心中翻江倒海，湧起一種瘋狂的，卑劣的沖動。

他年紀輕輕能在兩年之內迅速坐穩了顧家第一把金交椅，靠得自然不是善良和軟弱。他所涉及的黑暗和肮髒也不是旁人能想象的。

他只要一想到她再不願和他一起生活……那心底壓抑着的魔性部分便蠢蠢欲動，叫嚣着鑽出了他的皮肉……他想把女人軟禁起來，每日只能給他做飯、洗衣、照顧他一個人。

但是，他不能，那樣會吓到她的。

她如果受了驚吓再一走了之，又是五年，他該怎麽辦？人的一生有幾個五年？他不想再這樣無望的等下去了。

無人的深夜，顧良車開得很快，大路兩邊的建築物飛一般的向後倒退，速度驚人。

顧良已經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田新眉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感覺，太陽穴突突的跳，頭疼欲裂。

夜空中，月亮昏暈，星光稀疏，大地一片黑暗。

“媽媽……”

心心穿着秋衣秋褲走了過來。

“怎麽起來了，睡不着嗎？”新眉把女兒抱了起來。

“媽媽，房間裏好黑，我一個人害怕，你陪我睡覺好不好？”小女孩趴在她的肩窩，軟嚅地開口撒嬌。

“好啊，你先乖一點，躺床上去，媽媽洗完澡就去陪你，好不好？”

“好，心心愛媽媽。”

小女孩在新眉臉上親了一口，小跑着去了卧室。

“媽媽，你要快點哦。”到門口時，心心停了下來，鄭重其事的回頭交待媽媽。

“好，趕緊躺被窩去，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