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突變

深秋的陽光像被罩上橘紅色的燈罩，放射出柔和的光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新眉心裏煩躁着，把女兒送去了幼兒園便往公司趕去。昨夜一直都是半睡半醒，噩夢不斷，早晨起來照鏡子發現自己眼泡都是腫的。

她拿出手機想給顧良打個電話，剛把號撥出去就又挂斷了，實在是不知道接通後要說些什麽。他們之間隔的事情太多了，恨也好，愛也罷，當初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戀早就化成了過眼雲煙。

她和他中間分開的這幾年，流逝的時間就是最好的見證，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怎麽樣糾纏不清、時間也不會倒退回到過去……更何況，她也累了。

下午上班的時候，新眉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顯示的是小區幼兒園老師的電話。她心裏一慌，右眼皮就跟着“霍霍”地跳了幾下。

“田女士，你快回來吧，心心出事了。”

“出事……”她手一抖，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板上，“咣當”一聲碎了。

“是，中午午休的時候，她自己出去上廁所，我們當時也沒在意……後來就發現一直沒回宿舍，出去找的時候就已經找不到了。”

“啊……”

田新眉站在原地呆住了，只覺得渾身涼飕飕的，整個世界都靜止了，眼前一陣陣發黑。

“阿眉，阿眉……”

同事小李離她最近，也聽到了電話裏說的內容。

“啊……”田新眉回頭看了同事一眼、驚醒過來，她哆嗦着拿起挎包就往外跑。腦海裏胡思亂想，都是女兒被人拐走的場景。

她在大街上随便攔了一輛出租車，便往新雲小區趕去。一路上心急如焚，不住口地催促司機：“師傅，你加快點車速。”

“已經是最快的了！”司機從後車鏡裏看了一眼後排座位上的女人，又加快了些速度。

田新眉心急如焚，車剛到目的地，就要推開車門往外沖。

“錢，還沒給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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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多少錢？”

“四十八塊五。”

“給你。”她從錢包裏拿出五十元錢直接扔在了司機的懷裏，轉身便往小區內跑去。

“諾，找你零錢。”

司機擡頭準備把錢給女人時，卻早已不見了人影，“真是個怪人！”他嘟囔了一聲，調個頭把車開走了。

“心心媽媽，你終于來了。”

還沒到幼兒園，遠遠的便看到園長和幾位老師在大門口等着她。

“怎麽回事？”新眉着急問道。

“先別急，我們剛剛看了監控，心心是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抱走的……你過來看下會不會是熟人？”

“啊……”

一行人往園長辦公室走去，監控器屏幕上顯示的人，新眉并不認識。望着女兒掙紮着被人捂上了嘴巴，她心髒像是被揪住了一樣，突突亂跳着，說不出話來。

“心心媽媽……”

“我不認識這個人！不認識！”她情緒失控着，瘋了一樣，這孩子是她的命啊！

當年為了心心她心甘情願的放棄了學業……只是想着，這是一個生命，既然來到這世間了，她就應該承擔起把孩子養大的責任。

她艱難地咬牙熬着、一點一滴地數着日子陪女兒長大，盡量做出一個好媽媽的姿态來。

沒有什麽學歷的單身母親，為了給女兒攢錢買奶粉喝、自己餓着的時候也不少，有一段時間一天只吃一段飯，實在沒辦法了，就喝開水充饑。那麽多貧苦的日子，她一樣覺得是值得的，因為有這麽一個活潑、伶俐的女兒。她很幸福且幸運。

可是，女兒丢了。

突然之間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接受不了。

看着年輕的女人蹲在地上哭得歇斯底裏。園長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她也有孩子，怎麽會不懂母親的心。

“心心媽媽，你別太難過，不會有事的，我們已經報警了。”

“報警……”新眉聽到這兩個字眼，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顫抖着拿出包裏的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等了好大一會，才聽到有清冷的男聲傳來，“怎麽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新眉顧不得話音裏的疏離，她嗚咽着開口：“會長，心心丢了……”

“什麽？！”顧良正在開會，猛然便站了起來，“別着急，慢慢說。”他安撫着她，拉開會議室的門走了出去。

“他們說，心心中午的時候……被一個男人抱走了……”

女人壓抑的哭聲灼燒了顧良的心，他聲音輕柔的哄她：“你待在那裏不要走動，我馬上到，你放心，心心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嗯。”新眉嗚咽着點頭，心裏有了主心骨、思維也開始清晰起來，像是被男人沉穩、溫和的嗓音安撫了。那種大學時候的仰慕和信任又隐隐冒出了頭，她一向都了解顧良，這人做不到的事一向不會開口承諾。既然他都這樣說了，她就莫名的想要相信他。

顧良挂斷女人的電話，馬上就撥給了孫墨。

“阿墨，你馬上帶着可靠的人去封鎖京都的各個出口，心心在幼兒園被一個男人抱走了。”

“什麽？好，我知道了，這就去辦。”

孫墨明顯被震驚到了。

“好，我現在去找新眉，去看一下具體怎麽回事。”

“嗯，你趕緊去吧。”

顧良挂斷電話的同時又撥通一個電話。

“你多帶些人，去京都各大旅館、酒店、飯館等去查有沒有形跡可疑的男子帶着一個四歲左右的小女孩走動……一旦發現，立即把人扣下。我待會把小女孩的照片發到你的手機上。”

“是，老板。”

約十多分鐘的時間，顧良就開車到了。他大踏步走到在地上蹲着的小女人身邊，伸手把她拉到了懷裏，對其他人說道：“我是心心的爸爸，能具體和我說下是什麽情況嗎？”

園長和幾位老師面面相觑，這位俊美不凡、氣場強大的年輕男人竟然是心心的爸爸？怎麽從來沒聽心心媽媽提起過，而且也從來沒見他來接、送過孩子……

園長擡眼看了一眼田新眉，便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又說了一遍，還帶着他去看了監控。

“行，我們先走了。”顧良大致了解後，便拉着新眉上了車。

“這，待會警察過來了……”

園長的話還沒說完，車子就已經開走了，她嘆了口氣，領着人回了辦公室。

“我不要和你待在一起……”新眉低下了頭。

顧良磨了磨牙，說道：“我知道，但現在為了心心，你必須要和我待在一起……暫時的。”

“我必須趕緊找到心心，你不能再出事了，不然事情會更棘手、更麻煩的。”

“嗯……”

“她還太小，找到之後，要全面的呵護她，不能因為這一次的突發事故給她的心理造成什麽陰影。”

“嗯……”

新眉微側着身，連連點頭，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女兒，一起操心也是應該的。這場景慢慢就衍變成一對夫妻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展開的一系列對話，她對他的回避和疏遠不知不覺便忘了很多。成.人之間的恩怨糾葛在面對孩子的一剎那，就都釋然了。

“阿良，火車站這邊調到了一個男人和心心的監控，你快過來。”正在這時，孫墨的電話打了過來。

顧良把車開到路邊，調了個頭，交待：“你盡力穩住局面，我馬上到。”

“好。”

孫墨挂斷電話，随即進了治安室警亭，“李警官，剛監控裏鎖定的那個孩子是京都顧家的曾孫女，顧良已經趕過來了，大概幾分鐘就到。”

“行，孫少，我這就多安排人下去，縮小搜尋範圍。”

“謝了。”

“等一下，我和他們一起去。”孫墨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田新眉坐在副駕駛上，開始神經質的發抖。

“別緊張，心心不會有事的！”顧良看了她一眼，用空閑的那只手握住了新眉的右手。

她“嗯”了一聲，不自在地扭頭看向了窗外，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麽回事，竟也沒掙開手，任由他握着。

“心心跟着我，受了很多苦……”新眉眼圈有些紅，自言自語地說道：“那些叔叔伯伯們從來不給她好臉……村裏的小孩子也說她是沒爹的野孩子，不和她一起玩。有好幾次，我都看見她搬着小板凳坐在門口，渴望地看着遠處的孩子們玩耍。”

“以後，不會了。”顧良握緊了她的手。

“心心小的時候有一次發高燒，差點死在醫院……醫生說，孩子營養不良，抵抗力太弱。”

新眉低着頭，淚水吧噠吧噠落在了顧良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