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郁枝和他對視幾秒,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她把手伸出來,無奈地說:“看吧看吧。”

血的氣味更加濃郁,奧比隐隐覺得有些頭暈,但仍然謹慎小心地捧起郁枝的手。

白色的繃帶纏住她的手心,深紅色的血跡洇出來,如同雪地裏綻放的點點紅梅。

……這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小傷。

奧比擔心弄疼郁枝,不敢解開繃帶。

一種裹挾着殘暴和憤怒的本能頓時席卷了他的大腦,讓他在一瞬間壓制住發情期的煎熬,瞳孔浮出冰冷的殺意。

“母親,是誰傷了您?”

郁枝漫不經心地說:“一個叫做烏鴉的家夥。”

奧比立即起身:“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不用。”郁枝搖了搖頭,“他還會再來的。”

“可是他……”

奧比還欲再說,就被郁枝平靜地打斷了。

“現在更重要的是波奇和你,那個人,日後再找他算賬也不遲。”

奧比抿緊嘴,非常自責。

“母親,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睡着,就不會讓那個人有機會傷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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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還好你睡着了。”郁枝摸了摸波奇的小腦袋,“小紅沒有實體,波奇可以回血,她們任何一個對上烏鴉都沒事。”

“只有你,你會死。”

奧比一怔,随即露出自我厭棄的表情:“對不起,母親,都怪我太弱了……”

“不,你不弱。”郁枝擡起眼睫,認真地注視他,“你是我創造的怪物,永遠不要說自己弱。”

“可是……”

“你再說,我真要送你去絕育了。”

奧比一頓,立即閉上嘴。

其實他也不知道絕育是什麽意思,但從母親的态度來看,應該不是好事。

“好了,睡吧。”郁枝松了口氣,再次對他微笑,“我會陪你度過發情期,你不用擔心。”

“母親……”奧比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她。

為什麽,明明自己都受傷了,還要忍着傷痛陪他睡覺?

難道母親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嗎?

這讓他很不安,可又有一點近乎自私的喜悅在心底萦繞。

奧比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卑劣。

“您受傷了,應該休息的人是您才對……”

“我不想睡。”郁枝淡淡道,“我要把那個人的特征記錄下來,你不睡的話,可以來幫我。”

奧比有些猶豫。

他現在仍然處于發情期,雖然短暫地清醒了一瞬,但大腦很快又恢複了混沌的狀态,這種情況下,他很怕自己會搞砸母親的工作。

但讓他睡覺,他又做不到。

“母親……可以讓我陪着您嗎?”奧比小心翼翼地提出詢問。

“嗯。”郁枝點了點頭,“那你去拿紙筆給我吧。”

“……是。”

次日清晨,小紅揉着眼睛準時起床了。

乖孩子每天都要睡夠10小時,這是媽媽給她的設定。

她慢慢悠悠地飄到客廳,一睜開眼,就看到媽媽正托着下巴坐在桌前,奧比端正而克制地坐在她身旁,波奇乖乖伏在媽媽腳邊,小尾巴蜷成一個飽滿的圓。

臭兔子背着她和媽媽親近也就算了,怎麽連波奇也……!

小紅頓時不高興了。她氣呼呼地飄到波奇身後,直接把血字歪歪扭扭地寫到它毛茸茸的背上。

【波奇,你在幹嘛!你怎麽可以和臭兔子hangxie一氣!】

小紅不會寫“沆瀣”兩個字,只能用拼音代替。

波奇懶洋洋地擡起小腦袋,對她叫了一聲。

“汪!”

郁枝的血已經讓它完全痊愈了。為了彌補它,郁枝又給它啃了兩根棒骨,它現在很滿足。

“怎麽樣?”郁枝拿起面前的白紙,認真地說,“這個應該很清楚了吧?”

奧比忍耐得很艱難,但仍然誠摯地誇贊道:“您畫得非常完美。”

郁枝:“我也覺得。”

小紅湊過去看了看。

白紙上畫了一個人不人狗不狗的不明生物,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只能看出畫這幅畫的人技術很爛,還不如她七歲時畫的兒童畫。

但這是媽媽畫的。

所以這就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作品!

小紅也連連點頭,一副大點評家的樣子。

【媽媽畫得真是太好了!連愛因斯坦看了都會甘拜下風!】

郁枝:“愛因斯坦不是畫畫的。”

小紅愣了一下,然後羞愧地捂住臉,縮到沙發上了。

郁枝又盯着自己的畫欣賞一會兒,手機突然顯示來電,她掃了一眼,發現是季嘉容打來的電話。

“喂?”她接通電話。

“起床了嗎?我出發了。”

郁枝張嘴就來:“我今天可能去不了了,你幫我請個假。”

“啊?”季嘉容的聲音瞬間提高,“又請假?你這次又是什麽理由請假?”

郁枝:“我被人襲擊了,受了點傷。”

“襲擊?什麽情況?”

郁枝将自己纏繃帶的那只手拍了張照片,發給季嘉容。

季嘉容:“這算哪門子的受傷!”

郁枝不耐煩道:“你懂什麽?要不是我的天使狗狗幫我擋了一刀,我現在已經進重症病房了。”

季嘉容:“……”

手機對面沉默了幾秒,接着響起季嘉容有些嚴肅的聲音。

“那你……知道是什麽人襲擊的你嗎?”

“他說他叫烏鴉。”郁枝說,“他戴了防毒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是我把樣子畫下來了,你可以看看。”

季嘉容有些驚訝:“你還會畫畫?”

說話間,郁枝已經将白紙上的畫像拍好發了過去。

季嘉容:“……”

沉默。

長久的沉默。

就在郁枝懷疑季嘉容是不是被車撞死了的時候,他終于出聲了。

“……你管這玩意兒叫畫?”

郁枝的語氣無波無瀾:“不然呢?”

“汪!”波奇在一旁氣勢洶洶地附和。

季嘉容再次見識到了郁枝滿溢的自信心。

“你……你還是口述一下這個人的特征吧。”他無奈地說,“我去彙報給蔚白筠,看她能不能查到。”

“好。”

郁枝看着這幅畫,平靜說道:“這是個男人,個子很高,大概有一米九,戴着防毒面具,行動非常敏捷輕盈,可以輕松跳到路燈上。最重要的是……”

“他的左臂,可以變成一把刀。”

“一把刀?”季嘉容說,“難道他是扭曲者?”

“說不準,也可能是能力者。”郁枝想了想,補充道,“另外,他的左臂被我砍斷了。但他當時看起來并沒有很憤怒,我懷疑,他的左臂可以再生。”

季嘉容聞言,語氣也随之認真:“聽起來,似乎是個很棘手的家夥。”

“嗯。”郁枝應了一聲,“好了,你快去彙報吧,別忘了幫我請假。”

“……知道了!”季嘉容忿忿地挂斷電話。

打發完季嘉容,郁枝起身走進廚房。

奧比站起來,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着她。

母親不喜歡太黏人的孩子……但他現在,總是下意識地想要依賴母親。

也許這就是母親說的發情期。

奧比覺得這樣的自己很糟糕,還好……母親并沒有因此而讨厭他。

頭腦昏沉的奧比坐立難安,一個人在客廳胡思亂想,過了一會兒,郁枝端着碗從廚房出來了。

【媽媽,你做了什麽?】

小紅興沖沖地飄過去,看到碗裏綠花花的一片,頓時驚訝地睜大眼睛。

【好多蔬菜!媽媽今天也要吃蔬菜沙拉嗎?】

“不,這是給奧比的。”郁枝将碗放到桌上,接着對波奇招招手,“波奇,來,給我看看。”

波奇聽到她的呼喚,立即搖着小尾巴湊過去,擡起前爪,乖乖趴到她的膝蓋上。

郁枝扒開波奇的嘴巴,仔細看了看它的口腔。

還好,已經沒有任何傷口了。

她摸摸波奇的小腦袋,說:“好了,去玩吧。”

“汪!”

波奇興奮地應了一聲,轉身繼續去啃剩下的半根骨頭。

奧比看着那一碗新鮮的蔬菜沙拉,有些難以置信。

“母親,這是……您特意為我做的嗎?”

郁枝托着下巴:“沒有特意,五分鐘就搞定了。”

“可是,怎麽可以讓您做這種事情……”

郁枝看着奧比惶恐不安的樣子,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奧比,我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麽樣的形象啊?”

奧比微怔,不知該怎麽說出口。

母親的形象……就是母親,卻又高于母親。

是偉大神聖的慈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只要母親需要,他便可以為她獻上一切。只要母親願意,她便可以支配他的一切。

“雖然我這個人……”郁枝摸了摸下巴,委婉地評價自己,“很懶,但再怎麽說,做一碗蔬菜沙拉的精力還是有的。”

“而且,我也是怕你餓昏頭了,失去理智。”她不緊不慢地說,“畢竟是發情期,要是你一激動跑出去,我會很麻煩的。”

奧比一聽,連忙表态:“沒有您的允許,我是不會跑出去的。”

“假設嘛。”

郁枝将碗推到他面前,撐着下巴看他的耳朵,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好像,自從進了這個家之後,奧比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會不會太悶了?

郁枝想了想,問:“奧比,你想出去嗎?”

奧比語氣溫順:“不想。”

郁枝:“別說假話。”

奧比頓了頓:“……我只想跟着母親,其他都無所謂。”

郁枝看着他可憐又隐忍的樣子,突然産生了微妙的負罪感。

就連波奇都能每天下樓遛一遛,奧比卻只能整天待在家裏不出門。時間久了,會不會影響到他的身心健康啊?

不行,這樣不好。

郁枝下定決心,認真地說:“等你發情期結束,我就帶你出去轉轉吧。”

奧比一愣,眼底随之浮起喜悅的微光。

“好……謝謝母親。”

【哼,媽媽對臭兔子好好。】

小紅在一旁默默吃醋,忍不住又把自己的心聲寫出來。

“汪!”波奇也附和她。

郁枝:“奧比生病啦。”

【啊?可是他昨天不是還沒有生病嗎?】

小紅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郁枝解釋道:“小病,明天就好了,但是現在要好好休息。”

【好吧……那小紅就原諒他了。】

小紅乖乖地看了眼奧比,懂事地回到沙發上,繼續玩她的小紅豬玩偶。

郁枝不想浪費這難得的假期。

她在家裏陪着奧比,直到下午五點,她換了身衣服,準備出去看房。

臨走前,她讓小紅對整棟公寓定下規則,不允許任何外人進入,又讓波奇看好奧比,絕對不能讓他出去,也不能讓任何人在樓下引誘他。

這是為了防止烏鴉過來突襲。

最後,她叮囑奧比:“如果波奇受傷了,一定要及時給它喝血。”

“無論誰的血都可以。”

“是,母親。”奧比深深垂首。

安頓好他們,郁枝終于出門了。

這次要看的房子距離福祿街不是很遠,只隔了四個街區,郁枝直接打車,不到半小時就到達目的地。

房東非常殷勤,早早便在小區門口等她。

一看到她來了,立即迎着她直奔9號樓,進入電梯,在22層停下。

房東打開門,領着郁枝進去參觀。

房屋內部和描述的一樣,窗明幾淨,空間很寬敞,光卧室和客房加起來就有四間。

最重要的是,浴室很大。

郁枝重點參觀了浴室,發現裏面的浴缸幾乎和床一樣大,內部裝修也很漂亮,甚至還放了一盆鮮花。

“我的孩子很喜歡泡澡,所以當初在裝修這間浴室的時候,我花了很多心思。”房東笑着解釋。

郁枝對這個浴室很滿意。

“簽合同吧。”她說。

房東:“好,這邊請。”

簽完合同,郁枝終于松了口氣。

雖然這裏的房租稍微有點貴,一個月就要四千,但考慮到自己馬上就要漲工資了,郁枝覺得四千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告訴房東這兩天就搬進來,房東二話不說,爽快地把鑰匙給了她。

從小區出來後,天已經黑了。

郁枝沒有坐車,而是選擇了步行。

她一路沿着護城河,邊走邊看。

夜晚的河水漆黑平靜,偶爾被晚風吹起漣漪,很快又恢複得無波無瀾。

郁枝站在河堤上,伸長了脖子往水裏看。

什麽都看不見。

這都兩天了,還沒到?

郁枝從不懷疑塞壬的游泳能力,所以她只能懷疑——塞壬迷路了。

或者他拒絕了這項選擇,獨自回到了大海。

那也挺好的。

郁枝絲毫不覺得遺憾,反而從內心深處松了口氣。

好,少了個大麻煩。這樣以後她就可以獨享那個大浴缸了,誰也不會和她搶。

爽!

郁枝越想越振奮,伸了個懶腰便準備走上大路,突然,一顆泛着微光的東西從水底浮了上來。

郁枝用餘光投去一瞥。

是一顆透明的魚卵。

郁枝:“……”

她的臉色頓時變得很微妙,轉身大步回家了。

走到公寓樓下,郁枝看到前面停了一輛眼熟的車。

她略一思索,随即擡眸看向樓上。

還好,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從外面看不到裏面的任何情況。

郁枝放心了,這才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你在這裏幹嘛?”

車窗內一團耀眼的紅色晃了晃,随即露出一張清俊茫然的臉龐。

果然是季嘉容。

這家夥怎麽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不會是剛睡醒吧?

郁枝看着車窗內的青年,暗暗想道。

季嘉容有些驚訝:“你怎麽在這裏?”

郁枝:“不要重複我的問題。”

“……”

季嘉容打開車窗,看了看前後,對她說,“你先上車。”

郁枝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

季嘉容有些不滿地看向她:“你不是說你受傷了嗎?”

“對啊。”郁枝擡起手,展示一下纏在手上的繃帶。

“那你怎麽……”季嘉容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眉頭深深皺起。

她穿得整整齊齊,擺明了是從外面剛回來。

“我去外面轉轉。”郁枝淡淡道,“別說廢話,你在這兒幹嘛?”

季嘉容有些不高興:“我來送東西給你,打你電話也打不通,還以為你在家睡覺呢……”

原來是在樓下等她啊。

郁枝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的确有兩個未接來電,不過她昨晚就把手機靜音了,今天出門又一直放在口袋裏,才沒有發現。

“你沒有上去找我嗎?”她問。

季嘉容一頓,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我又不知道你住幾樓……”

還好,看來是沒上去。

要是他試圖進入公寓樓,應該就會發現這棟樓的古怪。

郁枝态度稍微緩和:“你說送什麽東西給我?”

季嘉容看了她一眼,從車後座拿來一個銀色手提箱。

郁枝打開箱子,看到裏面躺着一把槍和子彈。

“蔚白筠讓我給你的。她說最近人手不足,不能派人來保護你,只能你自己小心了。”

“嗯,替我謝謝她。”郁枝接過手提箱,“關于那個烏鴉,她有查到什麽嗎?”

季嘉容:“沒有。似乎從來沒有人見過這家夥,不止是網絡上,就連局裏的檔案也沒有任何記錄。”

“我知道了。”郁枝提起箱子,打開車門,幹脆利落地說,“那我就先回去了,具體明天再讨論。”

“哎你這人怎麽……”季嘉容被她氣得炸毛,話沒說完就見她已經在關車門,連忙又喊道,“你等一下!”

郁枝蹙眉:“還有什麽事?”

她急着回去檢查家裏的情況,實在沒有功夫在這陪他閑聊。

“這個給你!”

季嘉容氣呼呼地将一個東西扔給她。

郁枝伸手接住,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白色的小藥瓶。

“這是給你塗傷口的。”季嘉容不情不願地解釋,“我小時候經常受傷,每次我媽都會給我塗這個藥,雖然有點疼,但是不會留疤……”

郁枝認真地看了看藥瓶,突然對季嘉容笑了一下。

“謝謝啦。”

季嘉容:“……”

他移開視線,耳朵有點紅。

“……不用謝。”

郁枝對他揮了揮手,将藥瓶放進口袋,然後提着箱子上樓了。

翌日,季嘉容準時來接郁枝上班。

“昨天那個藥你用了嗎?”

郁枝:“用了。”

季嘉容快速瞥了她一眼:“……給我看看?”

郁枝擡起手,将繃帶一層層解開,露出白皙的手心。

一道猙獰細長的傷口橫亘在她的手心上,傷口已經結痂,看上去觸目驚心。

季嘉容不由盯着她的傷口:“……這麽長?”

“看路。”郁枝将繃帶重新纏回去,漫不經心地說,“是被那把刀劃傷的,刀我已經帶來了,待會兒交給蔚隊。”

季嘉容忍不住說:“你不疼嗎?”

郁枝:“你說呢?看路。”

季嘉容被她提醒兩次,不好再問下去,只好悶聲開車。

到了異常管理局,郁枝直接拿着那把折斷的尖刀去找蔚白筠。

上面的血已經被她洗幹淨了,尖刀露出原本的顏色。

蔚白筠一邊打量這把刀,一邊慢慢分析。

“這把刀的材質很普通,不過打磨得倒是相當精細……”

郁枝:“能判斷出是從哪裏出廠的嗎?”

“很難。”蔚白筠搖頭,“更何況,就算查出來也不能證明什麽,除非是個人定制。”

郁枝明白她的意思。

蔚白筠問道:“那個人還留下了其他信息嗎?”

郁枝:“他說,他會再來找我。”

蔚白筠沉吟道:“看來只能等他主動出擊了。”

郁枝安靜地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行了,我會讓人繼續調查的,你自己要小心,如果遇到突發事件,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蔚白筠拍拍她的肩膀,有些擔憂地看着她,“培訓後天就開始了,你現在這個情況,能參加嗎?”

郁枝想了想:“能。”

她現在不僅需要錢,更需要變強。

只有變強,才能活着花錢。否則有錢花沒命享,那她辛辛苦苦忙到現在,豈不是都白幹了?

蔚白筠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你決定了就好,到時候我會讓人把時間和地址發給你,記得別遲到。”

郁枝:“……知道了。”

下班後,郁枝再次路過護城河。

她一走近河堤,那些小小的透明魚卵便接二連三地浮了上來。

“別催了。”郁枝看着河水,冷冷道,“再催就不管你了。”

魚卵又慢慢沉了下去。

“你是說,那只異常逃到了我們這裏?”

燈光明亮的小會議室裏,蔚白筠倒了兩杯茶,轉身将其中一杯遞給身後人。

蕭灼接過杯子,語調平靜:“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來找你?”

蔚白筠:“我還以為你來幫我分擔培訓的工作。”

蕭灼神色不變:“我對C級培訓沒興趣。”

“唉,真的沒興趣?”蔚白筠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

蕭灼:“沒興趣。”

“好吧,那我就不繼續招待你了。”蔚白筠伸出手,作勢要請他出去,“你們16區的異常,你還是自己去找吧,別來給我增加工作……”

“……你想讓我做什麽?”蕭灼強忍不耐。

蔚白筠笑得很明媚:“幫我管理參加培訓的調查員。”

蕭灼倏地皺眉:“那不就是全權負責嗎?”

蔚白筠嘆氣:“你也知道,我實在是忙不過來了。第七特遣隊被派去巴別公司還沒回來,這麽多城區都由我一個人管控……”

蕭灼:“那你也不能把培訓全部交給我吧?”

蔚白筠仔細一想,似乎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那就各退一步?一人一半?”

她笑了笑,說:“作為條件,我可以把我這邊的人手借給你,讓他們幫你搜查那只異常。”

蕭灼沉默幾秒。

“好,成交。”

郁枝回家後,開始收拾東西。

奧比的發情期已經結束了,他看着郁枝忙碌的身影,不由關切詢問:

“母親,您在做什麽?我可以幫您。”

郁枝頭也不擡:“我在收拾東西,你把你那個套頭的紙袋也找出來,待會兒要用。”

套頭的紙袋……

奧比随即反應過來。

“母親,您要帶我出去嗎?”

“差不多。”郁枝說,“我們一起出去,加上小紅波奇,一個不落。”

小紅一聽郁枝要帶她出去,頓時興奮地轉起圈圈。

【好耶,小紅要和媽媽一起出去,好開心!】

波奇也跟着汪汪叫起來,只有奧比,無奈地低頭扶額。

他還以為只有自己和母親兩個人……

他心情複雜地去找紙袋,小紅和波奇則跟在郁枝身後,看着她忙前忙後。

一直到夜裏12點,郁枝終于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看了眼手機,租車行的老板剛發來一條信息。

【車已經停在你指定的位置了,盡快去開走啊。】

【知道了。】

她發完信息,又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然後拿上那個山羊造型的骸骨面具。

“走吧。”她推開門,對身後的三個怪物說,“去接那個麻煩精。”

深夜12點,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郁枝帶着頭套紙袋的奧比、漂浮在空中的小紅以及弱小無害的波奇,一行人來到一條黑漆漆的小路,找到停在路邊的一輛越野車,迅速上車。

“母親,我們要去哪裏?”

奧比頭上套着紙袋,聲音顯得有些模糊。

郁枝一踩油門,越野車瞬間駛了出去。

“去河邊。”

十分鐘後,她在漆黑無人的護城河邊停車。

奧比和小紅接連下車,波奇也從車上跳下來。他們跟着郁枝走到河堤邊,晚風吹拂,波奇惬意地叫了一聲,奧比也不由放松地伸展身體。

他們是怪物,從來都不需要畏懼人類。如果不是為了母親,他們甚至連僞裝都不會僞裝。

郁枝戴着面具,微微探身,向水下張望。

“魚呢?”

奧比微訝:“母親想吃魚?”

“不,我說的魚是……”

郁枝正要解釋,水下突然浮起大片大片的魚卵。

這些魚卵像透明的玻璃珠,眨眼間便鋪滿了平靜的水面。

郁枝微微蹙眉,正要開口,突然,一抹耀眼的幽藍劃過黑夜,濺起無數晶瑩的水珠——

一個長着人身魚尾的美麗生物浮出了水面。

他凝視着郁枝,微微仰起臉,水珠順着優美的下颌線無聲滴落。

“你終于來了。”

郁枝:“……塞壬。”

奧比忍不住蹙眉:“母親,這是什麽東西?”

小紅也歪着腦袋,充滿敵意地盯着塞壬看,本能地對他産生了莫名的抵觸情緒。

“先別問了,波奇,變大。”

郁枝一刻也不耽誤,立即開始指揮。

波奇“嗷嗚”一聲,瞬間變成了龐大的白色猛獸。郁枝指着塞壬的方向,波奇乖乖走過去,不等郁枝開口,便背對塞壬坐了下來。

“好狗狗。”郁枝誇了一句,扭頭指揮人魚,“塞壬,你趴到波奇的背上,抱着它的脖子。”

塞壬皺起好看的眉毛:“我讨厭有毛的動物……”

郁枝:“快點。”

她的語氣很冷漠,充滿了不容拒絕的意味。塞壬皺着眉,十分不情願地爬到波奇的背上。

“好,抱穩了,我們現在就回去。”

郁枝動作利落,安排好塞壬便指揮他們向車走去。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郁枝腳下一頓,子彈沖破黑暗向她飛射而來。

她來不及躲閃,身旁的奧比一把抱住她。

子彈穿透了奧比頭上的紙袋,裹挾的熱浪将紙袋刮飛,破碎的紙袋飛旋着下落,露出了毛茸茸的雪白兔耳。

“蕭隊,找到了!”

河對岸有人大喊,郁枝立即循聲望去——

隔着漆黑的河水,手持唐刀的高挑男人正站在遙遠的對岸。

是蕭灼。

郁枝立即放空大腦,什麽也不敢多想。

“蕭隊,是人魚和之前引發母親節事件的異常!還有一只沒有記錄在案的,一共有三只!”

開槍的調查員在蕭灼身後震驚彙報,蕭灼沒有出聲。

他遙遙看着頭戴骸骨面具的那個人,眼眸冷若寒星。

纖細修長的身形……似乎是女性。

夜色沉沉,森白面具下,她的黑發随風輕輕飄拂。

一旁的兔子異常松開了她,擔憂地低聲輕喚:“母親?”

蕭灼深深蹙眉。

……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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