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清冷月光下,蒼白的山羊頭骨顯得陰森又神秘。

郁枝:卧槽。

蕭灼:“……”

他聽到了對方的心聲。

怪物的母親……也會說這種話嗎?

“蕭隊,要抓活的嗎?”

身後一衆調查員立即舉槍上前,只等他一聲令下。

蕭灼定定注視對岸的面具人,沉聲道:“抓。”

“是!”

衆人立即下水,郁枝後退一步,低聲喚道:“塞壬。”

塞壬趴在波奇雪白的後背上,潮濕修長的雙臂透着無機質的冰冷。

他扭頭轉向河對岸,長發遮蓋側臉,幽藍的眼眸化為豎瞳,眼底浮起溫柔而冷徹的笑意。

“母親果然還是離不開我啊……”

話音落下,潛在水下的魚卵突然飛出水面。随着尖利的嘯叫紛雜響起,魚卵化為無數只兇殘的小人魚,密密麻麻地向對岸的調查員撲去。

“開槍!”

正在涉水的衆人見到如此密集的小人魚飛襲而來,立即開槍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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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穿透黑夜,以極快的速度射向對岸的郁枝等人。

郁枝不甘示弱,當即凜聲喚道:“小紅!”

【來了,媽媽!】

白裙黑發的少女随之浮現,猙獰巨大的血字和小人魚的身軀重疊映襯,血液流淌,看上去驚悚而血腥,有種精神污染般的詭異感。

“怎麽還有一只異常?!”

“又是沒有記錄在案的!”

“草,那是什麽,女鬼?!”

調查員們被突然出現的小紅震驚了,來不及思考,立即開槍瞄準她。

淩空漂浮的少女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周身死氣環繞、血色彌漫,令人窒息的森然氣息随着一道肉眼不可見的屏障瞬間席卷了整個河道。

蕭灼目光一凜。

下一秒,調查員們紛紛停下動作。

他們詫異地看着自己,試圖扣動扳機,然而詭異的是,他們卻無法做出這個簡單而熟悉的動作。

緊接着,他們紛紛不受控制地丢下了手裏的槍,如同下餃子般,一個接着一個跳入漆黑的河水,向着密密麻麻的小人魚僵硬游去。

他們面色驚恐,卻又無能為力。

“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了,那個女鬼對我們做了什麽?”

“救命,這些人魚撲上來了,快,快救我!”

對岸的調查員們被小紅的規則束縛,無法開槍,也無法涉水過岸。只有蕭灼沒有丢下武器,但他的情況也不算好。

他死死握住漆黑的刀柄,指節泛白,雙腿僵硬地立在原地,無論怎麽用力,都無法向前邁進一步。

【媽媽,那個人動不了了,小紅是不是很厲害?】

小紅興奮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扭頭開心地湊到郁枝面前求誇獎。

郁枝輕聲道:“好孩子。”

蕭灼站在對岸,死死盯着那些鮮血淋漓的大字。

媽媽。

這只異常也叫那個面具人“媽媽”,這是否說明,她的确是這群怪物的母親?

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怪物也是有母親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對人類來說,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危機……

蕭灼看着對岸長發飄揚的面具人,目光愈漸冰冷淩厲。

——絕對不能放走她!

奧比打開車門,轉身對郁枝說道:“母親。”

“走吧。”

郁枝看了對岸的蕭灼一眼,扭頭毫不留戀地上車。

波奇背着塞壬,努力将自己龐大蓬松的身軀塞進後座。小紅跟着一起飄了進去,塞壬微微側着臉,對遠處無法動彈的蕭灼揚起一個嘲諷的淺笑。

“砰”的一聲,車門關上了。

在一片掙紮求救聲中,越野車飛馳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郁枝将車速飙到最快,一路橫沖直撞,一直開進一條漆黑隐蔽的小路,然後立即開門下車。

“走。”

她沒有多做解釋,将車扔在路邊,然後帶着怪物們一路狂奔,七拐八繞,馬不停蹄地跑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小區外。

還好21區的深夜幾乎沒有人外出游蕩,夜色遮掩了他們的行蹤,也遮掩了人類的眼睛。

郁枝:“小紅,開領域。”

【好的媽媽!】

小紅幹勁十足,立即用領域籠罩了整個小區。

保安室裏的值班人員瞬間陷入沉睡,郁枝翻身進門,緊接着指揮波奇和奧比也翻過去。

全程安靜而迅速,幾乎沒有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

因為她很清楚,一旦小紅離開那裏,規則就失效了。

到時候,水裏的小人魚或許還能牽制住那些調查員,但絕對阻止不了蕭灼。

他一定會追上來。

一行人進入小區,郁枝按照記憶裏的路線一路直奔九號樓,進入樓道按下電梯,速度快到連奧比都覺得不可思議。

“母親……這裏是哪裏?”

寬敞的電梯裏,奧比疑惑問道。

他從未來過這個地方,但母親卻輕車熟路,似乎對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

郁枝緩緩喘氣,調整氣息。

“是我們的新家,今晚你們先搬進來,明天我再把東西一起帶過來。”

剛才的運動量對她來說真的太大了,如果她有運動手環統計每日步數,今天應該沒有人會超越她吧。

【新家?!】

小紅激動地睜大了眼睛。

【是大房子嗎?我們要住進大房子了嗎!】

郁枝疲憊地笑了笑:“不算很大,不過還是要比之前的地方寬敞多了。”

【好耶,小紅要和媽媽一起住大房子啦!好開心!】

小紅今晚特別高興,在電梯裏飄來飄去,像一只活躍的氫氣球。

“汪!”波奇也興奮地叫了一聲。

奧比腰背挺拔,不滿地閉上眼睛,努力忍耐她們的聒噪。

“有我的地方嗎……母親?”

在一片混亂的血字中,緩緩響起一道空靈悅耳的聲音。

郁枝不用扭頭也知道是誰在說話。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她淡淡說道。

“叮”的一聲,電梯停了。

電梯門打開,郁枝剛要出去,一個男人便迎面走了過來。

“你、你們是什麽人……”

他看着電梯裏的一群怪物,震驚地睜大眼睛,話未說完,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突然按上了他的腦門。

下一秒,他遲鈍地翻了翻眼睛,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一邊走還一邊小聲嘀咕。

“是夢啊……”

“走吧,母親。”奧比收回手,對郁枝溫順地笑笑。

郁枝:“……”

怎麽說呢……感覺今晚的大家似乎都很愛表現?

她沒有出聲,率先走進樓道,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鑰匙,打開房門。

身後一群奇形怪狀的怪物們跟着她一起走了進去。

房門緩緩關上。

【哇!好大好新的房子!】

一打開燈,小紅便迫不及待地贊嘆起來。

玄關處擺放着房東提前準備好的一盆吊蘭,色澤翠綠。

一眼望進去,房間四通八達,家具也是幹淨的米白色,布局開闊,整體風格明亮而溫馨。

“汪!”

波奇開心地大叫一聲,身形倏地變小,趴在它背上的塞壬頓時摔到了地板上。

“蠢狗……”

塞壬狠狠瞪着興奮轉悠的波奇,粗長魚尾在地板上不甘地扭動着。

郁枝摘下面具,似笑非笑地垂眸看他。

“嚴格來說,波奇是你的姐姐,不準叫它蠢狗。”

塞壬冷笑:“哼,我可沒有什麽兄弟姐妹……”

“哦?”郁枝淡淡道,“那就讓波奇把你扔出去吧,反正你也不想和他們住在一起。”

塞壬擡起幽藍的眼睫,深深凝視她:“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在你的舊房子裏……”

“白日做夢。”

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塞壬擡眸望去,看到那只長着兔子頭的人形生物正冷冷地俯視着他。

“有我在,你永遠也別想接近母親。”

塞壬聞言發出一聲嗤笑。

他微微側頭,目光譏诮,毫不掩飾對奧比的嘲諷:“你又是什麽東西?”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才對。”奧比冷冷回擊。

郁枝在一旁默默撫額。

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她走到二人之間,試圖将他們分隔開,“奧比,你跟我一起把塞壬搬進浴缸。”

奧比:“他可以自己爬進去。”

郁枝:“……”

“母親,不需要那只醜陋的兔子,只要把你的肩膀借給我就好了。”

塞壬半躺在郁枝身後,擡起潮濕蒼白的手臂,慢慢攀上郁枝的小腿,望向奧比的眼神充滿了傲慢的挑釁。

奧比看到他的動作,怒火瞬間就上來了。

“你居然敢碰母親的腿……”

“行了行了。”郁枝被他們兩個吵得頭疼,幹脆對着客廳呼喚一聲,“波奇。”

“汪嗚!”

波奇立即撒開毛茸茸的小爪子跑過來。

“變大,然後把這條笨魚拖進浴缸。”

郁枝一邊安排波奇一邊為它指明浴缸所在的方向。

“嗷嗚!”

波奇乖巧應聲,瞬間變成龐然巨獸,然後一口咬住塞壬的肩膀,不由分說地将他拖進了浴室。

“蠢狗……放開我,快放開我,你的口水流到我身上了……!”

塞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慌亂的神色——看得出來,他的确很讨厭毛茸茸的動物。

奧比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幕,努力壓抑嘴邊的笑意。

郁枝看了他一眼:“想笑就笑吧,這是他應得的。”

“……是,母親。”

奧比得到郁枝的準許,随即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這讓他看上去比平時多了一分孩子似的可愛。

郁枝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母親?”奧比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雪白長睫不安地輕輕顫動,“我是不是有點得意忘形了?”

“不,我沒有那個意思。”郁枝依然看着他,認真地問,“你的耳朵還好嗎?剛才那一槍,有沒有打到你?”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河對岸的第一槍是瞄準她的,但是奧比幫她擋住了。

雖然他看上去并沒有什麽大礙,但以防萬一,還是應該确認一下。

“沒有,那一槍完全沒有打到我!”

意識到母親是在關心他,奧比連忙解釋,“只是剛好打到了那個紙袋,我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那就好。”郁枝松了口氣。

“母親……”

奧比感動地看着她,似乎還想說點什麽,浴室裏的波奇突然叫了一聲。

“汪!”

郁枝一扭頭,看到波奇已經将塞壬拖進了浴缸,正歡快地搖着尾巴,伸出舌頭,乖乖等待她的誇獎。

郁枝溫柔地笑了笑:“好波奇,來抱抱。”

她一直不吝于對波奇的寵愛。

郁枝對波奇拍拍手,白色猛獸頓時向她飛奔而來。

巨大的身軀在即将觸及她的前一刻突然變小,毛茸茸的耳朵在空中飛揚,然後這只小狗就像一團雪白的棉花糖一樣落進了郁枝的懷裏。

郁枝充滿愛意地擁抱它,閉上眼睛,用鼻子輕輕蹭了蹭它。

奧比站在一旁,心底不可避免地泛起酸意。

明明都有白色的毛,可母親卻從未像這樣抱過他……

“你就把我丢在這裏不管了嗎?”

浴室裏突然響起低柔涼薄的聲音,郁枝睜開眼睛,看到塞壬正撐在浴缸邊,一臉兇戾地盯着她懷裏的波奇。

他是傲慢強勢的人魚王,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此時此刻,他眼瞳幽暗,赤裸裸地表現出了對一只小狗的怨恨與嫉妒。

郁枝嘆了聲氣:“旁邊不是有水龍頭嗎?你自己不會放水?”

塞壬很執着:“我要你幫我。”

郁枝:“那你就繼續幹着吧。”

她不再理會塞壬,抱着波奇走進客廳。

這裏有一整面落地窗,拉開窗簾,可以清晰地看到樓下的景色。

“怎麽樣,小紅?”郁枝問道,“那些人追來了嗎?”

【沒有,媽媽。】

小紅漂浮在落地窗前,遙望下方,眼睛微微泛着紅光。

【那個帶着刀的人有過來,不過他只是問了保安叔叔一些問題就走了。】

蕭灼果然追來了。

還好一進電梯就讓小紅解除了規則,否則以蕭灼的精神力和敏銳度,肯定會發現這裏的異常。

“好,今晚就辛苦你了。多留意些,如果那些人進來了,一定要告訴我。”

【好的媽媽!小紅一定仔細盯着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礙事的人類!】

小紅覺得今夜的自己就是這個家裏的中流砥柱,因此鬥志昂揚,以往的困意一掃而空,精力空前高漲。

安排好小紅的放哨工作,倦意頓時像潮水般席卷了郁枝。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累過。

總之,先睡一會兒吧……

她走了幾步,坐到松軟的沙發上,抱着波奇,不由自主地慢慢側躺下來。

幾分鐘後,奧比疑惑地走過來,輕聲喚她:“母親?”

郁枝正側躺在米色的沙發上,漆黑長發如墨鋪散,長睫蓋下,白皙的面孔顯得恬靜而美好。

奧比靜靜地凝視她。

她已經睡着了。

大概早上六點,郁枝終于醒了。

她睜開惺忪的眼睛,感覺懷裏暖乎乎的,一低頭,發現身上不知何時蓋了一條毯子,而小小的波奇,正像之前一樣,乖巧地蜷縮在她的懷裏。

她摸了摸波奇的腦袋。

小紅還在放哨,波奇又在睡覺,抛開塞壬那個麻煩精不談,所以,這條毯子,應該是奧比替她蓋的吧……

郁枝慢慢坐起身,環視四周。

奧比呢?

她将波奇放到旁邊,站起來詢問仍在落地窗前堅守崗位的小紅。

“小紅,奧比呢?”

【媽媽,你醒啦!】

小紅聽到郁枝叫她,立即開心地飄了過來。

聽到這個問題,她嫌棄地皺了皺小臉。

【臭兔子和臭魚吵起來了,現在好像還在吵呢。】

什麽?吵起來了?

郁枝一臉懵逼,擡腿便向浴室走去。

浴室的門沒關,她一走到門口,就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明亮的燈光下,塞壬正一只手撐着浴缸邊,另一只手按住奧比的後腦勺,将那只毛茸茸的腦袋死死按在水裏。

郁枝:“……”

“塞壬,你在幹嘛!”她突然呵斥。

塞壬一頓,慢慢擡起美麗的臉龐,對她溫柔一笑。

“如你說見,我正在教訓這只醜陋的兔子。”

郁枝:“波奇,給我咬他!”

“嗷嗚!”

波奇氣勢洶洶地低吼一聲,對着塞壬飛撲過去,塞壬臉色微變,立即收回了手。

奧比這才得救。

他從水裏狼狽地擡起腦袋,用力地甩了甩。

郁枝快步走過去,仔細地查看他。

平時打理得一塵不染的白色絨毛此時沾滿了水,雪白的耳朵也變得濕漉漉,軟乎乎地垂了下來,看上去又落魄又可憐。

郁枝擡手抹去奧比眼睛上的水,擔心地問道:“奧比,你沒事吧?”

奧比搖搖頭,水珠順着絨毛簌簌滴落:“……我沒事,母親。”

郁枝側身,冷冷看向浴缸裏的塞壬。

“你為什麽欺負奧比?”

塞壬冷笑一聲,剔透的藍眸充滿譏诮:“是他先來找事。”

郁枝扭頭看向奧比:“是這樣嗎?”

奧比連連搖頭,兔耳朵随着他的動作輕微顫動:“我沒有,母親。”

居然誰也不承認。

郁枝看看奧比,又看看塞壬,目光平靜,沒有說話。

最後,她将視線移向半空的少女。

“小紅,你來說。”

【好嘞,媽媽!】

小紅覺得這兩天自己的地位直線上升,這讓她得意極了。

她像獻寶一樣,仰着小腦袋,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彙報給郁枝。

【媽媽,你睡着以後,臭兔子就去關浴室的門。結果那只臭魚趁他沒注意,在地上扔了好多小球,臭兔子踩到了那些小球,然後他就滑倒了。】

小紅的敘事能力依然停留在幼年階段,但好在郁枝能理解。

【臭兔子很生氣,要去揍臭魚,結果臭魚先下手為強,把臭兔子的頭按在水裏,還一直不讓它出來。】

小紅說得聲情并茂,猩紅的血字布滿了整間浴室的牆面。

郁枝微微點頭:“我明白了。”

塞壬露出微笑:“你明白我是無辜的了?”

郁枝:“我明白你是個傻逼。”

塞壬:“……”

這只美麗絕倫的人魚頓時臉色一沉,表情變得很難看。

郁枝繼續說:“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要是再讓我發現你欺負奧比,我就把你剁成三段喂給波奇。”

塞壬被她訓懵了。

他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幽藍的眼睛帶着陰燃的火,直直地注視着郁枝,陰沉得吓人。

“我說到做到。”

郁枝不為所動,丢下這句話,便拉着奧比離開浴室。

回到客廳的時候,郁枝還能聽到塞壬憤怒的甩尾聲,浴缸裏的水被他拍得嘩嘩作響。

太任性了。

郁枝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奧比,讓他把臉上的水擦幹淨,說:“我要去上班了,你們在家裏看好塞壬,別讓他發神經。”

奧比眨了眨眼睛:“母親,那您晚上還來這裏嗎?”

“來啊,為什麽不來?”郁枝說,“我還要把剩下的行李帶過來,你們注意一點,別讓任何人上門。”

奧比:“是,母親。”

“那我走了。”

叮囑完奧比,郁枝無視浴室裏發瘋的塞壬,直接出門了。

離開慧榮小區後,郁枝先回到之前的人才公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做完這一切,剛好時間也差不多了,她便像往常一樣搭季嘉容的車前往異常管理局。

一到局裏,文職人員便過來通知他們開會。

“又開什麽會?”季嘉容不滿嘀咕。

郁枝隐約猜到了什麽,她識趣地沒有說話,跟着季嘉容一起進入會議室。

和上次一樣,會議室裏坐滿了C級以上的調查員,蔚白筠也在前面,不過這一次比上次會議還多了一個人。

蕭灼也在這裏。

郁枝下意識想避開他,于是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過去。

季嘉容跟着她坐下來。

“那人是誰?”他點了點坐在前面的調查員。

“不會吧?你連他都不認識?第六特遣隊隊長蕭灼啊,這可是位狠角色……”

“我又沒見過他本人長什麽樣。”季嘉容沒好氣道,側臉看向郁枝,“你應該認識這人吧,上次的特派任務不就是他帶隊的嗎?”

郁枝心不在焉地說:“認識,不熟。”

季嘉容奇怪地看着她:“可你上次還說他人不錯,還跟他一起喝過酒……”

郁枝:“奉承話不行嗎?”

季嘉容:“……”

會議室裏的調查員們都在竊竊私語,直到蔚白筠輕咳一聲,衆人這才安靜下來。

“今天本來沒有開會的打算,所以你們應該都明白,這是緊急會議。”

蔚白筠掃了一眼身旁的文職人員,對方會意,調出衆人面前的全息影像。

影像上是一副美麗的人魚畫像。

藍色的魚尾,空靈的面孔,高傲的眼神,都被畫筆表現得栩栩如生。

季嘉容低低感慨:“這才叫畫像……”

郁枝冷冷瞥了他一眼,他頓時閉嘴了。

“這是之前在16區出現的人魚異常。”蔚白筠說,“你們有些人應該也知道,這是第六特遣隊的蕭隊長負責的事件。”

衆人聞言,不由将目光投向蕭灼。

蕭灼神色冷淡,右手搭在刀柄上,完全沒有任何表示。

看上去很不好相處的樣子。衆人暗想。

“最近那只異常逃到了我們21區,蕭隊為了抓住它,連夜追到了這裏。昨晚,他在護城河邊看到了這只異常,但是——”

蔚白筠頓了頓,全息影像頓時發生變化。

原本只有人魚的影像上多了一只白色的巨型猛獸、一個看上去陰氣森森的少女、還有衆人都見過的兔形異常。

四只異常并排在一起,接着畫面一跳,一個身形纖細、頭戴骸骨面具的人影浮現在他們中間。

“昨晚,除了那只人魚異常,還出現了這些異常。”

“等等……這不是我們之前抓獲的那只異常嗎?”

“對啊,他不是被總局收容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衆人看到影像上的畫面,頓時七嘴八舌地提出疑問。

“這也是我和蕭隊想不通的地方。”蔚白筠冷靜地說,“當然,這次需要我們重點關注的不是他,而是那個戴着山羊頭骨面具的神秘人。”

“這又是什麽?異常?還是人類?”

“看身形像人類,可如果是人類,為什麽會和異常混在一起……”

衆人議論紛紛。

“有關于祂的情報很少,目前我們誰也不知道這個面具人究竟是異常還是人類。”

“重點是,蕭隊和我派去的人手,聽到其他四個異常,稱呼祂為‘母親’。”

蔚白筠掃視一圈,聲音嚴肅有力。

“這意味着,異常并非像我們想象得那樣毫無組織。他們之中很可能存在着一個絕對的領導者,或者說是支配者……而這樣驚人的存在,極有可能就是這個戴着面具的‘母親’。”

“總局正在評估祂的危險等級。”蔚白筠一字一句地說,“可以預見,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祂将是我們碰到的,最為棘手的異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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