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所謂家人

那天以後，秦一一的名字就更響亮了，不光圈內多了話題，圈外也知道了這個驚人的小小天才。

對于這種轟動程度，她也不太擔心。家人在那擋着，沒什麽可能她會被人圍觀采訪，而那首曲子她沒有對外散播，把那天錄影有關她的那一段讓人删掉了。還好這個時候錄像設施不是很普遍，不過這也成了很多人的一大遺憾。以至于後來每次有秦一一出場的地方，旁人都會盡量不缺席，誰知道還會不會錯過什麽驚世一幕。

她現在最擔心的，是這個暑假怎麽跟老爺子說她準備出國的這件事。不怕他不允許，是怕告訴了太早他太糟心。

秦一一想出國不光是因為孟世宸的建議，還因為那學校真的是讓人不能錯過，如果錯過了，她認為她将錯過精彩的一生。而最大的原因則是因為現在家人都還年輕，她知道直到她二十歲家人都還健在，除了爺爺這個未知因素，不過以老爺子的身體素質，估計才是最長壽的。所以她想趁着現在豐富自己的人生，以後在家人老了的時候才能夠安心的陪伴在他們身邊。

這一天趁着老爺子心情好，秦一一趕緊過去端茶倒水。

秦國生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看着自己的寶貝孫女這鞍前馬後的，樂呵呵的問，“小心肝兒，是不是又有事找爺爺啊？”

“哪有！我這不是放假了，有空就多陪陪我的好爺爺嘛。”

“哈哈，我的乖孫哦！”大手摸了摸秦一一的頭。

“小心肝兒啊。”

“嗯。啊？”陷入思考中的秦一一驚了一下。

秦老爺子拍拍孫女的後背，“怎麽大驚小怪的？”

秦一一搖頭，“沒事。不是，其實還真有點事。”

秦老爺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說吧，爺爺聽着呢。”

秦一一走到老爺子腿邊坐下，頭放在爺爺的大腿上蹭了蹭，“爺爺，我覺得我很幸福。”

“呵呵，爺爺就希望你能幸福，成為最幸福的人。”

“嗯，是啊。我覺得跟做夢似的，有時候總想，我怎麽運氣這麽好呢？有這麽多疼愛我的人，有些人一個都得不到呢。但是有時候又想，萬一真是個夢，或者說像奶奶說的，福氣太大就壓不住，這些都沒了怎麽辦？我何德何能，能得到這些別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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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生打斷秦一一的話，“別聽你奶奶瞎說，我孫女就是個有大福氣的，多少福氣都受得住！”

“咯咯咯，是是是。我的大福氣也要給傳給爺爺奶奶，還有所有疼我的人！”

老爺子高興了，“我就說，我孫女是天底下最好的孫女，誰也比不了！”

秦一一止住笑，擡頭表情嚴肅認真的看向秦老爺子，“爺爺真的這麽認為嗎？我覺得我根本不夠好。我想更好，好到什麽都不用擔心，好到以後成為家人的依靠。”

秦國生也嚴肅起來，“我的小心肝兒啊，爺爺和奶奶他們從來都不懷疑你的優秀，也相信你以後會更加優秀。但是爺爺想告訴你的是，即使你不優秀，你還是我的孫女，也永遠都是爺爺的心頭肉。”

可是我怕啊，我怕會重蹈覆轍，我怕我不努力不夠強大這些就都消失了。你們不會知道，我有多珍惜現在的一切。

秦一一再擡頭已經看不到別的情緒，撒嬌的跟自家爺爺說，“那是！爺爺也永遠是我的心頭肉！”

“哈哈，好好好。”一連說了三個好，還把秦一一抱起來狠狠親了一口。

老爺子說的是實話，他本來就沒想要求自己的孫女有多優秀，他的想法跟孟世宸大同小異，秦一一就應該被寵慣着，哪怕嚣張跋扈呢，他都會覺得特別可愛。他反倒不希望秦一一過的這麽辛苦，他有時候也不明白，為什麽在這種環境下，孫女還會這麽懂事，時常覺得是自己的努力不夠。

其實上一世，就算秦一一再不懂事，家人對她失望是有，并沒有完全放棄她。只是她根本就不再相信任何人，固執的拒絕了所有來往和幫助，這才最後造成了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慘狀。可她的情商實在不太健全，讓她自己想明白是不太可能了。

秦一一見大爺爺正心情大好，一時着急馬上脫口而出，“爺爺我想出國讀書。”

這不經思考的一句話出口，秦一一就楞了，秦老爺子也楞了。

好半天不見出聲，秦一一小聲叫到，“爺爺，爺爺，爺爺！”

老爺子從她的喊聲中緩過神來，“哎，我聽着呢。”

“爺爺，對不起現在才跟你商量，我其實去年的時候就決定出國讀書了。那個學校是世界知名的，有很多我們這裏學不到的課程，對我很有好處。”秦一一想盡量多敘述一些優勢，讓爺爺安心。

“嗯，讓我考慮一下。”老爺子輕輕放下秦一一，背着手回了書房。

一直到晚上也沒見老爺子出來，急得秦一一一下午都坐立不安。孟世宸舍不得她太着急，給秦立國他們都打了電話，晚飯的時候秦家一家都趕了過來。

秦一一跟他們說了情況，衆人反映不一。秦奶奶和華雲裳都不贊同她去那麽遠的地方，而剩下的秦家男人和姑姑秦立慧雖然不舍得，但還是支持秦一一的想法。最後少數服從多數，衆人也說服了秦奶奶和華雲裳，這才派了三個代表，就是秦家三兄妹進去勸解老爺子。

三人進了書房好久也不見出來，見秦一一實在是坐不住，孟世宸抱着她往書房走去。書房的門沒關嚴，估計是秦家三兄妹料到了秦一一會來，特意給她留的門。

兩人正好就着門縫偷聽，要說長的帥真是有好處的，做這等事情還顯的優雅華貴，就如聽下屬報告一樣，一點猥瑣感都沒有。

秦一一只聽到大伯他們一直在舉例各種留學的好處，不見老爺子回話。其實從剛剛秦家三兄妹進來到現在，秦老爺子就一直背對着他們坐在他的太師椅上沒出聲，甚至連動作都沒一個。

直到後來一向話最少的秦立仁開口，“爸，這是一一的未來，我們不應該阻礙。”

聽到兒子居然把話說的如此嚴重，秦老爺子終于回過頭，“混蛋！我怎麽就阻礙我孫女的未來了！”

秦立慧立刻上前哄到，“爸，立仁不是那個意思，您別生氣。只是一一寶貝您也了解的，一向懂事，她這麽說就肯定是必須要做的事，而不是小孩子胡鬧。您不知道，小寶貝看您一直沒出去，急得都快哭了。”趁熱打鐵，連蒙帶吓。對付父親只有一一寶貝最好用，這是全家都知道的。

老爺子一聽這話，也顧不得生氣了，“我這不是怕自己忍不住不同意在裏面平靜呢嗎，你們怎麽就不知道哄哄！敗家玩意兒！”說着說着又來氣了。

“哎呀爸，我們不行啊，你也知道一一寶貝心裏最重要的人就是您了，您一句話比我們千百句都管用啊！”

一句話，老爺子舒坦了，慢慢放松身體靠在椅子上，“我不是不同意，別說這是好事，就算是她想胡鬧，我也不會不同意。”

秦家三兄妹心想，這個我們絕對相信。

秦國生頓了一下，還是嘆了口氣，“我是舍不得啊！”

秦立慧先紅了眼眶，“我們也舍不得，說實話，那麽遠的地方，她還一個那麽小的孩子，想想都覺得揪心。可是為了她的将來，這心必須要狠下來才行啊。”

秦國生拍拍女兒的手背，說道，“什麽将來，什麽前途，我根本沒想過讓她必須要有什麽成就。說句偏心的，這些都是要那兩個小子做的，這個家也是要将來那兩個小子撐起來的，還有我們家唯一的寶貝，也是那兩個小子不能推脫的責任。”

秦立國表态，“這個我們明白，也沒意見。一一也是他們兩個的寶貝妹妹，他們也絕對不會有意見。”

見兒子女兒們那不似做假的表情，老爺子欣慰的笑了。

“我總是想啊，我們秦家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當初盼星星盼月亮的，老天給我們的禮物啊。又這麽漂亮這麽懂事，讓我連每天看着她都高興。可是我寧可她不懂事，她就是任性跋扈的捅了天去，還有我，還有你們這幫長輩幫她撐着呢！但那孩子多努力你們都看不到，每天比我都忙，從不喊累喊苦，連撒嬌不講理都不做一下。我舍不得啊，每次看到，這心都跟揪起來似的。你說是不是我們做的不夠，讓孩子不能夠安心依靠。要不怎麽就不能像這種家庭應有的樣子呢？她就應該是個真正的公主啊！”老爺子不是個感性的人，這一輩子都沒跟他們說過這麽直白的話。

“爸，是我們做的不夠！我這個做爸爸的對不住一一。”秦立仁低着頭，顯得很內疚。他時常在外，又不是感情外放的人，見女兒的次數還沒有孟家的幾個人多，能給的關心和陪護實在少得可憐。

“哼，你們倆自己明白就好！我也懶得說你們！”秦老爺子自從上次秦一一表演後，一直沒給過秦立仁和華雲裳好臉色看。

幾個大人在裏面讨論以後怎麽才能把秦一一寵的無法無天，孟世宸聽到後來眼裏也露出明顯的笑意。

按照正常人的做法，估計會更加喜歡聰明懂事的孩子。可誰想秦家一家，個個巴不得秦一一被慣壞的任性胡鬧，不過這倒是跟他想法一致。

視線看向懷裏的小寶貝，還以為她會感動哭，沒想到一低頭就看到一張分外燦爛明媚的笑臉。

小寶貝使勁兒伸長着脖子，雙手扒着門縫，眼睛一眨不眨的往裏面看去。笑的一臉傻樣兒，可孟世宸眼中卻招人愛到不行。

伸頭吧唧親了一口，秦一一也沒反應，還在那徑自傻笑着。

她覺得好高興啊，好高興好高興，兩輩子都沒有如此高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