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指名

陸卿翻了個身，不對，身下的觸感不對，味道也不對。

睜開眼睛，是昨天看過的那間卧室，顧之行的房間。

她倏地坐起來，身上還穿着昨天的衣裳，皺皺巴巴有些難受，腦袋也昏昏沉沉。

閉眼按了一會兒太陽穴，陸卿在床頭櫃上發現她的手機。

已經是八點了，桌面上有未讀信息，是顧之行發來的。

GZX：【我有事先去工作室了，餐桌上有早飯記得吃。】

字裏行間熟絡的仿佛是老夫老妻。

陸卿仔細回想昨晚發生的事，大腦一片空白，她這是……斷片了？怎麽就睡在這了？

身側沒有人躺過的痕跡，她霸占了顧之行的房間，他昨晚睡哪了？

臨近上班時間，沒空糾結這些，她洗了把臉，胡亂喝兩口粥，匆忙趕回自己的出租房洗澡換衣裳。

ZHI工作室，Lucy剛來就看見二樓顧之行的辦公室亮着燈，過去敲了敲門。

“進。”埋頭畫設計稿的顧之行擡起頭。

“今天怎麽這麽早？”Lucy走近才看清往常那張英俊的臉有一半不大對勁，有點紅，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你那臉怎麽了？”

顧之行不自覺地摸了摸，“沒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他也是今早發現半邊臉腫了，怕陸卿內疚，沒等她醒就早早來了辦公室。

“可得當心點，你雖然不是靠顏值吃飯的，上周被大肆報道之後卻漲了一波顏粉，連帶着品牌的銷量都增了30%。”

顏粉？顧之行思索片刻，不解地問，“為什麽會有顏粉？”

“現在的小姑娘都喜歡好看的人，不對，不止小姑娘，無論男女老少，就沒有人不愛美的。”

往常顧之行從沒在乎過這些，Lucy覺得驚奇，不由地多問了一句：“你問這個做什麽？”

“就當是緊跟流行。”

想要靠近陸卿，總要走進她的生活方式，如果她喜歡明星是因色起意，他大概還是有機會的。

顧之行小時候并不喜歡自己這張臉，因為長相出衆總被旁人叫小白臉，陸卿看不過去就找人打架，她往前沖的時候力大如牛，那時候他年紀小，和陸卿一般高，根本拉不住她，每次都提心吊膽怕她受傷。

“想要采訪你的媒體名單我篩選後微信發給你了，你選一下。”Lucy按慣例彙報日常工作。

“不是定了LIVE？我應該和你提過。”顧之行點開電腦的微信，之前發給陸卿的消息沒有回複，她滑動鼠标打開Lucy發來的文檔，都是國內耳熟能詳的主流媒體，陸卿所在的LIVE雜志并不在名單內。

“那本生活方式雜志才創刊不久，在業內沒什麽名氣，他們主編有聯系我，被我拒了。”

“為什麽？”顧之行工作的時候時常是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嚴肅臉，這句為什麽更像是質問。

Lucy想起Party上那麽淺青色的身影，沒記錯的話那個“青梅”就是LIVE雜志社的編輯。

“LIVE知名不不高，對ZHI品牌來說采訪沒有任何意義。”

顧之行合上電腦，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微微擡起下颚盯着Lucy。

Lucy是見過大風大浪，卻在顧之行的注視下莫名感覺到緊張。

“ZHI也是從當初的名不見經傳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知道，可優勝劣汰是這個圈子的現實。還是你看中的不是LIVE雜志，而是雜志社裏的那位‘青梅’姑娘。”

顧之行眸子下沉，平心而論，如果陸卿不在LIVE，無論大刊小刊，他根本不會考慮接受采訪。

“如果是采訪ZHI品牌，任何媒體我都沒意見。如果要采訪我，必須是LIVE雜志社，而且來的人必須是陸卿，不是她就都推了。還有，以後涉及和我本人相關的事，記得征求我的意見。”

“我明白了。”

以前品牌的事Lucy也有一定的話語權，ZHI都會尊重她的選擇，這還是第一次指責她。她也很少見顧之行這般感情用事。

或許有些感情只有當事人清楚，旁人無法感同身受。

陸卿緊趕慢趕，踩着點進了辦公室，才剛到座位，那兩個愛八卦的人圍了過來。

“怎麽樣昨晚？”

“什麽怎麽樣，就一起吃頓飯而已。”說這句話的時候陸卿有點心虛，她還記得喝了點酒，再之後就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正因為心虛，連顧之行的消息都沒敢回。

“只是吃飯？”衛甜甜不甘心地追問。

陸卿點點頭。

“你是不是傻？這麽個大好青年就在你身邊你還不趕快抓緊？不說別的，就這個圈子裏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呢。”

陸卿有苦難言，這不是她抓不抓緊的事，是取向問題，更何況顧之行身邊不缺人，她也沒有談戀愛那個意思。

有心牽線也不能瞎配對，這是原則問題。

林路雅卻點頭附和，“我覺得也是，ZHI不比陳衍這種看得見摸不着的好多了？更何況人一點都不比陳衍差。”

“你們是不是陳衍的假粉？還是擔心我這個情敵太強？”

衛甜甜和林路雅交換了個眼神，無語的表情如同複制粘貼。

隔了老遠，咚咚的高跟鞋聲傳到辦公室，那兩個八卦的人如驚弓之鳥回到自己座位上。

林娜依舊妝容精致，哪怕是冬季還穿着那身小香風套裝。

路過內容部的時候，她敲了敲陸卿的桌面，“我手頭最近有別的項目，ZHI品牌創始人邀約采訪的事還是交給你來負責。”

陸卿沒來得及多想，點頭應下，“好。”

八卦大本營群裏，消息接二連三地跳出來。

小甜甜：【主編顯然是沒能搞定，把難題交到你手裏了。】

哈利路雅：【卻不知你已開了外挂，拿下ZHI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專治不服：【你們倆唱戲呢？還一唱一和的。摸魚需謹慎，當心有監控。】

果然，這條消息發出去之後，群裏安靜多了。

倒是GZX的頭像跳到通訊錄最上方：【醒了嗎？】

陸卿有幾分慶幸，還好她搬出來住了，如果被老劉知道她夜不歸宿，還睡在顧之行的家，估計第二天就要着手準備結婚的事。

專治不服：【已經在辦公室了，昨天晚上我沒冒犯到你吧？】

陸卿醉酒的時候經常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當然，這些都是衛甜甜和林路雅反饋給她的，據說有一次喝醉了，她拽着路過的行人嚎啕大哭，嘴裏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什麽，給路人吓得差點報警。

對話框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過了很久，卻只回複兩個字：【沒有。】

那就好，陸卿舒了口氣，又沒有完全放下心，小心翼翼地問：【你昨晚睡哪了？】

GZX：【沙發。】

專治不服：【不好意思啊霸占了你的床。】

顧之行這人不大聰明的樣子，分明有客房，把她丢到客房不就好了，何必那麽委屈自己。

實在不行睡在她身旁她也沒意見，畢竟小時候又不是沒睡過，他還是姐妹。

GZX：【和我還客氣什麽。采訪的事我沒問題，你大概什麽時候過來？我把時間空出來。】

陸卿猶豫片刻，再次确認道：【你真的打算接受我們這個小刊的采訪？考慮清楚，對你和品牌可能沒什麽宣傳效果。】

GZX：【我确定。定好時間給我消息。】

當事人決心已定，陸卿也不再猶豫，到主編林娜辦公室門口敲門。

“進。”

她應聲推門而入，順手把門關上。

“主編，ZHI那邊确定可以接受采訪，我們什麽時候去采？”

林娜本來在處理電腦文件，聽了這話擡頭看向她，眼中有些許驚訝，确認道：“定了？”

陸卿點點頭。

“他那邊什麽時間有空？”

“都行。”

林娜頓了頓，以為自己聽錯了，“都行？那頭說的？”

“嗯。”

“那就越早越好，今天下午吧。”

“好，我馬上去敲定時間說我們下午過去。”

“等等。”

陸卿還沒走出辦公室的門，又被林娜叫住。

“怎麽了主編？”

“是我，不是我們。采訪我親自去，你就不用去了。”

“采訪這件事今早不是交給我了？”

“我說的是邀約采訪，正式采訪當然我來出面，那可是ZHI，派個小編輯過去人家會以為我們沒把他當回事。”

陸卿無力反駁，心裏莫名憋了一口氣，生氣歸生氣，工作不能意氣用事。

回到工位後，她立即給顧之行發了條信息：【今天下午可以嗎？】

那頭的消息幾乎秒回，是一個位置定位，又附加一句話：【你來随時歡迎。】

專治不服：【我們主編親自去。】

GZX：【你不來？】

專治不服：【不了。】

GZX：【為什麽？】

專治不服：【我只是一個小編輯，主編去采訪才能表達出我們雜志社對你的重視程度。】

專治不服這個ID可能要改了，陸卿現在心有不服又沒辦法反抗。如果有機會，她更想親自去采訪顧之行，這件事對她很有意義。

以前的陸卿佛系上班，并沒有覺得編輯這個職位不好，不用肩負重任，開心摸魚。這一刻倒是體會到了職場上人微言輕的無奈，或許從加入打工人大軍那一刻開始，就該承認叢林法則。

坐在陸卿對面的衛甜甜看她神色不對，微信她：【怎麽垂頭喪氣的？】

專治不服：【很明顯？】

小甜甜：【非常。】

陸卿在心中嘆了口氣：【采訪敲定了，主編要自己去。】

小甜甜：【卸磨殺驢？那頭答應采訪顯然是看在你面子上，你沒和主編說ZHI是你發小？】

專治不服：【說這個幹嘛，跟我故意炫耀似的。】

再說，陸卿不想借顧之行的光，如果有可能，她想發出屬于自己的光。雖然這時候說這個聽起來有點大言不慚。

吃過午飯回來，林娜還在辦公室，就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人。

見陸卿進門對她招手，“陸卿，過來一下。”

衛甜甜和陸卿對視一眼，“快去，有戲。”

往常林娜叫人談話喜歡坐在辦公桌後，今天卻繞着陸卿左轉三圈，右轉了三圈。

辦公室鋪着地毯，高跟鞋的聲音不大。

陸卿卻要被她轉暈了。

“主編，你找我有事？”

林娜停在她面前：“沒看出來咱辦公室卧虎藏龍。”

這句話在陸卿聽來多少有點陰陽怪氣，她不解地看着林娜，隐隐覺得她話中有話。

“ZHI那邊指名要你過去。”林娜以揣測的眼神盯着她，犀利的目光像是打算在她身上穿出個洞。

顧之行後面消息沒回，陸卿以為這事就這麽定了，沒想到來這麽一出。

不愧是他顧之行。

“那主編，我馬上去？”

“去。”

陸卿如獲大赦逃出那個不自在的空間，出來時正對上衛甜甜的眼神，對她點點頭。

“搞定了？”衛甜甜湊過來小聲嘀咕。

“嗯，一會兒就過去。”

“記得幫我要簽名照。”

“誰的？”

“ZHI啊。”

“不是吧，顧之行又不是明星。”

想到顧之行的照片可能會出現在衛甜甜家牆上，陸卿莫名覺得有些別扭。

“都是名人，不過是圈子不同而已。”

這麽說好像又幾分道理。

只是陸卿心裏從沒把顧之行當過名人，以他的性格，大概也不會有簽名照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