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昨日經過歡燕時 (5)

可這個富察氏能耐手段也太多了,太會做了!他的內院本就沒幾個,還給她折騰的非死既殘,十幾年了也沒生出幾個子嗣。他的耳目将富察氏做的事記錄的一清二楚,雖然他不乎那些女和孩子,沒想對付富察氏什麽,但對這一個心如蛇蠍、狀若良善的女也沒什麽好想法,更是添了幾分厭惡的。

皇後從一開始他封賞琉璃時就沒有出過頭,可能是以為能借着前朝的阻力就能打消他的想法,可是幾個月來他對琉璃的寵愛一日甚過一日,絲毫沒有淡了的征兆,坐不住了吧。

弘歷冷冷一笑,輕聲不屑得道:“讓她進來,朕倒要看看她能說些什麽。”

富察皇後絲毫不知她的丈夫對她的輕視,見吳書來請她進去還心生喜意,以為乾隆對她這個皇後還是特別照顧的。對于那些妃嫔借着關心皇帝龍體送湯送甜品想要邀寵的舉動她自然不會不曉得。

富察皇後進了養心殿,給端坐龍椅上的乾隆遙遙一拜,只當自己沒有看到弘歷懷中的女嬰“妾身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按禮說她是要給護國祥瑞公主見禮的,只是公主她尚襁褓之中,所以可有可無,富察皇後料想皇帝不會因為這對她發難。

果然,弘歷叫起她,冷淡的問她有何事。

富察皇後早就習慣了弘歷态度的淡漠,他對女事一向如此,不見他對哪個女子多寵愛幾分,富察氏對此又愛又恨。

富察氏不知道,弘歷心中她連琉璃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比不上,只不過是個道具罷了,還真以為自己有多高貴了。

“妾身聽聞皇上最近忙于公務,又休息不好,心中實擔憂得緊,所以今日特地來看看皇上。”聲音中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憂心和愛意,富察皇後望向弘歷的眼神擔憂又關懷,賢妻的做派早就成了她的面具。

弘歷似乎臉色溫和了點,冷淡的聲音也有了幾分溫度:“勞皇後擔心了,朕無事。”

富察皇後從弘歷的态度裏得了點安慰,以為事情發展的很順利,自然提起了她幾個月以來的心病:“妾身見皇上臉色都差了幾分,想來是操勞的緊,朝事本就緊湊,皇上還要分心照料如意公主,不免有些□乏術。恰好妾身的永瑜和和敬已經大了,妾身平日裏難免有幾分寂寞。”說到這裏,富察皇後面上流露出幾分寂寥,眼神有些哀怨的瞄了眼乾隆。

“妾身已是連個孩子的母親,比起常也要有經驗、貼心些,不若讓妾身來照料如意公主,也好讓皇上輕松一些。”一番話說的猶如真情流露,慈母之心就差直言了。

弘歷輕聲一笑,莫名的富察皇後背脊一涼,只覺得此番舉動怕是不會如願了。

果不其然,弘歷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朕就不勞皇後了,處理朝務是皇帝的本職,先祖都不曾言累,朕怎會覺得操勞。如意公主尚襁褓,身份便如此尊貴,難免是些有心之心裏的眼中釘,還是朕親自照拂才最為安全,往後如意公主的事皇後就不必過問了。”

話已至此,就這樣放過富察氏弘歷還心有不甘,再加了一句“朕已将至而立之年,膝下子嗣頗淡,皇後若是覺得寂寥,有這心力,不若想想怎麽讓朕的皇子多上幾個。”

一席話說的絲毫不給富察皇後情面,似是意有所指,直說的本就心虛得富察皇後面色慘淡,身形不穩的晃了幾下,才将将站穩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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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慘的模樣若是不知情的見了怕是立時心生憐惜了。

富察皇後眼角淚光閃爍着痛意,她強撐皇後的尊嚴,只是略有暗啞的聲音再沒有方才的嬌柔:“妾身知道了,妾身會加緊安排宮務,務求讓妹妹們多子多福。”一句話說的委屈至極,又故作堅強,真真是惹疼惜。

深知她真實面目的弘歷卻不吃這套戲碼,只擺擺手就讓她退下了。

富察皇後遭此冷遇,心中的不甘激湧,伏身行禮轉過身,耳後傳來的話令她陡然冷下眼。

“祖宗有訓,養心殿是朝廷重地,女眷不得入內。皇後如此蕙質蘭心,自然是不會忘記祖訓的對吧。”

“妾身省得了。”

皇後的尊嚴不容她将不堪袒露前,出了養心殿的門,即便不受皇帝寵愛,她依舊是旁眼裏,後宮中最尊貴的女。誰都不會知道她養心殿吃的鼈。

弘歷徑自低頭翻看奏折,直到富察氏的身影消失養心殿高大的門前,他才擡起頭來。

他撓了撓懷裏熟睡的小寶貝的肉嘟嘟的下巴,漫不經心的心想;經此一役,皇後該是要安分守己一段時間了,這種女生性多疑,心思缜密,定會懷疑她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是不是已經被他得知了,怕是要好好提心吊膽些日子了。

心眼太多的女總是不讨喜的,更何況是個心腸狠毒的女。只是現還不能動她,不論皇後是死還是廢,他都不能将後位空置太久。

與其讓別的女坐上這個位置,還不如讓富察氏繼續坐着,他才好潛移默化的削弱富察家根深蒂固的勢力和盤根錯節的影響力。

弘歷伸出手輕輕摩挲琉璃嬌嫩的臉頰。

等他完全掌控了這個朝廷勢力,皇後的位置也就該空出來,等它命定的主

作者有話要說:收藏推薦都不要大意。

迷霧看了部電影《奪命回聲》很有感悟,有時候人性的涼薄是比惡魔還要恐怖的東西。

惡魔會摧毀人的肉體,而同為人類卻會摧毀一個人的靈魂。

64戳這戳這戳這裏!

冬季的清晨,璀璨的金色陽光從窗棂透入寝殿,印出一片片斑駁的陰影。

宮女們站養心殿寝宮門外,靜靜等待。

吳書來進了寝殿,站帷幔遮掩的龍床旁,輕聲喚道:“皇上,該起了。”

弘歷睜開眼,漆黑的眼睛清明得好似從未睡着過,實際上昨晚他跟琉璃月上中天才睡。

弘歷方一睜眼,唇角就習慣性的揚起微笑,低頭,小琉璃攤着四肢橫躺他懷中,兩條小腿左右撐着,小腦袋抵他懷裏,臉蛋紅彤彤的睡的那叫一個香。

冬季時孩子的臉蛋總是會紅成兩坨,初時弘歷還很擔心,是不是琉璃生病了,請教了太醫才知道原來孩子通常都會這樣。

琉璃仿佛帶了些以往的習性,一到冬日就有些蔫蔫的,這樣熟悉的表現讓弘歷心中有些安慰,即便換了肉身,她還是記憶中的小妖精。

看着她睡的香噴噴的,弘歷真不舍得把她從溫暖的被窩裏撈出來,只是今日是她的周歲宴,弘歷早就準備為她大辦一場,一切都想給她最尊榮的。

穿戴好的弘歷抱起暖手,把身子捂的暖暖的才把睡的四肢八叉的小琉璃抱起來,迅速給她套上被熏的溫暖宜的厚厚衣裳。

小公主從睡夢中不耐的皺起眉頭,一雙小手揮舞着想要趕跑騷擾自己的讨厭的家夥。

弘歷一把抓住那雙小手,放到嘴邊親了親,抱起她用大氅細心裹住就往外走了。

太和殿中。

朝中的文武大臣極其內眷、後宮嫔妃、皇後都早已等這裏了。

皇後坐上座右側,面上溫柔親和,桌下交握的雙手早已擰成一團。

富察氏恨的幾欲吐血,她怎麽會瞧不出下面那些眼中的譏諷、同情、憐憫和不屑呢。

是啊,一個外來的女嬰辦一場周歲宴都要太和殿辦,這不是把她這個皇後往泥濘裏踩嗎?

太和殿,俗稱‘金銮殿’,這是明朝皇帝登基、宣布即位诏書,皇帝大婚,冊立皇後的地方。戰時命将出征、每年的元旦、冬至、皇帝萬壽等重要節日才會此受百官朝賀、賜宴。

她被冊立皇後時因為先皇逝世,乾隆悲痛交加、一切從簡,行冊立禮時她沒能進這裏接受朝賀。

她生嫡子永瑜時皇帝還是皇子,周歲宴也只是府中擺了一頓酒席。每年她的生辰都只是交泰殿裏宴請朝廷命婦,皇上也只是來喝杯就露個面即走。

永瑜的生辰更是簡陋,只是她為永瑜辦上一場家宴,一些心懷鬼胎的嫔妃說些拈酸吃醋的話,皇帝從未參加過。

現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嬰,僅僅是個周歲宴便要太和殿中辦,還宴請了朝中數得上號的文武大臣和命婦、後宮有位份的妃嫔,連她堂堂一個皇後都要出席,為了一個不是她生的女嬰!

明明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偏偏還要故作輕松,富察氏完美的面具隐隐有些裂痕。

有嫔妃上前給她見禮道喜,富察氏想回她一個笑,不過,臉上的肌肉卻像僵硬了一樣,展露不出來一點笑意,卻呈現了一種奇怪的表情,有些僵硬的,略顯難堪的神情。

給她道什麽喜呢,那個孩子再尊貴也和她無關啊。她越尊榮,她這個皇後的存就越尴尬。富察氏憐惜的看了看坐下面臉色難看的和敬,小小的年紀,父親不疼,該有的尊榮被個外來孩子搶了,下暗地裏還不知怎麽說呢。

也是她無能,不得乾隆寵愛,連累她的孩子受冷落。富察氏內心苦澀,面上卻帶着高貴端莊的微笑迎接門口被宮擁擁簇簇而來的乾隆和他懷中的女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和殿內的一幹等皆跪下給弘歷行禮,此時站着的赫然只有他和他懷中的小公主。

弘歷目不轉睛的穿過跪拜的群,徑自走上高坐,倒是他懷中的琉璃已然清醒,睜着亮眸興趣盎然的東張西望。

“平身吧。”弘歷穩穩坐下,調整了下抱姿,這才叫起衆。

謝完禮,富察皇後頂着沉重的朝冠直起身子,笑意盈盈的對皇帝說:“皇上,今日真是喜日啊,妾身一早起來窗外竟有兩只喜鵲啼叫不止,想來如意公主是個有福之。”能沒福麽,不過是個鄉野平民,一朝得了聖恩竟被封為高高上的護國祥瑞公主,自古以來也沒幾有如此福氣。

有嘴甜的妃嫔開口迎合道:“這麽冷的天兒裏竟還有喜鵲,還是兩只,真是個雙喜臨門的吉兆啊。想來除了如意公主的周歲宴外還有一喜後呢。”這麽冷的天兒,哪兒來的鳥雀。誰會真信皇後的說辭,跟她符合的意圖一般,不過都是為了讨皇帝的歡心罷了。

拍馬屁也要拍到位,若是拍錯了地兒,只怕是弄巧成拙,讨好不成反到得罪了。

只是這一番話顯然是拍的對了,只見乾隆高興的笑容滿面,稱贊富察皇後秀外慧中,是個賢內助,又賞賜了那嘴甜的妃嫔一番。

這一誇、一賞,誰還察覺不到這個沒有背景沒有身家的如意有多受寵?

當下便有幾個心思靈活的命婦、妃嫔上前見禮,對着尚襁褓裏的琉璃一通誇贊、奉迎。通過誇贊琉璃奉承皇帝,既讨好又不落于俗套,反正皇帝高興她們就受惠,何樂而不為呢。

一來二去的,竟把尚襁褓之中的琉璃誇的跟天上的仙子似的絕色、文曲星下凡一般聰穎,真是羞的那些自視甚高的清高之連連嘆氣。

弘歷還是蠻吃這一套的,琉璃他心中就是比仙子還漂亮,就是最伶俐的,當下就龍口一開,賞賜如流水一般賜下去了。

一場宮廷宴席自然不會是只抓個周、吃個飯,君臣之間還要聯絡一番感情,妃嫔們趁此機會結交一下貴婦,有戀家的跟家中詢問一下內況。

而皇後則坐上座,冷眼旁光。心裏卻不動聲色的将那些有小舉動的嫔妃和命婦一一記心中。

眸光一掃,皇後的視線又移到了愛女身上,她神色頓時一愣,滿殿都是和樂融融,而她的永瑜和和敬卻冷着臉坐座位上動也不動,一副置氣的模樣。

她不由嘆了口氣,這兩個孩子出自皇後腹中,因着嫡子的緣故自幼便被宮妃嫔們溜須拍馬、阿谀奉承,久了自恃高一等,合該是最尊貴的。

近日來自尊心卻因着這個如意公主頻頻受打擊,心中自然對着皇帝有了意見。嫉妒心便是孩子也是有的。

她側頭對着身邊的婢女雲芳輕聲吩咐了幾句,雲芳聽了點點頭便下去對永瑜、和敬傳話去了。

皇後滿意的看見永瑜與和敬的神色好了點,也不再獨坐不理會。只是她不知道,小孩子的嫉妒心是很固執的,有時正是因為孩子的單純才更容易做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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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周歲宴,宴會開始前自然是要抓周了,即便琉璃不是男孩子,更不是皇子,弘歷也像給琉璃全套的宴會。

幾張大方桌給擡了上來,因着弘歷的吩咐,上面鋪着厚厚的柔軟羔羊毛毯,暖和有舒适。

幾張桌子拼一起,頓時占了一大塊地方,上面擺滿了各種抓周道具,毛筆、硯臺、繡樣、圍棋子、小木劍、胭脂、玉佩等等諸如此類的,只有想不到的沒有找不到的東西。

弘歷抱着琉璃下了高坐,整了整琉璃有些拉起的衣裳,把那早就開始興奮的亂動的小身子放到大桌中間,站到一邊看她自由發揮了。

小丫頭不愧是被吳書來暗自冠以小猴子外號的,她到了桌子上就開始爬動,那麽大的地方兩下就給她手腳敏捷的爬到邊上了,吓的弘歷急忙繞到邊上想要她掉下來直接接住她。

結果她卻爬到桌邊上一個拐彎又沖着另一個方向急急爬了過去,等弘歷又趕過去時她又甩給他個扭來扭去的小屁|股,看到周圍的暗笑不已。

從出生開始就一直被弘歷放身邊,幾個月來許是拘得緊了,小琉璃東爬西爬,爬的那叫一個興致勃勃,渾然不顧這場宴會的主旨。

一直等到她爬累了,才一屁股坐下,小肉手抓過身旁的小道具拿了起來。

周圍的都伸長了脖子看,才看出是個圓圓的胭脂盒子時她就給丢了,随手又抓過身邊的另一個玩意兒。

再伸長脖子看,還沒看到是什麽東西她又給丢了,爬了兩下移到另一塊地方坐下來,扒拉扒拉着把東西都堆到一塊兒,伸手又給它推散了。

這麽小的娃娃就這麽能折騰,身體真壯,場的女眷心中都不由有些羨慕。

如此反複幾次,折騰的大家都沒脾氣了,琉璃才百無聊賴的把身邊一堆東西都推開了,玩夠了她就想起弘歷,當下扭着小脖子東看西看,才從一堆烏壓壓的朝服裏把那唯一閃亮的給找出來。

屁颠兒屁颠兒的爬過去,伸手要抱抱。

她雖然一直不停的撥弄東西,只是她始終沒抓住一樣手上,所以弘歷站邊上想等她抓住個東西結束抓周禮,抓到什麽東西都無所謂。

雙手伸了好久,都不見他抱住自己,琉璃就開始不高興了,瞪着大大的眼睛就開始咕哝咕哝的嘟囔了,也不知道她一個剛周歲的小孩嘟囔些什麽,那些有孩子沒孩子的瞧她這模樣都覺得可愛的緊,心裏不由對她有了幾分疼愛。

依依呀呀着抗議了一番,還不見他抱住自己,琉璃就癟嘴了,瞪大的眼睛裏就盈起淚珠了,嘴裏還不停的依依呀呀,半晌擠出一個模糊的音,頓時驚了一衆等。

“咿呀呀……啊唔呀……阿莫呀唔……”

弘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女叫他什麽?阿莫?平白比自己老婆大了個二十來歲就很可悲了,現還要被老婆叫成爹,還有比他更悲催的嗎!!

“……唔阿莫……嗚嗚……”弘歷醒過神來,趕緊把桌沿邊上挪動的小琉璃抱進懷裏。

琉璃的委屈憋着嘴,眼淚汪汪的,清亮的淚水眸子裏蒙上了一層卻沒有溢出來,看着真是楚楚可憐。

一雙小肉手緊緊攀着弘歷的脖子,攥着衣服不撒手,惹的弘歷連哄帶逗,裝了半天慫才哄的她破涕微笑。

到頭來還是什麽都沒抓到,看了半天熱鬧的搖了搖頭,只當自己沒瞧見龍椅上裝慫逗淚包的皇帝,還是吃菜吃菜。

誰說她什麽都沒抓到呢,她的手心裏不是緊緊攥着一個嗎。

很久以後,這個牙牙學語的女嬰成為大清最尊貴的女時,參加過這場宴會的才遲鈍的恍然大悟、豁然開朗。

原來‘因’出自這裏,果然命運是難以捉摸的。

65戳這戳這戳這裏!

清晨,當陽光洋洋灑灑的照亮大地,日上三竿時,琉璃才悠悠轉醒。

長大了點的琉璃早就不樂意睡夢中被弘歷叫醒,抱來抱去的了,所以弘歷只能醒後蹑手蹑腳的先去上早朝。

琉璃嘤咛着從寬大的龍床上坐起,等候帳外的宮女們碎步上前給她請安,托着一幹用具等待她醒過神來。

小孩兒就是嗜睡,她坐床沿半天才清醒過來,好似蒙着層水霧般的眸子清亮了起來,流波輕轉間浮光掠影的好看極了。

“幾時了?”打了個哈欠,随意的問了句。

“回公主的話,已是巳時了。”養心殿的司記大宮女銀屏撩起琉璃的長發,一邊恭敬的回話。

撩起銅盆裏溫熱的泉水洗了洗臉,琉璃仰起臉,銀屏撚着質地輕柔的錦帕為她擦幹水漬。

自然攤開雙手,銀屏動作輕柔的為琉璃換下寝衣,接過身後宮女捧着的新衣,一件接一件的伺候琉璃穿上。

養心殿寝宮裏一片安靜,只有宮女走動間腳下踩着的旗鞋發出的微不可聞的篤篤聲。

穿好一身漢服衣裳,琉璃熟門熟路的繞過屏風走到梳妝臺邊坐下,靜靜等待銀屏把她的頭發收拾妥當。

銀屏嘴邊噙着抹微笑,手上持着檀木梳,一下、兩下的梳着琉璃本就順滑光亮的青絲。她想起自己每天擦香油、吃黑芝麻還是幹燥枯黃的頭發,心裏第三百七十二次感嘆比得死!

“随便弄弄就好。”每天都要被這樣折騰,琉璃真覺得挺煩的,又不能吃不能喝,她覺得就披散着頭發才自呢。

銀屏應了聲,手下卻沒真的就随便弄弄,如意公主不愛擦那些油膩膩的香膏之類的東西,所以她總是發髻樣式上下功夫。

思索了片刻,銀屏決定梳個她最近研究出的新發髻。

一雙巧手琉璃頭上翻飛着,有時拿起頭飾簪上去,有時又用梳子挑起一縷發絲細細梳順。

這是垂挂髻,适合未出閨閣的少女梳,而且只有發絲柔順黑亮的梳起來才漂亮,還不能抹香油,不然油膩膩的粘一起就不雅觀了。

就琉璃又開始困頓的打哈欠的時候,銀屏這才漸漸收尾了。

“公主,看看您可喜歡這個發髻。”銀屏仔細端詳了幾下見沒有任何瑕疵,這才心滿意足了。

她平日裏沒什麽愛好,只是最愛女兒家的妝扮玩意兒,平日裏研究了不少發髻樣式和妝容衣裳的搭配,只是她身為宮女沒那個資格和規矩打扮自己。

所以有了如意公主這麽個好對象,她就把自己全部的夢想投入了上去,誓要讓公主每天都換不同的發髻,妝扮成各種氣質。

琉璃直了直身子,攬過近年來西洋獻上的貢品西洋鏡,早就見慣了美色的她無所謂的看了看,覺得還算賞心悅目,也笑了笑道:“銀屏真厲害,每天都能弄出不同的花樣來。”說到這裏,琉璃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她轉過身面對銀屏,疑惑的說:“怎麽每日都是梳辮子?就沒見換過。”而且衣裳也是一個樣式。

銀屏聽了這話有些尴尬,對着這個身份尊貴卻年幼的公主不知該怎麽回話。想了想,她開口說:“皇宮有皇宮的規矩,像奴婢這樣的是只能梳辮子的。”話說的很輕巧規矩,沒有一絲怨怼不甘的意思。

琉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有些同情銀屏,細聲細氣的說:“那不是很枯燥乏味嗎?每天本宮待這養心殿裏,都覺得快憋悶死了,銀屏每天看着的都是一個樣子的自己,肯定比本宮還要枯燥。”癟着小嘴不高興的樣子。

銀屏有些想笑,公主這認真的模樣真可愛,轉而開導起了她:“奴婢并不是每天一個樣子呀,奴婢髻上簪的絨花是奴婢精心剪出來,每天早上起床時奴婢都要看日子和天氣來決定今日簪什麽樣式、什麽顏色的絨花。每天戴的都不是一個樣的,每天就充滿了樂趣和希望,奴婢覺得很開心。”

銀屏是上三旗包衣,吃着皇糧又是皇帝身邊的大宮女。所謂宰相門房七品官,她出了這養心殿便是妃嫔、皇子格格們都會給她幾分顏面,做奴婢能做到她這份上,還有什麽可求的呢。

“哦,是這樣啊。”一聽到絨花,琉璃的視線就被轉移到銀屏的耳際,看了又看,真心覺得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只是她心思單純,不忍揭穿銀屏‘自欺欺’的話,便不再說什麽,起身說要出去了。

銀屏看着琉璃興致勃勃充滿期待的樣子,瞬間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前些時候皇上因為公主抱怨了幾句禦花園的景色都看膩了,很無聊。便大興土木,将乾西五所改建成了花園,并其中搭建了戲臺,好供公主消遣散步之用。

前兩日建福宮花園剛剛宣布完工,已經收拾妥當了,只是恰逢降雨,耽擱到了。所以公主忍着好奇和興奮等了兩日才等到日頭放晴,果然今天就要去逛一逛新花園了。

“公主,慢些走,您還沒上妝呢。”銀屏趕緊吩咐去準備架辇,緊跟上琉璃的腳步,身後還拖着一群宮女太監。

“不用啦,那些個玩意弄的本宮很不舒服,不上妝更好。”其實她還這麽小的幼童,說是上妝其實也就是再眉黛間點個朱砂罷了,眉黛、妝粉只是憑白糟蹋了她,可就是這樣她也覺得不喜。

一路擁簇着,一派雍容高貴的行頭讓宮遠遠就瞧見了,見着龍辇之上端坐的是個小姑娘,一眼就猜着是現今皇廷裏最風光的——如意公主。

除了她,還有誰能坐皇上的龍辇呢?!

趕緊路邊跪下行禮,讨好不上也不能得罪了公主。若是動作慢沖撞了公主,即便如意公主不生氣他們的怠慢,皇上也饒不了他們。

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每個都記的非常清楚,時刻警惕着不重蹈複撤。

如意公主還襁褓時就曾有次皇上沒身邊,如意公主龍榻上爬動着,侍候的宮女因為她還是個孩子以為沒監督,就打了會盹,誰知等到皇上回到寝殿時卻發現如意公主不見了。

問侍候如意公主的宮女卻是一問三不知,頓時大發雷霆,命宮四處搜索。一堆四處尋找失蹤的如意公主,甚至還想着是不是有賊闖入把如意公主擄走了,鑒于這可能性太小,所以就有些宮私下猜測着是不是哪位娘娘因為嫉妒公主所以趁機把公主害了。只是誰也沒敢把這個猜測說出來。

結果一番兵荒馬亂的,等皇宮裏亂成了一團,遍尋不着的如意公主自己從龍床下爬了出來。

她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從龍榻上到了地上,爬到床底就那裏睡着了,當天晚上就着了涼發起熱。皇上急的大發雷霆,當天伺候的宮女太監也被皇上以侍主不利、玩忽懈怠的罪名杖斃了。

京城裏,誰不知當今聖上最寵愛的既不是哪個臣子近臣,也不是皇後更不是哪位娘娘,皇子格格,而是四年前橫空出世的護國祥瑞公主。

誰不羨慕妒忌恨這位平民公主啊?想如意公主死的排成排能繞京城幾圈,只是他們沒這個機會,皇上把她保護的嚴嚴實實的,連面都沒露上幾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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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福宮花園是弘歷費盡心思請了幾十名老工匠精心設計的,每一塊石頭每一棵樹都是內有乾坤。就連小道上鋪就的鵝暖石,都是經過細細打磨成圓潤光滑沒有棱角的,就怕哪裏傷到琉璃。

花園裏的布置每一處都是匠心獨運,經過千百次的計算和測量,美景既精致又優雅自然,如同上天的饋贈而不是工堆砌的景致。

景色之優美可以稱的上是花苑裏的舉世無雙了。

琉璃進了新建的花苑擡眼一望,頓時眼前一亮,平靜的眸中閃着一層絢爛的光彩,顯然這跟別處花苑的完全相異的美麗景色讓她非常驚訝,很是得她的喜愛。

她踩着做工精致的繡花鞋順着蜿蜒的石頭小道緩步走着,銀屏忠心的跟她身後。

“銀屏,這裏可真漂亮,跟這兒比起來,那幾個花園簡直就像是雲和泥的區別。”琉璃走到路邊,看了看路邊盛開的鮮花,好奇的彎身端詳。

藍紫色的花朵盛開了一大片,一叢叢、一簇簇;猶如一塊天織地就而成的絨毯一般幽靜、優雅、溫柔。

即便身邊便是雍容華貴、豔麗奪目的芍藥也絲毫沒有膽怯,一點也不遜色。

銀屏的心神一直都放琉璃身上,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此刻見她眼露欣喜,看了看草地上的鮮花,和聲說道“公主,這是龍膽花,盛開秋冬季。”

琉璃歪了歪腦袋,疑惑的呢喃:“秋冬季?可現是夏天啊。”夏天熱熱的,衣服穿的再少都她覺得很不舒服。

銀屏看着琉璃懵懂的樣子就想嘆氣,皇上為了讨琉璃開心,費勁了心思令百花齊放,也只是為了琉璃心血來潮來這花園一逛時能夠展顏一笑罷了,其中的艱辛想也可知。

不說其他,別的禦花園中的鮮花都是養花盆裏,唯獨這裏是種土裏的,為了不讓花草相互排斥争奪養分,花農們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愁白了多少青絲。

這種小事琉璃轉眼就抛了腦後,她心喜的彎身想要摘下一朵龍膽花,這時卻被門口傳來的争執聲驚擾了,她有些不高興,直起身循着聲音望過去。

建福宮是弘歷為了讨好琉璃所建的,裏面的一花一木都是極其珍貴難得的,他不願意他獻與琉璃的禮物像宮中另幾個花園那樣什麽庸脂俗粉都能夠踏入,所以他從一開始就安排了侍衛把守這裏,下了嚴令不讓閑雜等進入。

這除了如意公主之外的閑雜等,自然是全部的了。

因此,當和敬格格領着幾個宮女嬷嬷過來時,他們自然是敬職敬業的阻攔了。

和敬身為皇後所出的格格,自覺身份高貴,聽說建福宮花園完工了,就想着來一睹美景。

誰知連門都還沒進呢就給一群侍衛給攔住了,說是皇上有令道閑雜等不得進入建福宮花園,皇令不可違,讓她多見諒。

見諒見諒,見諒個鬼。當她沒瞧見裏面的那群嗎!

琉璃本就是和敬的眼中釘,此時仇相遇自然是眼紅了,更何況是她被攔門外而琉璃卻裏面悠閑自的賞景觀風呢!

覺得自己丢了顏面的和敬怒氣沖沖,指着琉璃就對侍衛罵道:“是瞎了還是怎麽,裏面有那麽多,偏生阻着本格格。還說是皇阿瑪的命令,那她們怎麽裏面?!”

那侍衛被個女戳這鼻子罵也面不改色心不跳,正聲回道:“回格格的話,小臣沒有說錯,這正是皇上的命令。”

身旁的另一侍衛她不依不饒的模樣心生厭煩,說話也不留情面了,直言不諱的說:“皇上說,建福宮花園除了護國祥瑞公主能進,誰來也不讓進。若是格格質疑小臣假傳聖谕,不妨去告小臣一狀。”

“!——好樣的!”和敬怒極,重重的揮手一個擺袖,不顧阻攔就直直的往花園裏闖。

無論怎樣和敬格格也是個皇女,是皇後所出,這些侍衛心中有氣也不該拿她怎樣,更何況男女有別,只得跟着那些宮女嬷嬷糾纏着不讓她們也跟着進去。

這些侍衛一邊跟着那些宮糾纏,心中都很是煩躁驚惶,這下子他們算是失職了。皇上處分下來身為皇女又有皇後護着的和敬格格不會有什麽大礙,倒黴的只會是他們這些侍衛。

有個機靈的侍衛轉了轉眼,計上心頭,轉身就去通知皇上了,這樣子就算怪罪下來,皇上也會體諒他們的難處,不會太重。

和敬穿着玫紅的旗裝,頂着一頭繁複簪飾的大拉翅,踩着高高的旗鞋攜着怒火大步而至,琉璃跟前站定,滿臉都是桀骜的表情,眼中的鄙夷之色明晃晃的,暗暗的隐藏着幾分嫉妒。

和敬一個挑眉,假笑着說:“原來也這裏啊,本格格還以為躲寝宮不敢出來了呢。”

将至金釵之年的和敬杵五歲的琉璃跟前,比她高出的何止一點,故意揚着下巴的姿态将她心中的憤怒和敵視昭顯的顯而易見。

琉璃見着這個眼前這個氣勢洶洶的女孩兒,神情有些茫然。

身為皇族本就不親近,見面的日子一年也沒幾次,更何況是跟她非親非故的和敬呢。

所以算起來她宮中住了五年,也只宴會上跟她見過幾面,她年紀小忘性大,根本不記得和敬。

銀屏本來還擔心琉璃會被和敬格格的挑釁激的生氣,擔憂的望向她,卻只見到她一臉茫然的模樣,立刻忍笑不俊,嗤嗤着憋笑了。

和敬見她沉默不回話,以為她瞧不起自己,頓時火冒三丈:“看什麽看,說話都不會嗎?嬷嬷沒教禮儀?哼!”最後的哼聲還是用鼻音的,她用這諷刺琉璃的沒有素質和教養。

琉璃見着這個陌生的女孩噼裏啪啦的說了一通話,心裏滿是疑惑。

踟蹰着喃喃地說:“禮儀?禮儀什麽……弘歷沒讓本宮學啊……”

她不說話和敬生氣,一開口和敬更氣,皇阿瑪沒讓她學禮儀!

一想到這其中包含的意義和敬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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