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昨日經過歡燕時 (9)
簾随風輕蕩,讓人如同身處桃花源仙境般,流連忘返的不願離去。
不遠不近的跟随華玉的腳步上前幾步,就見到一扇繡有月下田野的蘇繡镂空桃花枝屏風。月如銀盤,星如雨,星星點點的螢蟲在田野中追逐;茅屋房舍裏亮着橙黃的燭光,還能看到總角小童在院中歡快的追着螢蟲。
這幅屏風當真是栩栩如生,天下無雙,是千金不可求的絕品刺繡。馮姿盈驚愕不已,與這幅刺繡對比,她府中收藏的極品刺繡簡直就是班門弄斧的玩笑之作。
比之屏風上繡的花樣,戴佳蓉蓉更關注屏風上的詩詞。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街夜色涼如水,卧看牽牛織女星。
戴佳蓉蓉仔細望了望,那下面的印鑒正是皇帝的印鑒,原來皇帝文采這般好,即便是她看不太明解的也會有這種感念,可見皇帝文采出衆了。
可憐戴佳蓉蓉整日只知道怎麽妝扮自己,什麽胭脂好看什麽料子更高貴,如何讓自己看起來更漂亮,從不下工夫去讀點詩詞歌賦,今日卻把這首杜牧的名詩認作皇帝之作,真是可笑。
越過屏風,兩人便見到了已經期盼了多時的如意公主。
只見琉璃坐在圓凳上,由着銀屏為她梳着如墨般黑亮的青絲。
戴佳蓉蓉眼睛轉了轉,從琉璃臀下的翡翠圓凳看到銀屏手中的象牙梳,又望向那面玻璃鏡。
戴佳蓉蓉的阿瑪那蘇圖平日裏最愛收藏玉石珍品,她阿瑪衆多藏品中有只祖母綠翡翠綠竹擺設,那是她阿瑪最珍愛的藏品,那蘇圖時不時的就要用軟布擦拭它,誰都不讓碰,寶貝跟什麽似的。
據她阿瑪吹噓時曾說過,這祖母綠翡翠擺設水色極好,是他好不容易求來的天下間數一數二的珍品,萬金難求。
可現在對比她阿瑪的那只,這只翡翠圓凳不僅水色明顯更好,更通透,大小相比更是天地之差。镂空雕刻的嫦娥奔月,從那麽一大塊的珍稀翡翠上挖空镂出嫦娥奔月,真是極大地手筆,可謂是暴遣天物!
戴佳蓉蓉心中啧啧了兩聲,想着她阿瑪要是看到這只圓凳,只怕是兩只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再不敢說他那只是寶貝了吧。
她對翡翠這種東西不是很感興趣,她更關注的是那面玻璃鏡。
玻璃鏡由于乾隆今年來逐漸打開海關通商的緣故,在貴族中也不算是特別稀奇的物件。只是這面鏡子明顯是她從未見過的珍稀物件。
那玻璃鏡是鑲嵌在一塊羊脂白玉上的,先不說那羊脂白玉的珍貴性,單說那上面的兩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便知其價格是無法用數字來衡量的了。
羊脂白玉上面還雕刻着龍鳳呈祥呢,戴佳蓉蓉酸溜溜的想着,這大概本該是皇帝或是皇後用的物件吧,只是現在是如意公主用着。
她卻不知這龍鳳呈祥白玉鏡本就是皇帝千辛萬苦尋來的原石,找來天下最厲害的玉石工匠雕刻制造出來的,就連圖樣也是皇帝幾個晝夜親自畫出來的花樣。那兩顆夜明珠的作用是皇帝想讓琉璃能更清晰的攬鏡自照,他也分外享受每一個夜晚,他對着鏡子為琉璃梳發的甜蜜時刻。
戴佳蓉蓉心中各種羨慕妒忌恨,馮姿盈則是一心沉浸在了方才那面屏風的繡工上了,一時間整間寝殿就只有梳發的簌簌聲了。
琉璃安安靜靜的讓銀屏為她梳着發,見身後來人沉默不語,兩只大而明亮的眼睛好奇的從鏡子裏觀望過去,卻見戴佳蓉蓉眼神複雜的死死盯着她面前的鏡子。
“你看着這面鏡子作什麽。”琉璃突然的開口打破了室內的沉靜。
戴佳蓉蓉渾身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懊惱萬分,怎麽這個時候去惦記這些東西了。
“奴婢、奴婢只是覺得這鏡子很精致。”戴佳蓉蓉吞吞吐吐的想着說辭。
馮姿盈也回過神來,心裏暗罵自己分神也分的不是時候,之前的情況都沒注意到。此刻聽了戴佳蓉蓉的話,她也把視線投向了那面無辜的鏡子細細觀察。
這樣式的确很精巧,圓鏡兩面飛騰着一龍一鳳,龍口和鳳口分別銜着一只夜明珠。細到每一片龍鱗、一只龍爪上的指片,鳳翎上的細紋皆是細膩清晰,确實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只是論起精致也并不是絕無僅有的獨特,想來戴佳蓉蓉更注意的是那夜明珠的大小而不是花樣吧。
“你這麽覺得嗎,這是弘歷送給本宮的!”說起弘歷,琉璃抿唇甜甜一笑,露出兩顆小酒窩來。
粉嫩的紅唇不自覺的微微彎起,帶着股甜蜜的笑意;他純黑與純白相互輝映的眼睛清澈又純粹,又密又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眼中全是歡喜和滿足。
真是刺眼!
戴佳蓉蓉心裏嫉妒的咬牙切齒,戴着的甜笑假面也因此裂了個縫。
作者有話要說:回雲笙:戴佳蓉蓉确實只能用花癡這個詞來形容了,她其實是很普通的那種女孩子,愛金銀財寶愛美男,妒忌比自己出色的人。
回月島星琉:琉璃長大成人還要一段,這中間要為琉璃跟皇帝在一起鋪路,皇帝任重而道遠!
回盈盈:謝謝盈盈的支持!╭(╯3╰)╮麽各位親。
75戳這戳這戳這裏!
“皇上對公主可真好啊……”戴佳蓉蓉這話說的極不甘心,就連那甜美的笑容都快擠不出來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她的嫉妒之心。
她這麽說本是想要盡力滿足公主的虛榮心,讨好、奉承公主。
偏偏咱們的琉璃的字典裏根本就沒什麽虛榮一詞,她聽了只覺得弘歷對她好是應該的,所以對此不作評論,只微微一笑,沒說話。
見狀,華玉輕輕一笑,與有榮焉的驕傲說道:“皇上對公主大的好奴婢們可看的真切,可謂是捧手心怕摔了,含嘴裏怕化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說到這裏,華玉望向那面鏡子意有所指的輕聲說:“就拿這面鏡子來說吧,這是皇上親自描繪的花樣,為了這龍鳳呈祥圖,皇上費了三天的功夫,廢寝忘食。而這兩顆夜明珠更是庫中絕無僅有的兩顆寶物,天下間這麽大的就這麽兩顆,都鑲這面鏡子上了。”平靜敘述的聲音絕無僅有、這麽大和都字上着重增加了音量。
華玉眼眸輕輕一瞥戴佳蓉蓉,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語氣說:“要知道,便是皇上寵愛的純嫔娘娘,連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也是沒有的。曾經皇後娘娘親自問皇上讨要都空手而歸,因為這是皇上特地做來贈與公主的,天下間獨一無二!”
華玉腳步輕挪,貼近戴佳蓉蓉身邊,柔聲冷冽的問道:“戴佳小姐覺得,皇上待公主怎麽樣?”
戴佳蓉蓉額角淌下一滴冷汗,被那冷冽刺的勢氣壓迫得心驚膽顫。
“自然、自然是極,極好的。”短短幾個字戴佳蓉蓉回的磕磕絆絆,狼狽不堪。
華玉輕輕一笑,“奴婢自小照料公主,是親眼見着公主長大的,有些話說的過分了些希望兩位小姐能夠體諒。”
“公主天真可愛,被皇上寵溺慣了,沒什麽防之心。皇上既然選了兩位小姐做公主的玩伴,自然是很信賴兩位小姐的,奴婢更是對兩位小姐抱着仰賴之意,相信兩位小姐會好好照顧公主,希望小姐們莫要教皇上失望才好。”清脆的聲音吐出的話語卻如刀子般刺心髒,馮姿盈和戴佳蓉蓉這才了解到什麽是大宮女!
馮姿盈緩緩俯身,行了個禮,不慌不忙的回道:“奴婢進了宮,就是為伺候公主,自然以公主為尊,事事以公主為先,不敢有片刻閃失,望皇上放心,奴婢定不叫皇上失望。”馮姿盈已然察覺這大宮女華玉姑姑是皇帝的,職責明顯的就是照看公主的周全,這番提點的話遲了月餘,終于還是說了,雖然主要對象不是她。
一個養心殿裏,便是宮女也這般的物……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很坦然的決定做俊傑。表了忠心,劃分了界限,往後她戴佳氏做錯事就扯不到她身上了。
見她這般識時務,華玉滿意的颔了颔首。
戴佳蓉蓉冷汗直冒,顯然是了解了這是家的下馬威呢。這一個月以來順風順水的生活已經讓她的戒心消除,今日猛然被連消帶打的已經沒有了一絲傲慢。
“奴婢、奴婢知曉了,奴婢會盡心盡力的伺候公主。”戴佳蓉蓉此刻這話說的是全心全意,半點奢望都不敢想了。
“還請兩位小姐見諒,奴婢逾越了。”華玉的教訓給過了,很自然的就俯身請罪。
剛經過一番教訓,兩哪敢受她這一禮,連忙伸手想要托起她,卻意料外的被華玉斷然拒絕。
“奴婢身為侍女卻對兩位小姐失禮,有錯賠罪是應該的,請兩位小姐不要阻攔。”
華玉身為養心殿大宮女,職位等同于三品大臣,馮姿盈和戴佳蓉蓉只是平常官家女子,無诰命之身,無品無級的,本該是她們給華玉見禮。此刻華玉給她們行大禮,她這舉動就是告訴她們,主子就是主子,奴就是奴,不要癡心妄想,違逆主子。哪怕是朝中大臣的女兒,宮裏,就是奴。
馮姿盈和戴佳蓉蓉心情極複雜的受了華玉這一大禮,馮姿盈本來那點子小心思也消失殆盡了。心情沒有了負擔,她自然重新恢複到了以往的心态。
“公主,今天日頭不是很大,不如出去玩玩吧。”馮姿盈走到如意身邊,一邊觀賞她的新發飾,一邊建議說。
琉璃脖子不方便動彈,眼珠子一轉,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奴婢聽說禦花園有個葡萄架,不如去那玩秋千,踢毽子吧。”想到那酸溜溜的葡萄,馮姿盈就覺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其實她眼饞那葡萄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那葡萄泛紫能吃了。
秋千?毽子?琉璃咔吧咔吧眼睛,眼珠子骨碌一轉,慢吞吞的說道:“那就去玩秋千吧,毽子什麽的,是什麽東西?”
馮姿盈下巴一掉,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叫道:“您居然不知道什麽是毽子?”
琉璃呆了呆,覺得這真奇怪,沒聽見毽子是什麽東西怎麽了,不知道她才六歲嗎!
感覺自己被小瞧了的琉璃眼睛一張,瞪了她一眼。
看到琉璃睜着水亮亮的黑葡萄盯着她,馮姿盈不自覺軟了心腸,以為這是女孩兒的求知欲。噼裏啪啦的就開始了解說。
“這毽子呀,就是用雞羽做的,踢起來可好玩兒了!”馮姿盈心裏還奇怪,公主有那麽多珍奇的寶物,怎的卻連個尋常家都有的毽子卻聞所未聞。
卻不知皇帝這本就是個大男,對好的方法就是給她所有自己能給的東西,這所有指的是他能想到能得到的。他能想到金銀財寶,能想到金飾玉飾、胭脂水粉,绫羅綢緞;毽子什麽的,指望一個大男能夠想到這些女孩子家的玩鬧物件?
他能想到給琉璃做個秋千玩就算是他很有童心了好不好!
“有毽子?”琉璃聽她不住的吹噓那東西有多好玩多好玩,不由得也起了好奇心。
額……這個時候她還真沒有,她有不少品種的毽子,每一只都染了漂亮的顏色,只是她都放府中沒帶進宮來,誰會想到進宮時還帶這些玩意兒呀,那一個小包裹裏自然是多塞點銀子才是正道。
這話馮姿盈對着琉璃那好奇的眼睛真心說不出口,她方才還吹噓她踢毽子很厲害呢。
“奴婢、奴婢有幾個。”
就她絞盡腦汁想着怎麽應付這句話時,殿內角落裏的一個小宮女輕聲說。
瞬間殿內所有包括僵着脖子的琉璃視線都射向了那個宮婢,如狼似虎的眼神令那婢女緊張的紅着臉頰瑟瑟縮縮的。
“奴婢小時候愛玩毽子,所以、所以身邊有幾個……”那麽多垂涎的眼光中,小婢女磕磕巴巴的好不容易說完了整句話。
其實都是些十來歲的姑娘,哪個不愛玩吶,只是別處吧還能私下裏玩玩毽子呀蒙眼捉貓貓什麽的,她們這養心殿裏,還是省省吧。
這樣一算,也有好多年沒有玩過幼時愛玩的游戲了。
銀屏将最後一個珊瑚點翠流蘇別上,費心一個清晨的垂鬟分肖髻就成了。
她端詳了片刻,覺得十分完美。
“公主,您看看如何。”這是她好不容易找來的唐代極流行的發飾,又加以改造演變而來的。
琉璃攬鏡自照,滿意的點點頭,認真的進行每日一誇,聲音水水甜甜的,贊美起來美得死。
“銀屏手真巧,每天的發飾都好好看,琉璃好喜歡哦。”
銀屏臉一紅,她每日研究這些東西,就是希望把公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見着公主喜歡,她也就歡喜了。
“那便去出發吧。”抛下句話,琉璃直起身子悠悠轉過身來,夏樹蒼翠的窗外,陽光明媚,映出一室明亮,将那一身華美服飾襯着的驚世容顏展露無遺。
湘妃色的華衣裹身,外批淺金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稍顯圓潤精巧的鎖骨;輕瀉于地的裙擺有如許皺褶,挪動間群幅擺動猶如月華流動。
烏黑柔順的長發盤成垂鬟分肖髻,綴有鮮豔欲滴的珊瑚點翠頭飾,精致的珊瑚蝴蝶于發髻上翩翩欲飛。
小小的女孩眸波流轉間光彩流溢,額間櫻桃紅的蓮型花钿嬌豔欲滴。粉唇間抿着清淡笑意,粉嫩臉頰上酒窩若隐若現,可愛之餘又有別樣的風采。
她就站那裏,黑的純粹的眸中閃現潋滟水光,純真而又妩媚;面若桃花神情卻又無悲無喜,高高上似是與世隔絕又近到伸手即觸,柔美又冷漠。極致的矛盾展現着無可比的魅力。
随着驟起的呼吸聲,殿中一片寂靜無聲。
作者有話要說:好累 睡覺了 起床時想看到各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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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波宮婢和內侍,擁着前面的小公主浩浩蕩蕩的進軍禦花園,一路驚起了無數栖息的野鳥,所見之人無不讓步十丈。
這是要幹嘛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去尋仇呢!
沒走多久就到了有秋千的那個禦花園,葡萄藤滿熙熙攘攘的擠滿了支架,或青或紫的葡萄串兒在陽光下反射着誘人的光輝。
在陽光下走了一段路,熱意早已侵襲入腑,那葡萄藤滿遮擋下的綠蔭看起來格外誘人,仿佛沙漠綠洲般。
華玉有條不紊的指揮着宮婢,內侍,“連婷、連安,你們去擦拭秋千,連梓、連博,你們去把小椅小幾安置起來,銀屏和銀雯、銀柳,去摘葡萄洗淨裝盤。”
連婷用帕子仔細擦拭好,又悉心檢查了一番秋千,這才退後幾步示意華玉。
琉璃等到一切安置好,撅起小臀就坐上了秋千,兩條小短腿晃悠晃悠的,和忙碌的衆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馮姿盈迫不及待的從連雲手中拿過毽子,看了看口中說到:“怎麽這麽簡陋,也不上點好看的顏色。”光禿禿的幾根公雞尾羽,反射着羽毛特有的光彩,其實也很美觀。
連雲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不好意思說這幾只毽子是她辛辛苦苦拜托禦膳房的姐妹拿的雞毛,自己偷偷做的。
馮姿盈看了她一眼,似是沒看出她的羞澀和為難,嘴上還沒停口:“這雞毛也是普通的雞所出的,算了,改日奴婢從家中帶上好的毽子來給公主玩。”
聞言琉璃擡了擡眼,秋千輕輕的搖擺着,那雙烏黑的眼睛卻緊緊盯着馮姿盈,令她不覺緊張起來,有種自己被公主看穿了心思的感覺。
馮姿盈啞了口,愣愣的站在當場,沒有人說話,偌大的禦花園中只有些微的腳步聲和器具碰撞聲,氣氛頓時有些冷凝。而一旁忙活着自己事務的宮婢內侍們就好像沒察覺一般繼續來回走動着。
戴佳蓉蓉看了看公主,又偷偷瞟了瞟馮姿盈,見氣氛着實尴尬,不得不強自打起精神來緩和氣氛:“來來,快一起玩毽子吧,再不玩就該到了午膳的時候了。”伸手招了招吆喝着附近的小宮女湊數,那幾個小宮女見狀紛紛樂颠颠的圍了過來。
琉璃收回視線,繼續就着華玉的輕推在秋千上晃蕩着,視線也虛無缥缈的盯着碧藍的天空。
“來吧馮小姐,咱們就等你了。”戴佳蓉蓉和幾個小宮女站在一起,含笑望着馮姿盈。
有了人解圍,馮姿盈這才略有尴尬的和那些小宮女們圍在了一起,準備着分組踢毽子。
“一個毽兒,踢兩半兒,打花鼓,繞花線兒,裏踢外拐,八仙過海,九十九,一百。”馮姿盈一下接一下的踢的特別順溜兒,腳下踩着三寸的花盆鞋卻如履平地。
小宮女們驚訝的大聲數着一個又一個的數兒,随着馮姿盈利落的身姿心中想着什麽時候數的數字會斷掉。
琉璃回過神來,兩眼微眯,嘴唇微翹,側着腦袋聽着不遠處女子們歡快的呼喊聲。
華玉站在她的身後,一下沒一下的推着秋千,見她樂在其中,開始加大手勁,那一下推的極高。
琉璃被高高抛起,高的仿佛離天空極盡,身處雲端一般。她伸手就能摘到棚頂的葡萄珠子,鼻尖缭繞着葡萄特有的甜香氣息。
她高興的笑了起來,笑聲甜軟動人,猶如春季綻放的暖陽,溫潤祥和,又不失霞光之色,聽者皆渾身一暖,歡喜之情自心髒傳遞四肢百骸。
華玉含笑望着琉璃不住晃蕩的側臉,真心希望公主年年如此刻快樂,為此哪怕一輩子待在這深宮中她也甘之如饴。
琉璃咯咯的笑着,秋千高高揚起,裙袂翻飛着,宛如展翅欲飛的蹁跹蝴蝶,被風吹起的碎發遮不住女孩兒的明媚青春。
她們是如此的快樂,在這沉悶的紫禁城中如此迥異,悄悄躲在假山之後的和靜滿臉羨慕的望的出神。
咔嗒,不輕不重的一聲驚醒了和靜,她瑟縮着慢慢轉過身來,偷偷擡頭望了一眼又極快的低下頭,畏懼的瑟瑟發抖。
好恐怖……母妃好恐怖……
那一眼望到的情景令和靜心髒驟縮,那漂亮的杏眼此刻與平時的妩媚形同兩人,死死盯着前方的婉貴人眼中閃現着漆黑陰冷的光芒。年幼軟弱的和靜怎麽也不敢發出聲音來。
婉貴人紅唇一揚,無聲的發出一記冷哼。
紅唇微張,略有些沙啞的妩媚聲音暗含冷意“和靜,走,跟母妃上前問候公主。”輕輕的在公主上咬了咬音量,婉貴人率先打開步子,氣勢淩人。
和靜聞言一呆。
就要去見那個公主了嗎?她自小就聽聞着那個護國公主的傳聞,她自襁褓中便被皇阿瑪撫養,被皇阿瑪破例養在養心殿中同寝同食,聽聞她與皇阿瑪同辇出行,皇阿瑪待她如珍如寶,有求必應。
聽聞她容貌出衆猶如佛祖跟前的玉女,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光彩奪目,難怪皇阿瑪那麽喜歡她。
和敬有些自卑,若是她也像她那般出色就好了,也許皇阿瑪也會更疼愛她一點……
“和靜,你愣着幹嘛?還不跟上來!”走出幾步遠,發覺身後的女兒沒有跟上,婉貴人回頭,見她愣在原地出神,不由眉頭一皺。這女兒生的她極其不滿,生了她她的位份動都沒動,皇上也只是賞下本分的賞賜。
若是她争氣點還好,偏偏也不知道性子随了誰,三棍子打下去也一聲不吭的。膽子又小,連宮門都沒出過幾回,每次皇上來她宮裏,叫她出來哄皇上開心,她倒好!每每縮在後頭不肯出聲,這才讓了個外人搶了皇上的歡心!
婉貴人銀牙一咬,沒見到就罷了,今日跟她撞上了,怎麽也要挫挫這小丫頭的威風!
不滿的瞪了一眼仍立在原地的和靜,噠噠幾步利索的走過去,一把抓過和靜的左手,拽着她就往那歡聲笑語處去了。
和靜愣愣的望着攥着自己左手的大手,這是她記憶中母妃第一次牽她的手,竟是因為那個她無限羨慕的公主。和靜低下頭輕輕一笑,小小的女孩子那笑容卻蒼涼的令人心疼,只可惜一心想要殺殺琉璃威風的婉貴人沒有回頭,自然是瞧不見了。
琉璃正享受着飛揚時的清風拂面,卻被一聲嬌媚刺人的聲音打斷,下意識的轉頭,一個身着紫羅蘭色旗裝的女子笑容張揚的正望着她。
“妾身給如意公主請安,公主吉祥。”婉貴人漫不經心的的行了個禮,兩把頭上金步搖在陽光下璀璨生輝。
她不等叫起就自行起了身,眼睛也溜溜的從玩鬧的宮女看到馮、戴佳兩位小姐身上。
琉璃睜着大眼看她自說自話,身下仍不停的晃着秋千。她歪着腦袋不停想着,想着眼前這個閃亮亮的女人是誰,想了很久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妾身聽聞皇上為公主挑選了兩位塔拉溫珠子,妾身以為自然該是德貌雙全,不想兩位小姐如此天真浪漫,在這深宮之中仍然随心所欲,看來是深的公主的歡喜呀。”婉貴人媚笑着如此說道,眼珠子一轉,從眼角瞄向琉璃,言語和視線中有着說不出的輕視和不屑。
一直由她動作的琉璃忽然一笑,“本宮叫你起身了麽?”
婉貴人正等着她的反應,卻聽到她避而不答的說起別的,頓時心裏一松。
“妾身以為公主寬厚,不忍妾身久立,妾身便自行起身了。”婉貴人随口答道,想着到底是小孩子,這種事情還要她想着糊弄。
宮裏這種事情多着去了,哪怕是位份較高點兒的,遇着了得寵的地位妃嫔,得寵的那位視而不見都是常有的,哪還敢要她行禮呢,得寵與不得寵,差的可不是丁點兒。
婉貴人心中傲意頓起,她雖然是貴人,卻有皇上欽賜的‘婉’字封號。
她自進了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進了府邸,皇上待她便是恩寵有加。每月怎麽說也有幾日是召她的,她有孕時皇上更是賜了不少珍惜藥材給她養身。哪怕她生下的是個格格,皇上待她仍是柔情款款不減當年。
與她同位份的那幾人哪個不是對她逢迎讨好,就算是嘉嫔、純嫔,縱然是昔日的皇後,見了她也要讓她三分!
本以為這丫頭聽了此話就會乖乖結束話題,誰曾想琉璃卻嘴邊的笑容一凝,認真得說道:“本宮沒有叫你起身,誰準你起來的。”軟軟的童聲小小的女孩兒,卻在一瞬間迸發出迫人的氣勢來,竟令婉貴人一陣心神不寧,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婉貴人笑容有點僵,“妾身自行起身,有失禮儀,請公主恕罪。”帶着股不甘,婉貴人勉力說道。
琉璃聞言面色不改,依舊認認真真的說:“既然知罪,那你便重新行禮。”
婉貴人畫着精致妝容的臉頓時猙獰了一片,瞬間隐去,“妾身知道了,妾身給公主請安,公主吉祥。”此刻聲音再沒有來時的妩媚動人,滿含隐藏的惡意。
婉貴人屈身行禮,彎下的膝蓋有些發抖,她多久沒受過這種屈辱了?此刻卻在這個年紀小小的臭丫頭吃了個虧,婉貴人恨的牙根癢癢。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麽,就在婉貴人剛剛屈身的時候,一直沉默站在一邊的和靜站了出來,輕聲細語的說道:“和靜給公主請安,公主吉祥。”細膩的聲音裏有着幾分羞澀和懼意,也許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心滿意足?
琉璃正要叫起婉貴人的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改了口:“你起身吧。”她平靜的對着和靜說道。
“謝公主。”和靜起了身,眼角偷偷瞄了眼仍彎着膝蓋的婉貴人,在心中偷偷說了句對不起母妃。
“你也起身吧。”這句是對着婉貴人說的。
“妾身謝過公主。”婉貴人咬牙切齒的回道,她的小腿有些抖,幸好有長及腳背的旗裝遮住,不至于出醜,她惡狠狠的瞪了眼和靜,心道,死丫頭,等回去我叫你好看!
和靜畏懼的縮了縮肩膀,低下頭一聲不吭。
見此情景,一旁靜默的華玉幾不可見的微微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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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個地步,琉璃依然顯得興味索然。
咬了口銀屏遞來的葡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全然視站在一旁的婉貴人等人不存在。
她何時被人如此忽視過,婉貴人氣的臉色都有些發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想不到這丫頭還真沉得住氣。她果斷不甘寂寞的開口找死了“公主應該也玩了很久了吧,就請公主将秋千讓與和靜吧!”所說之話措辭一點兒也不委婉,她就這麽一點也不客氣的開口讓琉璃讓座了!
…………
琉璃嚼着葡萄,吧嗒吧嗒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婉貴人,咕隆一聲咽下,慢吞吞的說:“本宮為何要讓?”
婉貴人笑了,笑的既傲慢又得意“因為妾身的和靜是皇上的親生骨肉!”
而你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外人而已!她雖沒有說出口,眼中明晃晃的輕蔑卻顯而易見。
婉貴人滿心以為聽了她說的這句話,總能把這個丫頭激的惱怒起來,只要她一自亂陣腳,她就有機可趁,可沒想到這個丫頭卻從來不按牌出招。
………
琉璃從瓷碟中挑了個青色的葡萄,丢進嘴裏繼續吧唧吧唧的嚼着,這次都不等咽下,口齒不清的含糊說道:“那又腫麽樣。”
婉貴人一愣,随機惱怒的說:“那你就該讓座!”
琉璃羞澀的抿唇笑了笑“本宮不知道什麽是讓。”盯着她的純黑色眼睛裏滿是純潔和認真。
本想逼着她讓座,誰知卻反被不按常理來的氣的吐血,婉貴人氣急敗壞的指着琉璃罵道:“你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想活的久點最好有自知之明,乖乖的給和靜讓座!否則我倒要看看皇上是會維護你這個野丫頭還是會護着自己女兒!”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随即而來的是一片寂靜。
琉璃一貫天真無邪的神情一冷,“你叫誰野丫頭?”
“叫的就是你!”婉貴人染着鮮豔蔻丹的食指指着琉璃,輕蔑又鄙薄的說道:“我的女兒是堂堂正正的皇女,叫你讓座是給你臉面,莫要給臉不要臉!”
琉璃視線一降,盯着那只指着她的手指,素素纖指染着石榴紅的蔻丹,是很美,如果不是指着她的話。
擡頭,琉璃甜甜一笑,粉唇微啓:“那不如你來看看,弘歷究竟是會護着你還是護着我?”說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伸手,小小肉肉的爪子直接抓住指着她的手指,緊接着就是卡擦一聲。
一聲凄厲的尖叫響徹宮宇,聞者無意不驚起一片雞皮疙瘩。
婉貴人帶來的宮婢驚慌失措的圍着她,“小主……小主……”一邊慌亂的叫着婉貴人,一邊驚悚的望着那笑的甜美又動人的女孩兒,宛若看着一個惡鬼。
婉貴人捧着扭曲的食指,面容扭曲猙獰,惡狠狠的對着琉璃叫道:“你這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琉璃面不改色,笑眯眯的望着她痛的直冒冷汗的樣子,“你好像不怕痛的樣子?華玉……”她仰頭望向華玉,華玉點點頭,幾步就走到亂成一團的人堆裏。
婉貴人癱坐在地上,痛的發抖,心裏恨的牙癢癢,竄過一連串的惡毒詞彙,恨不得把那個賤人扒皮抽筋,忽覺頭上一暗,不由擡頭望去。
華玉居高臨下的望着她,面容冷漠的說道:“得罪了,小主。”
高高揚起手掌,啪的一聲重重甩下。
不等她反應過來,噼裏啪啦的十幾下就甩了下去,二十巴掌結束,華玉輕輕吐了口氣,甩了甩發紅發脹的手掌,身形敏捷的轉身就走。
片刻後,身後死般的寂靜突然暴起,婉貴人張牙舞爪的從地上爬起就往琉璃撲去!“賤人!賤人,你居然敢打我!”
侍女們極力抱住她的腰往後拖,她們是下人,是旁觀者,比誰都明白皇帝對如意公主的寵溺,更明白皇帝對待後宮嫔妃是什麽态度!先不說皇上待婉貴人有幾分真心,哪怕皇上寵愛她,也由不得婉貴人如此挑釁公主!
這件事情鬧大了不只婉貴人沒有好下場,她們這些宮婢會更慘!
“松手!你們這些賤婢給我松手!”婉貴人掙脫不開束縛她的宮婢,恨極沖着她的心腹宮女怒吼道,不敢置信她自己的心腹會如此對她!
清秋漲紅着臉極力抓住她的胳膊,一邊極快的輕聲說道:“小主快住手!此刻鬧大了對小主極其不利!小主此刻上前只會吃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如先忍一時之氣,往後才好報仇呀!”無論如何只能先哄的婉貴人住手,不然她氣急之下什麽都敢說。
只是她想罷手,也要看琉璃願不願意給這個機會!
琉璃坐在那裏,看着眼前這場鬧劇,半晌才挪開視線,望了眼從婉貴人發難到如今被琉璃掌掴後暴起一直都沉默不語站在一旁的和靜。
只見和靜靜靜的站在角落裏,身旁沒有一個人,她的侍婢都去阻攔婉貴人了。她姿色普通的臉上血色盡褪,嘴角卻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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