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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黎知明的手搭在門邊上,手背向前移了一下,整個的蓋住了手指部位。

阿娟有些失望。

餘光瞥到她沮喪地低下了頭,黎知明心中暗笑,最後還是在她不死心再次看過來的時候,特意地動了一下左手的無名字。看到她臉上飄過喜悅,他才放心地離開。

出了院子之後,他才低頭看着自己的左手。

那是他還小的時候,有次和阿娟一起偷偷從家裏出來游玩,半路上救了一個快要餓死的邋遢道士。那道士酒足飯飽之後,滿足地打了嗝,然後取了他們的一根頭發絲,嘴裏不知念叨了什麽,他們就看到那兩根發絲就變為一根。

兩人正驚呼神奇,那道士卻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把發絲分別系在了他們的手指上,然後就看到陽光一閃,他們手指上的發絲就消失了。

後來看那道士瘋瘋癫癫的,以為這是他耍的戲法,兩人都沒有在意。

之後就是前些日子阿娟病重,他正着急,那道士過來說有辦法可以救治阿娟。他依舊是初見時那般,身上的衣服臭烘烘的,頭發上也因為長時間沒有清洗而打了結。

可不知為何,看着他明亮的雙眼,黎知明不知覺的就相信了他。

然後阿娟就真的醒了。

那道士在他的別院裏吃喝玩樂了大半個月,檢查了黎知明手上出現紅點之後,才滿意地拄着拐棍離開了。

當時他還不明所以,現在想來,他和阿娟之間,倒是真的有些羁絆在裏面。

看到外面站着的人,黎知明斂了笑意,背着手向外走去。

秦泊正在等着,看他過來,連忙迎上來,“世子。”

黎知明颔首,直言道,“那人是舒爽?”

秦泊沒有意外,點頭道,“是。只是我不知道他為何會對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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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黎知明呵斥道,“住口!”

聽到他的話,秦泊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舒爽現在是江湖上聞名已久的采花大盜,如果傳出去世子妃被他盯上了,那後果可想而知。秦泊立刻低下頭,“世子恕罪,我不是那個意思。”

黎知明沉下心來,揮手把候在不遠處的趙眠叫了過來,“之前高逸不是說在司馬府看到一個陌生人出入過謝明月的院子嘛,秦泊,你把舒爽的樣子畫下來,趙眠你帶着讓高逸的人辨認一下,看是不是他。”

趙眠迅速地想到了他的打算。之前池高逸過來的時候,他也在,所以自然知道睿王和謝明月之間的關系,也知道現在黎知明和池高逸聯合,在查先太子謀逆的疑點。

“世子的意思是,舒爽此番是受人指使?”

黎知明點頭,對秦泊說,“恐怕他現在已經投靠了睿王。”

秦泊心裏也有此想法,“世子請放心,如果他真的助纣為虐,我一定會為師門清理門戶的。”

黎知明看着他,心思微動,“秦泊,我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此事隐秘,中間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而且如果敗露了,未來可能也會被降罪,甚至成為緝犯。”

他的話有些嚴重,但秦泊沒有絲毫的在意,爽快地笑了下,“世子知道這些我不會在意的,您請說。”

黎知明道,“我想請你去肅州一趟,給太子送封信。”

先太子被廢的事情剛過去沒多久,現在的肅州對于所有人來說,就是一個極其敏銳的地方和話題。尤其是他還是如此堂而皇之的說出來,秦泊立刻就明白了黎知明的立場。

他道,“好。”

此話一旦說話,背後也代表了他秦泊本人的立場。

黎知明的神情随着他的話而放松了一下,“你先回府準備一下,我今晚把東西準備好,明日一早就出發。”

秦泊點頭,轉身離開。

看他走遠,趙眠道,“世子,屬下已經把侍衛都集結好了,要不要現在先過去審查一下?剛才王妃已經派人過來盤問了。”

黎知明正随着他向前走,猛然腳步停了下來,“這事先等等,最近監視迎春的人呢?去問問她最近有什麽異常。”

趙眠道,“世子是覺得迎春和今天的事情有關?”

“希望不是。”黎知明沉沉地說道。

趙眠的心裏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畢竟之前迎春去的那所院子是司馬府的,雖說明面上是司馬明陽的。但司馬小姐那樣的人,如果這件事真的和睿王有關系的話,不是他趙眠看不起她,就司馬小姐那個心思根本想不了這麽深。所以那個院子,極有可能是那個才情聰明敏智的謝小姐的。

明面上謝小姐也是司馬府的小姐,司馬夫人也經常在外面說,對待兩人并無不同,而且從謝小姐和司馬小姐的衣食打扮也并無分別,但到底一個是表小姐,一個是正經的嫡小姐,明裏暗裏始終是不同的。

再加上司馬小姐那樣張揚自私的性格,這麽些年來在京都大大小小的宴會上,從未在外人面前給過謝小姐面子,恐怕這謝小姐在司馬府裏面也沒少受她的奚落。

如果大膽一些猜想,這謝小姐心存怨怒,搭上了睿王這條線,又利用司馬小姐和舒爽來攪散世子暗查先太子謀逆的疑點,也未嘗沒有可能。

結合以上的想法,那就是說,他們埋在世子身邊的那顆棋子,就是迎春。而且迎春之前的作為,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只是有一點趙眠不是很理解,“世子,您說迎春這是為了什麽?她父母和兄弟可都在王府呢。難道真的為了一個采花大盜,連家人都不顧了嗎?還是說她家人,全都投靠了睿王?”

怎麽說,這後者都不太可能。

黎知明聞言輕蔑一笑,毫不在意地說,“問問不就知道了。”他說完,擡腳向郡王妃臨時休息的房間走去。以防萬一,在最終的結果沒有出現之前,還是盡量少讓阿娟和迎春獨處的好。

***

再說阿娟此時,正靜靜地待在房間裏休息。

想到方才的試探和結果,她心中如驚濤駭浪一般,萬般的不平靜。

她手上這個紅點是因為今日上香時,燃燒的香灰滴到指腹上才燒出來的。在今日之前,是絕對沒有的。可夫君指腹上那個,顏色雖說不如她的鮮豔,但到底還是和皮膚不同的,看着像是已經出現過很長時間,經過多次水洗浸潤的。

再加上她這次過來上香的目的,阿娟不禁想到,會不會是因為這個的關系,她體內那個唐三小姐的魂魄受了香火的供奉,才冒了出來。不然這能随時和夫君聯系上的紅點,怎麽會憑空出現。

左右這會兒周圍沒人,阿娟打開門,悄悄地溜了出去。

因着這次的刺殺,郡王府的人已經清空了整個寺廟,所以此時廟內一片寂靜,就連院裏只除了巡邏的侍衛之外,幾乎沒有外人。

阿娟來到上香的大堂,再次虔誠地上了三炷香,對着上頭的佛像悄聲問道,“唐三小姐,你現在在嗎?”

周圍無人應答,她的聲音低,回響在偌大的殿裏,顯得尤為空闊。

阿娟緊張地前後左右看看,想了想又舉高手,伸開右手的無名指,湊近指腹上的紅點,再次悄悄地問,“唐三小姐?你在嗎?在的話你就……你就動一下。”

依舊沒有動靜。

山風透過門框吹進來,發出低沉的嗚嗚的聲音。她搭在地上的衣擺被風揚起,向前移動了些許,又輕輕地落下來。

正巧裹住了她垂下來的手。

阿娟心一凜,突然聽到從門口傳過來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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