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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五娘起的早,剛收拾妥當,青玫就進來說話,“三娘子來了。”。
五娘不禁一愣,這個時候,她來做什麽?。
錦繡将三娘子領進暖閣,五娘迎上去,“三姐姐怎麽來了?”
三娘子依舊是簡單的打扮,雖只是薄施脂粉,卻也是難掩眉間麗色,五娘看到這張臉不由的又怔了下,才央着三娘子在軟塌上坐下。
小丫頭上了茶,三娘子才開口說話,“昨兒個要不是五妹妹又撥銀炭又請郎中的,只怕這一病又會病出個好歹來,我身子一輕松些,便趕着來向五妹妹道謝,還望五妹妹不要怪罪。”
五娘特意看了三娘子的神色,見眼神誠懇不似撒謊,才笑道,“三姐姐這是哪裏話,都是自家姐妹,要是這樣說可就見外了。”
三娘子也笑起來,“人人都說五妹妹心善,如今一瞧,果然如此,若是五妹妹不嫌棄,那姐姐日後就時常叨擾了。”
五娘本就有心接近三娘子,聞言也笑道,“姐姐盡管來就是,妹妹日日都悶在屋子裏,如今有姐姐做個伴,還真求之不得呢。”
兩人又說了幾句,丫頭們便擺了早膳上桌,五娘見了便問起三娘子,“三姐姐來的這樣早,怕是沒有用早膳吧,不如一起?”
三娘子臉一紅,不好意思道,“來的匆忙了些,倒讓妹妹笑話了。”
五娘笑道,“姐姐真是客氣。”說着起身同三娘子在桌邊坐下,五娘一向胃口小,吃了些便放了手中筷匙,淨了手後見三娘子還在用飯,不禁有些詫異,要知道這大宅門裏的女子,為了保持優雅身姿,可是從來不敢多食的,便是五娘這樣受寵的女子,都是謹遵教養麽麽的話,可如今這三娘子卻……
五娘目光越發深邃,看了三娘子幾眼,像是不經意般随口問道,“我聽府裏丫頭說,三姐姐棋藝精湛,心裏一直想跟姐姐下上一盤,奈何身子實在不适,如今見到姐姐不禁手癢了些,待給母親請了安,三姐姐便陪我下上幾盤可好?”
三娘子聞言臉上一僵,半晌才擡起頭來,一臉為難,“這……妹妹是有所不知,自從姐姐在院中摔了一跤後,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就連琴棋書畫,針織女紅都是忘得幹幹淨淨。”
五娘一怔,露出個奇怪的笑,“如此說來,姐姐是連府中的事都忘記了?”
三娘子露出個讪讪的笑,小心道,“妹妹真是聰明。”
五娘拿起茶盞,遮了嘴角翹起的冷笑,半晌才又說話,“既然如此,那姐姐最近可要多跟妹妹走動走動,妹妹好将姐姐遺忘了的事情都一一補起來。”
三娘子像是沒有聽出來五娘的話中話,露出一臉欣喜的笑容,“好啊!”
五娘看着三娘子沒有心機的樣子,心下越發疑惑,看三娘子的眼神也不由的帶了幾分審視。
等到了時辰,五娘便同三娘子一起去大太太處請安,剛出了院子,便見大太太身邊的錦好急匆匆的走來,見到五娘忙上來請安,又給三娘也請了安,方才說話,“五娘子三娘子安好,大太太今兒個不适,如今還未起,便讓奴婢過來跟兩位姑娘說,不用去華安居請安了。”
五娘一怔,忙問起大太太的身體,“母親可是哪裏不适?”
錦好臉色一變,上前幾步貼近了五娘小聲道,“是大太太的小日子來了,許是受了涼,疼的厲害。”
五娘露出憂色,急道,“怎麽會這樣,可有請了女先生來?”
錦好回話,“一早就請了,喝了藥像是好了些,才又睡下。”
五娘想了一想,才道,“既然母親不舒服,我也就不打擾了,只是實在挂心,在屋裏也坐不住,便去母親屋裏做做針線,等母親醒了,也好幫忙。”
說着又轉臉看向三娘,“姐姐你呢?”。
三娘笑道,“我左右也沒事,剛好和妹妹學學針線。”
五娘聞言也不反對,便差了青玫回去取針線框子,自個兒同三娘一起向華安居走去。
大太太在裏間小睡,五娘撩起簾子看了一眼,見大太太睡的安詳,便放下心,坐在外間的圓凳上,繡起了千層底繡鞋上的花樣。
五娘繡的用心,在外間伺候的錦好也被吸引了過來,同三娘一起認真看。
五娘見了,便一邊繡,一邊說此種繡法。
三人直坐了小半個上午,姚媽媽怕五娘累壞了,便過來小聲勸,“不如姑娘先回去,等太太醒了,老奴差丫頭過去禀報一聲就是。”
五娘聞言擡起頭,笑道,“我回院子裏也是繡花寫字,在母親這裏也是一樣的,媽媽只管去忙,不用特意管我。”
五娘雖是這樣說,但姚媽媽卻不敢怠慢,又勸說了幾句,見五娘堅持,也就不好再說,只叮囑了丫頭仔細伺候,自個兒去了院子忙事。
五娘一邊繡花一邊和三娘錦好說笑,倒也樂在自在,三人正說到高興處,卻是大娘子進了屋來,一進來瞟了五娘和三娘一眼便轉開目光,徑直問起錦好,“母親可醒了?”。
五娘和三娘上前行禮,大娘子看也不看,錦好回話道,“回大娘子話,太太還未曾蘇醒。”
大娘子恩了一聲,皺眉向裏間張望了一下,便道,“我去暖閣看書,待母親醒了,你過來禀報一聲。”
錦好忙應下,大娘子這才擡腳往暖閣走去,由始至終,完全當五娘透明人一般,竟是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錦好看到大娘子這樣忽略五娘子,不由變了面色,與五娘說話也是小心翼翼起來,“許是大娘子憂心太太身體,這才沒有心思與五娘子說話。”
她從來都是如此,不屑笑臉和人說話,總覺得像是巴結誰丢了身份,只是她不過也就一個身份,若是去掉嫡女這個光環,早就被別的庶女吃的渣都不剩。
五娘心裏冷笑着,面上卻是露出個苦笑,三娘見了也在一邊寬解,衆人正說着,其他的小姐也莺莺燕燕的前後腳進了屋。
比起那個陰陽怪氣的大娘子,身份低微的庶女們自是願意同素來好脾氣的五娘子說話。
只是五娘專心做着繡活,并不怎麽搭理,其他的小姐們說了幾句恭維話,見五娘沒什麽反應,也就去了興致,便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說話,起初聲音還小着,只是不知誰說了什麽,年紀最小的六娘子不禁高了一聲,“姐姐說的可是真的?”
這一句話音調着實高,不止五娘停了手上的活計,就連在外面的姚媽媽都被吸引了進來。
姚媽媽一進來便皺了眉頭,小聲道,“我的姑奶奶們,你們倒是小聲點啊,若是吵醒了大太太,可要怎麽辦?”
六娘不禁臉一紅,怯怯的小聲道,“是我的不是,還望媽媽不要怪罪其他姐姐。”
六娘如今不過九歲,小模樣還沒長開,粉團粉團的一張臉,圓咕咕的大眼睛,怎麽看怎麽可愛,再做出這樣一副可人憐的模樣,姚媽媽不禁心一軟,也不好怪罪,只是問道,“方才六娘子與人說了什麽,這樣高興。”
六娘臉色一白,小心翼翼道,“也沒有高興,只是聽二姐說起,有些驚訝罷了。”
姚媽媽不禁問,“什麽事這樣驚訝?”
二娘子聽了臉色一變,正要截過話頭,六娘子卻已經說了出來,“二姐說昨晚大姐被母親罰跪了,我這才忍不住驚呼出聲。”
六娘子此話一出,衆人都面色一變向二娘子看去。
二娘子憤恨的瞪了六娘子一眼,卻是手足無措的站起身來,好半天想起五娘的賢名,便向五娘投過來求救的眼神。
只是這樣好看的戲碼,五娘卻不想參合,只裝沒看見二娘子的眼神,繼續低下頭去做繡活。
屋裏一時靜谧的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姚媽媽有心說些什麽,正要開口,就聽大娘子的腳步聲漸近,人一到裏間便緊盯了二娘子看,話也說的不留情面,句句緊逼,“你怎麽知道我昨晚被罰了跪,是哪個丫頭說給你聽的?還是你一直關注着母親院子,這才得了消息?”
二娘子被大娘子的臉色駭的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的半晌才說出來一句,“我也是無意中聽丫頭提起,這才好奇問了六妹一句。”說到此處二娘子又憤恨的看了六娘子一眼,六娘子自是滿臉委屈。
大娘子看到眼裏,更是邪火升起來,“不過聽丫頭們一句,便巴巴的在背後說起姐姐的是非來,大姨娘是怎麽教的你規矩,這樣的沒臉沒皮,果然不愧是下賤貨生的孩子,就是下作上不得臺面。”
二娘子聽大娘子罵起自己的母親,哪裏忍得住,秀麗的脖子一揚,眼裏含着淚,大聲道,“我母親再怎麽出身卑微,也是長輩,是非對錯自有父親母親評判,姐姐又是哪裏來的資格這樣說長輩,這樣說來,姐姐豈不是也沒有教養?”
大娘子雖說性子古怪,到底也是嫡出的小姐,府裏的小姐下人見了都是恭恭敬敬,便連最受寵的五娘都是只敢聽着,不敢還半句嘴,如今聽二娘子說自己沒有教養,哪裏還忍得住,手一揮,便一個巴掌打了下去,二娘子被打的臉一歪,清脆的聲音響起,衆人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忙上前攔阻,只是大娘子在氣頭上,手上更是用了十足的力氣,衆人七手八腳的一時沒攔住,大娘子又是一掌揮下去,恰巧五娘到二娘子身前,還沒反應過來,便受了一巴掌。
衆人見最受大太太喜愛的五娘子被打了,一時愣在當場,便連大娘子也是怔住沒緩過神來,直到五娘驚訝的偏回臉,衆人看到五娘嘴角的血跡,才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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