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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在裏間小睡,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便醒了過來,聲音裏也帶了些怒氣,“怎麽了這是?這樣吵鬧?姚媽媽呢?”
外間忙做一團,姚媽媽聽大太太叫她,忙轉身要進裏間,五娘卻一把拉住姚媽媽,眼神帶了些懇求,“還請媽媽進去莫要提起此事。”
說着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眼神驚慌的大娘子,姚媽媽見五娘子這個時候還要給大娘子求情,不由面露動容,只是這樣大的事,姚媽媽是怎麽都不敢私自瞞下來的,便握了握五娘子的手,小聲道,“五娘子也知道,老奴一個下人,是做不得主的,老奴最多只能為大娘子多說幾句,別的忙就幫不上了。” 五娘心下也明白,只得道了句,“那就勞煩媽媽了。”便松開了手。
姚媽媽進到裏間,大太太正坐起身來,有些頭痛的揉着額頭,看到姚媽媽,開口就問,“外頭在幹什麽?這樣大的聲音?”
姚媽媽忙上前替大太太按着額頭,躊躇了一番,方才小心翼翼開口,“是大娘子和二娘子起了争執,大娘子一氣之下便把二娘子打了。”說着頓了頓,面露難色,接着道,“五娘子去阻攔,誰知大娘子沒有看清,便也打了五娘子。”
大太太一聽不由大驚,猛地坐直了身子,“這樣大的事怎麽不進來禀報,還不快把五兒帶進來,讓我看看傷的嚴不嚴重。”
姚媽媽連聲應下來,正要出去,五娘聽到聲音卻已經走進裏間。
只一會兒的功夫,半邊臉就腫的老高,臉頰上面還有個清晰的巴掌印。
大太太看了心疼不已,忙拉了五娘的手坐在床邊,伸手小心的摸了摸,半責怪的道,“她們起了争執,你上去湊什麽趣,這可好,架沒拉成,還憑白受了災。”
說到此處便想起了罪魁禍首是大娘子,便冷了聲音,“那個孽障呢?把她給我帶進來,我要好好問問,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便敢這樣打人。”
五娘見大太太動了怒,便一把握住了大太太的手,急切道,“母親莫要怪大姐姐,是女兒自己不小心,想去勸一勸,誰知沒站對位置,真的不管大姐姐的事。”
大太太看五娘腫着一張臉,還這樣乖巧的将過錯攬在自個兒身上,再想起大娘子的怪脾氣,更是怒火中燒,兩人同是自己的女兒,卻差別這樣大。
姚媽媽出去帶了面色慘敗的大娘子進來,自個兒卻是領着丫頭去冰窖拿冰塊,其他幾位小姐見姚媽媽都避嫌躲了出來,忙也快步出了屋,安靜的站在廊下一字不語。
屋裏大娘子跪在地上,大太太卻看也沒看一眼,只顧着照顧五娘,五娘感受着大太太關心,如坐針氈,好半天才露出祈求的眼神,大太太看了不禁心一軟,柔聲道,“你先回院子歇着,傷的這樣嚴重,這幾日就不要來請安了,你受得委屈,母親自會為你主持公道,你只管歇着就是。”
五娘看見大太太眼裏一閃而過的厲色,更要說話,大太太卻已高聲叫了錦繡進來,“你扶你家主子回院子歇着,回去要仔細了伺候,若是誰敢疏忽半點,便小心她的皮。”
大太太從未這樣疾顏厲色過,錦繡見了心中一凜,忙扶着五娘走出裏間。
五娘幾次回過頭去,見大太太都沒有看她,這才作罷,一臉擔憂的出了屋子。
屋外三娘四娘六娘都安靜的站着,一見到五娘就上來噓寒問暖,五娘好不容易應付了,轉眼瞧見二娘腫着臉跪在外面的地磚上,不禁問道,“二姐姐怎麽跪在那裏?地磚這樣硬,又剛下了雨,正是寒氣重的時候,可莫要跪出個好歹來。”
三娘聽五娘問起便道,“我們勸了的,可是二姐姐不聽,執意要跪在外面,我們也沒辦法。”
四娘也附和着道,“二姐闖了這樣大的禍,也唯有這樣才能讓母親生出恻隐之心,五妹妹就不要管了,還是養傷要緊。”
衆人又是一番勸,正說着,卻聽六娘哭起來,腮邊挂滿了淚珠子,哭的氣都喘不上,“都是我害了大姐姐和二姐姐,六娘最笨了,就會惹禍。”說着又哭起來。
三娘最見不得小孩子哭了,忙柔聲勸,“六妹妹快別哭了,你還小,分不清輕重,這事也怨不得你。”
五娘也出聲勸着,只是衆人看不見的眼底深處,卻帶了幾抹審視和譏诮悄悄浮起。
大太太讓五娘下去休息,衆人也不敢和五娘說太多,又叮囑了幾句,便讓錦繡扶了五娘出去。
五娘經過二娘子身邊,還是忍不住看了二娘子一眼,二娘子半邊臉腫着,嘴角還帶着血沫,發髻也亂了,臉色也是誨暗的緊,直讓人覺得可憐。
二娘子察覺到五娘的目光便擡起頭來,正與五娘對了個正着,感受到五娘目光裏的憐憫,不禁身上一抖,跪行了幾步到五娘身邊哭着哀求,“五妹妹一定要救我,母親最喜愛的就是五妹妹了,若是五妹妹能為姐姐美言幾句,姐姐定感激不盡。”
二娘子哭的妝都花了,臉上白一道黑一道,不止狼狽,更多的是絕望。
五娘看着二娘子,不禁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自己也曾這樣哀求過大太太,只是倒頭來更惹了大太太厭惡,不止受了更多的屈辱,便連其他的小姐們都上門來恥笑。
徒有美貌又如何,不過是人家手中的棋子,舉手間就将自己送給了人做玩物。
五娘擡頭遠遠的向六娘子看過去,單純甜美的笑容,清澈見底的眼神,就是這個平常最喜歡跟在後面左一句姐姐又一句姐姐的六妹妹,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候,不止沒有拉一把,更是狠狠的落井下石。
五娘不禁笑起來,自己前世錯的太多,不止猜錯了大太太的心思,更是識人不清,只是如今,再也不會錯第二次。
五娘收起思緒,蹲下身執了二娘子的手,滿臉擔憂的道,“妹妹也想幫二姐姐,只是……”說着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猛地開口,“二姐姐先将當時的情況說與我聽,我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二娘子見五娘肯幫忙,自是喜出望外,忙将當時的情況一一說了出來。
五娘聽了,心思一轉,又問道,“二姐姐的意思是說,二姐姐聽到六妹妹的丫頭和別的丫頭說話,二姐姐這才問起六妹妹?”
二娘子連連點頭,提起六娘便一臉怨毒之色,“都是六妹妹,明明就知道此事,卻偏偏裝作不知道,這才害我惹怒了大姐姐。”
五娘目光閃動,頗有深意的道,“只是如今事情發展到此,無論二姐姐說什麽,母親都只當是推脫之詞,就算母親問起院子裏的丫頭,也會說那丫頭是受了二姐姐恩惠,這才颠倒黑白,定會将這罪名安到二姐姐身上,妹妹瞧着不如這樣,幹脆二姐姐只字不提聽到丫頭說起此事,只說無意中聽到的,關于來源,二姐姐打死不說,母親肯定會撤查,到時候那丫頭再說實話,母親就會覺得是六妹妹別有心機,就不會怪罪姐姐了。”
二娘子一聽五娘出了這等好主意,當下便一臉喜色,連連的道謝,五娘自是謙虛了一番,兩人姐妹情深了片刻,五娘便起身離開。。
回到秀心院,五娘剛坐下,便有丫頭送了好些冰塊來,五娘一邊敷臉,一邊想起方才的事。
正愁不知怎麽拉攏府中的庶女,便有人送上門來,二娘子雖說蠢笨了點,身份也不是高貴的,但勝在心眼不多,安分守己,覺得誰好,就一心會對那個人好,而六娘子,五娘冷笑,前世比大娘子嫁的還好的人,可見心機如何?今兒個就敢借大姐的手懲治二娘子,更是弄得衆人皆知,不止二娘子遭了罪,便連大娘子都會被大太太所不喜,這樣一來,她就有了機會在大太太跟前裝乖賣巧。
只是事情真有她想的這樣簡單?五娘笑笑,若果真如此,前世的自己就不會落到那樣一個下場,大太太的心,怕是連她自己,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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