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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從大太太屋裏出來,正要往院子走,卻心思一動,人也不禁的顫了下,直到錦繡來問,五娘才回過神來,只是白了一張面色,好半天才吩咐,“你差個面生的小丫頭在府裏問問,看是誰過府來了,若是沒人知道那人的身份,便詳細問了那人的相貌,定要問個仔細再來禀報于我。”
錦繡應聲去吩咐,五娘卻又一把拉住了她,錦繡轉過頭來,只覺五娘的眼睛黑亮的吓人,有懾人的光在裏面。
五娘道,“要小心了打聽,莫要被人察覺。”
錦繡點點頭,五娘這才松開手。
五娘回到院子裏,出了一身的冷汗早就幹了,便讓青枚打了水來梳洗,等梳洗妥當換了衣裳,錦繡也回到屋子來。
五娘讓青枚出去守着,才示意錦繡說話。
錦繡道,“今兒個府裏就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忠勇侯府送帖子的管事婆子,另一個是個年輕公子,身份是不知道,只知道二十左右的年紀,細眉長眼,像是個俊秀的秀才,只是幾個閑磕牙的丫頭說,瞧着不像是個正派人,看人的眼光都奇怪的很,說話也輕佻,出去的時候遇見了六娘子院子的玉秀,還很是調笑了一番,那玉秀都要哭出來了,幾個婆子才上前将那公子趕走了。”
五娘聽了,臉色更是慘白,修的細長的指甲刺破了掌心都不知道,直到錦繡驚呼出聲,才緩過神來,問道,“去打聽消息的時候,可有被人看到?”
錦繡道,“那丫頭是個粗使丫頭,平常就很是喜歡聽些閑話,奴婢不過好奇問了句忠勇侯府送帖子的事,她便全說出來了。”
五娘點點頭,也沒心思說別的,便趕了錦繡下去。
五娘永遠都忘不了那日,大太太刻意讓她打扮的漂亮逛園子,便遇見了那個可恨的人來,眼睛像狼一樣的盯在她身上,貪婪的像是要吞她下去,她驚慌的想要躲避,大太太卻告訴她,不算外男,以後也是一家人了,她以為大太太是說他将成為她的姐夫,誰知成親那日才知道,原來是這樣的家人。
她替她嫁去侯府享盡了榮華富貴,她卻代她吃遍了苦頭,日日被這個該千刀萬剮的男人關在屋子裏折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便連想死都死不了,直到他厭了她的身子,才逼她一刻不停的做繡活,她熬瞎了眼睛,沒了孩子,她卻娶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嬌娘,最後更是縱她們毒死了自己。
如今重活一世,這些還是按以前的戲碼上演,她雖然可以置身事外,但怎麽能眼睜睜的再讓那具身體被糟蹋一次,更何況,那個該受這些苦的人,還好端端的住在那裏,只是怎麽才能扭轉這個局面,讓大太太心甘情願的将她嫁過去?
五娘不停的思量,半晌卻又冷靜下來,一切還未成定數,她還有機會。
五娘捏起一支羊脂白玉蘭花步搖插在髻上,這才站起身,走到了暖閣,錦繡聽到聲音進來伺候,五娘眯了眯眼睛,笑道,“前些日子給母親做花邊儒襖還剩了不少好的料子,你去拿來我看看。”
錦繡應聲去拿了出來,攤在梨花木的桌上讓五娘看,五娘随手翻了翻,忽然問起,“你可記得大姐平日穿的繡鞋都是什麽布料?”
錦繡想了想,才道,“奴婢瞧着像是棉布的。”
五娘也回想了一下,舒展了眉眼,笑道,“要去庫房取棉布便少不得要跟母親說一聲,正巧父親回來了,這麽些日子未見,總是要去看一看。”
說着讓錦繡去取了披風,便往大太太的院子裏去。
五娘跨進門來,錦好正坐在外間做活計,見到五娘來忙放了手裏針線站起身,五娘止了她的禮,小聲問道,“母親可是睡下了?父親呢?可是去了書房?”
錦好也壓低了聲音,道,“大太太歇在了暖閣裏,大老爺睡在裏間。”
五娘一皺眉,若是她沒記錯,每次大老爺回來總是要去書房處理公務或者與幕撩議事,怎麽今日卻一反常态,歇息的這樣早,看來這趟又是去辦了個苦差事,身體一定乏的厲害。
想到這裏,五娘便吩咐錦繡去大廚房煮些參湯溫着,等大老爺一來,便端過來。
錦繡下去辦事,五娘便坐着同錦好一起做針線,剛看着錦好繡了兩針,姚媽媽便從外面急匆匆的進來,見到五娘不禁一怔,行了禮也不多說,便進去找大太太,竟是沒有絲毫心情招呼五娘。
五娘目光一沉,也不在意,好脾氣的坐下繼續看錦好做針線,過了足有小半柱香的時間,姚媽媽才從暖閣裏出來,笑着說話,“大太太請五姑娘進去。”
五娘進到暖閣,大太太正倚在引枕上看她,眉頭微暼,神情疲累,竟瞧着憔悴了好些。
五娘行了禮便上前握住大太太的手,擔憂道,“母親這是怎麽了?可是父親這一趟……”
五娘話沒說完大太太便看了她一眼,五娘忙住了口,大太太才道,“也沒什麽事,不過是你父親瘦了好些,人一回來,還沒來得及換衣裳便睡了,我怕他這樣睡着不舒服,便一個人伺候着又梳洗又換衣,好久沒有這樣忙活了,這才累了些。”
五娘皺起眉,眼底浮起心疼,“母親讓底下丫頭做就是了,何苦這樣累了自個兒?身體本就才好一點,若是又是……可怎生是好。”
大太太看五娘這幅模樣便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親的性子,不喜丫頭近身,很多事都是我一手操辦。”
五娘還欲再說,大太太卻瞪了她一眼,“這個時候你來可是做什麽?還說我不緊着自個兒身體,你這又算什麽?”
五娘紅了臉,好半天才道,“聽丫頭說父親回來了,便想着來看看,又想替父親和大姐姐做雙鞋子,只是屋子裏沒有合适的棉布,便來問問母親。”
大太太一怔,眼睛也紅了,“還是你最乖巧,事事都想着我們,可你身子剛好,也別太累着,府裏有繡娘,也是夠穿的。”
五娘道,“怎麽會累着,屋裏有好幾個丫頭針線好的,都能幫襯着我,再說繡娘要繡全府裏的衣裳,哪裏能做的仔細,總是不如我們親自動手。”
大太太笑了,“就你最是有理,既然你要挑布料,我便讓丁逵家的将你領去庫房,将好的多挑幾匹,你如今也不小了,也要收拾起來了,等別家再辦了堂會請我去,我可要領着你,這樣乖巧漂亮的女兒,看哪個不羨慕我。”
五娘臉一紅,便低下頭去,大太太免不了又打趣了兩句,才讓人喊了丁逵家的領了五娘去庫房。
五娘一走,姚媽媽便拎了美人錘進來給大太太錘腿,大太太閉着眼小憩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說話,“角門的婆子也該換了,這麽些年在府裏養的夠久了,也是要放出府去跟兒女享享福。”
姚媽媽應是,大太太又道,“五姨娘那裏你再去看看,若是她的病好了,你便将我匣子裏的珠釵拿兩支去,畢竟是老爺的臉子,也不能太寒酸,只是要叮囑了她,莫要亂走動,老爺如今正忙着,可不要再添亂,若是再惹出了什麽禍事,我可保不了她。”。2d4b2d139a53512fb8cbb30
大太太見大老爺回來,這是要放五姨娘出來,只是關了五姨娘這麽些日子,難免會讓人說大太太借着五姨娘生病的當口薄待五姨娘,大太太最是重名聲,少不的要拿些東西補償五姨娘,才會顯得大太太既大度,又心善。
待大太太又睡熟了,姚媽媽才選了兩支瞧着華貴卻是不太貴重的珠釵出了屋子。
姚媽媽剛上了翠竹夾道,便見六娘帶了青溪從五姨娘院子出來,姚媽媽忙住了腳,待六娘走遠了,才過去。
五姨娘正坐在屋子裏懶懶的撥着針線,見到姚媽媽進來臉上一驚,卻又一喜。
姚媽媽瞧清楚了五姨娘的臉色,心裏不由起了輕視,難怪不得大老爺喜歡,這樣的不上臺面,在府裏生活了那麽久,連心思都藏不好的人,能富貴到哪裏去?
姚媽媽這樣想着,也就沒了與五姨娘說話的耐性,只将大太太的賞賜給了屋子裏的丫頭,又将大太太的意思說了個明白,見五姨娘聽懂了,這才微微行了一禮,轉身出了屋子,只是到了門口卻又想起什麽,轉過身道,“最近六娘子跟大娘子走的近,大太太很是歡喜,還說起六娘子乖巧的話,只是六娘子小,很多事還不懂,還望姨娘多提點幾句才是。”
五姨娘點點頭,姚媽媽這才領了院子裏的粗使婆子走了。
五姨娘看着姚媽媽的背影走遠,心裏卻是想着姚媽媽方才說的話,姚媽媽這是在警告她,讓她離六娘遠一點,若是想六娘有個好前程,便要六娘徹底斷了對自個兒的母女情,唯有一心一意的對大太太,才能得到一個好結果。
只是這樣真的便能有個好結果?五姨娘冷冷的揚起嘴角,想起她那個還未成型,便沒有了的孩子來,與虎謀皮,再是千般萬般的好,不過也是一個随意可以舍棄殺掉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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