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看什麽?你,見過我?”暮沾衣輕聲開口,随後低下頭繼續撫琴,仿佛剛剛的那注視并不存在。
公子嬰回神,啊了一聲,搖着墨扇似笑非笑,“見過也不算見過。”怎麽就失神了,他又不是女人,雖然自己并不愛女人。
暮沾衣調動琴弦,薄唇輕啓,眼神卻是沉澱,“如此說來,你是在暗戀于我了。”
什麽鬼!
公子嬰下巴都要掉了。實在不能理解這位國師是怎麽想的。趕緊将話題轉回來,“還請國師為寰王、鸾夏王朝和衆将士蔔算一卦,好讓非嬰可以回去複命。”
紗簾飄舞,雲煙虛無,明月皎潔,琴音渺渺,歲月無聲,人已蒼茫。
“時辰未到,讓吾,撫完這一曲。汝,若不願意,可先行。明日,結果自會送到宮內。”說完,暮沾衣不再理會一旁的公子嬰,安心撫琴,不理朝夕。
被暮沾衣一話堵得只能閉嘴的公子嬰放下墨扇,靜靜聆聽這難得的一曲。
他并未見過暮沾衣,只是,也許是真的夢到過,也說不定。而且,在這位名叫暮沾衣的國師天人身邊,他感到很安心。至少,不用去想那些無數次的輪回,以及...讓他心傷的伍軒。
而在微生府,微生無歸的房間裏,同樣的景,同樣的月,卻是不同樣的人。
微生無歸的面前放着一輪圓鏡,鏡子中顯示出一出畫面,裏面的兩個人一人撫琴,一人聆聽,正是國師府裏的暮沾衣和公子嬰。兩人之間看似平靜,卻另有一股別樣的氣息在流動着。
微生無歸溫柔的看着,墨眸裏忽然一陣緊縮,仿佛看到了不堪的事情。
“唔......”這是......
公子嬰瞪着大眼看着眼前放大無數倍的臉,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這是什麽情況!他剛剛不是在聽暮沾衣撫琴嗎,為什麽突然間暮沾衣就吻了自己?而且,為什麽他看到了暮沾衣靠近時眼裏閃過的柔情,這是不可能對他展現的,所以,暮沾衣是把他當做誰了嗎?還有啊,剛剛他就想說,為什麽屋裏的雲煙味這麽重,原來是為了隐藏暮沾衣身上的酒味啊!!!
堂堂國師不僅喝酒,還将他誤認成別人,親了自己!!!更重要重要的是,他公子嬰不是別人的替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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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嬰推開壓在身上的暮沾衣,卻被看似文質彬彬的國師死死壓住,輕壓雙唇後快速沖入,糾纏不休。
“嗯......”公子嬰使勁掙紮,甚至要張嘴咬他的瞬間,暮沾衣退出了。他雙眸冷漠,沒有剛剛一絲的柔情,身上的月華清冷孤高,仿佛剛剛所做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公子嬰擦掉嘴角的銀絲,沉默半晌忽然笑道,“國師可能認錯人了。我是公子......”
“嬰。”暮沾衣忽然開口,聲音冷清的如同從未沾染世俗。“公子嬰,我知道是你。”
公子嬰驚訝了,傻眼了。随後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回天界拽着司命星君的脖子,大聲質問,為什麽會有人,還是凡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啊!!!要暴露了,還是這位國師是辜叔子的大劫,又或者是...他公子嬰的天劫?!!!
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再度靠近的暮沾衣壓倒,“嬰,我知道你入世輪回是要做什麽,我會幫助你。”吻着公子嬰的臉頰,淺淺的呼吸輕撫着,與公子嬰的呼吸相互糾纏着,二人之間緩緩的流動着莫名的情緒。
公子嬰沒有動彈,只是眼波流動,“所以,代價就是讓你壓?想不到堂堂國師,有這種愛好,真是讓非嬰大開眼界。”這是承認了也是不承認。
但都無用了。
暮沾衣不容公子嬰反抗,從容也強勢的脫下他的衣服,強制與其十指相扣,“在你公子嬰的面前,我不是高高在上的國師,不過是一個想要愛人幸福快樂的人罷了。”吻着他,幾縷墨發随着暮沾衣的頭滑落在公子嬰赤/裸的肌膚上,“如果你要将這,當成是侮辱你,那麽,我會遺憾的。”
“只是......”暮沾衣忽然擡起頭,冷靜的看着身下的公子嬰,緩緩一笑,雖然那笑沒有暖意。“我是愛你的,比伍軒,還要愛。”
公子嬰猛然睜大雙眼,看着暮沾衣靠近自己,親吻着自己,進/入着自己。
“嬰,你是屬于我的。忘記伍軒,不要再為他牽挂,一心一意的念着我,不好嗎......”陷入黑暗的公子嬰,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便是如此。
微生府內,微生無歸看着灰暗的鏡子,俊美無暇的臉上蒼白如雪。他捂着心髒的位置,雙眼空洞,嘴角的笑意卻是冰冷刺骨。
這是幾個意思?他來是蔔算的,怎麽變成了和國師在風花雪月?而且,這位國師到底是何許人也,居然知道他真實的身份和...以往的故事。是敵人?是有意圖?還是...天劫又或者是......
“公子,北疆邊境已經嚴加防範,請問還有和吩咐?”在軍營裏沉思的公子嬰被進來的聲音打斷。他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地方。
那晚過後的第五天,國師暮沾衣将蔔算好的卦交給了公子嬰。之後,辜叔子看到後,說是三個月後才可以出征。辜叔子雖然信任國師,但并不是并無大腦之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在這三個月內,暗中部署,将一切都準備妥當後,就等三個月後的出征了。
而出征的人選,公子嬰也在其中。這不是辜叔子讓他去的,是公子嬰要自己去的。因為,暮沾衣于那一晚好像黏上了自己,時時刻刻都要,他不去國師府,神出鬼沒的國師就會出現在他的屋裏,一夜糾纏;出去悠閑的時候,暮沾衣也如影随形。就好像要将所有的愛戀全部都送給公子嬰,用着全部的愛戀愛着他,不放過他。
那幾天,公子嬰算是真怕了暮沾衣了。也不知道這位國師哪裏來的那麽多的閑時間,走到哪都能看到他。而且,明明一副癡情的模樣,卻偏偏端着架子,孤冷高傲,冷清出塵的好像不似仙人,不入紅塵的天人,這種氣息和冷漠,在夜晚強制與他風流的時候,尤為明顯。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他公子嬰在糾纏着他暮沾衣,糾纏着不放,求不得舍不得的高高在上的國師。
這一感覺,讓他十分氣悶與苦澀。
為了讓自己和暮沾衣都冷靜下來,也為了好友和自己日後的天劫,他選擇随軍隊去往北疆邊境。
如今,轉眼間已經三個月了,不知道,好友那邊可還好。暮沾衣,應該有記住他的話吧。
公子嬰雙眼微眯,笑的風流。
那天在要離開皇宮的時候,他跟暮沾衣說了,讓他代為保護辜叔子的事情。至于好友的天劫,唯有好友自己能度過,他無論多說多少,都于事無補。但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好友平安度過三十六歲。
“嬰,你讓我保護辜叔子?你要離開我、”這樣的話在別人的口中說出,是驚訝而傷心的。但是在暮沾衣的口中說出,那冷淡的語調,那平靜的面容,那不曾擡起的俊朗出塵的頭。
公子嬰懶散的依靠在椅子裏,一手輕緩的揉着腰,一手搖着墨扇,笑的纨绔,“是啊,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的,但是,看在這份交易上,嬰相信國師不會出賣我的。所以,嬰去出征,好友的天劫就交給國師了。記住哦,只要保護好友平安度過三十六歲就好,其他的,就交給好友自己解決。”再不走,他的腰就要折了。
可饒是如此,公子嬰臉上的笑容卻依舊平靜淡然,可能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那笑容裏帶着一絲谄媚和讨好。
撫琴的暮沾衣并無說話,那一舉一動仿佛雲游天外的散人,半分塵埃不曾沾染。
等了半晌,見暮沾衣并無動靜,公子嬰無語翻了個白眼,緩慢起身,“既然如此,嬰就不客氣了。”來到暮沾衣身邊,緩緩脫下衣服。
“!”公子嬰看着将自己摟在懷裏,重新為自己穿上衣服的暮沾衣,冷清不理世俗的外表上,胸膛是如此的溫暖,仿佛可以灼熱一切冰冷。
暮沾衣黑眸深邃,為公子嬰穿戴整齊,緊緊摟在懷裏,冷清道,“我說過,你是我的愛人。要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只要你說出來。我們之間,并不是交易,你不要這樣想。”即使說着情話,暮沾衣的口氣依然冷若風霜,宛如百裏寒冰,能将人凍傷。
公子嬰依靠在對方懷裏,有些搞不懂現在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暮沾衣親吻着公子嬰的頭發,動作輕柔,即使眼裏無情,“只要你能忘記伍軒,只要你能忘記伍軒,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忘記他,心裏的位置全是我一人的...這樣就足夠了。”
公子嬰輕啧了一聲,“喲呵,這麽說,我要是不忘記他的話,你就不幫我了?”算盤打得挺好的啊。
暮沾衣摟着公子嬰,雙眼卻是望向窗外的,天邊空空蕩蕩,虛幻一片,“如果...你忘不了他,那這一切,就如你所願,當做是一場交易罷了。”
公子嬰一愣,随後呵呵笑了。“真不錯......”
“時間...就你這一世吧。若這一世,你還忘記不了伍軒,那...就當做交易一場,幻夢一席,無須在意。”暮沾衣說的冷淡,但那句話一直回蕩在整個天師符,無時無刻,無處不在。
仿佛在提醒,仿佛是警示。
這一切,都将在公子嬰這一世的終途,有所答案。
“公子?”一旁等待的将士再度開口,徹底喚回了公子嬰飄遠的思緒。
公子嬰啊了一下,“無需過度擔心,加強防範,明日,就要開戰了。”他現在是在入世應劫,那就得認真對待。
“是。”将士退下,獨留大将軍公子嬰一人望着書簡,笑的柔情。
“身為男兒,此生的夢想必是為國家抛頭顱,灑熱血,名留青史,盡忠無悔。”昔日,策馬揚鞭的伍軒曾豪情萬丈的告訴公子嬰,他這一生的夢想與抱負。
“夜闌卧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男兒志在四方,天地忽如一瞬,總要做些随心而行的事情,方不負這一生。”那時的伍軒,心裏全是風華青史,雄心壯志。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江南北東,花海洛陽比不過大漠孤煙,吳侬軟語存不了威風凜凜。這一生,寧做沙場英魂,不做瘋癫屈膝。”那時的伍軒,高風亮節勁風玉碎,述說着此生尊嚴。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那時的伍軒,握着他的手,述說着這一生僅有的文采。那時的自己又是怎麽回答的。
“不見白頭相偕老,只許與君共天明。”那時的伍軒,臉上認真而平靜,只是嘴角的笑,透露出了他內心的高興。
那時,伍軒和公子嬰,是兩個風華正茂,滿懷赤子之心,帶着一腔熱血抱負,為國為家為夢想為自己無憾的人生,來到了世間。那樣的風華絕代,不可侵犯,絕世風流,傾盡天下的氣質,如今已經少有人可以看到了。
而昔日伍軒終是完成了他內心的無憾,為自己圓滿的人生劃下了一個句號。而如今的他,尋尋覓覓,孤行天涯,孑然一身。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公子嬰望着暗夜裏唯一的光華,淺笑出聲。
生,一人來,夜雨愁心不可改;死,一人去,孑然一身,雲淡天青視死歸。來來去去,縱使是在有緣有糾纏的孽緣,都會随着時間的逝去和身邊人的離去而麻木,而平靜,而等待。因為,知道,終有一天,會輪到自己。
那時,前塵盡忘,誰會記得誰,不過一場笑話,徒增笑料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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