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于北疆邊境的對峙,一年後大軍凱旋而歸,聖上大赦擺宴三天,皇恩浩蕩。
一襲錦繡黃衣的公子嬰再次踏入皇宮,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請問,寰王在何處?”一年來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為公子嬰風流的氣質上增添了幾分豪情。一股武人的氣息夾雜着文人的君子之風,可謂意外的雅俊。
公公看了眼剛剛凱旋而歸的少将軍,不敢有絲毫怠慢,連聲道,“回少将軍,寰王正在與聖上談話,請少将軍稍做停留,可能一會便會喚您。”眼前的這位少将軍,雖年紀輕輕,但何嘗不是意氣風發,懷着滿腔熱血,盡忠報國,壯懷激烈。
公子嬰點頭,擺手,“既然如此,嬰就先随便走走。待談完話,嬰自會歸來,不必尋找。請。”溫柔一笑,轉身離開。
一年零三個月未見他了,不知道他過得可還好?
公子嬰想着,向天師府邁步而去。嘴角和眉梢,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淺淡柔情。
“轟隆......”剛剛到達天師府,一個接一個的大雷響起,轉眼間就下起了暴雨,将幾步之遙的公子嬰澆成了落湯雞。
“啧.....”天師府房檐下的公子嬰甩了甩衣袖,滿臉無奈,轉身敲門。不一會,門被小童兒打開。那童兒一看到他,施禮道,“請進。”随後拿給公子嬰一柄雨傘,但公子嬰已經澆透了,便沒有再多事拿它,讓小童兒自己打着。
等到了天師樓前,公子嬰抹了把臉,甩了甩再次淋透的衣袖,拿出墨扇剛扇了一下,就打了個噴嚏。他搖了搖頭,将墨扇收起,揚起陽光般的笑容,邁步走向三樓。
他很期待暮沾衣看到他回來時的表情,雖然那不可能是驚訝,因為,他打勝仗的事情鸾夏王朝已經人盡皆知了,身為國師的暮沾衣,一定會比百姓們知道的更早。
“嗯.......唔......”然而,到達三樓後,所見所聞的畫面,卻是讓公子嬰驚訝又呆愣,只能傻傻的聽着,看着。
重重紗簾後,漫漫雲煙裏,縷縷飄帶間,燈光盡頭,纏綿着兩條人影。濃重的喘息聲和壓抑不住的暧昧色/情在這最高貴無暇的地方再一次傳出,回蕩着,越來越大聲,以至于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公子嬰聽不出那人的聲音,但他能清楚的看到那人的容顏。曾經将自己摟在懷裏,肆意愛撫的國師暮沾衣,此刻正懷抱着一人,盡情風流。曾經對着他面不改色的臉龐,在對着懷裏那人時,柔情似水,甚至...還會壞心的挑/逗那人時,露出不懷好意的嘴角。看着曾經無波平靜的暮沾衣,雙眼裏起了動情的情緒,徹底沉淪在那人身上......
自始至終,動情風流的二人,都沒有察覺到紗簾後的自己。而他,居然沒有離開,居然還就這樣靜靜的看了一場活/春/宮。
公子嬰都要佩服自己了,居然還能站得住。可是,他又問自己,為何會站不住?他與暮沾衣并沒有什麽太濃厚的關系,就算看了一場好戲,與他又有何關系,只不過是不要錢的罷了。
不知多久後,紗簾後的二人終于完事。暮沾衣起身穿衣的瞬間,公子嬰終于看清了他身下的那人是誰。只是,他寧可什麽都沒有看到,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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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臺的主事,四大公子之首的微生無歸。居然和國師暮沾衣有所關聯。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吧。
哈,誰又能想到呢。
起身的暮沾衣攏了攏頭發,坐在窗邊,手持精致的煙鬥,緩慢抽着,這樣的暮沾衣,即使滿身清冷,也是充滿誘惑的,尤其是在□□後。
“看夠了?”被暮沾衣冷漠的話驚醒,公子嬰一個回神,轉眼就與穿好衣服的微生無歸四目相對。微生無歸眼裏的溫柔,全部化作利箭,刺中了他。
公子嬰忽然笑了,搖着墨扇,“啊...不好意思,打擾了兩位的興致。不過,也算是便宜了非嬰了。嗯,也沒有什麽大事,只是好久沒有看到好友了,剛凱旋而歸,一時間十分興奮罷了。今夜天色不早,非嬰就先回去了。請。哦,對了,哪天兩位要是喜事來臨,記得請非嬰來和喜酒啊。”
腳步聲漸漸遠去,最後湧入雨夜,再無聲息。
暮沾衣看着冒雨奔跑而遠去的人,面如冰霜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黯然。
“怎麽?不忍心了?想告訴他全部嗎?”突然,一雙手臂緩緩纏住了暮沾衣的脖子,将他靠在自己的胸膛,那人,正是微生無歸。
暮沾衣随手掙脫,擡眸間滿目冷清,“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已經盡力了。其他的,還要繼續下去嗎?”沒想到終有一天,他會被這個來歷不明的凡人所威脅,真是可笑。
微生無歸撫摸着自己的手,眉目如畫,他望着暮沾衣的眼裏,柔情似水,水波粼粼中好似有千言萬語要說,最後化作點點笑容,“至少,要讓他死心,并且....再度愛上伍軒。這樣,你們一點進程都沒有,不會相愛,豈不是很好。”坐在暮沾衣的腿上,将全身依靠在他的身上,仿佛與其融為一體。“而且,做戲就要做全套,演到一半,太掃興了,不是嗎?”
暮沾衣冷笑,渾身的殺意瞬間暴起,然而轉瞬而逝。“想的真周到。”話語間滿是冷漠。
懷裏的微生無歸閉眸,如玉的臉上淺淺笑意。
“你,到底是誰?”暮沾衣再度開口。
他不記得他曾認識過這麽一位人物,無論是老鳳凰的仙位,又或者是凡間的時候。他都不認識。
閉眸的微生無歸瞬間睜眼,看着低頭注視着自己的暮沾衣,眼裏全是暮沾衣的倒影。他緩緩笑語,“你猜。猜得到,我就解除你身上的禁制,并且不再威脅你和公子嬰,不再妨礙你們相愛,告訴公子嬰全部事情,讓你們重歸于好。”
暮沾衣當真認真的思索起來。可是看在微生無歸的眼裏,卻閃過一絲苦澀。他緩緩閉眸,将一切事情收入內心。
“溫南華你以為你暗中幫助公子嬰,他會知道?會感激,會對你心有不同?還是願意為了你,忘記與他鮮衣怒馬、青梅竹馬最後互贈情意的愛人伍軒?”
暮沾衣微微眯起眼睛,卻無話可說。
“你做這麽多,他不會知道,甚至可能最後恨你。如果你愛他,就好好守護他,若不愛,就不該給他溫暖,讓他沉淪迷戀。就好像如今。知道真相後,等待他的将是再次的心如死灰,再也不敢言愛了。”
暮沾衣忽然笑語,“如果沒有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錯了。”微生無歸睜開眼,“這一切,都會發生,因為,這是你的劫數。而且...這話應該是我對你說。如果沒有你,這一切才是真的都不會發生。”
“溫南華,如果你不在了,該多好.......”
暮沾衣聽着,面如沉水。
公子嬰,這一次,我們還會錯過嗎?
大雨淋漓,宛如暗夜裏獨有的樂章,迷茫無所,再也看不清前方道路。
奔跑在暗夜大雨裏的人,快速前進,仿佛要甩掉背後追趕的猛獸。
“啊......”突然一個踉跄,摔倒在地。直接趴倒在地的公子嬰揉着手臂和雙腿,臉上滿是笑意。
交易而已,何必在意。那樣的人,一看就是表裏不一的人,真虧的他以為...可以。
哈哈哈,活該啊,明知不可,卻要飛蛾撲火。如今,不過一切都回到了原點。若說,這便是他的天劫,未免,太可笑了。
“咔擦......”一個大雷響起,随後落下,而随着落下的還有雨夜裏孤身一人的公子嬰。
他躺在地上,任由大雨将自己洗刷殆盡。不掙紮,不抵抗,仿佛要和雨夜融為一體,再也不分離。
錯了,錯的離譜,錯的慌亂。
大雨依舊,不曾停歇。第二天一早,天地晴朗,淋了一夜大雨的公子嬰渾身滾燙,迷迷糊糊間仿佛感覺有人在拉着自己。他緩慢睜開雙眼,卻看不清眼前人,淺笑着,“暮...沾衣...你...來了......”然後,直接昏過去了。
背起昏睡過去的公子嬰,緩慢走着的那人,露出了容顏,卻非公子嬰口中的暮沾衣,而是.....
“參見皇上。”
公子嬰再度睜開眼睛,直接傻了。
“你,醒了。”眼前的這人,穿着明黃龍袍,顯示着他是這天下萬人之上的地位,皇帝。但是,為何這張臉...會是伍軒?!
“嬰,時隔多年,我們又見面了。”皇帝伍軒撫摸着公子嬰的臉,俊朗的容顏滿是柔情。眼裏的愛意和認真,并沒有因為世事經年而有所湮滅。
“咳咳咳.......你是......”伍軒的轉世?居然成為了皇帝?
伍軒為公子嬰掖好被子,不曾改變的容顏是獨對公子嬰的喜愛寵溺,“我是伍軒,也是伍軒的轉世,更是公子嬰的伍軒,是昔日滿懷赤子之心盡忠報國要名留青史的伍軒。”
公子嬰看着熟悉也陌生的伍軒,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伍軒輕咳一聲,“你淋了一夜的雨,有些發燒,暫時留在這裏吧。”
“有人将我...送來的嗎?”不知道為什麽,公子嬰問出口了。
伍軒一愣,許久後,點頭,“有人将你送來,然後就回去了。嗯,你暫時好好養病,我的王朝還需要你呢。我的大将軍。”
公子嬰垂眸,随後緩慢開口,“你怎麽知道我會留在這裏?說不定,等我好了以後,就會離開的。”那人...你來了,對嗎。
伍軒握住公子嬰的手,笑的一如當年,“因為,我們要完成昔日的諾言,成為名留青史的人。你能夠來凡間,想必也是有任務在身的。我記得,你和九衡的天劫就是今年的如今。而且,我在這裏,和我在一起不好嗎?如此,你還要離開嗎?”
想要抽回手,卻被伍軒緊緊握住,公子嬰輕嘆一聲,閉上了雙眸,“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這樣,也好嗎?讓一切都回歸源頭......
可是,自己與他......
沒有可是了,一切不過交易而已,說不定,只是為了玩樂罷了。
伍軒靠近公子嬰,親吻着他的額頭,“好好休息,我和我的王朝,都需要你。嬰,不可離開我。”輕聲在漸漸昏睡的公子嬰耳邊,伍軒如此念叨着。
第二天,傻了很久的皇帝忽然清醒了。不僅一手鏟除了四大公子的家族,更是封剛剛凱旋而歸的大将軍公子非嬰為鎮遠大将軍,并同時受封公子非嬰為鸾夏王朝第一個異性侯爺,可謂是當今聖上眼前的大紅人了。
而從那天開始,國師府閉關不開。
多年後,皇叔平安退隐,公子嬰和伍軒終于共同完成了昔日的諾言,名留青史,并平安度過天劫,各自回歸天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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