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最末之人(一) 只怕這次最末之人,非……

數百年才可能出現一次的聖臺收徒日, 在聖城中廣為流傳,唯有一個地域不受影響,或者說, 身處此地之人,已經恨不得将一人掰作兩瓣來埋頭苦讀, 鑽研人手一部藥草集,此地域便是随山居的藥徒弟子區。

如今這一區域中, 極少還有行人往來,就算有人走在路上,也是行色匆匆,或者直接使用身法, 回歸房舍。

只因七日後便是藥師考核, 不論是為求沖刺成為正式弟子的, 還是為求不要墊底,造人嘲笑的, 全都憋在家中,一股不到考核日, 誓不出關的架勢。

這數百本藥草書, 初時記誦, 并不困難, 可随着越往後翻, 會發現許多草藥出自同源,長相幾乎一模一樣,有時只是由于生長地域不同,或被附近草藥影響,逐漸帶有另外的特性,便成為另外一種草藥, 甚至功用和搭配,更是和同源草藥完全不同,令人格外抓狂!

這樣連年記誦下去,幾乎要讓藥徒記誦的頭腦爆裂,十分痛苦,若非都是修煉者,恐怕繼續強迫接收這類知識,精神都會出問題。所以旁人談及随山居時,總會稱其有資質限制,并無虛假,畢竟這世上,記性好到這種地步的人,絕對不多!

這樣接連幾日後,出關的記名藥徒,都有種從暗無天日中解脫的心情,此刻這群人,也終于聽說,記名藥徒之中,又多了一位新人。

實際上,記名藥徒總共數萬人,出名的也就其中十幾人,絕不會有人能将這數萬人都記得清,更何況要去關注一個最近才成為藥徒的新人?可眼下不同啊,再過不久,便是藥徒考核日,不少去年考核中悲催墊底的藥徒,心知即便埋頭努力幾個月,也不見得會逃脫今年墊底的命運。

這些人惶恐是有緣由的,往常提到考核前百名的人,恐怕多少熱記得清,但提及墊底的幾人名字,只怕比說到自己名字的回應還快,還不知在此人心中,将這幾人翻來覆去嘲笑過多少遍呢!

“聽說這次的新人,是八域出身,雖然資質極高,小小年紀便已二級巅峰,可對于草藥,卻無半分基礎,只怕這次最末之人,非此人莫屬!”

最末的名額被占定一個,叫不少人欣喜不已,至少不必擔憂考核那日,自己分數之後,再無一人了,雖還未見過那位祁珺師弟,但這群人心中,已對這位小師弟印象不錯。再說,這小師弟畢竟是個孩子,又才來不過七日,考核得了最末的分數,随山居中的藥徒都可理解。

至于外人或許有何想法,卻總歸不會來随山居中肆意嘲笑,叫祁珺師弟躲個一年半載,旁人便都忘記啦!

不過半日的功夫,随着學渣出關,祁珺師弟的稱呼,在随山居中大為出名,此事傳到記名藥徒區域一處庭院中時,位于石桌兩側對飲的幾人正言談歡暢,突兀聽到這位祁珺師弟的名字,其中一個長臉青年揮開衣袖,不悅道:“不知秦榛丹師出于何種想法,竟然打破先例,并未送入雜役磨練幾年,而是将這名新人破格加入記名藥徒之中,尤其沒有多久,便是藥徒考核,他這樣一名新人,豈非要成為藥徒考核史上,最低分數?”

“随山居的正式弟子,一向認為咱們難以通過考核的藥徒,十分蠢笨,不堪造就,如今被此名新人,将分數再次拉低,只怕那些正式弟子,又要有的說了。”另一人擔憂道。

這兩人是此次藥徒考核中的熱門人選,長臉青年名為黃濤,在藥徒中苦讀十年,且每一年皆有不錯的進步,不少人覺得,這一次黃濤極有可能通過考核,成為正式弟子。

而另一名出言的少年,名為陳越,如今十五六歲便成為藥徒中頗有名氣之人,他的資質比黃濤要強得多。倘若說黃濤是刻苦努力型,他便是天賦型,即使不如前者努力,陳越在藥徒之中三年來,也進步極大。此次他終于閉關不出,發奮努力過大半月的時日,在衆人眼中,他同樣極有可能通過正式弟子的考核。

這兩人去年曾遭受幾個考入正式弟子的藥徒奚落,正憋着一股氣,不僅極度發奮,甚至有看到給藥徒抹黑的情況,也大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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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童、張霍幾人在記名藥徒中也曾磨練過數年,才通過考核,不過是一朝成為正式弟子,便開始瞧不起記名藥徒了,确實可恨!”石桌四周的人,心知兩人的遭遇,也都義憤填膺,認為那成為正式弟子的幾人,太過忘本,又遺憾此次祁珺的出現,只怕又要給對方譏諷藥徒的機會。

衆人一陣沉默,他們盡皆身穿白紋黑袍,衣角處繡有一只藥爐,這一身本也該襯得人十分飄逸,可相比白紋白袍的正式弟子,他們根本抖不起來!

這不是衣衫顏色的壓制,而是他們在內心中,就認為幾名藥徒比正式弟子,要低上一頭,事實也正是如此,藥徒考核又叫做登天臺,只有通過這座登天臺,成為正式弟子,才能學會真正的煉藥之術,從此凝練藥丸,成為身份尊崇的随山居弟子。

雖然如今其餘勢力中人,對随山居的記名藥徒還算禮遇,但那也僅是因為,記名藥徒極有可能成長為正式弟子,而非藥徒本身,就能受到這樣的禮遇。

所以面對正式弟子的奚落,這些藥徒中頗有名氣的少年,也根本難以還口,因為對方說的藥徒蠢笨,并非沒有道理,藥徒在對草藥篇的理解方面,根本不及正式弟子。

黃濤深吸口氣,手掌在石桌輕點了幾下,眉宇微微皺起,沉思良久後,說道:“這新人不過幾日前才成為藥徒,讓他參加考核,也毫無意義,不過就是多丢一回臉,想必他本人也不願參與,不如我們與沈丹師說一聲,視情況而定,此次便不要祁珺參加了!”

“此次考核為沈丹師主持,他性情溫和,或許真有可能同意這個你我要求。”

“此法甚好!”

“既可顧及那新人的面子,也避免去藥徒最低分數太過丢人,此乃雙全之法,我也贊成!”庭院中衆人打成一致,便各自回歸,有幾人沐浴更衣後,聯袂而出,前往随山居更高處的地域,尋找沈丹師。

此刻身處風波中的祁珺,卻難得非常清淨的卷書而觀,她這幾日一步也未曾踏出房門,接連将數百本書收錄入系統,腦海中淤積了許多藥草圖樣和分析,這段時間,她将已儲存在記憶中的書本,不斷分類整合,對比分析,越發覺得藥草這門學問,很是不凡。

她前世在躲避公會追殺時,曾路過一處游醫的住所,在其中翻看到許多藥草集,那時雖記得不少,卻從未向現在一般,系統的記錄分析過,原來即便是一顆小小的草藥,也或許會有上百種功效,甚至提煉方式的不同,也會提取草藥的不同藥性。

“每一種道,都包羅萬千,當你自以為熟知掌握一種草藥時,它依然還會産生新的變化,這種變化是無窮無盡的,難怪盧陽師兄說,随山居之人不注重實力,都在埋頭研究煉藥之術,因為根本沒有時間,即便突破輪脈境後,有數百年的壽命,對草藥的研究,也是難以窮盡的。”

祁珺将藥草集收攏在一側,此刻這數百本書籍的內容,都在她記憶中不斷清晰的呈現,擁有系統的收錄功能,她去記誦數百本書的內容,毫無壓力,不過七天之內,完全吸收理解數百本書,她顯然十分賣力,如果能夠盡快成為正式弟子,更早一步凝練藥丸,賺取足夠的銘文點,她就可以前往聖閣,換取複體丹。

八域少年吸收的精華中,留有許多雜質,祁珺當初為求迅速升級,同樣吸收過很多精華,體內必定積存有不少雜質,更何況攀登聖臺之時,她接連在強壓下突破兩個境界,身體已有損傷。她詢問過院中的仆人,得知聖城中的複體丹,恰好可以洗清雜質補足缺憾,只是價格或許會十分昂貴。

祁珺眼中閃過一道微光,何況倘若沒有足夠的銘文點換取複體丹,當她迅速成為正式弟子,或許也能接觸到,此類丹師才可煉制的丹藥。

第二日午時,祁珺屋外的大門被碰碰砸響,門外傳來盧陽師兄急切的呼聲:“師弟,師弟,今日便是考核之期,我等還需盡快前去——”

他話音未落,青色的大門,被人從內部打開,盧陽雙眼一花,心覺有些不對,他定睛看去,只見本該是師弟的屋子裏,走出一位白紋裙衫的師妹,盧陽心中猛然一震,好家夥,這個師弟可了不得啊,才來不過七日,便勾搭了藥徒師妹,莫非是因臉長得太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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