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最後的希望（五） 聖城将會永遠脫離老……

祁珺越想越覺得, 這種猜測極有可能，雖然書籍之中，甚至正式弟子中, 都有流傳過十成丹的消息，但通常只當做傳說, 至少她，從未聽聞, 有哪一位丹師，煉制出十成之丹，她沉思道：“小六，這世上可有十成丹？”

不知何時又回歸頭頂的小粉花微微一晃, 擰着枝葉擺出思索的姿勢, “自然是有的, 不過，本六也只在很久以前見過。”

很久以前？

祁珺微微皺眉, 小六口中的很久以前，她根本無法判定具體多久, 甚至于, 她連小六對很久的定義, 也無法摸清。

這個家夥, 看起來非常不靠譜, 可必定活的極為久遠，或許那傳承洞穴中的千萬年，對它來說已相當于這個很久，又或許千萬年的時間，對它也不過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倘若是第二種, 這句話中的很久以前，恐怕就十分久遠了，在久遠之前曾見過十分，後來再也沒見過，這是什麽意思呢，莫非久遠以前的煉丹，與現在的丹術，有何差異之處？

祁珺想不通。

不過小粉花說完後，倒是突然從祁珺頭頂飛起，繞着裴素丹師的殘魂轉了兩圈，又向後轉了兩圈。

它其實早在進入第五域之中，便有些不對，時不時就動動神題，似乎對這片空間，有些排斥……此刻，對着裴素丹師那張蒼老的臉，小六深沉的一陣觀察，遲疑一下，突然枝葉一陣抖動，似乎猛然嘚瑟起來，并且不斷在祁珺鬧海中歡笑，“我說怎麽看着格外眼熟呢，原來是你這個死老頭！！”

它不住口的怒罵半天，又忍不住哼笑，“将本六困在傳承洞穴之中，自己也搞的半死不活了吧，堂堂入命境強者，最後剩下個破魂在這裏，連點意識都沒有，他爺爺的，你個陰險狡詐的死老頭，坑了本六千萬年啊，現在本六就在這裏，你還敢牛逼嗎？你再牛逼一個試試啊……”

小六心裏這個舒爽啊，對着裴素丹師的殘魂開始不斷哼唧：“……牛逼不起來了吧，哼，牛逼不起來就對了！”

只是它話音未落，這片天地之間便劇烈晃動起來，祁珺面色一變，小六也好像吓傻了一樣刷的一下鑽進祁珺衣袖裏，緊貼着她的手腕內側，“珺珺救命啊，他爺爺的，這死老頭不會讓本六幾句話給氣活了吧？本六沒這個意思啊！就算是入命境強者，生命也絕非永無止境啊，都死了千萬載的人了，可別再詐屍了，本六心裏受不住……”

祁珺也目瞪口呆，剛才小六在她腦海中不斷說着裴素丹師的壞話，還未說完，這片天地就開始震蕩，這兩者本該沒什麽關聯，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深有淵源。

裴素丹師，千萬年前已消逝，自然不會真的被小六氣活過來，但是如果說這心煉路上第五片地獄中，有裴素丹師散落的一些意識，祁珺是相信的！

因為她從進入這片地域，意識附着在裴素丹師的殘魂時，便已覺出，對方煉丹之時比之以往見過的殘魂，都要多出許多靈性！

祁珺曾有所懷疑，這種靈性，應該無關煉丹經驗，而是這殘魂之中，留存了許多裴素丹師的神智，可是心煉之路每年都會開啓，第五域中從未出現過震蕩，偏巧這一次，小六唠叨了幾句後，第五片地域就如同蘇醒的地龍一般，怎麽說都覺得，是否太過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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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要死了，本六居然嗅到死老頭的氣息在變強，他爺爺的本六這次真的要死了，蒼天吶，千萬年都過去了，那死老頭怎麽還沒完蛋，他哪來的手段把意識留存在現在，又坑了本六一把啊！”小六在祁珺袖中瑟瑟發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向來引以為傲的粉色花瓣都哭濕了。

祁珺站起身，她踩在這片震蕩的地獄中，悄無聲息向後退去，倘若正如小六所言，那麽裴素丹師的意識，只怕即将要蘇醒過來。

裴素丹師此人，祁珺雖然見過，卻從未有過接觸，她不可能将自己置身危險之中。

入命境究竟是何種境界？祁珺并不了解！但這不妨礙她知道，入命境，必定在輪脈境之上，或者超出輪脈境甚遠！裴素丹師的實力，即便只是一個殘魂，也絕非祁珺能夠抗衡！

因此，在不知道對方蘇醒所為何事之時，面臨這樣不知立場的強者，她此刻最好的選擇，便是暫避鋒芒。

當然，裴素丹師也極有可能是因為小六的一場怒罵，氣急而來，到時候，不管祁珺跑到何處，對方必定都可将她追回，祁珺希望最好不是這樣，畢竟這是最壞的一種可能。

小六啊，知道你是個坑貨，這次你得稍微靠譜點啊……

祁珺一腳踏在碎裂的虛空片段之上，蒙的沖出第五域，此刻，與她同一時間出現在心煉路上的人，正是方才見到的楚意，其餘兩人，倒是并未出現，她與楚意對視一眼，神色之中皆有驚疑。

祁珺越發肯定，此種現象，是第一次發生。

她心中略有些發毛，伸手将小六往袖中藏得深一些，難免一把摸到那不知是眼淚還是鼻涕的濕漉漉花瓣，祁珺臉色一黑，在意識中與它交流：“你這歲數也不小了，能出息點嗎？”

小六嘤嘤抽咽：“就不！”

“恩？”心煉之路中，離開第五域的兩人，雖專注于第五域中的震動，卻也隐約感應到天空之上的波動，輪脈境修為的楚意，更是第一時間旋身凝視，深深地望向空中的對峙。

那與聖城強者抵抗的幾人，所使的手段，似乎是楚家是有所記載的，并且楚意，曾經在聖城之外，遇到過同樣手段致人。

他目光微微閃動，總覺得這一刻的思維中，似乎抓到了什麽，他看向不知現狀的祁珺，低聲道：“來者是聖原之人！”

此時此刻，原本跟随聖城弟子對罵的正式弟子們，終于将目光投向劇烈波動的心煉之路上，見到兩人出現，緊張的情緒倒是消磨了幾分，呼聲道：

“楚意師兄出現了！”

“祁珺師妹也緊随其後！”

有人認真觀察片刻，驚疑一聲，“他們二人早已進入第五域中，怎麽又同時出現在第四域通關後的心煉路上？莫非這兩人在心煉之路已到極限？可是抵達極限之人，絕非是兩人眼下這種狀态！”

“這二者之中，究竟是何人堅持的更久一些，我怎麽名見到四人脫離第五域的時間，盡皆相同，這又如何判斷出第一名來？”

“不應該啊，往常楚意師兄，該是在堅持的久一些的……嘶，天啊快看，那第五域中，開始晃動起來了！”

随着最後一人的低聲呼喊，正式弟子紛紛将目光轉向心煉路上，而一直皺緊眉頭，望向天際的沈丹師，也眉頭一動，向着心煉路上看去。

只見如同包裹在一片雲霧之中的第五域，忽然青光大盛，從心煉路上沖出一道卷向空中的風暴，在半空中轉過一道彎，向着聖原之人，飛奔而去！

聖城半空的對峙，赫然靜止，白紋青袍的秦榛丹師，忽然神色微動，猛地躲開聖原強者一擊，看向身後，“怎麽會？這道氣息……”

“有些不對，這道氣息……”宋天機也嗅了嗅空氣，手中金錢幣在掌心飛速轉動，

“咦？”蘇青青手執雙刀，這時臉上也閃現出一抹狐疑之色，“這個突然而來的氣息，似乎和整個聖城的氣息，有些相似……”

“是老祖。”常墨靜靜道，他臉色一如往常般冰冷沉靜，好像對此并不驚奇，“就如同聖城世代相傳的那樣，倘若聖城再度陷入危機，則屠盡來犯之敵，老祖來了。”

這聖城中，有一段頗為隐秘的記載，這段記載，聖城弟子并不知曉，唯有五大勢力之主，才從代代相傳中，略有所得。

千萬年前，聖城初建之時，那五位兄弟至強者，并非都是實力相當，五人之中，僅有一位通天造化的聖城老祖，這位老祖身死道消前，曾為聖城預備下許多手段，随着這千萬年來，預備下的手段，實際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甚至于，此時的聖城，基本再無可抵禦外敵的助力！

但，代代傳聞中，老祖仍有留下一個極為厲害的手段，也是最後為聖城争取的一線生機，只有當敵人觸發，才會顯現，如今突然出現的，或許正是這最後的……一線生機。

秦榛等人基本可以預料到，從今往後，聖城只是聖城，再無老祖護佑，除去傳承之地的神妙，和這些年來誕生的諸多強者，聖城再無神奇之處。

在老祖最後一擊前，聖城還是個孩子，在這之後，聖城将會永遠脫離老祖懷抱，開始獨立于天地之間，此刻的五人，心中是感激的，彷徨的，沉默的，可他們，在這個時候，也只有靜靜地看着。

無盡的風暴之中，突然長出鋒利的龍爪，和一對籠盡雲霧的寬翼，有了翅膀，風暴的速度更是肉眼難以捕捉，幾乎在剎那間，便撞上聖原強者所組成的陣勢，咔咔碎裂之聲刺痛耳膜，仿佛天空正在被大掌撕裂！

熟悉的、轟若雷鳴般、屬于裴素丹師的聲音，自虛空中冷冽響起：“老夫裴素，千千萬年血鑄聖城，以身化為萬物，鎮守古漠一方！”

“老夫常在，則聖城常在，來犯之敵，你等血肉之軀，老夫收下了！”這風暴之中，傳出裴素丹師，那霸絕天宇的聲音，響徹聖城和八域，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似乎都安靜下來。

虛空之中，伴随着風暴的出現，不斷有一個一個藏匿其中的強者，被迫現出身形，見到這批人周身詭異的黑霧，常墨眉頭一皺，冷聲道：“難怪聖原的底氣十足，原來此地虛空，還藏有黑雁宗的弟子！”

黑雁宗并非出自聖原，而是來自古漠之中的宗門，雖不及古漠深處的大宗門，卻也絕非聖城可比，此刻，這些黑雁宗弟子，不斷對抗着風暴，死亡的感覺擦破頭皮，幾乎讓他有難以對抗的感覺，其中一名弟子咬緊牙關道：“不愧是四大鎮守之地，傳聞中千萬年前已消逝的裴素老祖，竟然還留有這種手段！”

他臉上閃出一道詭笑，從懷中掏出一面巴掌大的玉鏡，“不過，也只到此為止了，我黑雁宗，既然已經決意聯合聖原強者，對聖城出手，自然不會毫無準備——”

“韓決老祖，弟子無能，請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