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幹脆氣死算

? “要是我被俘,千萬不要救我,帶着銀兩安頓好各兄弟。”

雷均握緊許久未動過的長槍,叮囑完秦鶴,扭頭往前沖。

秦鶴豈能眼睜睜看他赴險。趕上幾步拉住他。

“當家,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如,撤走,另尋山頭。”

雷均笑笑。

“那豈不是被兄弟笑話,走到哪,總要碰上這種場面。好好殺一回,也算是了了心願了。”

秦鶴松手,哀嘆一聲。

“當家,保重。”

“有家室的,全部先撤,你去安排吧。”

秦鶴應一聲,轉身走了。

托東南風的福,不出半盞茶功夫,青郎山一半籠罩在了毒煙裏。

十幾個面罩附了混合各種解毒藥草藥包面具的褐衣人,如檐前燕穿梭在縱橫交錯的樹木間。

此一戰,雖規模小,卻也稱得上慘烈。

慘烈只是對于雷均一方。

秦鶴強行帶走了有家室的人,這一去就走了二十幾個人,剩下的三十幾個,雷均只挑了不足十人,剩下的都已後山防守薄弱之由讓他們分散開,鎮守山口。

“雖哥哥我食言,未能一起手刃仇人,今日,一起血戰一場,倒也不枉!”哈哈大笑,執槍躍下。

身後的十人紛紛舉起鋤頭,爬犁之類的家夥什,跟上。

沖下時,雷均沒往後看一眼,眼角有水汽劃過。

再見了,兄弟們,知你們,是寧願戰一場也不願龜縮撤退,那就一起血灑青郎。

再見了,小靈,答應娶你,是我的态度,終究是對得起你說的一句喜歡,但,到底,我們只能是露水情緣。好好睡一覺,醒來時,我們已是你是你我是我。

沖殺聲雖不厚重,卻高亢直抵蒼穹,打頭陣的府衙小吏都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到底是人少勢去,強虎架不住群狼。

跟過來的十人,戰死八人,剩下二人被雷均拍暈,踢到了山澗,雷均力竭,被俘。

慕錦玄不動聲色,聽完戰況禀報,合起扇子,站起。

“押入大牢,由親政王審問。”

大風起,已是黃昏。

慕錦玄立于樹下,扶着樹幹,遙遙望着青郎山深處。

“寧公,什麽時辰了?”

“錦玄,半個時辰前你剛問過。”

慕錦玄收回目光,望望頭頂開着小小淡黃花朵的大樹,輕輕呢喃。

“是嗎?都半個時辰了。”

寧公看他,悄悄嘆口氣。

如今,他也無法從容說出雲蒼定會沒事這樣安慰的話,那等于刺進心頭的刀子。

要是真沒事,早該有所發現,不會到現在派出去的十五個皇都高手,一個都沒回來。

天幕挂上了零星幾顆星星。

慕錦玄扶着樹慢慢滑落跌坐在地。

“寧公,我們回去,快,我不想在這裏。快帶我回去。”

寧公喉頭哽咽。上前去扶早已站得雙腿僵硬的慕錦玄。

慕錦玄轉身,腳卻長在了地上。

抱着樹幹,慕錦玄頭抵在上面,掉了扇子,雙肩抖動。

“錦玄,這裏沒人,你,不必隐忍。”

慕錦玄擡頭,扯起笑容,看寧公,桃花水面一樣的臉上,是無盡的酸楚。半點帝王之氣也沒有。

“我哪有資格在這裏哭。”

抓住寧公伸着的手,斂去臉上的所有神色,輕輕道

“走吧。”

“吾皇…”

慕錦玄登時轉身,踩住衣角,也渾然不覺。急急地上前。

“有消息了?是好消息麽?是不是?人在哪?”

躬身的褐衣人立刻答道

“找到了。正往山下來。”

慕錦玄臉龐瞬間綻開一朵紅雲。整個人鮮活起來。

寧公偷偷舒口氣。

幸好,幸好,幸好哇。

感嘆之後,也是笑了起來。

三個褐衣人穩穩地走下來。各自背着一個人。

走在頭前的,見到慕錦玄,動動肩膀,讓背上的人露出大半張臉。

慕錦玄定定的瞧着。

只看見衣服和身形就知道是雲蒼,現下,看到臉更是欣喜。

你沒死,真好。

日上三竿。

雲蒼只覺得鼻頭癢癢的。

打了個噴嚏,也把自己給打醒了。

雙眸聚焦之後,就看見了讓他特想嘴角抽搐的臉。

恩?剛投身在這副身軀上時,醒來看見的也是這張臉,當時,那是怎樣的一張涕淚齊流的臉啊,還往他身上不停的擦。

這次雖然沒如此,但也差不多了。

笑得跟撿到錢似得。

幸災樂禍是不?

要不是我躺着,信不信我一拳搗死你這張臉,長在你身上真真是浪費了這麽好的模子。

抓着我手幹什麽?

還抓的這麽高,血都流不上去,麻了,快給老子放開。

你那手裏拿着什麽往我臉上掃?

還掃,再掃,信不信我照着你的臉打噴嚏?

哎喲喂,還沒自覺!

雲蒼努力轉動眼睛,看慕錦玄,攢足力氣,打了一個響亮的大噴嚏。

慕錦玄卻一方手帕直接呼在了他臉上。

雲蒼想去拿下來,卻發現動不了。

只能瞪着眼看着慕錦玄笑的風華絕代,在他眼裏全是狡詐的慢慢湊過來,眼簾撲閃撲閃瞧着他,一臉的促狹。

“愛卿,是想讓我幫忙吧?幫你捂着鼻子,我還是做得來的。”

滾邊去,要是你捂,我特麽非得死過去。

拿開你的爪子,拿開你的爪子,不是說了捂鼻子的嗎,幹嘛拎着手絹在我臉上滑來滑去。

有病吧這是。

慕錦玄捂着嘴巴,一邊輕笑,一邊在雲蒼臉上肆無忌憚。

“我餓了。”

雲蒼嗓音虛弱幹啞,其實只有他知道自己在咬牙切齒。

躺在深坑裏,又渴又累又餓,醒來,發現身下躺着小啞巴,臉色蒼白,叫了半天,嗓子都啞了,連個鳥都沒來看一眼。

逼到最後,只好咬開虎口,沒錯,是咬開,滴了些血給小啞巴,算是解點渴。就差沒喝尿了。

可是一點尿都沒有,好在,在慢慢體會到死亡靠近時,眼前發花,又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就是現在這樣。

“愛卿,我喂你。”慕錦玄抛了個水汪汪的眼神。

雲蒼用眼神表達了抵死不從的意志。

“來嘛,來嘛,我好無聊的。”慕錦玄伸出勺子,在雲蒼鼻尖晃來晃去。還在一旁扇。務必讓香味全部串進雲蒼鼻子裏。

雲蒼再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張開了嘴。

幹嘛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閉着眼睛吃不就好了。眼不見為淨。

啊,活過來了。

雲蒼滿足的哼哼。

慕錦玄看着他笑。

“愛卿,我好無聊,陪我說說話嘛。”

說你個鬼,一邊玩去。

雲蒼再次翻白眼,不顧自己全身好幾處裹着布條,有的還沁着血,努力拱屁股要往下躺。

真後悔,沒有拒絕慕錦玄把他扶起來。

簡單的一個躺下,硬是拱了十幾下,除了把被子拱的亂七八糟,什麽效果也沒。

慕錦玄笑起來,咯咯的。

雲蒼真想用腳拍上他的臉。

“愛卿,好精神,不要睡了,陪我說話嘛。”

“說,我聽着。”

請原諒他,雖然不想和慕錦玄這麽說話,但是,實在忍不了。

哪有這麽欺負一個傷者的。

還說話,說啥呀,說啥呀,我看你說啥。

“愛卿,匪徒被打完了,你開不開心?”

“啥?”

“就知道你開心,你不是主張攻的麽,這下如願了哦~~能好得快了哦?我可以少花點銀子了。”

雲蒼真想抓過慕錦玄的耳朵,大吼一聲,滾!

“不是招安的麽?怎麽全殺了?不是你說招安的麽?”

全殺啦!你是有毛病啊。

特麽的,我還在山上呢,做人質呢,你就進攻了?

你這個昏君。

我這還沒招安呢,你耍我玩呢?

想一出是一出是吧!

你怎麽不幹脆把我抹脖子算了,更省銀子。

“哎呀,當時我思量的是,招安吧,省時省力省錢,要是打起來,一來要人,二來要糧草,三來要統帥。真是煩,還是招安好了,可是後來,他們告訴我,匪徒可猖狂呢,還昭告天下要舉行婚禮,哼,這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裏,我就同意打他了,不過呢,人都是府衙的,我是不是很聰明?”

還一,二,三,聰明?

我還是死了算了。

雲蒼繼續拱屁股。無可奉告。

“愛卿也好聰明,自己逃出來了。”

雲蒼繼續拱屁股,和這個昏君無法溝通。

反正沒前途,無禮就無禮吧。有本事,你把我貶了啊。

“我還活捉了匪徒頭子哦,我厲不厲害?”

厲害你個頭,那不都是別人的功勞,你做啥了?真有臉。

“吾皇,還是讓雲太傅好好休養吧。”

寧公站在門外,輕聲道。

慕錦玄扁扁嘴,在雲蒼臉上拍拍。

“愛卿好好休息。待會再來找你玩。”

趁早滾蛋!我特麽待會就一睡不起,不要看你。

死昏君!

關上門的一霎,慕錦玄勾起嘴角,笑的溫柔。

“看也看了,高興了?”

“還蠻有精神,甚好。”慕錦玄打開扇子,搖的得意。

“連退隐的禦醫都被你連夜拖了過來,只不過說了,可能睡一天,可能睡好幾天,說不好,你就心焦了,這不是醒了麽。”

寧公見他心情好,也打趣幾句。

慕錦玄笑笑。

“那邊有消息了?”

寧公搖頭,什麽話也沒有,今日早先,說了一句,要見雲太傅。

“恩?”

慕錦玄停住搖扇,掩住半張臉。

雲蒼還真是搶手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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