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找到你了,大狗狗◎
陳喬一側眸, 打量起四周陌生而又熟悉的環境,輕悠悠地嘆了口氣。
這次拉她入記憶碎片的織幻者的本事顯然比上一只要強上許多,居然直接将她拉進了這段記憶裏。
陳喬一如今身處在一個陰冷潮濕的地穴裏, 她面前擺設着一個古老的祭壇,數不清的被黑霧籠罩、看不清面容的鬼飄在半空中, 而魔女姥姥陳橋月正平躺在祭壇之上。
周圍的氣氛詭秘又怪異, 陰氣沉沉的冷風從四周刮起,向中央祭壇彙聚,淩亂吹起魔女厚重的黑袍, 不時遮擋住陳橋月湛藍無神的眼睛。
她雙手交疊,面容平靜,如果不是有一把足有半人高、柄身上纏滿了藍色鬼火的銀色巨劍從腹部貫穿了她的整個軀體的話, 這時候的陳橋月看起來甚至安詳得像是在午睡。
懸在地穴最頂端的圓鐘很快走向午夜十二點, 沉重悠遠的古鐘聲随即響徹整個地穴, 重重回蕩, 經久不息。
那些鬼仿佛得到了指示一般, 陰邪詭異的歡呼聲在他們當中爆發。
而最中央的陳橋月彎起唇, 似乎是冷笑了一下。
古鐘聲激發了每只鬼身上昂揚的情緒, 也點明了陳橋月的死期。
陳喬一雙手托起下颔,唇角翹起一個怪異的弧度, 她緩緩啓唇道:“今天是陰歷七月十五日。”
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位于衆鬼中央的一只鬼向前飄了半步,一個滄桑年邁的聲音随之響起:“今天是陰歷七月十五日。”
——一魔女一鬼說出來的話居然完全重合。
陳喬一的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表情, 她高高揚起眼尾, 繼續說道:“我們終于将罪人陳橋月帶來刑場。”
老者:“我們終于将罪人陳橋月帶來刑場。”
陳喬一:“陳橋月陰險狡詐, 一生作惡多端, 為了洗刷她的罪行, 經神聖偉大的我們商議決定,處以她最嚴酷的極刑。我們将用鬼火燃燒腐蝕她的身體,用六十七把小刀剜開她的寸寸皮肉,剔掉她的根根筋骨,用鬼火之劍繼續将她邪惡的靈魂鎮壓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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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罷,也不再去聽老者會繼續說些什麽,因為她知道,老者接下來說出口的話,一定會和她的話一模一樣。
畢竟陳喬一是當年衆鬼分食陳橋月全經過的目睹者,她親眼看見六十七把銀刀是如何殘忍插在陳橋月的身上,而陳橋月連哼都沒有哼出一聲。
在事後,她連續做了長達三年的噩夢,每晚夢到的都是發生在地穴裏的這一切,所以早已能将老者說的話倒背如流了,而衆鬼用來分食陳橋月的道具——小刀和鬼火,也成為了陳喬一如今最喜歡用來對付鬼魂的器具。
那些鬼将自己陰暗的目的說得冠冕堂皇,在分到陳橋月的血肉之後又盡數原形畢露。他們神色貪婪,就着帶血的肉整塊塞進嘴裏咀嚼,就連粘在嘴角的鮮血也舔得一幹二淨,進而露出餍足的表情。
但當他們将整塊肉吞咽下肚後,望向身體支離破碎的陳橋月的目光中仍舊充盈着令人作嘔的渴望,甚至有鬼将目光轉移到了被綁在一旁石壁的陳喬一身上。
頃刻間,整個地穴裏充滿了咀嚼和吞咽口水的聲音,和一大群喪屍競相啃食身體的聲音如出一轍。
陳橋月眼也不眨地看着小喬一,張口說話的速度像是被按下了0.25倍速播放鍵和靜音鍵,小刀依舊不停歇地落在她的身上,而她只是無聲重複着口型,“活下去”。
她死死盯着神情麻木、臉上還沾着她的鮮血的小喬一,一遍遍地告訴她,活下去。
緊接着,在一團混亂中,她那雙漂亮的、如海水一般湛藍的眼睛不知道被哪只鬼生生剜去了,陳喬一随後聽到了一聲球體被咬爆的聲響。
陳喬一聞若未聞,平靜地走到小喬一身邊,将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還伸手戳了戳她的臉:“小蠢貨,看夠戲了的話,就要準備逃了喲。”
“要加油,跑快一點,不然就會被追上,等待你的就是和姥姥一樣的後果呢。”
在陳喬一說話期間,猩紅血色逐漸爬滿了她的整個瞳孔,她擡手覆上頸間的玫瑰花印記,感受着那裏的肌膚發熱滾燙,暗藏在肌膚之下的血管突起湧動。
陳喬一勾唇輕笑了一下:“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能夠跑出去的,所以我就先去找大狗狗啦。”
她眼角漾開笑意更甚,蔥白潔淨的指尖在印記上輾轉流連,似乎是在安撫印記的情緒:“真是的,才這麽一小會兒沒見到主人,大狗狗的脾氣就變得這麽大了。”
話裏居然還夾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俏皮與嗔怪。
和陳喬一能夠通過玫瑰花印記感受陳丞是否對自己說謊一樣,印記的變化同樣能向陳喬一傳達陳丞的情緒。
顯而易見的,陳丞此時的情緒很不穩定,波動極大,應當是憤怒到了極點。
陳喬一慢條斯理地搖搖頭,暗自嘆了口氣,然而在緊接着的下一秒,她的身影卻忽然出現在碎片的另一角,五指硬生生将碎片撕裂出一個大洞,伸手一抓,便擒住了一只鬼的脖頸。
那鬼明顯還沒有反應過來,死亡就已經來到他的面前,同他打了個招呼。
這次陳喬一的處理速度極快,在鬼連呼救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之前,她指尖已經燃起鬼火,将男鬼的身體燒了個幹淨。
碎片世界随之崩塌,周圍的環境又變回了清湖公園,陳喬一拍拍手掌,側眸望向鄰近的黑色結界。
她唇角染笑,一步步向結界走去。
黑色結界裏。
烏鴉的目光停在陳丞的手臂上一瞬,桀桀笑了兩下:“別急,我只是來和你聊聊的,如果在聊完之後,你對魔女的态度依然沒有發生改變的話,我會考慮放你走的。”
他舉起雙手,示意陳丞稍安勿躁,同時開啓了自己的長篇大論:“我想,作為魔女的契約者,你應該知道魔女血肉的作用吧?”
“其實之前我們還很好奇,魔女為什麽會選擇你成為她的契約者,不過在看到你的實力碾壓了骨嗟之後,我們承認,你的确有那個資格,這也是我這次親自前來找你的原因。”
“我們一直在計劃抓捕陳喬一,只可惜她太陰險狡詐,幾乎不會在外人面前露出破綻。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加入我們,向我們定時彙報陳喬一的動向,并在最後時刻助我們一臂之力,這樣我們的計劃一定能夠順利進行。”
烏鴉陰測測地笑起來,嘴角都快誇張地咧到耳根,仿佛已經預見到了他口中的計劃成功實現的那一天:“當然,你也能夠分食到屬于你那一份的魔女血肉,份量定會讓你滿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陳丞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盯着烏鴉的森冷目光如同在看一個死人,他緩慢眯起眼,一字一頓道:“分食...魔女血肉?”
沉醉在美好幻想中的烏鴉并沒有察覺到陳丞散發出來的戾氣,又或者是說,他并不覺得陳丞會真正傷害到他,所以沒有将此放在心上。
他仍舊如癡如醉地閉着眼,似乎在空氣中聞到了魔女血液的香甜味道,他用他那難聽嘲哳的聲音道:“對,你肯定知道她的血肉有多麽美妙,對吧?不然你也不會冒險選擇成為她的契約者。”
“不瞞你說,自從我嘗到陳橋月的血後,我的實力就大有精進,簡直無法想象,要是能吃上一塊陳喬一的肉的話,我的實力會成長到什麽樣的程度。只可惜陳喬一比她那個姥姥還要難抓,當時我都告訴他們了,在分食陳橋月的時候就不該只讓陳喬一在旁邊看着,将她一起分了該多好。”
“偏偏他們不聽,讓這賤蹄子給逃了。不過跑了也好,那時候我在團隊裏面的地位不高,就算真将陳喬一分食了,估計也分不到什麽,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烏鴉越發歡愉的聲音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他嘴裏猛地吐出一口濃墨色的綠血,緩慢而不可置信地低下頭,死死盯着陳丞貫穿了他身體的手臂:“你...咳...怎麽可能?”
他可是天眼,能監控任何人鬼一舉一動的存在,陳丞怎麽可能在他壓根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瞬移到了他的面前:“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我們’是誰,但你們搞錯了幾點。”
“第一,我不需要你來放我走,殺掉你對我來說輕而易舉,第二,我也不需要你們來承認我配不配當她的契約者,我從來都只需要她的肯定。”陳丞沒有在意烏鴉瞳孔裏的巨大震驚,他面不改色地将手臂在烏鴉的身體裏來回碾磨旋轉了一百八十度,依稀能聽見內髒被擠壓破碎的聲音。
“第三,你真的很該死。”
不僅将他和陳喬一間接接吻的機會給弄沒了,還當着他的面說要傷害陳喬一。
該死,真該死。
烏鴉又咳出一口綠血,瞳孔有一瞬的渙散:“你有什麽...好裝的,你選擇成為陳喬一的...契約者,不就是為了最後能夠吃掉...她嗎,你不會真...以為,光憑你自己就...就能解決掉她吧?”
這句話無疑又觸碰到了陳丞的逆鱗,他眼神一冷,直接将手從烏鴉的身體裏拔了出來,同時帶出許多腥臭難聞的墨綠色血液,他嫌惡地啧一聲:“別把我和你們這些垃圾相提并論。”
饒是烏鴉反應再遲鈍,這時也能徹底看出陳丞的立場态度了,他倒吸一口氣,像是在忍受莫大的痛苦,嘴上卻依舊依依不饒道。
“你說我們是垃圾,那你又算得上什麽東西,在陳喬一的......眼裏,你不過是她心血來潮養的一條狗罷了,像她這種冷血無情的存在,等她哪天對你失去...興趣了,你只會被她毫不留情地丢掉,哈......忠犬被一直信任的主人抛棄,想想就可憐。”
聞言,陳丞沒再說話,他抿起唇,額角碎發遮了他的眉眼,眼底深邃在明暗交織中若隐若現。
見狀,烏鴉以為自己這句話戳中了陳丞的痛處,剛想繼續借此羞辱他一番,卻見一直面無表情的陳丞勾起唇,低聲笑了出來。
陳丞很少笑,就連陳喬一都會經常逗撓他的下巴,問他聲音明明這麽好聽,怎麽就是不笑。
事實證明,陳丞的确很适合笑。他嗓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喉嚨裏低低笑兩聲就能勾魂。
只是他此時笑得幾近不能自已,唇角彎起的弧度又極其古怪詭異,烏鴉在那一瞬間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陳喬一的影子。
過了好半天,陳丞才好不容易止住笑,他直接用手拎起烏鴉的脖頸,驟然使力,将烏鴉淩空後再狠狠摔回到地上。
他沒給烏鴉任何喘息的空間,又迅速低下身去,五指擒住烏鴉的頭骨,膝蓋頂在烏鴉的喉嚨位置,藍綠色的眼眸冷冷同烏鴉對視:“那你還搞錯了一點。”
先前不敢暴露在陳喬一面前的情愫此刻在他的眼底瘋狂翻湧起來,歇斯低語如同在對他此生唯一的、最珍視的神明告白:“我本來就是陳喬一的狗,別說是被她抛棄了,就算她什麽時候想要我這條狗的命,我都能立馬挖出心髒來獻給她。”
烏鴉瞳孔一縮。
又是一個瘋子。
怪不得魔女會選擇這樣的人成為她的契約者,兩人都瘋到一塊兒去了。
但烏鴉再也沒有力氣來反駁或者掙紮抵抗了,他只能用最後的精力大口呼吸,企圖能靠此再多茍活幾秒。
陳丞沒再賞給烏鴉眼神。
他改扯烏鴉的頭發,想起上次被困在記憶碎片裏時,陳喬一往虛空伸手一抓,便将身處在碎片外面的織幻鬼直接抓了進來,這說明記憶碎片和外界相通,只是有一塊屏障将兩處分隔開了。
這個空間顯然不是記憶碎片,但說不定同樣适用這個方法。
陳丞拎着烏鴉的頭發,在地上拉拽了一路,留下一條長長的綠色血跡,另一只手則摸索着空間的邊界,不多時,便摸到了一處類似于牆壁的東西。
他指節彎曲,手上微微使勁,牆壁便被他硬生生摳出了一個洞。
他還想繼續往下撕拉,扯出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空間,然而沒等他用力,一只白皙纖細的手便探了進來,同時帶進一陣裹挾着山茶花香氣的風。
在指尖相觸的一瞬間,陳丞聽見外面響起一聲熟悉的愉悅低笑。
那只手準确無誤地插進他指間的縫隙裏,緊緊地同他十指相扣。
“找到你了,大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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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到了磕到了】
【嗑死我了 好想看大狗狗瘋掉(對一一的情愫肆虐再肆虐)】
【狗勾!!墜棒了狗勾!】
【我在補作業 來晚啦 等會看完再來評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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