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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主人(2)【二更】◎
“喬一姐, 喬一姐?”葉歲連連喚了幾聲,聲音聽起來有些着急。
陳喬一恍然回神:“嗯?”
葉歲:“我見您一直沒反應,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呢。”
陳喬一:“沒什麽, 你去忙吧。”
葉歲打量的目光在陳喬一和彭深之間徘徊片刻,最後還是乖乖“噢”一聲, 聽話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當中。
陳喬一重新審視起彭深來。她倒是沒想到, 她還沒去找彭深的麻煩,彭深卻主動上門送人頭來了。
只是奇怪的是,比起在記憶碎片裏見過的彭深, 如今彭深的臉上已經爬滿了細紋,滿是歲月的痕跡。
她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不對。
這不合道理。
第一晚見到陳丞時,那時的大狗狗除了沒有記憶碎片裏狼狽以外, 幾乎沒怎麽變過樣子。
可彭深明顯就變老了不止二十歲, 陳喬一也悄然檢查過了, 她沒有在彭深身上發現任何有關于咒術的氣息, 說明他是自然變老的, 記憶碎片裏的時間距離現在, 的确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之久。
二十年于一個人類來說, 或許只是漫長生命中四五分之一的一段路程,但是對于一條狗而言, 卻足以讓它從生命的開端走向終結。既然如此, 為什麽經過了這麽多年,陳丞的模樣卻幾乎沒有發生改變?
其中到底有哪點被她忽略掉了?
“陳老板?”見陳喬一好不容易被葉歲喚回神, 結果沒多久又陷入沉思, 彭深心裏焦急, 催着又喊了聲, “陳老板, 您有在聽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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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喬一收回思緒,暫時将疑惑抛到腦後,不輕不重地“嗯”了聲。
彭深面露喜色:“太好了,我有很重要的急事找您,不知道您這裏有沒有什麽方便談話的隐蔽地方?”
他都已經做好跟着陳喬一走的準備,哪知陳喬一輕笑一聲,立在原地紋絲不動:“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夠在外面談論的,非要找個隐蔽地方?莫非,是你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沒料到陳喬一的攻擊性會這麽強,彭深的表情驟然變得難看起來,他眼底閃過一絲狠色,但念在自己是有求于陳喬一,也不好發火,只能耐着性子道:“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只是我想您這食肆人多嘈雜,實在不适合......”
他還沒說完,便被陳喬一直截了當地打斷了話:“人多嘈雜?你是眼睛不對還是耳朵不好,我倒覺得我這食肆安靜得慌。”
饒是彭深再蠢,也能聽出陳喬一字句中的刻意針對,他緊蹙眉心,在心裏暗暗回想,自己究竟是哪裏惹到過眼前這個女人?
一番思索下來,卻毫無印象,要不是那封書信裏說這女人能幫自己,他都不知道東華街上還有這麽一間食肆存在。
只是,這女人真的有能力幫自己,又真的會幫他嗎?
不過總歸他這次來,也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能幫上忙自然最好,就算那封書信是騙自己的,他也完全不擔心陳喬一會将自己的所求宣揚出去。
一個什麽也不是的女人的話,能有什麽信服力?
一想到這裏,彭深耐着性子道:“好,既然陳老板執意要在這裏談的話,那我們就在這裏說吧。”他話落,餘光忽地注意到一抹身影,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過去。
陳喬一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是陳丞。
他手裏端着餐盤,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神晦澀地落在彭深身上,一言不發。
彭深的眉頭旋即皺得更深。毫無疑問的,不遠處的男人就是在打量他,可他在腦海裏搜索一圈,也沒有一張認識的臉能同男人的臉對上,只是他莫名覺得,男人藍綠色的瞳孔和灰白交織的發色有那麽一點眼熟。
怪事。
自從進了這間食肆後,怪事真是一件接一件,除了剛剛迎他進來的那位女服務員以外,老板和另一位員工身上都流露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
彭深的心跳加速,腦袋裏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叫嚣着提醒他:“離開這裏,離開這裏。”
彭深也有那麽一瞬間是想直接走人的,但一想到他來這裏的原因,他咬咬牙,硬着頭皮問:“陳老板,這位是?”
陳喬一卻不搭理他,她慢悠悠直起身來,等陳丞的目光從彭深身上轉回到自己臉上後,纖細的手指握上陳丞的手腕,拉着他往後廚的方向走:“大狗狗,過來。”
彭深:“?”他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種冷落,眼裏先是劃過一絲不可置信,在目睹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簾布後面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被人晾在了這裏。
他,彭深,被一個名不經傳的餐廳小老板擺架子了?!小丫頭片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彭深想走不得,只得狠狠踹一下餐桌的桌腳以此洩憤。桌腳磕碰間,發出一聲不小的雜音,引得食肆裏的不少食客都看了過來。
他沒好氣地一一瞪回去,臉上再也沒有先前的文質彬彬:“看什麽看。”
說罷,他又低下頭冷呵一聲。
他彭深發誓,等陳喬一幫他的兒子渡過這一關之後,他一定要讓陳喬一為她的目中無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與此同時,後廚裏。
陳丞沒有端穩手中的飯菜,撒了一地,只是此時此刻,後廚裏的兩個人都沒有心思去管它。
陳喬一将陳丞抵進牆角,迫使他低下頭,指尖悠悠玩起他頸後的尾發:“大狗狗,見到前主人高不高興?”
她靠得太近,吐息都快噴到陳丞臉上,陳丞不合時宜地起了反應,只可惜這時候的陳喬一不給他任何走神的機會。
他不知道陳喬一是從何得知彭深就是他的前主人的,但轉念想到魔女無所不能,也沒再糾結其他,喑啞着聲音回答陳喬一的問題:“沒有感覺。”
如果是男女之間的情況,估計會有人覺得陳丞這是在敷衍放屁,但陳喬一知道,如果陳丞說自己沒有感覺,那就是真的沒有感覺了。
偏偏陳喬一還不肯放過他,雙手環上他的脖頸,歪着頭問:“真的嗎?萬一他是來接大白回去的呢,大白不打算跟着男主人走嗎?”
她還記得那晚她要給陳丞取新名字的時候,陳丞脫口而出的這個名字——前主人為他起的名字。
陳丞幾不可見地蹙了下眉,也不管反應不反應的了,直接俯身将陳喬一摟進懷裏,腦袋埋進她柔軟的頸窩,依戀地蹭了又蹭:“陳喬一。”
陳喬一揚起眉梢:“嗯?”
“你不能趕我走,”陳丞将她抱得更緊,聲音聽起來有些悶,“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的。”
可憐小狗繼續控訴:“連着幾天不在食肆裏也就算了,現在還想趕......”
“打住,”陳喬一直接笑出聲來,嗔罵道:“小蠢狗,誰說要趕你走了?”
陳丞不說話了,只是嘴角輕輕往上抿的一點弧度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一些想法。
過了幾秒,陳喬一又問:“如果我要對他做些什麽呢?大狗狗會怎麽做?”
陳丞搖頭:“我只站在你這邊。”你做什麽都是對的。
聞言,陳喬一笑得更加愉悅,連肩膀都在細微發抖,她意味深長地往簾布外望了眼。
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陳喬一重新在彭深面前落座,擡眸同他對視:“說吧,你想讓我幫什麽忙?”
彭深聞言一喜,也顧不上計較陳喬一先前的百般冷落,當即說了起來。
彭深的兒子彭青陽在小時候患上了抑郁症,從那之後,彭青陽便很排斥同外界的接觸,這其中也包括他的父親彭深在內。
陳喬一在陳丞的記憶碎片裏見過彭青陽小時候的模樣,那時候的彭青陽小臉肉嘟嘟的,抱着小白狗笑得極其開心,開朗得讓人完全無法想象他患上抑郁症的樣子。
“這麽多年過去,青陽幾乎沒有出過一次家門,我也不是沒想過給他請心理醫生,可是他不願意見人,醫生建議我在他日常飲食中添加一些輔助性治療藥物,我嘗試過這種方法,但是不起任何作用。”
陳喬一漫不經心地聽着,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甚至中途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睫微微垂下,看上去有點恹。
彭深将她的态度看在眼裏,一團火悶在心裏無法發作,忍了又忍才繼續說:“這也導致青陽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機會去學習,但是如您所見,我的歲數日漸大了,青陽是我的獨子,而彭氏集團又是我一生的心血,一定得由他來繼承。只是盡管我将青陽有抑郁症的消息隐藏得很好,但這樣的青陽依舊很難服衆。”
“所以我希望您能在接下來的董事大會上幫我一把,當然,不會傷害到任何人,只需要在做關鍵決策的時候,您幫我改變一下那幾個老古董的意見,同意讓青陽拿到超半數的股份,繼承我的位子就好。”
陳喬一:“我要是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不管怎樣,都一定得讓患有抑郁症的彭青陽成為彭氏集團的下一任董事長?”
不管彭青陽适不适合,想不想,今後彭氏集團會不會就這樣垮掉。
彭深點頭:“沒錯,就是這樣,我彭深的東西,說什麽也不能流入別人的手裏。不過您放心,事成之後,好處絕對不會少了您的。”說罷,他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張支票來,遞到陳喬一面前。
陳喬一撚起支票,瞄了眼上面的數字,不小的七位數,由此可見,彭深倒是為彭青陽能夠成功繼位下了血本。
只是緊接着的下一秒,她輕飄飄地将支票扔回到餐桌上,紅唇淡淡吐出三個字:“我不幫。”
“為什麽?”彭深聞言,聲音驟然拔高好幾個音調,引得周圍的人又都看過來後,他深吸了口氣,勉強按耐住自己的火氣,“是您覺得錢還不夠嗎,沒關系,只要您肯答應,多少錢我都可以出。”
陳喬一卻笑了:“你知道宣城靠海的榮岚區,那裏的一套別墅大概需要多少錢才能購入嗎?”
大概是沒想到陳喬一會沒頭沒腦地問這種問題,彭深一愣,反應了好幾秒才回答:“起碼得一兩千萬吧。”
宣城是一線城市,房價本就極高,更何況陳喬一說的榮岚區是宣城地皮價值最高的一片區域,榮岚區靠海,風景優美,因此成為了宣城最著名的旅游區。陳喬一指的又是那塊的別墅區,房價幾近天價,少說也得八位數起步。
“原來你知道呀,”陳喬一眨眨眼,“那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說我開這間食肆和做慈善沒什麽區別?”
彭深皺眉。
早在來食肆之前,他就将這間食肆的底細打探得一幹二淨,助理給他送來的資料裏的确包括了這點,除此之外,也沒查出有關于食肆任何不好的新聞。
按理說,這樣的資料太過完美,就完美得有些過頭了,但彭深也沒往別的方面想,只知道這家食肆的老板用料極其大方,吃一餐花的錢卻又便宜得很。
不過鑒于陳喬一一直在扯這些有的沒的,彭深心裏斷定那封書信就是逗自己玩的,脾氣也逐漸上來,略顯不耐道:“知道。”
陳喬一勾起唇:“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在東華街做慈善?”
彭深幾乎快沒有耐心來敷衍她了:“我怎麽知道?”
陳喬一慢悠悠地朝彭深豎起三根手指:“因為我在榮岚區有三套別墅。”
言外之意便是,坐擁八/九位數資産、已經閑到來做慈善的她,壓根不需要別的金錢來源,也看不上彭深給的這一張七位數支票。
彭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什麽老油條沒有見過,幾乎在一瞬間便明白自己是被陳喬一給耍了,頓時神情大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他此時也顧不上兩人的交談內容會不會被別人知道,直接拍案而起,怒罵出聲:“你TM什麽意思?”
陳喬一神色自若,還悠哉悠哉地往椅背上一靠:“字面意思,聽不懂嗎?”
彭深冷笑:“我就不明白了,我們以前又不認識,就算你真不想幫忙,在最一開始就直說不行嗎?而且你能不能有點同理心,我兒子可是有抑郁症,我想留點東西給他又怎麽了,你非要這樣咄咄逼人?”
陳丞冷着臉就要上前,卻被陳喬一搖搖頭制止住了。
她定定看了彭深一會兒,忽然翹起唇角,露出一個詭秘怪異的微笑來。
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彭深,兩人的身高雖然相近,陳喬一的氣場卻完壓彭深一頭。
在看清彭深眼裏的閃躲之色後,陳喬一嗤笑一聲,一字一頓道:“偉大的父親,你自己也說了,你兒子可是有抑郁症,你真的是想留東西給他嗎?”
她笑容擴大,繼續逼問:“我沒有同理心?”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是當選了動物慈善愛心大使吧?那麽,有同理心的愛心大使,你當初把自己家裏的狗弄成那幅模樣,你就有同理心了?”
“把一條狗的命不當命,随意抽打虐待,這就是你的同理心嗎?”
彭深臉色驚變。
出于彭青陽喜歡狗的原因,他的确在家裏養過狗,還不止一只,但他讨厭那些毛絨絨的東西,偏偏那些狗又不知好歹地要靠近他、蹭他、舔他。
最開始彭深還能勉強忍耐,直到後來有一次,公司碰上了一個難題,彭深心裏本就煩躁至極,家裏養的薩摩耶還非要圍着他汪汪叫,彭深一個沒忍住,直接踹了薩摩耶一腳,将它踹飛了好幾米遠。
小薩摩耶當即發出一聲慘叫,躺在地上無助地痙攣着身體,彭深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
從此以後,薩摩耶再也沒有親近過他,他卻逐漸愛上了這種施/暴的感覺,于是他厭惡的毛絨絨成了他發洩的工具。
沒有狗能經受得住他這樣的折騰,所以幾乎每過半年至一年,就會有一條狗“莫名奇妙”地死亡,又有一條新的小狗進入彭家。
小青陽一直住在家裏,不可能對父親的行為毫無覺察,他哭過,鬧過,也成功讓父親向他保證過,這樣的情況不會再發生,但沒過多久,家裏的吉娃娃還是死了。
為了不讓父親再傷害更多無辜的小生命,小青陽徹底斷絕了在家養寵物的念想,只是每每出去散步、上下學的時候,看見別人牽着的小狗,眼睛裏還是會流露出羨慕。
青陽的媽媽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最後,在她向彭深提出協議離婚的時候,她給青陽留下一只灰白色的小狗,其他什麽都沒要,唯一的要求便是,就算彭深不願意和青陽一起好好養它,也不能再傷害它分毫。
彭深答應了,而那只灰白色的小狗,就是陳丞。
只是陳丞依舊沒能逃脫彭深的魔爪,甚至因為它是青陽媽媽留下來的,彭深反而變本加厲地對它進行施虐,仿佛通過這樣,就能對背後的某個人造成傷害似的。
直到他把陳丞打到奄奄一息,驅車将它扔到荒郊野嶺外那一天。
從山坡上回來後,彭深剛一邁進別墅大門,就看見小青陽站在正廳中央,眼神麻木空洞地望着他,輕聲問:“爸爸,大白呢?”
彭深理了理領帶,又換上文質彬彬、和藹可親的慣用笑容:“青陽乖,不就是條土狗嗎,爸爸再重新給你買一只,買最貴的,好不好?”
小青陽在一瞬間流出了眼淚。自那之後,他便患上了抑郁症。
不過,如果要說青陽是因為這件事情而抑郁的,更不如說是長期積累下來的情緒在他沒有保護好媽媽留給他唯一的小狗那一刻而徹底爆發,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可眼前的女人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所作所為的,她的語氣那麽确定,就像是親眼見證過一樣。
彭深額間滲出幾滴冷汗:“你,你在胡說些什麽,我聽不懂。”
“聽不懂?”陳喬一歪了歪頭,“那沒關系,我随口說說,你随便聽聽就好。”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彭氏集團最近是想拿下榮岚區那邊的一個項目吧?如果我将彭氏集團董事長的這些所作所為曝光出來的話,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彭深皺眉。
陳喬一說的沒錯,彭氏集團近兩年的目标重心就是拿下榮岚區的商業改造企劃,為此耗費了不少精力,前期也投入了大量資金進去,好在成功在望,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或許在召開董事大會之前,彭氏集團就能拿下這一項目。
但轉念一想,就算陳喬一将他有虐待動物的傾向這一點曝光出去又能怎麽樣呢,且不說她壓根沒有證據,就算有,難道因為這和工作毫不相幹的一點,對方就要終止和彭氏集團的合作嗎?
彭深的心剛剛穩定下來,就聽陳喬一繼續道:“讓我猜猜,你現在是不是在想,就算我有證據,将這些公之于衆,也不會對你産生任何影響?”
“可如果将動物換成人呢?”陳喬一,“彭深,你做的‘漂亮事’那麽多,藏着掖着不讓大家知道,是不是太小氣了點?”
彭深瞳孔驟然一縮,心跟着一顫。她......她怎麽會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這不可能!
陳喬一将彭深的反應盡收眼底,笑得愈漸放肆:“看在你是大狗狗前主人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個忠告,簽約合同的發布會就不要親自去了。”
“畢竟你那麽看重你的彭氏集團,要是那天眼睜睜看着它一夕垮掉,心裏一定會非常、非常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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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好飒!!!】
【搞他!虐待動物的辣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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