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平淡日子

三人圍坐在一張四方桌旁吃早飯。陳玺慢悠悠地吃着面條，不時瞟一眼坐在對面的王琳，直把她當作了《駱駝祥子》中的虎妞。

斟酌再三，他開口說，“清明，等會兒去我家玩玩吧。”

顧清明夾面的手停了下，随後答：“好吧。”想了一會兒，轉頭對坐在一邊的妻子說，“我等會兒會經過集市，你有想吃的東西嗎？”

“嗯，帶一打雞蛋回來。”王琳笑着說，其實除卻跛腳，王琳算不上美女，但也是中上的姿色，嘴角一彎，酒窩立顯，花開半夏。

陳玺見了心頭一陣煩躁，幹脆埋頭吃面。

走在去陳玺家的路上，顧清明在前，說着自己今後的打算，現在已經在離家不遠的工廠工作。反正不準備考大學，畢業之後便全心全意去找份工作，來養活一家人，這一家人嘛，自然包括了妻子和孩子。本是淡漠之人，卻也向往平凡的幸福。顧清明自顧在前面走着，陳玺跟在身後，緊了緊拳頭，加快幾步，趕上他并肩而行。

“你難道不想出去看看嗎？一輩子待在這裏？”語氣很沖，顧清明停了腳步，側過身子，直視着陳玺說，“我想出去，不過在這兒也不錯，安安穩穩。”背後還有更多的無法訴說，陳玺望進他的眼睛，微微搖曳的眸光，但随即堅定得讓陳玺狼狽地避開。

“……清明，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不知哪兒來的一陣心酸，差點兒哽咽出聲，陳玺撇過頭率先往前走去。

路上兩人都沒說話，一個大步走在前面，顧清明緊趕慢趕還是差了點兒。走了一陣，終于忍不住喊道：“诶，你慢點兒，我喘口氣兒總行吧。”前面的背影一頓，下意識停下來，空了一會兒，似乎是過了一輩子，又似乎只是一瞬，左腳擡起放下，接着右腳……陳玺走過來在顧清明身前蹲下，回頭看着他說：“上來吧。”眼裏真得比珍珠還真，滿是兄弟愛。

還站着的那個在晨光微熹中突然感到一陣寒風襲來。

最終還是肩并肩踏進了陳玺家，顧清明看見在竈臺邊忙活的人，提高了聲調：“陳姨！”陳玺她媽回過身正看到門口站着跟棵小白楊似的顧家小子，喜得咧嘴應道：“清明伢子來了啊，都好久沒見了。陳玺，快去把昨天買的貓耳朵拿給清明吃。”

顧清明笑着被陳玺拉進了房間。陳玺的房間在二樓，不大，一張單人床加張書桌，再一個衣櫃幾乎就轉不了身了。陳玺剛順手從客廳端來了貓耳朵、燈芯糕、糖果等小零嘴盤子，看見顧清明坐在床邊，便把椅子抓過來當苦力放盤子，兩人就坐在床邊邊吃邊聊。

不生疏，盡管一段時間不見，兄弟倆聊天照樣天南地北東拉西扯。“在學校怎麽樣？”咬着一根燈芯糕，陳玺半眯着眼睛，“你現在高三了，真不準備參加高考嗎？”

顧清明剝糖紙的指頭顫抖了下，然後繼續低頭剝，“嗯。等小琳生了孩子，我差不多也畢業了，去縣裏找份工作，應該可以養家的。”

陳玺腿動了動，往清明大腿上一靠，仰着說：“騙人。”其實陳玺也想明白了，清明的家庭狀況是無法供他繼續讀書的，更何況現在還拖家帶口。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雪上加霜。顧清明咬着糖果，雙手一把糊在陳玺臉上，肆意地揉捏。“你管好你自己就夠了。我可比你大呢，有打算。”

“……嗯。”

月假返校之後，陳玺心裏輕松很多。雖不知道為什麽，但似乎見到了顧清明，心裏許多事都放了下來。

寝室裏。上鋪的宋洪武把頭探出來，看着睡得正香的陳玺，突然猛地踩了幾下床板，砰砰的聲響把正流着口水和周公一塊兒吃美食的人直接拉回來。“你TM有病啊！”縮在被窩裏不願挪動的陳玺狠狠地瞪着床板。

寝室裏此時只有他們兩人，宋洪武潔白牙齒一露，說：“昨天我可看到肖淇和一個男生在操場上散步了。不比你差。”

“哦。”陳玺驚訝于自己的毫無反應，而上鋪的人本來準備看好戲，卻只得了個輕飄飄的“哦”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你們這是沒戲了啊？”也許有不為人知的□□。宋小同學的八卦之魂又瞬間點燃。

陳玺抹了一把臉，“嗯，就這樣。”說完又要睡過去。臨睡前還警告地瞪了宋小同學一眼：“別吵我！”

閉上眼睛，思緒卻停不下來在腦海中流啊淌啊。回想着和肖淇這段短暫的初戀，大概維持了2個月，自己沒多主動，平日裏想她還沒想清明那麽勤。诶，就是那個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話說得太對。要不就是自己真對她沒感覺。這樣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顧清明現在雖然每天按時上學，但顯然上學已不是他的主要任務了。家裏的費用主要是王琳出，顧清明就在放學後去學校附近的餐館幫忙，賺到一點是一點。餐館老板是個和藹的老伯，姓唐，對年輕人十分熱情，說“他們可是祖國的下一代啊”“祖國的未來就靠他們了”等等，顧清明努力踏實、不多話的性子，更是合了他的胃口。

顧清明剛把餐盤收進來，擠出點洗潔精準備洗碗，唐伯提着一箱雞蛋走過來，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說：“清明，這雞蛋你帶回家去吧。這次進貨多進了，保質期內得吃了。”知道顧清明是不會接受別人平白無故送的東西，唐伯随後趕緊加了句。

顧清明手下正浸在水裏，擡頭應了聲“嗯，謝謝唐伯了。”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唐伯像前幾次那樣把東西放在廚房角落。其實，顧清明心裏哪能不明白，在這兒工作常常受到照顧，之前推拒了幾次，可最終還是敵不過唐伯的熱情，只是更加努力地工作，盤子刷得光亮亮的，如同鏡子般反光。

提着雞蛋回了家，剛剛懷孕才一個月的妻子坐在板凳上擇青菜，屋子後面的一塊土地被他倆兒種上了菜，這剛入冬，有菠菜、香菜、大白菜，長得可喜人了。種菜也是顧清明的一大愛好！

王琳見顧清明傻愣在門口，招呼了一句“進門啊，傻站着幹什麽？”就又低頭繼續擇菜。

門口的人回過神來，把雞蛋放在桌上，在菜籃子邊蹲下身來說：“你休息吧。”手下動作飛快地拿起青菜，王琳見沒她什麽事，便去看電視了。

晚飯時，兩人邊看新聞聯播，邊吃飯。家裏的電話突兀地響起來。“喂？”顧清明走過去接起，聽了半晌沒出聲，只是呼吸漸漸加重，最後大呼了一口氣，答了那頭一句“嗯，知道了”，聲音聽得出顫抖得厲害，已是極力克制。

王琳聽出不對勁，問了句：“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陣子累哭。寫文還得躲着父母寫。我會盡量恢複每天一更的。這幾天還是兩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