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只剩一個人
王琳放下手中的碗筷,擔心地問了句:“怎麽了?”
顧清明攥緊了拳頭,聲音喑啞地說:“去醫院。”多的話不說了。王琳心裏咯噔一下,想到了清明的媽。
醫院病房中。文叔坐在床邊,牽着顧母的手舍不得放開。雖說兩人的緣分來得遲,但除了老來伴這一現實的理由,多少也有些真感情,現在對方說撒手就撒手了,真是……
顧清明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顧母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文叔沉默不語,只是撫着已涼了多時的人的手,仿佛這樣能夠使她再次溫暖起來。聽到開門的聲音,文叔動了動,顧清明走過去,只是站在床邊,不敢伸手去觸碰,眼淚無聲留下。
顧母的白喜事辦了三天,從幾天前到現在,世界仿佛全部變了樣。道士來了一撥,唱夜歌的在這裏唱了三天三夜,這期間下了場大雪,所有的事物都穿上了白衣裳。顧清明送了母親上山,半天未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來。
這時,陳母、陳父過來,陳母心疼地抱着清明,“清明伢子,會過去的……”顧清明濕潤了眼睛,眨了眨想把淚水逼回去。他的張開了嘴巴,剛想說話,一股冷空氣争先恐後地往喉嚨裏蹿,霎時從頭涼到腳。這世界上,只剩我一個人了。真的,只剩我一個人了。他的胸口鈍痛着,腦海裏盤旋着這句話。
陳玺剛請假從學校趕回來。接到陳母電話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清明怎麽樣?之後便馬上寫請假條,往家裏趕。
到顧清明這兒,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汗,他敲開了門。屋裏只有王琳,顧清明去學校了。陳玺又轉身往學校跑去。
正是下課時間,顧清明趴在桌子上,安安靜靜的。陳玺找到他的時候,顧清明正睡得沉沉的,他猶豫了一會兒,走到顧清明身旁坐下。課間操時間,教室裏只剩下他們倆兒,陳玺右手擡起,輕輕順着熟睡的人的頭發。又過了大約五分鐘,顧清明動了下,睜開了眼睛。
“啊!陳玺。”仿佛是驚訝又帶着點理所當然,他淡淡地彎了彎嘴角,眼睛一眨不眨的。陳玺的手這時還僵在半空中,被清明淡淡的眉眼看得有點兒不知所措,手收回來在自己頭發上狠的抹了一把,似在惱怒什麽。
靜止了幾秒,陳玺說:“清明,有什麽事你別一個人扛着,我一直在這兒!”平時舌燦蓮花的男生拙于安慰人,說出來的話卻是真真切切。
顧清明起身,往教室外走,陳玺馬上跟上,身體反應速度比平時快了不止一倍。
兩人走在一片白茫茫中,黑色的棉襖和藍色的棉襖,并排着。突然藍色棉襖彎下身,挖了一團雪,搓了搓把雪球打向身旁的黑色棉襖。黑色棉襖立馬反擊,兩人你來我往,原本平整的雪地,變得坑坑窪窪,嘴裏冒出的熱氣在空氣中成了有形的白色煙霧,飄散了。
陳玺坐在雪地裏,看着顧清明把雪球比較集中的地方清理出來,開始堆雪人。無聲無息的,手上的動作不停,眼看着雪人的雛形就要出來,陳玺一股沖動跑過去從後面抱住顧清明。
兩人因在外面待久了,臉上皮膚冰得滲人,挨在一起卻熱熱的,好像發生了奇異的化學反應。顧清明停下來,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麽。可不一會兒就反身擁住了身後的人。陳玺這一年身高蹿得飛快,已經比顧清明高了1-2cm。顧清明的頭垂在他的肩膀上,放在腰間的雙手不自覺地收緊。
這才上午,兩人的衣服被融化了雪弄得濕噠噠的,陳玺緊緊擁住眼前的人。遠遠望去,雪地裏只留下一小塊兒陰影。懷裏的人在無聲的發洩着,雙臂越收緊,雙肩顫抖得越厲害,偏偏頭還像只鴕鳥埋在他的肩膀上不肯擡起來。陳玺的眼裏此刻也現出迷茫——清明不該受這麽多苦的,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顧清明向老師請了假,陳玺不想讓他一個人待着,好說歹說把顧清明“拐帶”回了自己家。陳父陳母都出去做事了,家裏冷冷清清的。進門陳玺便進廚房弄了點兒還泛着火星的柴火屑放在一個小桶子裏,村裏都這樣取暖。
提着小火爐進了房間,顧清明趕緊湊過去烤火。領口和袖口這會兒全濕了,冰得讓人受不了。兩雙手交叉在火爐上方,碰到對方冰冷僵硬的手指,陳玺才後知後覺地打開衣櫃拿衣服出來。
顧清明眼眶紅紅的,明顯是剛哭過,衣服脫下只剩一層的時候,一時禁不住冷空氣襲來,猛地顫抖了下。陳玺眼睛直盯着他,瘦弱的肩膀,白白的膚色,胸腔裏突然咚的跳了一下。對于自己的奇怪反應措手不及,他搖了搖頭,清明已經穿好衣服坐過來了。
“呃……我去做午飯。”陳玺一向大大咧咧的,這會兒卻有點兒小緊張,好兄弟穿着自己的衣服坐在自己面前,以前又不是沒有過,不知為什麽這次有點兒心跳加快。他站起身往廚房走去。顧清明自然毫不猶豫地也跟着下樓了。
午飯最終是顧清明做的,陳玺雖不是大少爺似的五指不沾陽春水,但在家有父母,在學校有食堂呢,怎麽也輪不到自己動手做飯,噼裏啪啦的胡亂一頓切,顧清明原本只是在洗菜,終于還是看不下去了,奪過他手中的菜刀,瞥了他一眼,毫無轉圜餘地地說:“出去。”陳玺夾着尾巴灰溜溜地退出了廚房,在堂屋裏轉了幾圈,又總不放心,便站到廚房門口當門神,妥妥的。
要不怎麽說到底多活了三年呢,顧清明的手藝可比陳玺好多了,雖不說有多精致,但胡蘿蔔絲切得粗細一樣,肉片薄薄的,顏色也剛好。陳玺甚至還來不及嚼,菜啊飯啊全部吞進肚裏,吃了個底朝天。
下午兩人坐在房間裏看電視,偶爾搭幾句話,顧清明原本坐得挺直的背,随着時間的流逝,也靠在了沙發的溫暖懷抱裏,熟睡了。陳玺見了,心裏癢癢的,一分鐘移動5厘米,沒得幾分鐘就緊挨着顧清明。感覺到身旁的熱源,顧清明使勁兒往那兒鑽,陳玺敞開懷抱抱了個滿懷,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
陳母回來時,看到的便是清明伢子頭枕在自己兒子的大腿上,蓋着層小被子,兒子看電視看得入神,手無意識地有一下沒一下磨蹭着清明伢子的頭發。
聽到開門聲,沙發上還坐着的人看過去,無聲地比了個“噓”的動作,陳母點點頭,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晚上飯桌上,陳父陳母再三挽留顧清明今晚住下來,陳玺也各種耍賴耍寶,顧清明無奈地嘆了口氣,打了電話回家,告訴王琳今晚在陳玺家住,明天回來。
洗漱之後,兄弟倆擠一個被子裏,還是單人床,自然不會很好受。陳玺讓清明睡在靠牆的一邊,說怕他半夜滾下床去,自己側身睡在外面這邊,手心裏熱得出汗。黑暗中,陳玺一眨不眨地看着身邊的人,說不清心裏蘇蘇的感覺從何而來,整個人都像泡在蜜汁裏,軟趴趴的。這樣睜着眼直到2、3點才睡着。
作者有話要說: 2、4我男神蘇蘇生日,居然忘記在這兒說生日快樂了。現在補一句:蘇蘇生日快樂!!來年圓圓滿滿!!麽麽噠。還有看文的各位,麽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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