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挖煤的
耳邊小混混們肮髒下流的話語不絕如縷。
喬梧的手一頓,還沒來得及收回,一只粗糙肥膩的手就覆上了她的手背,惡心地煙臭味飄入鼻尖,那只手甚至還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喬梧的腦海裏瞬間“轟”一聲炸開了,她飛快抽回手,轉身靠在出租車上,看向那幾個流裏流氣的小混混,眼神冰冷得仿佛要将人死死釘住。
一個肥頭豬耳的男人摸着剛剛碰過喬梧的鹹豬手,盯着喬梧露出了一個猥瑣的表情,“嘿嘿嘿”的笑出聲,步步逼近喬梧,聲音油膩嘶啞:“美女,手挺嫩滑的啊,能不能手把手教教哥哥我?”
話音剛落,旁邊的幾個小混混立馬也跟着笑開了,一個頭發剃得露出頭皮的混混起哄道:“就是啊美女,你不能獨享啊!我們哥幾個人也對,一個一個教怕是等不及,要不然一起?也好叫我們哥幾個開開眼界?”
“哈哈哈哈哈哈......瓜皮還是你小子見多識廣啊,這麽會玩啊?”其餘人吹了聲口哨,興奮地大笑起來:“難怪那些小妖精們都愛跟你一塊玩,好家夥你小子是藏着秘密不告訴我們哥啊!”
幾個小混混激動起來,臉上橫肉直顫,露出發黃的牙齒,不動聲色地圍成一個圈将兩人堵住。
喬梧的後背抵着出租車微涼的扶手,她微微側身,趁着幾人沒注意,懇切地看向一臉慌張的出租車司機,還沒來得及開口,一股大力倏然就抓住了她的右手,将她狠狠向後一拽,豬頭男油膩惡心的聲音伴随着令人作嘔的口臭傳來:“怎麽,美女商量着要跑啊?”
喬梧擡眼,豬頭男和其他的花臂混混依舊嘻嘻哈哈的,但眼神中還藏着陰戾。
喬梧手臂上的傷口沒好,還纏着紗布,被他這麽一拽,傷口像是被往裏強行摁了一塊石頭進去般劇烈地疼了起來。
眼淚差一點就從眼眶裏流出來了。喬梧死死咬着牙,悶哼聲被咽下。
豬頭男注意到喬梧紅了的眼眶,輕浮地笑了起來,擡手拍了拍她的臉頰:“早乖乖的,不就沒這事了?”
他微擡下巴,給旁邊的幾個花臂混混使了個眼色,立馬就有一個小個子飛快地竄到司機面前,對着神色慌張不安的男人拍了幾張照。在車上掃視一番後,視線停在了那張擺在車上的工作證,惡毒地笑道:“王石是吧,哥記住你了。要是以後還想好好過日子,就把今天這個事給老子忘得一幹二淨,不然......”
他看向那個連他眼睛都不敢看的出租車司機,中年男人忙不疊點頭,也不敢回頭再看一眼那個長相幹淨的年輕女孩,哆哆嗦嗦地啓動了車,飛快地消失在衆人眼中。
喬梧咬了下唇,不動聲色地看向阚鹿。阚鹿剛好也看着她,四目相對,喬梧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喬梧就被那個小個子男人發狠地掐住了下巴,她被迫仰起頭,聽着小個子踮着腳惡狠狠威脅道:“看着安安靜靜,怎麽小心思那麽多,別叫老子待會給你好看!”
“本來也就是受人之托,讓哥幾個拍幾張算了,可你們要是不安分給我鬧大了——”豬頭男神色冷下來,看着兩人,視線最後落在喬梧臉上,一字一句道:“叫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受人之托?會是誰?
喬梧心下一動,閃過一個猜測。
同時,腦海裏飛快轉着,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剛才為了避開人群,她和阚鹿刻意抄了條人少的側門出來,這個地方,除了剛才路過的司機,再碰見其他人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了。報警的話......
喬梧的眉頭緊皺,暗暗打量着周圍的地理位置,瞧見醫院大樓時,岑淮舟清冷的眉眼突然浮現在腦海裏。
一旁的阚鹿忽地輕笑一聲,上前幾步擋在喬梧面前,表情倨傲:“瞧着年齡不大,話倒是挺多,有空怎麽不去整整容......”
喬梧微微側身,借着阚鹿的遮掩,飛快解鎖手機,指尖微顫。
撥出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電話“嘟嘟”了兩聲,很快被接通,但那端并沒說話。
喬梧感覺到周圍的一切聲音都好像蒙上了一層薄膜,她心跳如雷,維持着垂眼落淚的姿勢不敢亂動,挂斷了電話。指尖飛快敲擊着屏幕,發送出了一串地址。
剛發完,就和掐着阚鹿的小個子混混視線交彙。
“你他娘的在幹什麽?!”小個子混混一聲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喬梧的身上。
還來不及後退,喬梧就被豬頭男掐住了脖子,粗肥的手指極其有力,迫使得她不得不與惱羞成怒的豬頭男對上視線。阚鹿見狀,立馬就沖了上來,還沒等她碰到豬頭男就被其他人架住,扇了幾個清脆的巴掌。
鹹豬手掐得喬梧呼吸漸漸艱難,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刀疤臉從她手心裏把手機扣走,一聲清脆響聲摔在了地上。
再這樣下去怕是等不到來人了。
喬梧心一橫,擡腳就朝着豬頭男的裆下踹去。
但豬頭男早就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面色瞬間憤怒難看起來,擡手就要朝她扇去,聲音沙啞難聽:“敬酒不吃,吃罰酒,狗娘們——”
男人肥得滴油的橫肉随着他憤怒的動作亂顫,喬梧憋了一口氣,偏頭在豬頭男的手臂上拼盡全力咬下一口——
“啊!”
“媽的,小賤蹄子!”豬頭男疼得立馬松開了手,看着手臂上一個血色的牙齒印,幾近目龇欲裂。
趁他疼得打滾,喬梧立馬拽着阚鹿就要跑出去,但是那群小喽啰很快便趕了上來,将兩人團團圍住。
看樣子,他們已經被徹底激怒了。
喬梧故作鎮定,飛快地掃了眼四周,手心已被冷汗潤濕。
豬頭男捂着手臂,死死地盯着她們:“給這兩個臭娘們長點教訓——”
接到喬梧電話的時候,岑淮舟剛給一對男女處理完傷口,比起喬梧和阚鹿,這兩人就像是長相崎岖的土豆,滿身傷口坑坑窪窪。
他稍稍一怔便接起,但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勁。
電話那端的聲音很嘈雜,辱罵聲,肢體推搡着,還有喬梧急促的呼吸聲,然而不等他詢問,電話又自己挂斷了。
他思索了兩秒,剛站起身,手機一震,一條短信彈了出來。
內容簡潔,只有一串地址,卻叫他眸色陡然一沉。
——
喬梧渾渾噩噩地回過神來時,豬頭男已經擁有了一顆名副其實的“豬頭”,正捂着他那肥碩的身體縮成一個海參,緊緊地貼着他那群小喽啰,看不出一絲之前的猖狂。阚鹿此刻就蹲在他們身邊,挨個往他們臉上拍了拍,臉上雖然挂了彩,但卻笑得一臉喪心病狂。
喬梧湊近了些,聽見她邊拍邊問那些人:“早乖乖的,不就沒這事了?”
“你說是不?”
“問你話呢?是不?”
“......”
豬頭男,和他身邊的一堆小弟忙不疊點頭,阚鹿依舊不滿意,面無表情:“點頭是什麽意思,不會說人話?”
豬頭男淚流滿面,然而身上的傷痛卻叫眼淚更洶湧,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是、是......”
他們無一不滿眼畏懼地看着站在喬梧身邊的男人,像是看見什麽可怕的存在。
不遠處傳來警笛的呼嘯聲,喬梧偏頭看向單手拎着木凳子的岑淮舟,輕聲問道:“你報的警?”
男人的唇線緊抿着繃成一條直線,眼神陰鹜得像是地獄裏踩着屍骨走出來的惡魔,看得那群“海參”和“蝦米”們後背發涼。聽見喬梧出聲,岑淮舟微微側眸,瞥見女孩溫軟幹淨的眉眼時神色才松動些許,聞言,淡淡“嗯”了聲。
見喬梧眉頭微蹙,他抿了下唇,語氣放緩了許多:“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敢再來找你的。”
“啊?”喬梧一怔,“我沒擔心這個。”
“哦,你不說,我都沒想到。”她老實地看着他。
“......”
“我在想——”喬梧餘光瞥見不遠處的警車逐漸駛來,也不顧上向他解釋了,伸手奪過岑淮舟手中的木凳子。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用衣服變焦擦拭着他握過的凳腿,而後才重新握上,随意地拎着揮舞了兩下。
“?”岑淮舟靜靜地看着她耍大刀似的瞎揮,抿了抿唇。
然而做完這一切,喬梧又随手扔下凳子,四下張望:“嗯?”
沒一會兒,她就在角落裏找到了自己被拽掉的濕紙巾,唇角不由得翹了翹,小跑着遞給岑淮舟,盯着男人修長卻髒兮兮的手指:“你把手擦幹淨。”
“......”岑淮舟輕嗤一聲,“你先把你自己擦幹淨吧。”
“灰頭土臉的。”岑淮舟的語氣絲毫不遮掩他的譏諷:“待會警察來了,還以為你是挖煤回來的。”
“......”
看在岑淮舟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喬梧決定不跟他計較,抿了抿唇,忍氣吞聲道:“我知道,你先擦幹淨,我待會給你解釋。”
見男人一動不動,她不禁催促道:“快點!”
“......”
岑淮舟定定地看了喬梧一秒後,最終還是遂了她的意,細致地擦完每一根手指後,把手伸到她眼下,聲音淡淡:“我幹淨了,你快樂了嗎?”
喬梧:“......”這,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
......
警察來了之後,看見這一“盛狀”後也稍稍驚了一下,視線在地上那一攤“豬頭肉”和岑淮舟身上轉了轉,最後定格在岑淮舟身上,表情嚴肅:“你報的警?”
岑淮舟應了聲,神色淡淡。
“這些人——”中年警察眉頭緊皺,看了眼他嘴角的破皮:“你打的?”
岑淮舟漫不經心地繼續點着頭,身邊的卻舉起了一只手,溫吞道:“是我。”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了過來。
喬梧抿了抿唇,聲音溫溫:“他們受人指使,要教訓我和我朋友,我太害怕了。”
“但後來還是不敵,多虧了我朋友趕來才險險幸存。”說完,喬梧适時地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看着叫人甚是心疼。她擡眸,好看的臉頰上傷口刺眼,小心翼翼地看向中年警察:“這能算是正當防衛嗎?”
看着喬梧,中年警察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女兒,瞧着也跟喬梧一般大,不由得心軟了些。但他還是不得不公事公辦,只是語氣緩和了許多:“要等我們回去做完調查才能得出結論。”
喬梧淺笑:“好。”
.......
本來一行人應該就近去醫院治療,但岑淮舟突然站出來說他是醫生,于是便由中年警察帶着,坐警車一路直奔公安局。
“喲,擔心小賤人的安危跟來了啊。”阚鹿輕蔑地笑了起來,睥睨着對着審訊室望眼欲穿的章程。和喬梧他們都不同,他是因為擔心被豬頭男招供出來的小情人才跟來的公安局,此刻,小情人就在裏面接受着警方的詢問。
說來也奇怪,被揍過一頓後的豬頭大哥似乎看開了,一見到警察就機關木//倉似的交代着事情的經過和幕後主使,并在衆人的注視下,迫不及待地鑽進了審訊室裏。
想到這,喬梧不禁偏頭看向身旁半倚在牆邊的岑淮舟。大概是累了,男人閉着眼,呼吸輕淺。
然而,還不等喬梧收回視線,岑淮舟就睜開了眼。
毫無防備地,四目相對。
為了顯得不那麽幹巴巴,喬梧擡手微微捂嘴,岑淮舟一頓,配合地微微俯身靠近。
喬梧壓低聲音:“岑淮舟。”
“嗯。”
“你是不是給豬頭哥打傻了?”喬梧非常擔心,要是真傻了可就麻煩了。
“......我又沒打頭,他本來就不聰明。”岑淮舟看傻子似的瞥了她一眼,“我不傻。”
言外之意,我沒你這麽蠢。
“...哦。”
兩人的注意力繼續回到阚鹿和章程身上。
阚鹿絲毫不給章程空隙,譏諷道:“哪個店裏贖回來的美人啊?”
“挺社會的嘛,都有花臂大哥了。”
章程沒搭理她,阚鹿又繼續猜測:“你去的什麽店啊,口味這麽重?掃黃□□沒找她們?”
“夠了你阚鹿!你說夠了沒?!”章程驀地站起來,垂眼瞪着阚鹿,手指向在一旁跟着喬梧一起看熱鬧的岑淮舟,怒不可遏:“你有臉說我嗎?這不也是你的骈頭,勾勾搭搭的,裝什麽貞潔烈女!”
“......”
喬梧眨了眨眼睛,低下頭,唇角沒忍住翹了翹。
剛一咧嘴,就察覺到一道視線牢牢地定在她身上。
喬梧緩緩轉頭,對上岑淮舟意味不明的眼神,男人似笑非笑:“好笑?”
“......”面對救命恩人,喬梧覺得還能再挽救一下這個局面,試探道:“不好笑?”
“......”
話音剛落,就聽見阚鹿的氣得哇哇叫:“章程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你哪只狗眼瞧見我和他勾勾搭搭了?”
她氣得拉起站在一旁想勸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的喬梧,又拉過一旁神情冷漠的岑淮舟。
當着章程的面,把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而後沖過去拽着他的領口,怒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這是我姐們的男人,是我的就有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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