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家花不如野花香

喬梧一直等到被單都晾好了,阚鹿也還是沒有醒,一副要生生睡到晚上的架勢。看樣子她是不打算吃午餐了,喬梧早上吃得還挺飽的,現下也不餓,便尋思着先行把兩個箱子送到新房子裏。等阚鹿醒了,還能一起吃頓飯。

喬梧走之前給阚鹿發了條消息,告知她自己租到了房子,先去新房子那收拾房子了,她要是醒了就直接去嘉苑找她。最後她還附上了地址,細致到幾零幾號。

坐在出租車後排,看着狗頭緊貼着窗戶好奇打量着外面世界,身上每根毛都散發着高興氣息的小雞毛時,喬梧唇角微微翹起,忽然覺得小動物的快樂很單純簡單,一次出門就能讓小雞毛興奮地嘤嘤嘤叫。

她本意是打算讓阚鹿去找她的時候帶上小雞毛,但是沒想到出門的時候,小雞毛躺在地上耍賴都不要她走。可能是看到了她的兩個行李箱,擔心喬梧就此把它扔下。

小雞毛靠在窗邊大概是瞧見了什麽有趣的擔心,時不時就貼到她身上哼哼唧唧着要摸。喬梧漫不經心地撓着,視線無意間瞥到窗外依舊生意火爆的燒烤店,腦海裏下意識想起前兩天她站在岑淮舟車邊,聽着男人神情不明地幽怨說了句:“稀客啊。”

即便過了幾天,那張好看的臉上露出的像是沒攬到客的小忿忿表情還是叫喬梧忍不住彎了下唇角,心情莫名好轉起來。

大概是即将要去到一個新的地方居住,喬梧的心情有些難得的不平靜,思緒紛亂間,她忽地想起來上午的情景。

男人雙手交叉抱在身前,視線直勾勾盯着她,眸色幽深:“問題不存在了,還有什麽借口沒,說我聽聽?”

喬梧聞言默了兩秒,“那不是借口。”

岑淮舟敷衍地嗯了聲,見她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只得認真點敷衍:“行,不是借口。那還有沒?”

“.......”被兄妹兩個人同時一瞬不瞬地盯着,喬梧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一個合理的理由,更何況,這套房子确實是最和她心意的,放棄了恐怕很難再找到價格裝修這麽好的了。

她想了想,搖搖頭:“沒了。”

岑淮舟睨着她:“那還後悔麽?”

見喬梧繼續沉默搖頭,男人點了點頭,“這就行了。”

微擡下巴,瞥她:“愣着幹什麽,回去清東西。”

......

在喬梧人生的前二十四年裏,她遇見過很多很多人,從未有一個人像岑淮舟這般,總是一副冷淡倨傲的模樣,卻很難叫人讨厭得起來。明明每一句話語氣中都帶着嘲諷的意味,可細細想去又沒什麽錯處,甚至還隐約推來了一個适當的選項。

或許是這一點,叫喬梧也很難生起氣來。

司機在嘉苑門口停下來的時候,喬梧手中的手機恰好一震,她牽着小雞毛下了車,等司機把行李取出來的時候才打開看了眼。

徐青言發來微信問她:【小梧,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剛見完一個朋友,就在公司附近,我們好久沒在周末出來吃飯了。】

徐青言:【剛好手上有兩張歌劇演出票,我們可以吃完午餐後一起去看。】

喬梧微彎的唇角一滞,擡起頭,那邊司機已經把兩個行李箱都幫她搬了下來,喬梧牽着小雞毛感激地道了謝,下意識多給了些錢,被和善的司機拒絕後才突然想起來她已經回家了,不用像國外時,連在國內旁人的一點善意之舉都需要給小費。

于是她又道了聲謝,站在路邊回複了徐青言:【謝謝師兄,但是我今天已經約了朋友在家吃飯。】

她想起什麽,指尖微頓,又補充道:【我已經找到了新住處,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下次有機會,我請師兄吃飯。】

确認沒有錯別字後點了發送,看着綠色的框框出現,喬梧也舒了口氣。

總算是把租房子這件事情确定下來了,這樣徐青言以後應該會打消讓她繼續留在敏科的想法吧。雖然工資待遇還行,但終究不是她喜歡的行業。

喬梧一手拉着兩個箱子,一手牽着小雞毛,慢慢吞吞地往小區裏走。經過門衛室時,穿着保安服的年輕小哥還好心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喬梧微笑着婉拒。

剛走兩步,手中的拉杆就有些握不住的往外滑。好不容易抓牢,耳尖一抖,似乎聽到左前方有陣急促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往右挪了一點。

剛挪過去,就聽得一個熟悉的溫潤嗓音,疑惑道:“小梧,你怎麽在這裏?”

喬梧一愣,心下一緊,偏頭看向左手邊。

剛剛被她婉拒了午餐邀約的徐青言,小跑着到了她的面前,眼神驚喜又疑惑:“小梧。”

徐青言視線掃過她手中的兩個行李箱,又環顧四周,溫和彎唇:“這就是你新租的房子嗎?”

喬梧很快反應過來,把小雞毛往身後牽了牽:“是啊,剛搬來。”小雞毛叛逆地探出一只腦袋,好奇地打量着。

徐青言也看見了小雞毛,垂眸掃了眼,溫和笑了笑:“養狗還挺麻煩的,老掉毛。”

喬梧低頭看向翻了個白眼的小雞毛,擡眼笑了笑,“還好。”

徐青言知道她一向話不多,也不在意,伸手就去拿行李箱拉杆。“我幫你——”

話還沒說完。

喬梧腳邊的小雞毛倏地哼唧起來,不安分地蹦跶着。

一個輕描淡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兒子?”

聲音耳熟極了。

不等喬梧反應過來,牽引繩已經毫無防備的地從手中掙脫,身後傳來小雞毛激動時會有的嘤嘤嘤撒嬌聲。

手中空落,喬梧本能地心尖一緊,猝不及防轉身。

金黃色的‘煤氣罐罐’的大尾巴在男人面前搖成一束殘影,嘴裏哼哼唧唧地往岑淮舟身上拱,看着很是親熱。

喬梧微惑,什麽時候小雞毛和岑淮舟的關系這麽親密了?

徐青言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

岑淮舟微微彎腰,伸手揉了揉小雞毛的狗頭,姿态慵懶的将它上下打量一番,唇角微勾:“怎麽看着...就你夥食最好?”

說完,撩起眼簾,與喬梧的視線隔着一小段距離交彙。

他牽着小雞毛走近,喬梧怔住。

行至跟前,岑淮舟把小雞毛的牽引繩遞給喬梧,另一只手再自然不過的拿過她手中的兩個行李箱,垂眸瞥了眼喬梧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紅的手心,“怎麽現在才回來?飯都要涼了。”

喬梧聞言,擡頭看他:“?”

“嗯?”岑淮舟那張清冷淡漠的臉上神色坦然,絲毫瞧不出異樣。抿着唇悶不吭聲地瞧着她時,雙眼皮順着眼尾延伸開來,竟有種說不出的無辜乖巧。

喬梧最搞不懂岑淮舟的地方就是,明明早上見面時還穿着白襯衣,這才過幾個小時就換成了居家休閑服。男人唇角勾着,淺灰色的寬大薄毛衣,襯得他膚色更加冷白,手背上青筋微現。穿着條黑色......

睡褲。

她實在難把穿着睡褲出門和岑淮舟聯系在一起,沉默一秒,她的目光又看向岑淮舟腳上那雙運動鞋上。

“......”

穿在旁人身上顯得不大精致的打扮,岑淮舟生生穿出了走秀的架勢。就如旁人所言,好看的人,披條麻袋也好看。

她和岑淮舟對視幾秒,最後敗于男人過于坦然自若的姿态。

一旁的徐青言不動聲色地審視着岑淮舟,岑淮舟眉眼微動,四目相對間,竟毫不遮掩眼底嚣張,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徐青言瞳孔微縮,眼神沉了沉。

雖然滿心疑惑,但是也不好當着徐青言的面讓岑淮舟沒面子。

喬梧腦海內飛快思索,胡編亂造道:“路上堵車,讓你久等了。”

岑淮舟嗯了聲,像是才發現站在喬梧身邊的徐青言,露出一個自然的疑惑,轉瞬即逝,對他微微颔首,淡道:“徐代表也住這裏啊。”

徐青言看了眼垂眸沉思的喬梧,微笑說道:“不是,見一個朋友。”

岑淮舟随意點點頭,漫不經心地啊了聲,長睫低伏。

而後側身看向喬梧,眼尾向上輕挑着,神色慵懶散漫:“還不回家?”

喬梧看了神色有些凝重的徐青言,剛準備開口,就聽得身旁響起一聲欠欠的嘆息。

“果然啊...”岑淮舟拖着長腔,長睫輕撩,握着拉杆的手指不動聲色地緊了緊,關節泛着勁白,眼底卻噙着極淡的笑意。

“家花不如野花香啊。”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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