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紅糖姜茶
喬梧聞言,頓了下,轉身看向身後。
男人穿着件半長的黑色風衣,黑衣黑褲,斜倚在她身後街道的牆邊。唇角勾着,眼眸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手機虛虛貼在耳邊。
喬梧擡眼望去,兩人視線對上。
遙遙一眼,喬梧的心底莫名心跳快了一拍,連帶着臉頰的溫度都仿佛升高了些許。
她動了動唇。
岑淮舟瞥她一眼,站直了身體,不緊不慢地朝喬梧走來。
行至跟前,岑淮舟的視線掃過站在喬梧身邊的謝聞,眼神清冷,帶着打量。兩個男人對視了幾秒後,謝聞率先移開眼,失笑。
梧對謝聞抱歉地彎了彎唇:“不好意思啊,今天有點事情,可能不能......”
謝聞聞言,稍稍揚唇輕笑:“沒事,以後成了同事,還有的是時間。”
岑淮舟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向他,眼皮微動。
喬梧沒注意到,看着謝聞的眼神裏更添了些歉意,想到上次他還給自己帶來了喬朝的日記本,“下次我請你吃飯吧,你之前幫的忙對我來說很重要。”
謝聞側眸看了眼旁邊站着的面無表情的岑淮舟,收回眼,面對滿眼真誠的喬梧微微一笑:“好,有時間再約。”
話音落下,他感覺到周邊的空氣更冷了。
喬梧目送着謝聞離開,再轉回頭時,卻毫無防備撞進岑淮舟高深莫測的眼眸裏。
她突然想起來,從前她最喜歡的就是。
在燈光搖曳時,從岑淮舟漆黑深邃的眼眸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就好像,終于有一個人是眼底只有她的。
喬梧壓下心頭那些雜亂的心緒,平靜看向岑淮舟,溫吞道:“有什麽事情嗎?”
岑淮舟沒立馬回答她的問題,看了眼謝聞離開的背影,看似漫不經心道:“你男朋友?”
“?”喬梧連忙否認:“不是,一個以前的鄰居哥哥。”
岑淮舟輕飄飄地瞥她一眼,啧了聲:“青梅竹馬啊。”
“......”
喬梧好脾氣地重複道:“說正事吧,你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路邊飛馳的車輛在身後呼嘯而過,岑淮舟淡淡收回眼,牽着喬梧的挎包往人行道裏邊走,“上次在醫院後門那邊恐吓你和阚鹿的一群人已經招得一幹二淨,指認了阚鹿男朋友出軌的那個——”
岑淮舟怎麽也想不起來那個花臂女人叫什麽,卡了殼。
喬梧提醒:“陳嬌嬌。”
岑淮舟一頓,“好像是這個名字。”而後睨她一眼,“看來你記性還是挺好的。”
他繼續說:“現在警察那邊查到些線索,懷疑跟她男朋友也有關系。如果阚鹿那裏有什麽證據,且願意的話,可以告訴警方,情況屬實可以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喬梧聽完,眼眸微亮,點點頭:“我會跟她說的,她要是知道會很高興的。岑淮舟,謝謝你。”
岑淮舟的視線定格在她翹起的嘴角,微不可察地舒了舒眉。
喬梧替阚鹿高興完,擡眼看向岑淮舟,緊跟着就想起來一個疑惑:“不過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兩人并肩而行,男俊女美,在下班放學的這個時間點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喬梧絲毫沒有意識到這點。
喬梧問的時候,旁邊剛好經過了一輛拖着垃圾桶的環衛工,磕磕碰碰的聲音将她的聲音掩蓋了大半去。
岑淮舟沒聽清,微微彎腰向她靠近了些:“嗯?”
喬梧還沒來得及等到回答,忽然察覺到身旁有道熱源在靠近。她下意識偏頭看去,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離譜得近。
岑淮舟那張精致清冷的側臉近在咫尺。
近得,喬梧連他眼下的睫毛都能一根根瞧個清楚。
只差一點點,就要觸碰到了。
正巧這時,久久沒聽見喬梧聲音的岑淮舟偏頭看向她。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間,兩人呼吸清淺交織。
喬梧身體微僵,往後退開一步,垂眸斂去不自然。須臾後,她又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模樣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岑淮舟頓了一下,淡淡收回眼,輕描淡寫道:“找人,順便散散步,剛好就看到你了。”
喬梧暗暗看了眼這車水馬龍喧鬧的大馬路,硬生生憋住了問他為什麽要在大馬路上散步的沖動。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在這兒散步,但她知道的是,如果她真的這麽問了,岑淮舟的回答會更離譜。
就離譜。
嘉苑和西華高中隔得很近,兩條街的距離,步行十五分鐘就能到,也算是學區房,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段,嘉苑的房價只高不低。
喬梧至今都覺着,當時遇到房東是岑璐是天大的幸運了。
走到一半的時候,天上冒了點毛毛雨。然而沒過一分鐘,高遠的空中傳來一陣轟鳴的雷聲。在一聲巨響的雷聲後,瓢潑大雨瞬間傾盆而下。
雨水潑灑在兩人身上時,路上的行人紛亂跑向街邊商鋪的屋檐下。
喬梧顧不上被雨水淋透了,糊在頰邊的頭發,拉起岑淮舟的袖口就往最近的商店跑去。
等跑到了屋檐下,喬梧菜氣喘籲籲地松開手,側頭看向這一路都一言不發的男人:“你沒事——”
岑淮舟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額前的劉海碎發被雨水淋透了,搭在眼前,濕噠噠得還往下滴着水。在珠寶店明亮的燈光照耀下,襯得本就冷白的皮膚更白皙清冷。
被這樣專注的眼神盯着,喬梧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視線游移,清了清嗓子:“雨還挺大的。”
岑淮舟長睫微顫,察覺到她的回避後收回眼,淡淡地嗯了聲:“估計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喬梧聞言順着看向天空,天色陰沉,烏雲翻滾壓抑,頗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架勢。大雨還在下,沒有絲毫要減弱的趨勢。回想起剛才砸下時,這雨水打在身上時還有些疼。
看樣子,這烏雲難得散開,雨也很難停下。
喬梧原本是有每天看看天氣預報的習慣,但是這幾天天氣都很清爽,叫她不禁放松了警惕,今天恰好沒看。
喬梧看了眼這屋檐下一排躲雨的行人們,濕透的頭發貼在皮膚上冰涼一片,冷得透心。她有些懊惱,兀自低語:“就今天沒看,偏偏今天就下雨,還這麽大。”
喬梧真心實意地嘆了口氣:“這就是天有不測風雲吧。”
剛說完,耳邊就傳來一聲低低的笑。
喬梧偏頭看向岑淮舟。
還沒等她看清岑淮舟的表情,迎面卻飛來一道白色,霎時蓋住了她的腦袋,眼前的視線被遮擋得一幹二淨。
“你這語文水平還是回爐重造都挽救不了。”岑淮舟那帶着嘲意的聲音再次響起,“把頭發擦擦,別讓水進去了。”
說着,喬梧感覺到腦袋被人狠狠地蹂了兩下,頭發上的水被吸走了一些。
“......”
雖然但是。
喬梧忍氣吞聲地拿下頭頂的毛巾,慢吞吞地擦拭着頭發。重回光明後她瞧見岑淮舟手裏也拿着條毛巾,頭發也擦得半幹。
借着光亮,喬梧才發現他黑色的風衣顏色更深了一層,盡數濕透。
喬梧邊擦頭發,看着岑淮舟雖然落魄卻依舊氣定神閑的模樣,沒忍住好奇問道:“哪兒來的毛巾啊?”
岑淮舟靠在牆邊注視着她溫吞動作,也不着急,漫不經心地來了句:“別人給的。”
說着,又變戲法似的拿出條毛茸茸的毯子,捏着兩邊抖了抖,披在喬梧的身上,頓時隔絕了些許蕭瑟秋風吹打在濕衣服上的寒冷。
從風衣口袋裏摸出一把雨傘,在衆人羨慕的注視下撐開傘,舉在兩人頭頂。
走了一會兒,喬梧的好奇心發酵得更加濃重了。
在她第無數次翕動唇瓣,又閉上的欲言又止後,岑淮舟開口:“想問就問,可別憋壞了,本來就笨。”
“......”喬梧沉默了一秒,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地選擇性聽話,“誰給你的啊?我看大家都沒有。”
“商場員工給的。”
“可能是覺得我好看,就給我了。”
岑淮舟的語氣似乎有些無奈又嚣張,“我要付錢都不肯收,怎麽辦呢。”
“确實有些苦惱到我了。”
“......”
雖然雨大,但好在商場離嘉苑不遠,喬梧身上的毛毯被岑淮舟打包快遞似的在領口系了個結,裹得嚴嚴實實。
不過倒是不冷了。
出了電梯,兩人各自回家。反正衣服都濕掉了,喬梧幹脆就先去洗了個澡,換了暖和的睡衣,又煮上一壺紅糖姜茶。
小雞毛一天沒見她,興奮地在她腳邊打滾撒嬌。
水壺裏的姜茶沸騰翻滾着泡泡,開關“啪嗒”一聲熄滅後才漸漸歸于平靜。
給水杯裏倒上姜茶的時候,喬梧瞥見被她随手搭在椅背上的毛毯,想了想,又拿出個保溫瓶,也裝滿了紅糖姜茶。
她抱着保溫瓶準備敲門,忽地發現門是虛掩着的,縫隙裏黑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看不着,像是沒人在家。。
睡覺了還是又出去了?
喬梧敲了敲,屋內沒有回應,她又喊了幾聲。
“岑淮舟?”
“......”
還是沒回應。
這麽快就睡覺了嗎?不關門也太沒有安全意識了吧。
喬梧收回手,抱着保溫瓶猶豫了幾秒鐘,準備先回去拿手機給岑淮舟發條消息問問。
臨進家門前,她最後看了眼半掩着的門,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不放心地返回去,伸手給關上了。
随門“啪”一聲關上,喬梧總算是安心了點。
剛要回去,卻聽見電梯門打開。喬梧心下一緊,下一秒,岑淮舟那标志性的清冷身形出現在視野裏。
喬梧一怔,緊繃得情緒頓時松懈下來。
她搖了搖保溫瓶,“剛剛敲門你不在,還以為你睡着了。我煮了些紅糖姜茶,你喝嗎?”
潛意識裏,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一時半會,怎麽都想不起來是什麽。
岑淮舟看見喬梧時,冷硬的神色柔和了許多,視線在她手中抱着的那個保溫瓶上停留了幾秒,嗯了聲:“喝。”
喬梧便沒着急回去,等着他過來。
岑淮舟随意地瞥了眼自家門,一晃而過。
一秒後,驀地頓住。
岑淮舟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頭,語氣帶着些不太确定——
“門怎麽...關上了?”
“.......”
終于想起來,忽略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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