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人間楓紅(二)
陸酒冷吐出口中的血沫,他臉上的人皮面具已經被蘇慕華取下,露出一張大麻子臉。看來蘇少主不怎麽願意看見與自己肖似的一張臉。
陸酒冷咧了咧滲血的唇角,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
蘇慕華在火邊看他,眸中帶着一些疑惑。他見過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俠客,也見過談笑間刮骨療毒的豪傑,但陸酒冷不是。明知道這人說出的話能氣死人,還是忍不住問,“你笑什麽?”
陸酒冷咳嗽了幾聲,他喉間的腥甜,心情也不怎麽好,“我笑堂堂蘇慕華蘇少主為了抓住我,竟然假裝和那些人打情罵俏,我是鬼迷了心竅才跑回來。”
“你放屁,我要武功恢複了早殺了那些人啦。我才不是為了抓你,我一直凝了內力沖關,直到方才你與他們動手時才能...”
“是,蘇少主英明神武”陸酒冷靠在樹上,苦中作樂地給自己找了個比較舒服的位置,懶洋洋地道,“還不是撲到我懷裏,哭得跟被怎麽了似的。”他最後一句話壓低了聲音,卻偏偏清晰地傳入蘇慕華耳中。
蘇慕華臉上也沒有什麽惱怒的神情,他走近陸酒冷。陸酒冷為繩縛在樹上,一條綢褲包裹着強健的腰身。蘇慕華一掌拍在他寬闊的肩膀上,緩緩探進內力去。
“長江一窩蜂是不長眼的,既然要分桃斷袖,像陸兄這樣的筋骨滋味才好吧。”
陸酒冷覺得脊柱一抽,全身的筋仿佛都縮作一團,蜜色的肌膚上已經披了一層薄汗。喘着氣道,“分筋錯骨...小兔崽子,出手可還真...狠。呃...”他這一開口,再也壓不住疼痛,慘呼了一聲。
蘇慕華袖手站于他身前,臉隐在将明未明的天色中,眼底怨毒。
一朵紅色的煙花綻放在夜空中。蘇慕華手中一揮,将陸酒冷從樹上解了下來,伸手抓住他的背心,倒提着他掠上馬背。陸酒冷身上筋縮骨痛,此刻為人倒提着置于馬上。馬跑在山間,柔軟的胃部為馬鞍一下一下撞擊着,幾乎要嘔了出來。如此清涼的秋夜裏,汗水卻凝滿了發燙的背肌。
心知自己得罪了這位小祖宗,難免多吃些苦頭。
耳畔馬仰首長嘶了一聲,陸酒冷身體處于痛楚中,意識卻清醒得很。蘇慕華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找回了踏月,陸酒冷臉朝下,鼻間聞着地上的草莖和草間泥土的氣味,眼前只能見到蘇慕華修長的腿夾着白色的馬肚。
他心中恨恨地想,下回這小子落到老子手上,一定要插得這小子合不攏腿為止。蘇慕華若知道他轉着這樣的念頭,只怕立馬就要将他丢下馬去。
幸好蜀崗并不高,蘇慕華一路打馬下山,不久就到了山腳,山下停了一輛垂着簾子的車。車前立了一人,勁裝短打,腰間佩了一把刀。
那人見了蘇慕華立刻抱拳道,“揚州分舵宿清參見少主,在下見少主傳令立刻前來,幸未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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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慕華制住陸酒冷後,便放出了煙火令信,宿清日前早已接樓中傳令,知道少主來揚州地界,見了蘇慕華的令信,即刻便趕了來。
蘇慕華下馬還禮道,“宿叔叔可別折殺我了。”
宿清笑道,“蘇少主請上車敘話。”目光落在陸酒冷身上,“這位是?”
蘇慕華冷淡地道,“宵小之輩。”
他提了陸酒冷進了馬車,陸酒冷痛得一身汗,無可避免地沾了蘇少主一手汗。蘇少主嫌棄地皺了皺眉,頗君子地沒有多說什麽。
好在馬車夠大,蘇少主将陸酒冷提進馬車,丢在了桌子旁。
宿清讓趕車的人将踏月拴在車首,也跟進車來,為蘇慕華倒了杯茶,然後拿出一封信遞與他道,“少主,總壇傳書。”
蘇慕華就着案上風燈展信,看罷笑道,“宿叔叔,我爹讓我去會會尋歡山莊的楚左使。”
宿清道,“楚相思今日已經到了揚州城,讓人傳了信來,若少主願意可去元亨當鋪尋他。”
“尋歡山莊提出,長江以北所有暗舵易幟,下月少林會盟,尋歡山莊将唯我樓馬首是瞻。陸莊主傲了一輩子,此番肯低頭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宿清遲疑了片刻道,“屬下不知當問不當問?”
蘇慕華道,“宿叔叔客氣了,我父子從未當宿叔叔是外人。言臨素言侯臨終前曾将一個裝了白玉芙蕖的盒子交由我樓代管,尋歡山莊是想向我們交換此物。那件東西并非我樓所有,就算交托的人已經死了,春風得意進寶樓也是不能用他人之物換取利益。”
宿清道,“既然如此,那樓主拒絕他們就是,何必要少主跑這一趟。”
蘇慕華笑道,“我爹與尋歡山莊鬥了一輩子,眼下有人送上門打臉的機會,又怎麽舍得放過。若不是尋歡山莊只出動了一個左使,爹他老人家就親自來看熱鬧了。我做人兒子,自然也就替父分憂,過來看上一場熱鬧,也算是全了孝道。”
宿清聞言朗笑道,“你們父子啊。”
宿清是樓中的老人,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只是年事已高,想返鄉才回了江南,管了揚州分舵。他從小看着蘇慕華長大,蘇慕華敬他為長輩,他也視蘇慕華為子侄,言談之間頗為随意。
陸酒冷靠在桌旁,忍着分筋錯骨的疼痛,唇色有幾分發白,全身如水裏撈出來一般,站立的地方地下已經聚了一灘的汗水。
宿清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覺有幾分動容,“中了少主的分筋錯骨手還能強忍,也不出聲求饒。這人年紀不大,這份忍耐功夫倒是條漢子。只是不知這人犯了什麽大錯,要少主如此懲戒?”
蘇慕華為他一問,臉上不覺有些尴尬,陸酒冷雖然差點害他為人欺負,但并未鑄成大錯。而且就算他落在陸酒冷手裏,陸酒冷也只是吓唬他,并未真個對他做出什麽。為宿清一問,期期艾艾地道,“宿叔叔你不知道,此人壞得很。”
宿清沉聲道,“蘇少主,你我江湖中人習武持劍,刀劍之下總會沾染些人命。但也應有個分寸,俠者最忌以武犯禁,此人若非大奸大惡之徒,怎可下此重手?”
蘇慕華垂首道,“是,宿叔叔我這就為他解了禁制。”
陸酒冷其實痛得已經有些糊塗了,已經聽不明白二人的對話。此刻身上為蘇慕華按了幾下,疼痛消去,腦袋都有些空茫。
他透過汗濕的發看見蘇慕華那張臉湊在面前,仇恨頓起,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蘇慕華按在地上,翻身便騎了上去。
他精赤着上身,一條薄薄的亵褲都為汗水打濕,透明了一般。蘇慕華下身為這人頂着,擡眼輪廓看得分明,嘔得都快吐出血來。
陸酒冷捏着拳頭停在蘇慕華面門處,拳風帶起他鬓邊的一縷發。男子帶了汗意的雄性氣息強勢噴薄在鼻息,蘇慕華心中有愧,也忘了掙紮,一雙琉璃色的眼睛只怔怔看着陸酒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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