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雙生奇蠱(二)
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了,趙雲劍嘆了口氣,喃喃道,“你們都是拜月教的人,養個雙蠱不是般配得很,何必為難在下我。”
媽的,老子的屁股還痛着呢。
任情兒正側耳聽那邊盲日鳥的動靜,回頭問,“你說什麽?”
趙雲劍看着他那雙秀美清澈的眼睛,任情兒此刻的神情帶着幾分天真,仿如那日他在醉中初見。想起在密道中此人的瘋狂,心中又是恨恨,道,“為何偏要找上我?任情兒你不覺得找個河間府的人和你一起養什麽蠱,可笑至極。”
任情兒疑惑地看着他,“護法所養的蠱是拜月教的聖物,受族中衆人敬重。雙生蠱是脾氣最好的,它很聽主人的話,如今你也是它的半個主人,也有了操縱它的能力,你難道不高興?”
趙雲劍無奈嘆氣,“我該高興麽?”他臉色微變,“這這是什麽?”
他瞪着眼看攀在他掌緣的蟲子,那蟲子身上纏繞着淡青色的紋路,也不知吃了什麽料,長得肥肥胖胖。
任情兒道,“他就是小青,你看小青很喜歡你。”
趙雲劍瞪着眼道,“胖成這樣的聖物?”
掌緣的蟲子仿佛有靈識一般,在他掌緣一啄,很快就竄回任情兒手中。
任情兒手撫着那只蟲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手。
趙雲劍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的掌緣凝着一股淡青色的微光,整個手掌快速地膨脹起來,不到片刻就大了一倍。
趙雲劍失聲叫道,“這…任任情兒,快給我解藥。”
任情兒伸出手指在他掌心一劃,血珠滲出,已呈綠色,“別擔心,小青喜歡你,它不會要你的性命,這毒就算不解,也只是讓你身不能動個三日罷了。”
趙雲劍看着攀在任情兒袖沿的小青,臉也青了。
任情兒笑道,“你也是小青的宿主,以後要經常用血喂它,習慣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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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能習慣麽?趙雲劍道,“任情兒,這蠱蟲對你們很重要?”
任情兒道,“拜月教世代傳承所系,你說呢?”
“既然如此,你為何找我?你就不怕我害了你這只蠱?河間府和拜月教可是宿敵。”
任情兒白他一眼,“你以為小青是你,随便便為人害了?我找你,只是因為天底下像你這麽笨的人實在不多了。”
夜色已經完全黑了,水鳥在岸邊的影子都漸漸模糊,看着眼前的人,趙雲劍摸了摸鼻子,“你答應我救人,此話可算數?”
蜀郡南端,一個不起眼的小鎮的邊緣有一個破舊的神廟。
年代久遠,廟裏供的什麽神都無人記得了,神龛上坐着的泥像連面目都模糊了。
夜,大雨,更深。
兩道人影自黑暗中隐入廟中。
任情兒進了廟便靠在神龛下,臉色白得吓人。
他們已經逃亡了三日三夜,終是在第二日上為刀鳴鸾的飛鳥發現,任情兒索性出手殺光盲日鳥,二人行蹤暴露,便也不再隐瞞,反而向着刀鳴鸾藏匿河間府諸人的地方迫近。
這一場大雨阻了二人的行蹤。
二人這三日竟然相安無事,趙雲劍并非神經太粗,實在是“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從。”趙雲劍嘆了口氣,從懷裏拿出個火折子,點燃了地上的幹草。
方才淋了一場大雨,身上的衣服已經潮濕冰冷,彼時的天氣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趙雲劍看見屋角招財童子手中的長槍,拎了來搭了個架子,解下自己的衣袍在火邊烤着。赤着上身坐在火旁,自布包中掏出一只盲日鳥,掏去內髒,用樹枝穿了,于火上烤着。
趙雲劍忙完惬意地嘆息一聲,“雨夜烤鳥,天下最美的事不過如此。幸虧本大俠有先見之明…喂,濕衣服穿在身上烤,對身體可沒什麽好處。”
任情兒仍穿着那身淺綠長衫,坐在近火的地方,烏黑長發上正向下淌着水。
趙雲劍不覺唬了一跳。“你怎麽了?”
任情兒并無回答。
火光下,他唇色轉了青紫,臉色蒼白得吓人,極黑的眼眸帶着幾分狠毒之色。
這人雖然仍睜着眼,但神智似乎已不大清楚。
任情兒于昏沉之間,覺得有一只手不甚溫柔地拂上他的額頭,一股熱氣自那掌間傳來,他此刻身上忽冷忽熱,心知是蠱蟲作怪。将那只手一推,厲聲道,“滾...離我遠點。”
趙雲劍覺得觸手冰冷,任情兒渾身如在水裏撈起來一般,整個人仿佛已經結了冰。趙雲劍見這人靠在牆邊,脆弱得似生機就要斷絕,想起那日這人壓在自己身上,那般霸道,宛若兩人。
他看了片刻,嘆了口氣,撕開任情兒衣襟的領口。
任情兒于昏沉中只覺得有人解了他的衣袍,□□出的肌膚為寬大的手掌撫過,火光映入眼中,照得眼皮發燙。
趙雲劍見他的唇輕輕開合了幾下,仔細去聽,卻聽見任情兒道,“趙雲劍...你聽不懂人話麽?離我遠點!”
雖然不知道任情兒出了什麽狀況,但瞎子也看得出不大對勁。
拜月教所習功法,趙雲劍身在河間府也曾聽聞,拜月教修習的是速成之法。世間之事必有代價,反噬之時所受的痛苦更甚尋常。
這拜月教的護法養蠱,多半也是為蠱毒反噬。
都快走火入魔了,還在別扭?
趙雲劍解開任情兒濕漉漉的外袍,青年的身體在火光下瘦弱得有幾分不真實,說到底不過是剛滿十八。
他的手上一緊,已為任情兒牢牢抓住。此刻任情兒衣袍半解,他本就長得美,此刻何等誘惑風情,可趙雲劍哪還有心欣賞?
趙雲劍任他抓着,忍不住嘆氣道,“你又怎麽了?”
任情兒牢牢看着他,火光之中,趙雲劍見那目光中轉過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良久,聽到任情兒問,“你不想我死?”趙雲劍苦笑一下,“人要能活着,為什麽要去死?”
任情兒看着他,“哪怕我強上了你,你也不想我死?”
趙雲劍聽他此問,臉上露出幾分尴尬之色,“我要你的命做什麽?你又不讓我上回來。”
雖然任情兒對他做了那般的事,但趙雲劍哪怕在最恨這人的時候,也從未想過要他死。
任情兒突然笑了一笑,宛若冰雪初融。他的笑容如此美麗,趙雲劍一瞬之間不覺看得癡了。他悠悠嘆了口氣,“你若肯經常這麽笑笑,就算你想要我的命,我也不會想你死。”
趙雲劍還未反應過來,身體便已為人按在了地上,任情兒如惡魔般的聲音響起,“既然如此,你也算是雙生蠱的主人,就為我解毒吧。”
趙雲劍手中凝了勁氣,尚未出手,便覺得手腕一麻,一線青影自他的腕間沒入,他可以感覺經脈之中一縷極寒倏忽游動,不是那只叫青兒的蠱又是什麽?心中大駭,“任情兒...你做什麽?快把它弄出去。”
帶着微涼潮意的唇落在他的頸上,冰冷的身體緊緊貼在他的身上。任情兒懷抱着這溫熱結實的身體,他貼在趙雲劍的耳邊道,“待你我相合之後,它自然會出來。”
趙雲劍駭然色變,他經脈為寒氣所封,內力難以集聚,渾身虛飄飄地發軟,怒道,“任情兒,你給我滾下去。”
任情兒緊緊抱着他,“你是第一個願意為我而死的人。”
“啊呸,我...我後悔了,你...你放開我。”
修長的軀體貼在一處,進入的時候,任情兒很激動。趙雲劍意識已然昏沉,但仍記得那雙緊緊抱着他的手,如此用力。
門外風雨聲掩過了門內急劇的喘息聲,地上火堆無聲地焚燃着,四面神佛垂目。
一夜的風雨漸漸止歇,趙雲劍睜了睜眼,低頭一看任情兒靠在他的胸口,垂落的青絲襯着那張仿佛無辜的臉。
“你醒了?”任情兒覺察到他不善的目光,微笑道,“小青已經回來了,你別擔心。”
趙雲劍一把推開他,目光落在自己沾染情|欲痕跡的身體上,臉色黑得如鍋底一般,“任情兒,你,你再敢碰我,我我...”
任情兒撲哧一笑,“你就怎麽樣,殺了我啊,雲中一劍趙大俠?”
劍光倏忽而起映白了他的眼,任情兒笑容瞬間凝固。“你...”
趙雲劍将劍橫在任情兒的脖間,劍鋒壓着瓷白的肌膚,已經現出一道滲血的紅痕。
趙雲劍冷冷地道,“我現在不殺你,只不過是因為你能幫我救我的同門。任情兒,河間府與拜月教世代抗衡,我趙雲劍身為河間府首徒,你以為是可欺之人?”
任情兒看着他,震驚的神情中轉過憤怒。“為了我能幫你救你同門...趙雲劍,你為了救你的師妹,才甘心被我,被我...是不是?”
趙雲劍目光森冷,“你以為呢...任護法?”
任情兒咬牙看着他,神情如一只受傷的小獸。
茂密的森林中掩映着青色的石壁,任情兒手在青色壁上摸索了片刻,道,“是這裏了。”
“等等...”趙雲劍一手拉住了他,“我們一起走。”
任情兒怒瞪了他一眼,“你信不過我,就別跟着來。”
趙雲劍慢悠悠地笑道,“任護法也知道信義二字?”
拜月教的隐匿之處在懸崖峭壁之上,蜀地近南疆之處的山林中藏上數個人,就算是來上數千人的軍隊也翻不出來。
二人并肩進入山洞,行了不過盞茶功夫,趙雲劍便在一處鐵欄邊看見了齊雲和趙琳琅等人。
趙琳琅雖然身陷敵手,看上去看是很精神。
趙雲劍松了一口氣,以手中的劍砍開鐵欄的鎖,“師叔、師妹,你們沒事吧?”
齊雲道,“無事,我等武功被制,拜月教的人也沒有多為難我們。”
趙琳琅見他,握了他的手,笑道,“師兄,你怎麽來了?”她話音未落,笑容一滞,“你...你這個魔頭。”
任情兒放倒了數名看守後,走了進來,目光正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冷哼一聲道,“二位要卿卿我我也請等離了此地。”
趙琳琅幾乎要跳起來,“師兄,就是他捉了我們,他是拜月教的護法任情兒。”
趙雲劍苦笑道,“我知道。”
趙琳琅吃驚地看着他道,“你知道?那你還和拜月教的人走在一起?若爹知道了...”
“琳琅”,齊雲喚了一聲,“雲劍自行事有分寸。”
趙雲劍向着齊雲行禮道,“師叔,我交友不慎,累同門吃苦了,雲劍好生愧疚...任情兒是幫我救諸位出去的。”
齊雲道,“哦?如此倒要多謝任護法了。”
任情兒冷眼旁觀,當下冷笑道,“我出手是因為應了趙雲劍,誰要你來謝我?”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回來,8月更得少了點,快30萬字了,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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