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痕沙

「貳拾壹」

陸微瀾一時不得其解。

不過她想,這三位皇子今日應該是到興慶宮議政來的。

範靜娴案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他們也理應現身。

可智如三歲孩童,只有宣王之銜的李晉呢?

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來了興慶宮,還不偏不倚跑來了她這拾翠樓?

“二殿下。”

這時又一聲呼喚入耳,焦急與擔憂之意也再明顯不過。

陸微瀾朝外看去,幾個宮女太監朝這邊跑來,打頭的那位與吳司閨年紀相仿。

喚二殿下的正是她。

“抱。”宣王李晉竟是将來人一把抱住了,還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樣,然後脫開懷抱指着地上的糕點盤子道:“糕!”

“奴婢回去就給二殿下做糕。”那宮女耐心的哄着,撫着他的背,就像母親安撫稚兒一般。

“念汐,你這是怎麽照顧的二殿下?”彭順看了一眼被懷王李晉抱住的宮女。

“是奴婢的錯。”叫念汐的宮女立即從懷王李晉的懷裏掙脫出來,規規矩矩的在衆人面前站好。

“骁王殿下,各位殿下,近日宮中實在冷清的很,二殿下已經吵了很多日了,說想找各位殿下玩。今日奴婢們沒有看住,讓二殿下自己跑了出來,險些……”她怯怯的看了一眼立在李郴身邊的幺幺,“是奴婢們的失職,請各位殿下責罰。”

“什麽責罰不責罰的,照顧好二殿下就是了。”彭順斜睨了念汐一眼,這裏是興慶宮,他責罰她一個二殿下身邊的宮女算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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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興慶宮監門率的人都是擺設嗎?二殿下何時進的東宮都沒人前來通傳。上次清歡郡主也能随便闖進來,看來真是要好生整治一番了。

“謝彭公公。”念汐拜過,又去溫聲哄懷王李晉,“二殿下,咱們回去,奴婢給您做您最愛吃的水晶龍鳳糕。”她也是很忌憚黑豹幺幺。畢竟幺幺在坊間的風評不太好,是只會吃人的豹子。

“糕!”這時李晉卻指着地上放的那盤玫瑰花餅。

“讓人去膳房給二殿下端一些就是了。”彭順吩咐身邊的小太監。

“這……這是陸侍妾教奴婢做的,膳房怕是沒有。奴婢這就給二殿下端來。”石榴腿腳快,說完就往後面的廚房跑,一溜煙的功夫也就回來了,手裏提着一個食盒,打包好了剩下的玫瑰花餅,遞給念汐。

念汐猶豫了一瞬,還是接了。

這突然在拾翠樓前發生的小插曲到此本該結束了。

可此時偏有個纨绔浪蕩公子哥兒似的五殿下。

魏王李涵隔着拾翠樓正堂敞開的門往裏瞧了一眼,然後做恍然大悟狀對身旁的李郴笑了笑,“皇兄,金屋藏嬌啊!”這一笑帶了幾分了然,帶了幾分風流,卻又恰到好處不顯得輕佻。

他五官眉眼是極好看的,雖說着不着調的話,但不遮不掩,頭上戴的金冠襯得這個笑也金燦燦的。

李郴未答他的話,甚至沒理他這個人,而是低頭看向幺幺,“走!”

等到幺幺甩了尾巴轉身乖乖跟在身後,他又拍了拍它的豹頭道:“不要什麽阿貓阿狗給的東西都吃!”

陸微瀾:“……”

陸微瀾雖然知曉李郴那句阿貓阿狗不過是說給別人聽的,可氣鼓鼓的她仍然沒再回落英殿書房,而太子李郴也在興慶殿處理政事。

晚上吃暮食的時候,吳司閨卻突然命宮女給拾翠園加了烤羊腿和櫻桃饆饠,說是今日幾位皇子在興慶宮用了膳,剩下些食材。

陸微瀾最喜櫻桃。

她竟不知,原來幾位皇子的飲食喜好和她如此一致。

……

翌日,陸微瀾如常,早早坐在書案前開始修書,手中的這本書有許多洞需要補。這是最需要耐心的。

就在陸微瀾補洞補得脖子都發酸的時候,李郴走了進來。

他還是一身黑色襕袍,今日這件是用暗紅色絲線在領口和袖口繡了雲紋,襯得他的皮膚很白也很冷。

李郴喜歡穿黑色,是因為先皇後嗎?

這走神的瞬間,李郴就又擺了本舊書在她的書案上,像算好時間她就要修補完手中這本了似的。

陸微瀾翻開他剛剛放下的柳南手記,發現這本殘破更多,很難修,不由微微蹙眉。

這時彭順走了進來,上前禀道:“殿下,大理寺派人來禀,說是範家娘子的案情有進展了。”

陸微瀾的心緒微微一動,她瞧了眼沒表情的李郴。

她想要更多的參與這個案子,自然得靠自己努力争取。

此時便從書案前站起身來,乖巧道:“願盡心竭力繼續為殿下分憂。”什麽說她是阿貓阿狗的話,她早就忘了。

“那這書……”李郴微微拖長了尾音。

“這書并不難修,回來再修也不遲。我這就去更衣。”

大理寺不是個适合帶侍妾去的地方,所以陸微瀾又扮成那個粉嫩的小太監。

大理寺府衙在皇城內,離興慶宮不算遠。

邵雲澤和程典已經候在門口,陸微瀾見邵雲澤的臉上有幾分疲态,眼下也有些烏黑。程典亦不比他好多少。

這兩人站在一起,外貌特征和性情差異還是挺大的。

邵雲澤屬于長相敦厚的人,做事極為認真和一絲不茍。這類人往往用勤奮來彌補天賦。

而大理寺正程典長的極瘦,雖然沒達到尖嘴猴腮的程度,卻給人一種心計深沉的感覺。

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也都是邵雲澤的話比較多,他很少掩藏自己的想法,所以才會經常被李郴斥責。

邵雲澤請他們去他大理寺的廨房。進去之後,陸微瀾果然看見他案上的蠟燭已經燃盡,看來又是一個審案的不眠不夜。

對于發生在天子腳下,一方節度使的孫女慘遭殺害的大案,會給大理寺帶來很大的壓力。

特別是大理寺卿王長鳴這只老狐貍還仗着年邁稱病不曾露面。将此案全權交給邵雲澤和程典負責。

“經過連夜的審理,罪犯已經招供了,請骁王殿下過目。”邵雲澤将案上的案宗遞給李郴。

陸微瀾沒想到有了進展,竟是已經抓到了嫌犯?

她心急此案進展,便勤快的接過案宗,翻開第一頁恭恭敬敬的捧給李郴,“殿下請過目。”

這樣,她就有機會站在李郴身後與他一起看案宗。

罪犯的身份背景:吳從,蘭陵坊弓箭教習,江南軍舊部。

如果罪犯是江南道曾經的舊部,而且是殺害範靜娴的兇手,那是因為舊怨報複殺人?

李郴看過來,陸微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愣神了,趕緊将案宗翻開下一頁給他看。然後立即去觀察李郴看到內容之後的反映。

沒表情就是他永恒的表情,陸微瀾果然什麽都沒看到。也無法判斷他對此事的看法。

她只能把專注力放在案宗後面的內容上,李郴看一頁,她就站在他身側跟着看一頁。

直到看完所有內容,合上案宗,李郴也還是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他在很多時候就是一塊躺在犯罪心理學專家面前的絆腳石。

邵雲澤也摸不清他是什麽意思,便又重複了一遍案宗上的內容,“殿下,昨日教弩場另一位教習來到大理寺,稱吳從最近的行為有些可疑,所以前來報案。屬下便帶人去教弩場搜查。”

程典沒有說話,微微颔首表示事情正是如此。

“去牢房。”李郴并未接邵雲澤的話,而是讓他帶他們去大理寺獄。

到了大理寺獄,陸微瀾看到有個小捕快正蹲在牢房門前,聽到他們的腳步聲才起身讓開。

這不是夏扶風又是誰。

做為兩個穿越人士,此時女扮小太監的陸微瀾和女扮小捕快的夏扶風沒有躲開吸引力法則,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碰上了。

然後又各自心知肚明的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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