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謀劃和離

梁時才回府一日,梁家就大不一樣了。

天色一黑,秋風微微涼,阖府上下挂滿了簇新的紅绉紗的燈籠,在夜色迷離之中,随着夜風左右搖晃,散發着淺淺的桔紅色光芒。

仿佛僅此一夜之間,梁府又恢複了當初鐘鳴鼎盛之時。

兩年前,誰能料到梁家會突然覆滅?兩年後的今日,又有誰能夠想到梁時他又“死而複生”了?

當真是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世事難料也。

梁老太太身邊兩個年邁的婆子被梁時單獨叫來問話,空曠的書房內再無名人字畫,亦無羅列的奇珍異寶,但只要梁時站在屋內,兩位年邁的長者竟也覺之視野亮堂了。

說實在的,梁時就是他們所有人的希望啊。

梁時的嗓音透着陰郁,他雖沒有表現出來,但只要挨近他的人總能感覺到十分明顯的悲徹與絕望。以前他只是不近人情,現如今卻是當真孤寡冷漠。

他問:“我母親究竟是因何發病?”

兩位婆子聞言,心道:二爺回府也有一日了,總算是想起來老太太。

其中一婆子如實說來,“回二爺,當初老太太初聞您的噩耗,這便昏厥了過來,醒來後就給您操辦冥婚,老奴也沒瞧出老太太哪裏不對勁,後來沒過多久老太太就大病了一場,幸而夫人做主,帶着老太太去了一趟杭州城醫治,這才保了老太太一命,只不過自那之後老太太偶會犯糊塗,有些時候也是正常的。”

另一婆子今日也瞧見了花木暖,她自是一心以為花木暖就是梁時的女人了,說起來自家夫人雖是偶爾小迷糊,但的确是難得的好女子,遂道:“二爺,有句話,老奴不知當講不當講,夫人這兩年為了老太太和哥兒姐兒們,她着實是操勞了。”

梁時一直牽挂着京城這邊,那個狠心的小女子徹底離他而去了,他知道這輩子還有很多事要做,他無法直接追随而去,且再等百年之後,屆時再尋她算賬!

梁時不是一個冷硬如鐵的人,他的內心也有軟肋,這一天一夜的沉浸了下來,他已經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有些事他也直接拒絕去回想,潛意識之中将那人藏入內心無法觸及的地方。

他才不要想起那個心狠的家夥!

從今往後,他會忘了她,甚至于可能妻妾成群,若是她在天有靈,也讓她受受氣!

今日得見梁老太太身子還算康健,梁時起初并沒有在意,此刻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無心睡眠,那可怕的念頭又如荊棘将他整個人纏繞,疼到了呼吸都困難了。

是以,他便尋來了兩個婆子,打聽了梁老太太的事。

看來,那個叫做顏如玉的女子,在這兩年內,當真在照拂着梁家老小。

他梁時不會虧待了一個女子,養她一輩子又何妨,只是……夫人?他接受不了旁的女子當他的妻。

“行了,都回去吧。”梁時讓兩個婆子離開了。

夜還很長,他奔波了數月之後,其實今晚是頭一次松懈了下來,一閉眼都是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她實在是可惡至極,恨的他牙癢骨脹,若有來世,他一定抓住她,再也不會給她适應的機會,一定讓她知道得罪了他梁時的人,那都是怎樣的下場!

她非但得罪了他,還将他傷的體無完膚,支離破碎!

終有一日,他會連本帶利的讨回來!

這一晚,有人難眠,有人卻是睡的昏天暗地,吃飽喝足的楚翹再也沒有夢見梁時。如今梁時回來了,那塊牌位也不過是是塊木板而已,若非是為了哄着梁老太太心安,她已經吩咐了婆子将這牌位給燒了。

短短幾日之內,楚翹的臉色便紅潤了一圈,整個人仿佛籠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散發着女兒家楚楚嬌态,此前的容色已經是上佳了,如今看來絲毫也不輸于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來香料鋪子的姑娘婦人們瞧着她這個模樣,紛紛詢問用的什麽胭脂水粉。

一時間,梁夫人的香料鋪子成了全京城貴婦們争先關顧的地方。

梁溫暗中提醒了楚翹一句,“如玉啊,不是長姐說你,你現如今還需要做什麽買賣?這鋪子交給管事打理就成了,你眼下應該盯着你夫君啊!你還不知道麽?那個花姑娘每日都給梁時炖湯呢!”

梁溫的一顆心都操碎了,就沒見過這般不上進的正妻。

這可是梁家日後的主母啊!

此前梁家造了大劫,可如今不一樣了,顏如玉她怎就這般不開竅?是不是這兩年和母親待在一塊的時日長了,她也跟着糊塗了?到現在還抱着牌位過日子呢?!

梁溫又道:“梁時回府有幾日了,可曾去過你的屋子?你好歹也是我們梁家正兒八經的夫人,你,你,你……你到底在想甚啊?”

楚翹聽着昔日閨中好友一頓數落,她在想,要是讓梁溫知道了自己是誰,梁溫還會這般勸說自己麽?

楚翹還能想什麽?當然是和離啊!只是如何和離,這是一個問題。她必須要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退一步說,和離之後,她又以這樣的身份接近楚家呢?

她現在最舍不下的就是楚家的父兄和母親了。

眼下,她最起碼還能以梁夫人的身份偶爾去楚家串串門,和母親唠唠嗑。

楚翹也甚是煎熬,且不論害死她的人,朝中權臣皆有可能,單單是被梁時發現身份,就足以令她心悸了。

萬一梁時是幕後主使,他肯定會再弄死她一次的!

無論是和離,還是不和離,似乎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幽幽一聲嘆息,楚翹很快收拾了一下矛盾的情緒,“長姐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梁溫多半是很懷疑這句話的,她這個弟媳哪裏都好,就是有些傻。換作誰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趕緊抓住男人的心,她倒好,整日不知道胡思亂想着什麽。

轉眼半個月過後,梁家的大半財産都被梁時以強硬的手段“要”了回來,梁家的回事處,馬房,以及下人房也漸漸充實。楚翹身邊卻只有一個阿福與另外四個小丫鬟。

并不是梁家現在不待見她這個正妻了,而是楚翹自己安排的,她總感覺梁時還會在她身邊安插人。

眼看就要中秋了,這陣子楚翹幾乎見不到梁時的面,她覺得很有必要與梁時談談主持中饋一事,若不掌控梁家內宅大權,她也沒法弄到銀子啊?

府上的下人見着楚翹,都是畢恭畢敬的喚了一聲“夫人”。楚翹猜測梁時之所以依舊容忍着她的存在,肯定只是看在了梁老太太和三個孩子的面上。

楚翹剛行至上房,就聽到陣陣慘烈的求饒聲傳來,待她一踏足月門,就看見梁時一手持着馬鞭,正朝着一人狠狠抽了下去,那馬鞭上還帶着血漬,滴滴落入塵埃。

稀薄的秋光下,男人硬.挺的俊臉染盡人間悲鳴與憤恨,與此同時還有一股子淡淡的憂傷。

他……究竟經歷了什麽?因何會變成這般的冷血暴戾?

作者有話要說: 楚翹:梁時太兇了,我不要待在這裏!

梁時:小樣,你還能往哪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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