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贈和離書
很顯然,楚翹來的非常不合時宜。
她上輩子沒有入宮之前,基本就是個我行我素的嬌蠻千金,即便闖了禍,父兄也會昧着良心安慰她,“翹翹做得好,我們翹翹做什麽都是對的,翹翹想幹什麽都成。”
後來入宮當了皇太後,她雖然沒有實權,但那些權臣不會過多幹涉一個女子的小情緒,只要她不涉及朝政,将皇宮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人會說她一句不好。
可如今,梁時一回來,她這才發現,很多細節也是要注意的。
比方說此刻,她怎能撞見梁時如此殘暴無情的一面?楚翹腦中當即浮想聯翩,甚至于幻想出梁時拿着鞭子抽她的畫面,真真是要人命了。
她沒有被梁時吓到,卻是先被自己的臆想給吓着了。
感覺到那冷如利劍的視線射了過來,楚翹自知這個時候臨陣脫逃已經來不了,她的視線從馬鞭上移開,極其緩慢的對上了梁時的眸子,那眼神冷傲無溫,映着秋日的光線,就那麽直沖沖的看了過來。
在場的人還有老管家與梁啓。
這時,被打的俯趴在地的中年男子苦苦哀求道:“二爺,小的真的知錯了,這些都是張家指使小的去做的,否則小的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私吞了梁家的田産啊!”
這人是此前莊子裏的莊頭,他所說的張家應該就是梁溫之前的婆家。
梁時出事之後,張家就迫不及待的想盡法子迫害梁家,還驅逐了梁溫,這個仇肯定是要報的啊。雖說楚翹不看好梁時的手段,但一提及對付張家,楚翹心裏頭還挺贊成。
想當年梁溫也是名門貴女中的佼佼者,嫁入張家之後多年不孕,那張家公子也是個花花腸子,身邊不知多少朵解語花兒。別看梁溫性子開朗,實則這些年也是受了委屈的。
不過,眼下楚翹沒有那個心思管這些,她方才看到那莊頭後背上露出的橫肉,随着秋風一掃,一股子強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楚翹一手扶着欄柱,一邊幹嘔了起來。
梁啓這時快步上前,遞了一塊棉帕給她,關切道:“二嫂,你還好吧?”
楚翹擺了擺手,站直了身子打算趁早離開,卻不料梁時的聲音沒有預兆的蕩了過來,“你有何事?”
這分明是質問的口氣啊,楚翹就算有事,此刻也變成無事了。
她尬笑了一聲,姣好的容顏顯得有些憔悴,一看就是受驚過度,當真是水做的人兒,半點驚吓也受不得,她使勁晃了晃手,像是在極力掩飾着什麽,“沒,沒事。二爺您……二爺您繼續,妾身不打擾了。”
楚翹是雄赳赳氣昂昂的過來的,走時卻是灰頭土臉,她太低估了梁時!
這廂,老管家意味深長的淺淺一笑,解釋了一句,道:“二爺,夫人她膽小。”
梁啓也說起了這兩年他二嫂有多麽不易。
梁時似乎沒有聽見,手中長鞭一擲,對跪在青磚地面上的莊頭道:“張家給了你什麽好處?限你兩日之內将張家妄圖迫害我梁府的證據都找出來,否則你那一對兒女,本官會親自押去教坊司!”
教坊司是什麽地方,已經用不着梁時解釋了。
莊頭身子一僵,顫抖的倒在了地上,口中念念有詞,“小的照辦,小的一定照辦!”
梁啓與老管家對視了一眼,他二人皆知梁時是個手段一絕之人,但還不至于喪心病狂,可他回府這陣子明顯像變了一個人,已經到了暴戾狠絕的地步了,昨日還親手将梁府之前的賬房先生給一劍砍了,人雖沒死,但也斷了一條臂膀,離死不遠了,只因那賬房先生在兩年前攜款私逃。
梁啓有些擔心兄長,他自己是庶出,又是科舉屢試不第,梁家的将來就只能靠着兄長了。
其實梁時看上去并無大礙,但這陣子一直告病在府上,拒不見客,炎帝體恤梁家,或許一開始不會介意,但長此以往下去總不是辦法。
梁啓道:“二哥,處理張家的事就交給我吧,你若不明日就入宮複職?”
老管家也是這個意思,二爺待在府上,一心只處理府中事宜,未免顯得有些大材小用了,而且他怎麽都覺着梁時他有點不對勁。這陣子似乎是在逃避着些什麽。
梁時的回答模棱兩可,“我知道了。”
梁啓與老管家也只好暫且作罷。
午後,楚翹坐在西花廳下吃了一盅枸杞粳米粥壓驚,今日一見梁時殘暴之态,她更是要步步小心,半點馬腳也不能露出來。
梁溫帶着小丫鬟走了過來,那丫鬟都是新買來的,經由回事處調.教了幾日,都還算機靈。
梁溫見楚翹依舊沒有付出實際行動,她上前勸道:“如玉,我可告訴你,今個兒那個花姑娘給梁時縫制了一件披風,你不擅針線不要緊,我都給你準備好了,這是十全大補湯,你這就給梁時送過去。”
梁溫無比執着的幫着楚翹鞏固主母的地位,楚翹聞到那十全大補湯的香味,她只是好奇一問,“長姐,這是什麽湯?”
梁溫覺着她簡直太過放松警惕,好不容易熬過了兩年的艱辛,怎能讓旁的女子鑽了空子?
“如玉,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管這些作甚?聽長姐的一言,你現在就去見梁時,保不成那位花姑娘也在呢!”梁溫因着曾經受慣了妾室的氣,對花木暖十分不待見。
她又道:“哼!我已經打聽過了,梁時根本就沒有納她,她一個女子還真是好意跟着男子入京了,如今還堂而皇之的對梁時多番獻好。如玉,你可得抓緊了,日後若是先讓她生下一兒半女,你這個正妻的位子就不穩了。”
楚翹是被梁溫逼着去了一趟上房,她沒有法子,只好硬着頭皮,端着十全大補湯去了梁時所在的書房。
這個時候,書房門是開着的,兩側各立着梁時的心腹随從,他二人見來人是楚翹,還道了一句,“夫人,您來了。”
楚翹憨笑了兩聲,往書房內探了一眼,生怕梁時不知道她的存在,朗聲道:“我是來給二爺送湯的。”
那二人再無他言,站立如松的面無表情。
楚翹這便邁入了書房,入眼是梁時清冷的俊顏,他正伏案看書,陰郁的神情透着淡淡的冷意。楚翹正尋思着說辭,視線突然被桌案上的一封信箋所吸引,那上面“放妻書”三個楷體小字赫然醒目,甚是堅韌有力。
梁時竟然這般主動的寫了和離書?楚翹緊張的心情消散大半,她上前一步,将大補湯放在了桌案上,極力表現出了一絲絲的不舍與憂傷。
作者有話要說: 楚翹:單身的日子就在眼前,高興。
梁時:呵呵,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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