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節

,舞蹈也變成和開始部分同樣的翹袖折腰舞,只是更加熱烈,最終結束于鐘鼓簫瑟齊發之中,博得滿堂彩。

紅姨捧來一個紅漆盤,上邊是個夜光酒斛,我雙手捧斛,盈盈下拜,朗聲敬道:“奴家代折柳居,向大将軍賀壽。祝大将軍,千秋長安。”

我先幹為敬,這酒好,一下就上了臉,卻讓我神智更加清楚。

霍光開懷一笑,讓霍姃給他把酒斟滿,也滿飲了,道:“你家的歌舞不錯,中間那段琵琶大鼓,是誰編的?以前從未聽過。”

我低頭道:“回大将軍話,是奴家自己寫的曲子,自己編的。”

“很好。”霍光偏頭向他的管家吩咐道:“重賞。”

霍姃牽牽他的衣袖,和他低聲說了句話,霍光一臉若有所思。

不管霍姃那句話是什麽,我今晚的目的差不多達到了一半,她看着我的目光也是喜悅、興奮的,我相信她沒有坑我,所以穩着心退下了。

紅姨照例拿着帕子給我拭汗,道:“剛才有點冒險,不過你看霍顯的表情,真是賺了雙份。她那心眼兒,也太小了。”

“我就怕她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心眼越小不是越好麽。”我籠緊身上的披風,春天的傍晚還有點寒意,我和紅姨說說笑笑的,在小耳房用了膳,就準備回府了。

未推開門,透過窗縫兒我看見門外走廊上有幾個粗壯的仆婦,手持紅木杖,滿臉煞氣地走來。為首正是那日帶着人去我家傳達霍顯的命令的張媪。我不免“咯噔”一下,覺得有些不妙,忙将門栓了,道:“紅姨,霍顯的人來了,只怕來者不善。”

紅姨吃了一驚,道:“啊?霍顯這麽快就要對付咱們?”

我心中飛速地算計一遍,道:“沒事,你聽我安排。霍家正廳往左第二個跨院廂房是更衣處,跨院往東,幾處走廊環抱的有花園池塘,我們現在往花園裏去。我拖住他們,你去找霍姃求援!霍姃現在和她父親在一起,你只說霍顯要殺我,要霍姃救我,然後帶他們到花園裏去,路上別忘了說說霍顯怎麽逼迫我這個太子舊臣之女做舞姬的!剩下的交給我。霍顯這個草包,還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家夫君留呢!”

紅姨連連點頭,我和她立馬離開耳房,直奔跨院而去。沒走多遠,就聽見身後傳來吵嚷嘈雜之聲,但我和紅姨腳步輕捷,他家又樓閣極多,彎來繞去的雖然越來越近,卻還未追上,到了跨院門口,紅姨便直接奔大廳而去,我則逃往小花園,那裏楊柳堆煙,桃夭灼華,正是春景最盛之時。

天上下着小雨,我一邊走,一邊拿絲帕蘸雨水将臉上的濃妝卸盡,及到了池邊大湖石下,就聽得張媪的喝聲:“在那裏!”

她們追來了。

交手

五六個仆婦圍上來,我無路可走,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聲音也刻意弱了不少,道:“張媪?你為什麽——”

“張小娘子,老仆也是受人之命,不得已,請張小娘子見諒。誰叫小娘子得罪了我家夫人呢。”張媪的聲音又冷又硬,她舉着手中紅木漆杖狠狠向我砸來,她帶來的幾個婦人也揮着木杖上前來作勢要打。

我表面上驚恐萬狀,實則估算着力道,在湖石下左右閃躲,避開臉和要害,明顯不能硬抗的就借湖石格擋,多多少少挨了幾下,背上肩上一片火辣辣地灼痛感,讓我在心裏将霍顯罵了個狗血淋頭。

張媪等人追打一陣,總落在空出,張媪喘着氣道:“這賤丫頭太會躲了,先把她抓出來,按着打!”

我心道就憑這些人,想按住我?舞得動雙劍的人,豈是真正的弱女子?

然而我卻不得不耐着性子和她們糾纏,拼命躲着她們伸過來的手,同時還小心翼翼地借她們撕扯的力道脫掉身上裹着的重緞披風。這個披風太珍貴,是父親送的,浸水就不能用了。而且重緞吸水後會變重,我只是想做戲,不是真想求死。

閃躲間,我一直注意着前邊走廊的動靜,直到我聽見微小的步履聲、佩環相擊玉鳴聲還有紅姨夾帶着哭意的訴說聲。

那玉鳴聲,泠泠可愛,如冷泉擊石,不空不浮,絕不是尋常蒼玉、藍田之流,必是只有博陸侯才能佩戴的羊脂玉組佩!

戲,真的來了!

我撞開幾個仆婦的糾纏,直接一頭跳進了池塘裏。

這個水池很深,大概有兩丈。但我會凫水,舞跳得好的人,憋氣的時間也長,在水裏多呆一會兒也不要緊。區區兩丈深的水池,對我而言,不過是個玩笑!

正因為早算了要投池,所以我才急忙忙把妝淨了,否則從水裏爬出來,臉上紅一團白一團青一團黑一團的多可怕。

我投水的一幕,一定會被紅姨他們看見,如果霍光肯親自來,那是最好了,如果他不來,聽別人轉述,也能達到我的預期。

我剛剛跳入水中,沒多久就又有好幾個人跟着跳了下來,她們很快找到了我,七手八腳地把我拖出水面,推到岸邊,一個個侍女給我打傘,又有兩個丫鬟趕緊用大氅将我包緊。

紅姨哭着喊着撲上來,我努力地咳嗽,将故意嗆水時吞下去的水吐出來,然後可憐兮兮地看向紅姨:“紅姨,我差點兒就看不到你了!紅姨!”

紅姨抱住我大聲哭,我則靠在紅姨身上小聲抽泣。

好一會兒,才聽見有人勸道:“莺班主,您看,侯爺請了大夫來,您是不是讓您家小娘子先診個脈?”

紅姨忙擦擦眼,讓開個地方來,道:“是我不好,一時忘了。”

我安慰似的拍拍她,向走近前的大夫模樣的人伸出手。

那人在我跟前蹲下來,一個小子跟着給他撐傘。

望聞問切走一遍,大夫向立在一旁的人道:“侯爺,這位小娘子并無大礙,就是受了點寒,嗆了水,兩劑藥就好了。”

我這才發現霍光在一旁站着,慌忙站起身來,向他行禮。裹着我的氅衣滑落在地上,濕淋淋的頭發還在滴着水,緊緊貼在我身上。最外層的白紗上,已經隐隐透出些血跡,肩頭背後,染成了淺紅色。

霍光的神色未變,只是我一直留心他的表情,所以還是察覺了他的眉頭稍稍擰了一下。

“不必多禮了,你是在我府上受的傷,就在我府上養好了再走。”霍光淡淡地吩咐侍女送我去客房。

我搖着頭道:“多謝大将軍費心。可是小女不敢久留,怕家人擔心。”

霍光道:“令尊那我自有說法,你只管養病養傷就是。姃兒,多照顧你張家姐姐。”

我怔忡一下,原來他知道我是掖庭令的女兒?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今天的收獲遠比我想象的來得多?畢竟是他夫人先對不起我父親,又是他夫人作踐我!

霍姃應了霍光的話,叮囑她的幾個侍女小心翼翼地将我擡回她的寝室。

至于張媪等人,霍光将她們押到霍顯那去了,當天沒什麽鬧騰的事兒,等賓客都走了以後,霍光和霍顯惱足了火。

連我也知道霍光和霍顯吵了一架,雖不了解具體情況,但通過丫頭婆子打聽的消息,不外乎就是責怪霍顯借勢欺壓老臣,還罵她自作主張,将本來就該送過去的山參當做脅迫逼我獻舞。

第二天我趴在客房的榻上養傷,霍姃在一旁陪着我,也可趁機撈個時間看書。我興致上來了還會和她講史書裏的內容。過午時霍光親自來探望了,只隔着一道湘簾,一道屏風。他先向夫和侍女問我的情況如何,他們都說養得還行,受傷不重,萬幸沒染上風寒。

我擡眼看去,影影綽綽的看見一個高高大大的人影站在屏風後,有人擡來坐具,他就在屏風外坐了,道:“張小娘子不必心急,我已經命人上你家報信,說姃兒留你說話,不幾日就回家。這件事說到底是內人錯了,我代內子向張娘子道個不是。”

我正要答話,話鋒卻在口中一轉,變了,“大将軍也不用擔心,昨日的事,一個字也不會洩露出去。也懇請大将軍,莫讓家父知道……知道我獻舞的事情。家父身上不好,萬一因為妾身情緒激動,病情加重,就大事不好了。”

他隐含的意思是不要把霍顯欺壓我的事說出去,我便直接應了,反叫他有些下不來臺。但他若就這樣和我生氣,那也不是霍光了。況且我還擡出了父親,若不是他當年袖手旁觀,他夫人落井下石,我父親豈會落下一身舊傷?

雖然隔着湘簾屏風,我依然覺得霍光的目光很鋒利,他沉默片刻,道:“這個自然。文弓,張娘子就交給你了。”

侍立在一旁的老大夫文弓諾一聲,我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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