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節

,侍婢柔骊接了外邊一個宮人的話,匆匆回來,在許皇後耳邊耳語幾句。

許皇後臉色大變,我見狀,估摸她有急事,趕忙告辭出來,在園子裏随意散散,等着議政結束的通知。

誰知不多時,劉病己帶着近臣侍中和邴吉等人,氣急敗壞地急行而來。

我避讓路旁,恭恭敬敬行個禮,劉病己壓住腳步,讓我起身,道:“鸾娘子為何在園中?”

我低着頭回道:“皇後殿下有要事處理,妾身不便打擾,所以到園子裏走走。”

我沒問他發生了什麽,問了反而不好。

劉病己道:“宮裏的女子,沒有比鸾娘子更聰慧的,現下發生了件大事,鸾娘子和我走一遭罷!”

“是,妾身遵命。”

邴吉等人面露異色,卻還是讓出了一個位置給我,我敬他們一聲,走到劉病己身後,跟着他向椒房宮而去。

椒房宮外,許皇後護着肚子出迎,我和跟着來的外臣侍兒一起向皇後行禮,劉病己上前扶住她:“說了別太多禮,孩子重要。到底怎麽回事,她傷到你了麽?”

“回陛下話,沒傷到,還好嘉媪去小廚房看熬的蓮子怎麽樣,沒想到卻抓到她下毒。剛才妾身已經命人徹查椒房宮了,沒搜出不好的物什來。”

“她招了沒?”

“還沒有,妾身還沒開始審,陛下不如親自去問,省得妾身,冤枉了她。”

一行說,一行到了正殿上,四個健壯的宮人壓着張若蘭,正在殿下嘤嘤哭泣。

劉病己坐好了,衆人也都各自有座,宮人端上酒漿來,劉病己端起漆盞,突然動手砸在張若蘭額角上,吓得所有人呼吸一滞。

張若蘭被澆了一身褐色的汁子,整個人傻愣住,連哭都忘了。

劉病己喝道:“謀害皇後,你還有臉哭!從實招來,朕留你全屍!”

張若蘭這才清醒過來,緊緊伏在地上,哭道:“下毒之事,真不是妾身做的!妾身陛下明察!”

“不是你做的,那你一個在芝蘭宮側殿養胎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椒房宮的廚房!不為下毒,又為什麽!”

“賤妾……賤妾……”張若蘭哆嗦了幾句,滿身絕望,卻始終哆嗦不出個什麽來,最後卻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道:“妾身是知道那湯裏有毒,去把湯倒掉,是想救殿下,絕不是想害殿下!求陛下明察,真的不是賤妾下毒!求陛下明察!”

邴吉嘴角一抽,張若蘭這詞說的,真當所有人都和她主人一樣蠢?

劉病己又砸了一個耳杯,當頭砸在她頭頂上:“還敢砌詞狡辯!來人,将她壓到暴室去,命掖庭嚴刑審問,務必讓她撂了!”

四個侍女、兩個內侍領命,一起動手,把狼狽不堪的張若蘭拖了下去。

我想了想,膝行上前一步,道:“陛下,這事實在蹊跷。”

劉病己道:“朕也覺得很蹊跷,難道她以為她懷着孩子,朕就會連謀害皇後這樣的大罪,都饒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妾身不明白,謀害皇後殿下,對她一個小小的良人有什麽好處呢?這可是要滅九族的罪,就算她受人脅迫,可什麽樣的脅迫,能讓她連滅九族的罪都敢犯下呢?”

邴吉道:“啓禀陛下,張娘子所言甚是,這也是微臣想不通的地方。”

我瞥見許皇後不安地動了一下,面上似乎有些忍耐的表情,道:“皇後殿下,請問殿下,是否不适?”

許皇後道:“沒什麽,太醫令剛來診了脈,已經命人去熬藥了。”

劉病己沉着臉,道:“孫太醫,皇後脈相如何?”

“回陛下,皇後殿下的龍胎本來就不穩,今日受了驚,有些驚險,最好卧養數日,先吃幾天安胎藥,微臣估計,至少需要半個月才能恢複。此期間不僅要服藥、少行走,還不可勞神,更要放開心思。”

許皇後白了臉色,道:“妾身無能,讓陛下擔憂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放寬心,保養為重,這裏的事,朕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劉病己吩咐宮人扶皇後殿下回寝殿休息。許皇後也不推辭,稍稍一禮就走了。

劉病己拿起新換上來的熱漿喝了一口,心情似乎平複了些。他想了許久,最後道:“鸾娘子,你素來有主意,暴室裏那位就交給你了。朕賜你權力,婕妤以下,拘捕審問,無需朕的命令即可執行。邴少卿(邴吉字),張若蘭投毒,可能不只是宮裏的事情,若是牽涉朝中大臣及外命婦,那就請少卿協助了。”他在說到“大臣”、“外命婦”時咬得很重,顯然已有所指。

我和邴吉忙拜倒在地:“妾身(臣吉)領命。”

許後病着,宮務本該轉交他人,可想想宮裏實在沒有一個可以放心的人,最後劉病己不得不讓許後繼續掌管宮務,但是卻讓她的心腹協助。

他實在低估了後宮女子的心,這樣是明擺着給許後拉仇恨,比分權給別人的更糟。

宮裏發生這樣的事,打斷了議政,劉病己匆匆安排過一番,讓人在椒房宮側殿給我收拾出一間屋子來,以供我留宿,然後點齊了人依然回前朝去了。

張彭祖臨走十分憂慮地看了我一眼,想說話,就是沒逮到機會,這個傻小子,還真挺可愛的。

用過晚膳,我沐浴更衣,換了身宮中的禮服,披上新做的白狐裘裏子白底紅鸾織錦面子的大氅,長長的風毛快把我的臉都埋進去了,桃溪還嫌不暖和,唯恐我吹了一絲兒冷風,她邊給我整理衣服,邊抱怨道:“主人這麽急着把事情查清楚做啥,反正人都拿下了,慢慢審個十天八天不好麽?”

我轉過身來:“我想早點回家,宮裏再好,到底憋屈。而且夜長夢多,遲則生變啊。”

桃溪沒話接了,給我裹上和大氅同樣材質做的頭巾,道:“好了。”

室外已設下步辇,六個內侍提彎着腰侯着,六個侍女提燈,兩個空手,也都彎着腰等着我,我踏出門外,道:“去掖庭暴室,咱們去看看張良人。”

張若蘭一臉呆滞地困在地上。

看守的宮人提着嗓子喊了一聲,她還未看清我是誰,撲将上來道:“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你信——是你——!”

內侍将她拖開,給我放下座榻。我讓桃溪帶着衆人離開,接下來的話,我不想任何人聽到。

我看着一身污漬,頭發甚至結了些冰碴的張若蘭,慢慢地說道:“張鸾不才,得蒙主上看重,全權督辦良人張氏毒害皇後一案,婕妤以下妃嫔,拘捕審問,無需經由主上和兩宮殿下同意。”

張若蘭嘴裏低聲哼道:“我真是冤枉的,我沒有下毒……”

“我知道。”

她驚訝地擡起頭來看我。

我笑笑:“毒是我下的。”

收服

“毒,是我下的。”

我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遍,又加上一句:“傳信告訴你那碗湯有毒,讓你把它倒掉的人還是我。”

張若蘭動了動唇,沒喊出聲來。

“你還懷着孩子,主上卻把你交給我,甚至還說出留你全屍的話,你可真夠失敗的,和龍胎加起來,還不如皇後殿下虛驚一場!

張若蘭,你幾次三番被我算計,足見你實在不聰明,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憑什麽和我做對?

十月初八,你剛确診懷了孩子,當天就敢和皇後殿下告狀說我服飾奢侈逾矩,殿下不理會你,你當晚又和主上告狀。你不知道大凡我在宮裏,所穿的禮服,所戴的首飾都是主上自掏私帑做的麽?

十月十二,你被主上罵了一頓,當晚和太後殿下告狀,說我挑撥主上訓斥你。

十月十三,你又換了個說法,說我企圖蒙蔽主上,是禍國妖姬。

十月十五,你挑撥華美人和我作對,十月十九你說我和外臣宮妃勾結妄圖不軌……我這還有很多證據,你還想聽麽?

我告訴你,我知道,但不和你計較,因為你這些手段,實在太低級了,霍顯都比你強些!”

張若蘭露出恐懼的神情,面無血色。

我繼續道:“你別想着可以拿我的話去回主上。毒是我下的,可是你卻沒有任何證據,倒是你自己,把柄一大堆。霍顯确實命你投毒,毒藥确實是你找來的,你怎麽可能洗幹淨自己?你兄長還在博陸侯夫人的莊子裏好吃好喝養着呢,不過到了明早,等霍顯知道你出了事,我想她不會饒了你兄長。”

張若蘭咚一聲跪倒,哭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娘子饒了我,你饒了賤妾這條賤命吧!賤妾以後再也不敢了,一定一定唯娘子之命是從!娘子!求求您饒了我吧!”

“像你這麽傻的人,我要着有什麽用?不過……我确實沒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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