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枯骨(五)

來人擡起臉,蒼白無血色,确實就如曲言孚所說縱欲過度,腳步輕浮,明明是高大的身材,看來卻萎靡不頓,腰杆都挺不直。

曲言孚越看,還是覺得項識鶴好。幹脆将目光放在項識鶴身上,反正他也聽不太懂這幾人讨論,手指無聊的玩弄着兩個銀镯子。

來人拱手,滿臉不正經,“大人叫我來所為何事?要和這項識鶴共處一室,可是丢了我的臉。”他一笑,再瞧到美人目光一直放在項識鶴身上,又是臉色陰沉。

項識鶴手猛然握緊,緊抿着厚實的嘴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聽到項識鶴三個字,曲言孚看過去,卻見那人一臉貪欲的瞧着自己,不由生出一股惡寒,趕緊低下頭裝什麽都沒看到,心裏愈加覺得這人輕浮。

仵作此時開口,“林軍爺,把你叫回來是為了詢問你可否查到古怪之人。我們又發現了五具屍體。”這話語有隐隐責怪之意。

林軍爺頓時挑眉,語氣也有些不好,“我一大早就去詢問,整個洛陽城的客棧都被我問遍了,你這話什麽意思?嫌我?有本事你弄弄屍體就能查到兇手是誰。”

孫仵作頓時皺起眉,奈何教養讓他說不出罵人的話,生氣的擡起手臂最後又憤憤甩下袖子,冷哼了一聲。

上堂之人撐着臉頰,對于他這些下屬真是無奈,一個個都不對付。

“項識鶴,你來這做什麽?難道這破案還有你可以插一手的機會?”仵作氣的不說話,林軍爺頓時洋洋得意,又把矛頭指向了項識鶴。

“哼,人家可比你有用,找到了重要證物,你行嗎?”孫仵作悶笑,他大人大量不代表不會幸災樂禍,他們兩之前的事他可是看在眼裏。林軍爺仗着那件事三番四次打壓項識鶴,要不是項識鶴忍辱負重,此刻只怕是林軍爺這條小命都沒了。

林軍爺滿眼嘲弄,明顯是不相信,支起了一個讓人厭惡的笑容,“就他?孫仵作你是在說笑吧?”

上堂之人猛的咳嗽一聲,如今可是出了七條人命,百姓惶恐不安,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捉拿真兇,而不是在這裏吵架。他等所有人目光都注意在他這,才緩緩開口,“項公子确實找到了重要證物,林今你就莫要再胡鬧,明日你再去盤查一番,鄰裏小巷也去走一趟。”

項識鶴有恩于他,其實也非他這裏管轄,他直接受命于天策府,也就同為天策府的林今敢這樣頂撞他。項識鶴隐忍不發,也是在尋求時機,如今這正是一個讓他重新獲得主上注意的機會。

林今對項識鶴怒目而視,緊接着就憤憤不滿的走了,他臨走之前看曲言孚那眼神,讓曲言孚是膽戰心驚,毫不掩飾的赤/裸欲望,就那一眼已經表達入骨。

曲言孚面有驚色,嘟囔着和項識鶴說道:“我不喜歡那人,眼神滿是貪欲。這種人需要提防。”

項識鶴原本在思慮斷頭案,聽曲言孚一說,神色不自然的別過臉。

“識鶴,你怎麽了?”曲言孚奇怪,又開口說道,“我說的是實話啊……你別不理我啊。好嘛,我不說他就是了。”

曲言孚委屈的癟嘴,晃動着兩條腿無所事事。明明項識鶴也不喜歡那個林今,為何就是不承認呢。不過他在林今經過他的時候果斷将一枚蠱扔了過去,看他今晚難受不難受。這樣想着,他心裏好受了些,也就不計較項識鶴冷淡的态度了。

“識鶴,你調查一天也很累了,先帶那位公子回去吧。”上堂之人揮了揮手,一副疲憊的樣子,他等下還要梳理案件過程,也不知要幾時才能睡眠。

“好。”項識鶴點頭,又轉頭對曲言孚說,“我們回去吧,沒你什麽事了。”

“哦哦。”

見項識鶴終于理會自己,曲言孚高高興興的站起來,不再玩弄着自己的銀镯子,蹦噠着擺着好看的笑容走在項識鶴身邊。

直到兩人走到府衙外面,項識鶴才開口,“我之前不是不想理你。只是在大人面前不好說那些。”

曲言孚頓時咧起嘴角,“嗯”了聲,又猛的停下了腳步,“剛才我沒有說謊,那後面的屍體确實一個比一個重,我懷疑是用了蠱。啊早知道當初就仔細看看了。”曲言孚懊惱的抓了抓頭發,他是真的很想幫助項識鶴,況且要真的是天一教所為,他也能告訴教主有所提防。

“你想去看屍體?”

項識鶴微微勾起嘴角,笑的一臉高深莫測。

“當然,說不定我還能找到蠱蟲。”

“那等天黑了我帶你去。”

“好啊。”曲言孚點頭,又摸了摸自己兩條小蛇的腦袋,之前注意力一直都在項識鶴身上,還沒有好好摸一摸小蛇們。他側過視線,竟然看到那林今現在不遠處對着他笑,忍不住顫抖,“那個軍爺簡直可怕。”

項識鶴也注意到,虎目瞪過去,又囑咐曲言孚,“以後看到這人就繞道走。這人看到貌美之人就想動歪念頭,小心點。”

“這人長相就如此猥瑣,還以為自己英俊潇灑。”曲言孚本就看不慣林今,之前堂上看到他如此針對項識鶴自然生不出好感,“還沒有識鶴半點好。”

被如此比較,項識鶴心裏生出古怪的感覺,可又沒法說他,只敷衍一笑,揭過了這個話題。

兩人用過一頓飯,項識鶴得去給孫仵作幫忙,別過曲言孚就走了。走至一半,竟又冤家路窄遇到林今,林今擋在他面前,也不說話,就那麽直勾勾看着他。

“我還要去辦案,讓開。”沒有其他人在場,項識鶴也就不用僞裝他那大度友好的模樣,一張臉陰沉冷硬。

“我就是讨厭你這個樣子。”林今低聲,眼裏滿是複雜,“我就不明白一年前那件事就對你打擊這麽長?以至于你要窩在這裏不肯回去天策府?”

“那關你何事。”項識鶴剝開林今,慢條斯理的往府衙走去。

林今氣的跺腳,哼哼着往最近的小巷拐了進去。他就不信他會比項識鶴差,找不到一個可疑人。

項識鶴走到府衙的時候,府尹正往在走,他身邊依舊跟着仵作。

“大人,你這是要出去?”

項識鶴趕過去,連忙問道。

“嗯,那還沒有找到的頭顱始終讓我放不下心,所以讓仵作帶我過去看看。”府尹點頭,坐上馬車之前對項識鶴說,“那七具屍體都是外來人,身份一時難以查明,你替我去問問可有人見過他們。”

馬上有人将一疊畫紙遞給項識鶴,項識鶴粗略看了下就收好。

直到府尹馬車離去,項識鶴站了會才轉過身離去。那銅罐他們一時都不敢打開,曲言孚之前好幾遍提醒他們不要輕易打開,所以此刻銅罐應該放在證物房。曲言孚倒是有興趣,可是其他人不敢讓他冒險,只得再尋找還有沒有其他線索找到殺人兇手。

不知不覺走到曲言孚所在的客棧,他遲疑了一下才走進去,掌櫃正在撥動算盤算賬,看到項識鶴來,頓時笑臉迎過去。

“軍爺,你這是要找曲公子?”

“你怎麽知道?”項識鶴有些詫異,他什麽都還未說,掌櫃的竟然就知道。

“我認得你,那曲公子第一次來衣裳很是特別,你和他一同來的所以一直記得。”掌櫃的滿臉笑容。

“那我問你,你最近有沒有看過什麽古怪的人出沒?”

“軍爺原來是有公事,”掌櫃笑容僵了下,不過很快又笑容滿面,“我們這裏每日來往那麽多人,哪裏會記得有什麽古怪之人,再說洛陽好歹也是主上待的,哪有人敢來這裏撒野。”

項識鶴“嗯”了聲,料想這樣詢問也不是辦法,轉了念頭又問,“曲公子出去了?”

“是啊,和早上來查問的那個軍爺走了。”

是林今。

項識鶴臉色陰沉起來,“他有沒有說過要去哪?”

“額,曲公子說是要去看牡丹,那位軍爺表示牡丹園他最熟,可以帶他去。”

牡丹園他當然最熟,那是洛陽城有名的勾欄院。林今竟然把曲言孚帶去那種地方,現在還是青天白日,項識鶴更是想要狠狠揍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這樣,枉為天策府将士。

向掌櫃的道謝,項識鶴就往牡丹園走去。牡丹園裏确實種着牡丹,只是這些牡丹不過是女子為了增加情趣所種罷了。花朵往往還沒過凋謝年歲就已經枯萎一片,委實難看的很。項識鶴越走越快,他腦海中甚至浮現起曲言孚滿臉淚水的臉,暗惱應該狠狠教訓林今一頓才是。

牡丹園不遠,項識鶴也花了一刻鐘才走到。剛進門就聽到撕心裂肺的一聲粗犷的慘叫,緊接着他就愣愣看着林今披頭散發,一臉見鬼了的表情爬下了樓梯,他全身衣裳沒有一處完整,赤/裸健壯的上半身滿是抓痕,此刻看到項識鶴,竟生生停住了腳步。

“項識鶴!他……他回來了!”林今粗喘着氣,最後是用盡全力大聲吼了起來。

樓上少年膚色皙白,高高紮着馬尾,金色衣裳袖子白紋,西湖君子,山居劍意,是藏劍山莊的人。

項識鶴看着那一張仿如故人的臉,一時怔在了原地。

“你就是項識鶴?聽聞你傲雪槍法使得一絕,久聞不如親見,可否賜教?”一臉笑意的女子手中挽着輕劍,笑意盈盈。

“識鶴,我……我喜歡你,你可喜歡我?”七夕時日,女子一除平日豪情,溫婉而言。

“識鶴,父母讓我嫁給高家公子,我不願意!”哭泣的女子止不住淚水。

“原來……你自始至終都沒有喜歡過我。”

曾陪伴在他身邊的女子最終只留下一封遺書,在新婚之日自覺而亡。

這個少年……

“雪衣……”項識鶴低語。

葉雪衣冷笑。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他言語依舊如霜。

葉雪衣,就是那女子的弟弟,當日知道姐姐是為了項識鶴自殺,就再未出現在他面前過。

作者有話要說:  JJ總是如此之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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