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節

雲舒在那一片廢墟舊址發現了一處高深陣法，又不知如何意外竟觸動了這陣法。頃刻間，廢墟再為傾塌，一顆一顆的大火球從地底噴湧而出，将那一片廢墟也灼燒殆盡。緊接着的事便非雲舒所能控了，與巨大火球的博弈讓他也受了重傷，所幸逃了出來，卻難以阻止那些火球向城中砸去。

“你說的那究竟是什麽陣法？真有那麽厲害？”夜離眼中寫着幾許懷疑，她對雲舒的印象本就不至于極佳，加上如今一事，更讓她有幾分看低。

雲舒瞧了她一眼，卻因為身子虛弱，并不計較，只是臉色慘白地搖着頭，“那陣法我也不識，但瞧着像是将軍的手筆。”他口中的将軍，自然便是大荒紀年赫赫有名的盤墟神将。

溪玉抱着驚蟄，安靜地坐在一旁，只細細聽雲舒所言。忽然間，懷中的小驚蟄不知為何，竟有幾分躁動起來，在溪玉懷中似有幾分不安，緊接着又沖阿念“嗷嗷”叫喚。

溪玉輕輕撫摸着驚蟄的小腦袋，小驚蟄好大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雲舒接過阿念遞過來的一杯茶水，飲了一口繼續道，“只是，這陣法帶血，卻像是不祥的陣法。”

據古籍記載，陣法乃是靈陣，向來是借助天地靈氣，山川風水布陣，繼而達到相應的目的。而卻有那麽一種陣法，因為依靠生靈的鮮血為引，歷來被稱為邪陣，鮮少有人修習。

可如今在這盤墟之間，竟出現了血陣，着實令人不解。

溪玉起身，不料懷中的小驚蟄忽又着了魔，小身子扭來扭去，似要掙脫。溪玉輕輕松開手，小驚蟄立馬跳下去，一溜煙跑了出去。

“驚蟄！”阿念一聲叫喚，不等溪玉反應，緊接着也跟了出去。

溪玉見夜離二話不說也追了出去，瞧了雲舒一眼，有些不放心他的傷勢。雲舒淺淺一笑，只讓她跟出去瞧瞧，不必擔心他。

等到溪玉追出去時，門口已經沒了幾人的身影。恰巧小二沖進來，神色慌張，一見溪玉立馬如臨大赦，“不好了，魔君大人，城門口不知道撞了什麽邪，大家都出不去了。”

“出不去？”溪玉心裏頭想着阿念，一時沒能領會小二的意思。

小二大嘆一聲，眉眼更急，“天降大火，大家都說是有人觸怒了山裏的神靈，加上城池被毀了一半，有人便提出離開此地。可沒想到，到了城門口，分明是城門大開，可大家怎麽也出不去，外面的情況也啥都看不清楚。小的一時着急，就想着回來請大人相助。”

“走。”溪玉望了眼遠處依舊紅霞一片的無名山頭，不知何故竟有一股不安升上心頭，但見小二眉眼，又不忍坐視不管，于是跟着小二一同來到城門口。

确如小二所言，兩扇厚重的城門大開，而外面的景象卻是白茫茫一片，仿若一片水霧蒙在了城門口。溪玉試着觸碰了一下，一道無形的屏障橫在了城門處，竟是仙族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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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有人布下了仙術，将整座城變成了一座封閉的城！

溪玉心中一驚，試圖打破這禁制，不料城外亦有一道仙氣傳來，氣勢洶洶，分明是鐵了心要将他們這些內都困在城中。

“大人……”小二瞧見溪玉神情，輕輕喚了聲。

溪玉沉思片刻，望向遠處的無名山頭，揮手布下一道屏障，護住一衆百姓。一瞬間，竟像是抽空了她所有的仙氣，溪玉一聲輕哼，平複幾許，叮囑了小二幾句，随即捏了個訣，向無名山而去。

然而，尚未走出多遠，耳邊忽地一聲巨響，遠處的山頭竟然生生塌陷了一片，半個天地間更是被灼燒成火紅一般。溪玉片刻也不敢耽擱，全力向無名山而去，忽然間，又是一聲古怪的鳴響，層層雲霧間，隐隐有一抹光亮閃過。

溪玉心頭一動，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塵風環。

無名山頭的紅雲在一點一點散去，溪玉依稀能聽見身後的百姓在歡呼，說着些慶祝的話語，可她卻發現自己一步一頓，盤墟舊址分明就在眼前，卻沒有往前一步的勇氣。

有時候，她也會羨慕凡塵之人。在他們眼中，會因為一場莫須有的天災人禍而戰戰兢兢，也會在災難消除後喜形于色。或許凡塵本就沒有她想的那麽複雜，是喜悅，是歡快，還是悲傷，是惶恐，都不過是一念之間。

可回想這一百年來，她似乎鮮少有過笑容。就連當初白澤也曾這般與她說過，“城主啊，你該多笑笑的，你一笑起來，我們虺城的百姓都會高興好幾分。”那時她不懂，只當白澤是在打趣她。現在想來，倒是她自己将自己封閉得太深了。

因為深愛，所以深怕。

每當想起百年前的錯過，她的心都是枯竭的，又何來笑意？

可說到底，她溪玉空有魔君之名，其實也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也會有喜怒哀樂。就像第一眼見到遲玉時，她心中有波瀾，有悸動；就像在蒼翠山尋到阿念，簡簡單單一句“為了她”，她的心也是歡喜的。

可憐自己這百年竟是越發糊塗了，這麽簡單的道理也未曾想明白。溪玉輕聲苦笑，向山頭而去。

她本想循着塵風環一路尋去，豈料片刻之後，塵風環竟像是一塊死物一般，徹底斷了與她的聯系。溪玉深知塵風環乃是神物，在她之後也就認過遲非語為主。當初遲非語落入魔族，塵風環因此沉寂。

現如今，塵風環再一次沉寂，莫不是因為它如今的主人也……溪玉不敢再想下去。她忽然覺得心口有幾分空蕩蕩的，恍然一覺，竟像是回到了百年前她得知遲非語殒落的消息之時。

此時，天邊的紅雲已經徹底散去。眼前變成了徹徹底底的一片廢墟，再沒有往日的恢弘壯大，烈火灼燒的痕跡十分清晰地印在了這片土地上。

“阿念，阿念！”溪玉放聲叫喚，可每看盡腳下一片灰敗，她心中也像是蒙上了一層灰白，更覺蒼涼。

“嗷，嗷……”忽然，腳下傳來兩聲叫喚。斷坯之下，驚蟄被重重瓦礫傾軋，焦黑的毛發散發出陣陣灼燒的焦味。

“驚蟄！”溪玉又驚又恐，急忙在它體內灌入一道仙氣。虛弱的小驚蟄又接連發出兩聲叫喚，染血的小爪子不顧一切地刨着身邊的瓦礫。

“驚蟄……”溪玉一下子明白了什麽，擡手欲掀開這片片瓦礫，卻陡然一陣心驚，她一身仙氣竟然所剩無幾！

來不及細想，溪玉徒手刨開瓦礫，一片又一片，小驚蟄也跳下來刨着那一片片的瓦礫，直到血跡雙雙染紅了掌心，溪玉終于聽聞一聲輕微的悶哼。她繼續翻找挖弄，掀開一片厚重的牆垣，阿念瘦削的身形就躺在那。

到了這一刻，溪玉發現自己終于再也抑制不住，眼前水澤一片，早已染透了臉頰。

“阿念，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溪玉拾起躺在阿念胸口的塵風環，其上兩顆青玉珠已經是幾許黯淡，變得毫無光彩。她緊緊拽住手環，抱起阿念，一步一步往山下踏去。身後，跟着一瘸一拐的小驚蟄。

015：對峙

這三日以來，溪玉日夜不離地守在阿念床前，衣不解帶，甚是悉心照料。其間，雲舒自我調解，傷勢也堪堪恢複了七八。小驚蟄在溪玉的調理下，也慢慢恢複了往日的生機。

這幾日，往往得了空，驚蟄便喜歡呆在阿念身旁。起初，溪玉唯恐驚蟄會忍不住，像在蒼翠山一般，經受不住阿念身上的魔氣，忍痛将它趕走。但幾次之後，溪玉卻漸漸發現，這小家夥似乎格外喜歡阿念，竟連她這個主人也日漸不如。

溪玉看着驚蟄在阿念身上嗅來嗅去，那模樣甚是憨厚，心中不免覺得好笑。恍惚間竟也覺得，不知不覺中自己似乎有了不小的變化。若是以往的她，怎麽為了一個阿念如此傷心難過，又是如此衣不解帶的悉心照料？

現如今，竟連她自己也有些說不清，對阿念，她到底是存了一種怎樣的心思。聰穎如她，又怎麽會瞧不出夜離對她的态度？此前她也曾猜想過，夜離與遲玉是一對眷侶。可事後看來，夜離一門心思，其實全在阿念身上。

或許夜離自己也不太明白，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緒。可溪玉身為旁觀之人，多少還是瞧得出幾分味道來。所謂身在其中，不解其中味，大抵便是如此。

只是，她自己的情緒，她卻也有幾分說不上來了。阿念分明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她會這般，應該只是出于疼愛吧？

一時之間，溪玉陷入糾結，不覺門外有叩門聲。響過幾聲，竟也未覺，驚蟄一把跳下，正好門外之人推開了門，雲舒一襲星月藍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