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節

隆隆的聲音，整個大地仿佛也為之一振。強烈的壓迫感在一瞬間降臨，溪玉一身仙力修為本就所剩無幾，此時竟被這氣息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當即跌倒在地。

“溪玉！”夜瀾一聲驚呼，瞧着殿外越來越濃地黑霧，眼神瞬間化作了寒冰，幾個字從他嘴中狠狠蹦了出來。

“夜瀾，你快去，把阿念找回來。”溪玉勉強撐起身，拾起一旁的随心如意，摒散開壓抑在身遭的魔氣，這才緩緩輕松了些。可她想起阿念方才看着她的眼神，只好求助夜瀾，“我擔心，他會被人利用，你快去。”

一定，一定不要有事。溪玉看着夜瀾奔出去的身影，心中暗自祈禱着。

052：啓陣

待夜瀾追出去後，溪玉借着随心如意，勉勉強強也站起身來。可周圍的魔氣太過濃厚，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半點仙力，甚至踏出一步都顯得極其困難。

溪玉掙紮着，一點點走出寝宮，門外負責看守的弟子早已不見了蹤影。溪玉瞧着壓在她頭頂上的重重黑氣，心中漸感不妙，只怕此番并非突遭變故，而是有心之人策劃已久的。

她對這夜歲宮并不熟悉，唯獨記得一條去往正殿的路。一路上，溪玉見到許許多多的魔族弟子，他們慌亂地跑着，連自己都難以顧及，更別提有人會注意到她。

天空中的黑色霧氣越來越濃，溪玉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她只能盲目地往前行去，直到遠遠的，正殿出現在她眼中時，她停了下來。

黑壓壓的人群裏，以石蠹為首的魔族士兵站在正殿外頭，冷眼看着這一切。就在那慌亂奔走的人群裏，一個年輕的身影突然站了出來。

是那個年輕的長老。他換上了一件戰甲，眉宇間盡是英氣。在他身後，跟着的是另一批魔族士兵。他們冷眼相視，都試圖從對方眼中探問出什麽來。

“大膽石蠹，以下犯上；帶兵謀反，其罪當誅。”短短十六個字從逸風口中吐出來，在他臉上，寫滿了堅毅。溪玉甚至能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些什麽，夜歲宮是他們的家，任何試圖毀滅他們家園的人，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

魔族的血液裏到底還是好戰的。她看見，石蠹只是冷笑着看着逸風，眼中似乎有些不屑一顧，“年輕人，你和殿下終究還是太過稚嫩了。老魔君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我們魔族生來的命運，便是不屈。如今的魔族，實在是安寧了太久了，需要有一場鮮紅的雨水來沖刷我們的靈魂。”

“石蠹，你個瘋子。仙魔兩族的安定，是夜瀾殿下辛辛苦苦換來的，這麽多年來，你不僅半句感恩不說，反而處處挑唆殿下，背地裏動了多少手腳，你真以為殿下不知？”

“呵，他知道又能如何？夜瀾小子優柔寡斷，顧慮太多，怎能擔得起老魔君交代下來的重任？”石蠹越說越急，提及老魔君的時候，他口中蹦出來的都是對夜瀾恨鐵不成鋼的憤恨。

“這樣的日子難道不好嗎？我們生活在夜歲宮裏，過着屬于自己的安定日子……”

“無知小兒！”石蠹恨恨打斷逸風的話，“多說無益。”

兩撥人很快便交戰起來，石蠹冷眼泛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逸風一眼，忽然獨自離去。逸風卻似乎注意到了什麽，并未追去，且戰且退地向着她的方向闖了來。

溪玉撐着身子，靜靜地看着逸風一點點向她靠近。她不必掙紮，也不能掙紮。

逸風看了她兩眼，卻忽然單膝跪地，“溪玉姑娘，殿下囑咐，一定要保護好姑娘。”

夜瀾？溪玉喃喃着，任由逸風将她攙扶，往另一個方向而去。溪玉看着身後越來越遠的魔族士兵，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不安來，這一次變故恐怕比她想象中地還要嚴重。

“他們……”

“姑娘不用擔心，我們魔族男兒在戰場上，向來都是不懼生死的英雄。”逸風的眼中，透露着孤傲。那是猶如戰狼一般的眼神，他們孤獨卻也高傲，他們從不妥協，也絕不認輸。

“夜瀾在何處？”溪玉問道，相比夜歲宮的亂象，她更在意的是阿念。她想起在盤墟的時候，阿念一身魔氣曾被人利用過。如今，随心如意不在身上，他又只是個小孩子，溪玉實在放心不下。

“姑娘放心，阿念他無事，夜離公主正與他在一起，夜瀾殿下也在身邊。”

“那我們現在是去找他們嗎？”

“姑娘想去嗎？”逸風卻忽然停了下來，正色問她。

溪玉怔了怔，看着一臉平和的逸風，從他眼中忽然瞧出一抹笑意來，“你……”

“夜離公主已經帶着阿念離開了夜歲宮，而殿下正在趕往血池陣法。”

血池！

溪玉眼中倏地閃過一絲光亮，“帶我去找夜瀾。”

“嗯？好！”逸風有些不确定地怔了怔，他沒聽錯的話，溪玉姑娘說的的确是去見殿下吧？所以說，他們殿下其實還是有機會的？

“對了，垢冥在哪？宮中遭逢如此巨變，為何不見他初見？”溪玉忽然問道。

“垢冥長老？他與殿下在一塊。”

“……血池。”溪玉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拽了拽逸風，“快走，夜瀾有危險”

“什麽？你說殿下有危險？”

夜歲宮的血池，那的确便是溪玉在夢中所見的那一片血池。随着逸風往血池而去，每走一步，溪玉便覺得越發熟悉一點。遠遠地，那一片鮮紅的血池映入眼簾，一長一少兩個身影此時就站在血池旁。

血池極其平靜，可溪玉的心卻如何也難以平靜下來。她在夢中所見，此時此刻一點一點映照在了腦海裏——那個熟悉的聲音，那個熟悉的稱呼，或許除了那個人，便再也不會有人這樣叫她。

溪玉忽然注意到夜瀾與垢冥，兩個人就站在血池邊上，神情幾許肅穆。垢冥就站在夜瀾身後，一雙略有渾濁的老眼中，看不出太多東西。

溪玉從腦海裏的夢境中清醒過來，用力掙開逸風，無力地推了他一把，“快去，留意垢冥。”說完，溪玉終于再也撐不住，重重地倒下去。

她覺得很疲憊，努力地睜着眼，只見到夜瀾向她急切奔來。在他身後，她忽然看不見垢冥的身影，可下意識地，她叫喊出聲，“小心。”

話語落定，夜瀾側身，在他身後那個身影終于顯現出來。一柄利刃正握在他手中，銀白色的發梢混着衣袍，被血池上飄過來的風吹得肆意翻飛，獵獵作響。

就在這時，從血池上傳來一陣輕輕的聲音，有滾滾的氣泡從血池中冒出，天地間聚散已久的魔氣忽然往那血池中湧去。溪玉聽見逸風喃喃道了一句，“這是……封魔陣法？”

緊接着，垢冥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狠戾，手腕翻飛，掌心的利刃不偏不倚射向夜瀾心口。

053：狂瀾

封魔陣，正如其名，能夠短時間地吸納天地間的魔氣。溪玉在琉璃宮的藏書閣中，曾無意間注意到這個陣法。此陣最早是被仙族發現，用來克制魔族。可後來卻不知何故，在天地反複，荒海更疊的時間長河中，封魔陣卻被仙族遺忘，反而為魔族所掌握了去。

當然，魔族掌握了封魔陣并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沒有誰會傻到封住自己一身修為，将命門盡數暴露出來。

就這樣，封魔陣的傳說以這樣的荒誕結局告終。琉璃宮藏書閣的記載中，甚至僅剩下這點記載。恐怕沒有人會料到，千百年過後，這個陣法竟會在這樣一個時刻出現。

溪玉知道，要喚醒封魔陣法，須有至少兩名魔族的鮮血作為陣眼。而陣法一旦喚醒，方圓之間的魔氣會被盡數吸納，但凡魔族，便會如同凡人一般。唯有鮮血燃盡，陣法消失，被吸納的魔氣才會歸于初始。

一剎那間，溪玉再也感受不到壓抑着她的魔氣，身體一瞬變得輕盈了不少。她的眼中閃過寒芒，長袖掃出，如同靈蛇飛舞，正點在那一柄利刃上。

現在的夜歲宮，所有魔族都變得與凡人無異，甚至包括堂堂的魔君夜瀾。原本，垢冥選在那千鈞一發的時機對夜瀾不利，是為絕佳。可誰也料不到，在偌大的夜歲宮中，會出現溪玉這樣一個變數。

她是魔，更是仙。禁制存在的時候，她須得忍受壓制，與凡人無異；可一旦封魔陣法開啓的時候，她便是掌控一切的神。

垢冥眼見不對，作勢便要跑路，卻哪是溪玉的對手。一縷白绫飛出，輕松便将她束縛住。夜瀾欣慰地看着她，他沒有料到，向來保持着中立态度的垢冥，原來是石蠹的一步暗棋；可垢冥也不會料到，當夜瀾無力反抗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