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安然
那一天雨下得很大,在室內都能夠清晰得聽見很響的聲音,可是即便如此,安離偶然間路過房間的時候,還是聽到了房間裏的聲音。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安繪……?
安離蹙眉靠着門,除了一開始安繪說話很大聲,之後的聲音幾乎被下雨聲給遮蓋住,安離只是隐約聽到了“葬禮”、“見面”這麽兩個字眼。其他的,她都沒有聽清楚。
過了一會兒,房間裏沒有說話聲了。
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裏面又有動靜了。
可是……安離聽出來了,這是安繪在哭,安繪哭得很傷心很傷心,就像失去了一切一樣的哭泣。
這個時候安離才想起來,安繪就算再堅強,就算已經為人母,她始終不過才是一個大學畢業的女孩子而已。
這一刻的安繪和曾經她不小心看到的安繪一樣,抛開一切的大聲痛哭。
想到這裏,安離不免心很痛。
安繪的年齡本該是充滿了美好的,無論是前途還是愛情,可是誰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原本美好的歲月卻變成了她……人生中的噩夢。
為了可以保全自己,安繪不惜扳倒了莫憐——本該和她最親近卻形同陌路的雙生妹妹。即便她知道,最後受到傷害最大的人不是莫憐,而是安繪她自己,她還是這麽做了。
而這不過是噩夢的開始而已,莫恒的驟變,墨言的生死不明……不,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墨言恐怕是已經死了。
安離并不知道安繪是怎麽和墨言走到一起并且有了孩子的,但是她知道,不管以前如何,現在痛哭的安繪确實是對墨言有感覺的。不然的話,安繪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無助。
安繪的改變安離是看在眼裏的,從最初的那個懵懵懂懂的露出純粹的笑容單純的喜歡一個人的安繪,漸漸的變成了一個處驚不變、沉着冷靜的女孩了。
安繪表面看上去很淡定,也不會情緒波動很大,但是安離知道,其實安繪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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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次,安離看着安繪獨自一個人捧着一杯茶站在陽臺上,仰起頭的眸中滿是落寞和茫然。這個樣子的安繪,讓人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痛。
不管人前的安繪是如何的,人後的安繪卻是這麽的無助,就像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該如何前進一樣。
對此,安離覺得她要付很大一部分責任。
如果不是她,墨言和蔣佑不會死,那麽此刻安繪一定是躺在喜歡的人的懷裏,而她的懷中一定會躺着她和墨言的孩子。
但是世間沒有後悔藥可言。
就在這時,房門倏然被打開,安繪驚訝的看着安離,猶豫了下說:“安離姐,你在門口做什麽呢?”
安離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她沒有聽到安繪和人打電話時候的歇斯底裏,也沒有聽到安繪哭泣時候的悲痛欲絕。
“正好,我是來叫你吃飯。”這麽說着,安離笑了笑,用手指指了指樓下,“小家夥剛剛才睡着呢。”
安繪愣了一下,在安離的“好啦,好啦,下去吃飯吧,人是鐵飯是鋼,你不吃點東西總不行。就算你不為你自己着想,也應該替你的女兒着想吧?”
安離的話讓安繪心安了不少,她覺得……有安離在的話,就算她不在了她的女兒也能過得很好。
看着安離的背影,安繪的眼神複雜。
安繪之所以答應莫恒的話,是因為安繪有着絕對的把握可以制裁莫恒。正因為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她才始終無法忘記一件事。
——她是許願機的宿主,這是不會變的。
這天晚上,安離發現安繪很安靜,安靜得不似平常的她。她也知道,安繪一定在計劃着什麽,而安繪絕對不會告訴她的。
不過因為她聽到了安繪和莫恒的電話,莫恒說了什麽安離不清楚,但是她清楚的是,安繪肯定和莫恒達成了什麽協議。
第二天,不出安離預料的,安繪深深的看了眼她的女兒,眼中有着淚光。她握緊了拳頭,還是推開門走了。
安離拖出她藏起來的包裹,将安然交給了她帶來的人,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緊跟着安繪也離開了。
安繪的目的地很明确,那就是墨言的葬禮。
當安繪和安離一前一後到那裏的時候,一個挽着頭發的女人正在失聲痛哭,安繪認識這個人,她是墨言的母親,她有從墨言那裏看到過照片,不會錯的。
而女人身邊那個正在安撫她的人就是墨言的父親了吧,和墨言所說的不一樣的是,他口中冷漠無情的父親此刻也是滿臉的悲傷。
其實并不需要意外,畢竟是他們的孩子啊,白發人送黑發人,誰會樂意看到?這樣的悲哀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誰會理解其中的感受?
安繪沒有走上前,只是遠遠的看着宛若沉睡一般躺在玻璃棺木中的墨言。一直以來,壞笑和嘲諷成為了墨言的标牌,但是此刻如此安靜安詳沉睡的墨言讓安繪感到了不适應。她實在是無法将眼前的和她記憶中的那個墨言聯系到一起,區別太大了。
安繪藏得地方正好是死角,因此墨言父母還有他的親屬都沒有看到安繪。
直到葬禮結束,墨言的墓碑前再無一人,安繪這才走角落裏走出來。她先是不吭一聲的看着墓碑,然後便是跪下來抱住墨言的墓碑痛哭。
安離想要上前安慰安繪,猶豫了許久,卻還是沒有走出去。她選擇了沉默的低着頭,然而一聲槍聲喚回了安離飄遠的思緒。
她驚愕的看着安繪右手捂住左手臂,傷口處,紅色快速的渲染了白色襯衫,安離吓得不敢動一下,而安繪卻并非如此。
安繪眼神冰冷,她嘲諷道:“你就這麽希望我死嗎?哥哥。”
“住口!”眼神倏然冰冷,莫恒拿槍指着安繪,冷笑着捏起她的下颚,“你什麽時候拿我當過哥哥了?”
安繪臉色蒼白,臉上嘲諷卻沒有變:“終于不否認你就是莫恒了嗎?谷曉辰!”
莫恒臉上陰沉,他沉默的拿槍指着安繪,許久出聲:“什麽時候發現的?”
安繪笑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随着“嘭”的一聲,谷曉辰對着安繪的腳又是一槍。
安離不敢動,她擔心安繪,但是她更加擔心安繪因為她的關系而再次失去什麽。
而且,她不想死。
安繪劇烈的咳嗽着,而莫恒卻嘴角帶着笑,将手探入安繪的衣服中。
安繪錯愕的瞪大了眼:“你在做什麽?”
“本來想殺了你獲得你的能力的,現在的話……”谷曉辰瞥了眼安繪,笑道,“挺标致的一個人,就這麽殺了怪可惜的。”
安繪目瞪口呆,甚至忘記了反抗。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根本動彈不得,谷曉辰撕開了她的襯衫,一手握上她的豐盈,舔了舔嘴唇:“你知道嗎,要毀掉一個人其實再容易不過了。”
“你知道是什麽嗎?”對上安繪茫然的目光,谷曉辰俊美的臉上滿是冷酷,“折損她的驕傲,将她的尊嚴狠狠的踩在腳下!”
誰知道安繪卻突然間笑了,她忍住身體上的痛,一手環住谷曉辰,在谷曉辰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她輕輕開口道:“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打算活着回去。”
不知道為什麽,谷曉辰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他推開安繪,卻不曾料到安繪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知道嗎,許願機獲得的願望只能自己用。”
他不明白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只是掙紮着想要掙脫安繪的束縛。
“但是啊……”說到這裏,安繪忽而一笑,“有的願望卻是可以給予別人使用的,只不過宿主自己也必須付出代價。”
谷曉辰微微眯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安繪:“你的話是什麽意思?”
安繪擡起手,讓許願機實體化,她的手在願望裏面選擇了死亡。
“谷曉辰,陪我一起死吧,用死亡願望!”
聽到安繪的話,谷曉辰根本反應不過來。
“你,居然對你自己用了死亡?”
“不是對我,而是對你,”安繪歪了下頭,“對你使用的願望也會強制的用在我身上。所以……你已經完蛋了。”
就在安離懷裏抱着好幾塊石頭悄悄接近兩人打算對付莫恒的時候,安離發現莫恒和安繪都已經失去了呼吸。
安離完全愣住了,為什麽她只是離開了一會兒,安繪就死掉了?安繪身上确實有槍傷,可是都沒有在致命部位,怎麽就死了?
然而,在看到安繪嘴角挂着的釋然微笑,安離像是明白了什麽。
安繪這次之所以會赴約,是已經有了同歸于盡的打算,雖然安離她并不知道安繪和谷曉辰到底是怎麽死的。
“不管怎麽樣,至少讓我好好安葬你吧。”
眼中有着淚水,安離抱着安繪的屍體一步一步的走着……
安葬好了安繪,安離帶着尚未滿一周歲的小女孩來到了安繪的墓碑前。
“孩子,你的名字叫做安然。”願你安然無恙的長大成人,我們不求你大富大貴,只求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
當安然會說話之後,她有一次問了安離一個問題:“姨媽,我媽媽是個怎麽樣的人?”
像是打破了什麽一樣,安離先是一愣,随即摸了摸安然的頭發,微笑道:“安然,你的媽媽啊……是個很任性的人。”
“嗯?媽媽很任性?”
“是啊……相當的任性。任性得把一切都丢給別人,而且還不提前交待一下。”
空白的世界中,一個穿着白袍子的人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宿主确認死亡。”
這讓不緊不慢的轉過身,淡淡的開口:“确認沒有到二十年?”
“是的,而是是連着兩次。主人,怎麽辦?”
臉上只有冷漠,這人聲音低沉:“處理掉,準備下一個。”
在他這句話說完沒有多久,空白的世界中憑空多出了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的靈魂。
看到兩個一臉茫然的靈魂,那人轉過身對他們說:“去人類世界,完成你們應該做的事情。”
那兩個靈魂轉過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他們不是死了嗎,怎麽突然間到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的?
那人冷笑一聲:“如果還想要活下去的話,就按照我所吩咐得去做,你們沒有選擇。”
兩個靈魂沉默了下,便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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