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是厭西樓

第60章 是厭西樓

這三日, 厭西樓已經深刻明白什麽是結契大典了。

這對于天狐族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事情,且也不是每一只天狐都會經歷的,魂契太過慎重莊嚴, 除非是藏在心底刻骨銘心的伴侶,否則是不會舉行結契大典的,就比如從前的他就沒經歷過。

厭西樓心裏亂糟糟的, 一半是高興,一半是緊張, 還有一點點的焦灼。

這麽重要的大典,他希望自己能做得很好, 留給小器靈很好的回憶。

就算、就算以後他會忘記這一切, 但小器靈會記住,她以後會高高興興地跟他講今天的一切。

所以, 厭西樓表情凝重地詢問阿槐:“是什麽小游戲?”

前幾日專心學魂契之法了,都沒心思問這個考驗。

阿槐看着厭西樓那張十分年輕甚至還帶着少年稚氣的臉上露出的凝重認真, 心裏熱熱的, 有些感動,又有些悵然,更多的是欣慰。

想着, 眼淚就要落下來。

只希望那鹿雁雖然是人族, 卻以後不會負了他。

畢竟, 人族都是狡詐不可信。

阿槐擦了擦眼角還沒來得及落下的眼淚,他也是盼着今天一切順利的, 盼着樓叔能夠快快樂樂圓滿地渡完這一生。

他說:“一共有兩個游戲,都很簡單, 樓叔放心, 大家不會為難你們的, 就是全村裏熱鬧熱鬧。”

厭西樓擡頭,看着漫山遍野跑來的妖族,看着山頭上,屋頂上,地上蹲着的妖族,覺得那是真的熱鬧啊!

他點點頭,表示在認真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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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槐又說了:“第一個小游戲,叫做兩人三足,就是兩個人腿綁在一塊一起往前跑,天狐族這邊會派出兩個人來與樓叔和鹿姑娘比試。”

厭西樓想了想,感覺如此簡單,難不倒他!

“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游戲,叫做算術大作戰,誰算得快,誰就贏了,一樣是分為兩組。”

“我不管,比算術是什麽心靈相通?”

厭西樓最不耐煩算術了,想想腦殼就要炸掉了,雖然這個交給小器靈肯定沒問題,但是他不理解。

阿槐笑眯眯的,很有耐心,慈愛地看着厭西樓,他當然不會說這是加試內容,是為了考驗鹿雁是不是足夠智慧而多出來的比試。

畢竟,要是他們的妖皇夫人是個智慧的姑娘那就最好啦!

他一本正經告訴厭西樓:“老祖宗傳下來的,阿槐也不懂的呀!”

厭西樓看着阿槐這張老樹皮的臉還要尾音弄出俏皮音,忍不住就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但他心情徹底輕松了下來,果真是和阿槐說的那樣,就是一些讓氣氛活躍熱鬧的小游戲而已。

難不倒他堂堂未來九尾天狐。

但是想到學來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句話,他就多問了一句:“所以天狐族派出了那兩人?”

如今在青璃山的正經天狐族不多,九尾天狐就一只,其餘都是六尾以下的狐貍,算不上真正的天狐族。

厭西樓腦子忽然轉了一圈,忽然心裏咯噔一下,緊張起來,死死盯着阿槐。

阿槐那滿是褶皺的臉上笑容很燦爛:“當然是荊北和十一娘了。”

厭西樓:“……”

他覺得自己完了。

荊北是天狐族如今唯一一只九尾天狐,天生靈力超絕,各方面都是天狐族最強。

十一娘雖然不是九尾天狐,卻是一只七尾狐,天賦不低,也是天狐族極為出色的一只狐貍,雖然她常年癡迷修煉并不怎麽從狐貍洞裏出來,但青璃山到處是她的傳說。

厭西樓當場就瞪了一眼阿槐,生氣道:“換人!”

阿槐的視線卻朝前掃了一眼,哎呀了一聲,驚呼道:“鹿姑娘真是天姿國色呀!比我們天狐族的姑娘還要美呢!”

厭西樓聽了這話,就忍不住先轉頭,朝着鹿雁的方向看過去。

此時,人群已經朝着兩旁散開了,她的身影也逐漸顯了出來。

厭西樓盯着她看,看到鹿雁身上穿着那條他也見過的裙子,是鲛絲織成的,所以在光下會有炫目的光彩,裙擺上繡着九尾天狐圖騰,在光下栩栩如生。

束腰的裙子,襯得鹿雁的腰肢愈發纖細。

厭西樓忍不住往上,去看鹿雁的臉,他看到今日的小器靈臉上上了天狐族的新娘妝。

狐族最愛美,在扮美上面,無人能超過,鹿雁的臉玉白玉白的,可又透着一抹如桃花初綻的粉,漂亮極了,彎彎的眉毛,濃淡合宜,她的嘴巴更像是紅櫻果一樣,紅紅潤潤的。

她微微低頭時,頭發上的兩團火紅狐貍毛發飾一如既往,甚至顯得比平時更加耀眼。

厭西樓看得有些怔,周圍其他人在他眼中此時都成了虛影背景,什麽都看不到了。

鹿雁是知道今日的結契大典對厭西樓,不,是對他們的重要性的,所以現在見了厭西樓,眼睛也亮晶晶的。

今日的恩人也很好看呢!!

厭西樓忍不住朝着鹿雁走去,右手已經習慣性伸了出來。

鹿雁下意識擡起手的瞬間,手就被厭西樓握住了,他低着頭,高興極了,毫不掩飾地贊美:“小器靈今日真好看。”

老實巴交的鹿雁也誠心誠意地說道:“恩人今日也很好看!”

厭西樓俊美的臉因為羞澀的紅暈而顯得昳麗至極。

兩人在相思樹下面對面站定。

相思樹,是天狐族的族樹,當年厭西樓劃下妖域時将這棵長在族中幾千年的樹也遷了過來。

這樹如今很粗壯,像是一座小山一樣長在山腳下,為天狐族遮風擋雨。

長了這麽多年的相思樹,當然是生了靈智,成了妖的,即便開智晚,可年歲大了,怎麽也成妖了,只是就算成了妖,他也喜歡駐紮在這裏,做着替青璃山的妖族遮風擋雨的相思樹。

相思樹的樹葉是心形的,火紅火紅的,又有靈氣,陽光一落下來,像是有細碎的光在上面跳躍。

今日是青璃山的喜事,相思樹無私地散發出靈力,令鹿雁和厭西樓感覺周身舒暢暖心。

阿槐站在鹿雁和厭西樓前面,眼眶濕潤,說了一大段賀詞。

周圍很安靜,除了阿槐的聲音外,沒有別的妖說話。

鹿雁聽得認真,可厭西樓壓根一句都沒聽進去,他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鹿雁,熱血上湧,臉就一直很紅。

直到阿槐說:“……樓叔,儀式第一重,可以開始了。”

厭西樓回頭,就看到了穿着白袍的荊北和穿着粉裙的十一娘。

荊北依舊是神仙模樣,清冷高貴不可侵犯,十一娘生得嬌媚豔麗,看看厭西樓,再看看鹿雁,眼底的打趣意味非常明顯。

原本安靜的周圍忽然響起一陣一陣的叫聲歡呼,很是熱鬧。

鹿雁仔細聽着,聽到了諸如‘樓叔必勝!’‘阿北加油!’‘十一娘十一娘!’等叫喚,心情也激動起來。

厭西樓嘴角往上翹着,朝着周圍擡手。

他此時信心十足!

周圍一下很安靜。

厭西樓彎腰,手放在鹿雁的長裙擺上打算将那礙事的裙擺給撕掉,他面帶微笑,神情高興,結果手下一用力,裙子紋絲不動。

厭西樓:“……”

鹿雁:“……”

阿槐在旁邊貼心地說道:“樓叔,這是鲛絲的,又是經由蠶娘們加以靈力織成,算得上上品法衣了,輕易撕不掉的。”

厭西樓一聽,皺眉看了一眼旁邊輕裝上陣的十一娘,當場臉就拉了下來。

鹿雁忍不住笑,彎腰把手放在腰間的扣子上,解開,再一扯,身後的拖尾大裙擺便被卸了下來。

厭西樓沒看到鹿雁解扣子的動作,此時見到她這麽勇猛又輕松地将裙子扯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羞惱極了。

阿槐說了第一個小游戲的規則。

鹿雁的右腿和厭西樓的左腿綁再一起,隔壁十一娘的右腿和荊北的左腿綁在一起。

一共一百米的距離,走個來回就行。

鹿雁覺得這游戲再簡單不過了,兩人商量了一下一會兒哪只腿先邁,但鹿雁轉頭看到厭西樓如臨大敵,她立刻湊過去小聲詢問。

厭西樓就凝重地和她說悄悄話:“荊北很厲害。”

鹿雁握緊了厭西樓的手,認真地說:“恩人是最厲害的!”

厭西樓此時很緊張,不想輸給荊北,對于鹿雁的誇贊,他心裏雖然很暖,但是更緊張了——他可不能讓小器靈失望!

“開始!”阿槐一聲令下。

厭西樓摟住鹿雁的腰就邁了出去,結果餘光看到荊北和十一娘像是箭一樣瞬間就蹿出十米遠,當時就急了,二話不說,摟着鹿雁騰空抱起,直接往前狂奔。

荊北沒想到厭西樓來這招,神仙一樣的臉上露出錯愕來,下一秒有樣學樣,摟着十一娘朝前狂奔。

厭西樓憋了一口氣不能輸給荊北,速度快得驚人,不過是一百米的距離,轉瞬之間,他就帶着鹿雁狂奔了回來。

跨到終點時,厭西樓松了口氣,随即才将鹿雁放下來,看向荊北時,下巴微擡。

荊北的聲音是含着笑的,和十一娘一起朝着厭西樓鞠了一躬,道:“恭喜樓叔。”

周圍各種笑聲不斷,還有說厭西樓耍賴的,厭西樓當然要扭過身辯解:“阿槐又沒說不能抱着人跑,我這哪是耍賴?!”

鹿雁笑着用力點頭:“對啊!這哪是耍賴!這是智慧!”

厭西樓偏頭看她,“知我者小器靈也!”

阿槐也笑,任由大家鬧着,等厭西樓再擡手,周圍再次陷入安靜時,第二道考驗就來了。

當阿槐說出第二道考驗是算術大作戰時,荊北和十一娘齊刷刷舉手。

荊北微微一笑,神情清雅,語氣理直氣壯:“我不會算術,我認輸。”

十一娘千嬌百媚地朝着鹿雁和厭西樓看了一眼,嘆氣:“提到算術我腦殼就疼,我也認輸。”

厭西樓其實也很想認輸,讓他們狐貍去做算術真的很為難!

但他有小器靈,小器靈算術很厲害,他得讓大家瞧瞧小器靈的厲害!

阿槐把晦澀難懂的算術題念了出來,全場的目光齊刷刷就看向鹿雁。

反正他們妖族是沒耐心聽那算術題的。

鹿雁就很疑惑,那算術題實在是太簡單了,不亞于一只雞加一只雞等于幾只雞這樣的問題。

等她回答出來後,整個青璃山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掌聲!

“好厲害,這麽難的算術題她竟然會!”

“樓叔的伴侶果然厲害!”

“樓奶奶好厲害!”

“樓嬸真是太智慧了!”

這一波又一波的贊嘆弄得鹿雁懵懵的,又有點不好意思。

厭西樓高興極了,昂着下巴,驕傲得恨不得抱着鹿雁巡街,他擡手,周圍便重新安靜了下來。

阿槐笑眯眯地,在衆人的視線中讓開身體,身後的相思樹發出一陣耀眼的綠光,緊接着,從樹心裏緩緩飛出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黑漆漆的,形狀也不規則,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的。

阿槐就對鹿雁和厭西樓解釋:“這是相思樹心的一塊碎心,也被我們天狐族稱為同心石,你們将兩只手放下去,若是同心石發出紅光,就說明你們二人同心,儀式第二重就過了。”

他态度慈霭,也是真心希望同心石會發紅光。

厭西樓有些緊張地看向鹿雁,他知道的,小器靈喜歡他,可是更多的是因為他救了她,他是她的恩人。

什麽是同心?

他也懵懂不完全明白,但他希望同心石能發紅光。

鹿雁當然也緊張了,她怕自己對恩人的喜歡還不夠多。

因為恩人說過,她越喜歡他,他的第九條尾巴長出來就越快。

可是如今恩人的第九條尾巴還沒影子……

兩個人各懷心思地擡手按在了同心石上。

周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靜而緊張地等着。

一刻鐘後,同心石還是那樣墨一樣的顏色,沒有發出一點光亮。

厭西樓砰砰亂跳的心一下子就停滞了下來,他垂下眼睛,眼底裏有一些失落,忍不住就要收回手。

他得想辦法怎麽糊弄過去這一關。

可他還沒來得及收手,鹿雁的手就覆在他手背上。

厭西樓偏頭,鹿雁也偏頭。

她踮起腳尖,厭西樓便不自覺低下頭,鹿雁的額頭貼住他的額頭,什麽話都沒說。

阿槐已經皺緊眉頭了,看向鹿雁的眼神立刻有了微妙變化。

妖族單純,心性簡單,厭西樓喜歡鹿雁,即便她是人族,他們也願意善待她。

可是,同心石沒有亮,那就說明鹿雁對厭西樓不是真心的,衆妖看向她的目光裏都帶了敵意。

那敵意很明顯,猶如實物紮在鹿雁身上,弄得鹿雁也有些着急起來。

厭西樓看到鹿雁眼底的着急,輕聲笑了一下,道:“不亮就不亮,怕什麽?”

鹿雁聽到他這麽說,鼻子一酸,心裏羞愧極了,怎麽會這樣呢,她明明很喜歡恩人的呀!

就在厭西樓決定拉着鹿雁的手從同心石上離開時,烏漆嘛黑的同心石忽然就亮了。

亮得突然,耀眼的紅光徹底将周圍都照得一片紅。

厭西樓和鹿雁一下扭頭看了過去,鹿雁松了口氣,眼眶卻微微一熱,終于沉下心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對恩人是什麽樣的喜歡,可是現在同心石替她證明了的。

厭西樓高興極了,臉紅紅地看向阿槐。

阿槐的臉上重新露出笑容,看向鹿雁的眼神也重新充滿善意,青璃山其他妖族也是一樣的,此時看向鹿雁的眼神都是柔和下來的。

同心石的紅光持續了一會兒,直到兩人收回手,紅光才消失,同心石瞬間變回黯淡的黑色石頭,隐入相思樹心裏。

到了此時,結契大典的儀式只剩下第三重——魂契。

阿槐看着鹿雁,此時的态度比之前更加親切了,目光裏都是長輩對小輩的笑意,他說:“天狐族的魂契對于人族來說是極難忍受的,很疼,即便鹿姑娘與樓叔有靈契,但這疼痛是不會轉移到樓叔身上的,一旦魂契開始,則在結成之前不能停下來,鹿姑娘能忍嗎?”

厭西樓聽到疼痛竟然不能轉移,本能就想擋在鹿雁面前,瞪了一眼阿槐,哼了一聲,“既然這麽疼,不……”

鹿雁立刻打斷厭西樓的話,小臉認真:“我能的。”

厭西樓還想說話,阿槐看了他一眼,然後笑眯眯地看着鹿雁說:“結魂契時,鹿姑娘會看到樓叔的神魂。”

他頓了頓,在後面補了幾個字:“真正的神魂。”

厭西樓再笨也聽明白了,他轉頭看向鹿雁。

相思樹的葉子很紅,将她身上穿的白裙染上一層紅暈,她整個人被光攏着,她想了想,也聽明白了,也看出了厭西樓的緊張,深呼吸一口氣,和以前一樣,閉眼就吹:“恩人不管是什麽樣的我都喜歡,恩人長得俊美非凡,天賦異禀,神仙也不過是這樣!”

厭西樓心裏愉悅,但心裏也有一些小擔憂。

但是他努力将這小擔憂壓了下去,不讓小器靈看出來。

他有點擔心小器靈會喜歡從前的自己,哪怕那也是自己。

鹿雁:“開始吧,恩人。”

她小臉認真,已經做好了準備。

魂契,既然是在神魂上烙下烙印,自然是要探入雙方靈府之內的。

厭西樓用劍輕輕劃破自己的手指,再劃破鹿雁手指,兩手沾着血交握在一起,他閉上眼,嘗試着探入鹿雁的靈府之內,而另一只手則開始繪契念咒。

他們周圍無風自動,金色的光瞬間從兩人腳底下亮起,緊接着是七彩五色的光,環繞着兩人。

那光朝着鹿雁和厭西樓的額心湧去,好像帶着古老的靈力。

從前鹿雁來過他的靈府一次,可他還沒去過她的靈府。

厭西樓不僅是緊張,還有好奇,但他進入得很容易,靈府大門在他探入的瞬間便打開了,他擡眼就看到了乖巧站在裏面的鹿雁。

鹿雁穿着他在長蘆鎮買的那一身火紅的棉襖,頭發上兩團狐貍毛發飾毛茸茸的,極為可愛。

她的周圍是一片靜谧的湖,卻在她擡起頭來看他時,湖水蕩漾。

鹿雁朝着厭西樓奔了過去,輕輕喊道:“恩人。”

厭西樓雙手展開接住了她。

接住的一瞬間,鹿雁便覺得周圍忽然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那光從金色開始,到五彩缤紛,她只覺得刺眼,眼睛都睜不開了。

不僅是眼睛睜不開,她很疼。

不是身體的那種簡單的疼,而是神魂像是被人碾碎一般的疼,靈臺也仿佛被人撕扯一般,無法言說的疼。

鹿雁原本早就準備好了的,可這麽疼還是沒想到。

她本來以為這光很快就會隐沒,結果又沒想到持續了很久。

刺得她眼睛也疼,索性閉上了眼睛,強忍着神魂的撕扯。

又過了一會兒,等那種疼痛終于開始習慣時,鹿雁再睜開眼時,周圍已經歸于平靜了,但除了她之外,沒有厭西樓。

周圍也不再是一片湖,而變成了一處翠林山峰,她就站在山崖邊上,繼續能感覺到風吹在身上的那種惬意。

既然是魂契,周圍不可能真的沒有恩人的。

鹿雁朝着四周打量,周圍沒找到後,她就朝前走。

走了一會兒,鹿雁看到了山崖邊有一棵歪脖子松樹。

那松樹從石縫裏生出,長年累月頑強地生長着,枝幹粗壯,枝葉茂密。

而此時,松樹輕輕晃蕩了一下,引起樹根處的幾塊山石滾落下來,發出一些聲響。

鹿雁忍不住小跑着過去,此時神魂如針紮一般的疼痛對她來說好像已經不那麽疼了。

此時天光微醺,夕陽的橘色給一切都鍍上了柔和的光澤。

鹿雁站在山崖邊,低頭往下看過去,這一看,就看到了那棵歪脖子樹上懶洋洋地躺了個男子。

是厭西樓。

厭西樓姿态閑适,穿着一身紅衣,衣袖被風吹着,晃得悠閑,他的頭發随意紮了一小束,他一手枕着頭,另一只手搭在肚子上,那修長的手指還抓着一只酒葫蘆。

他的目光看向遠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哪裏,他拿起酒葫蘆,仰頭就飲了一口酒。

似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厭西樓嘴角往上翹着,偏頭看了過來。

鹿雁看見了,看見他眼神明亮,嘴角是純粹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幹淨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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