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楊姐姐,楊姐姐,集市快開始了,你忙好了沒?”
“你坐一下,還有一會就好了。”楊宜正在晾衣服,抽空回過頭道。
剛才說話的小姑娘正是安家的小女兒安小柔,比楊宜略小一點,正是楊宜在雲州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那你趕緊哦。”小姑娘依言坐在一旁的矮凳子上,托着腮幫子不放心地催促,“今兒吳橋雜技班會在青石街那邊搭戲臺表演呢,咱們早點去,也
好占個好位子。”
聽着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話,楊宜微微一笑,“好了,晾了衣服就能出去了。”
“嗯嗯。”小姑娘猛點頭。
“好了,小柔你先回去準備一下,咱們一刻鐘後在門口見好不好?”
“好,你快點唷。”
“小柔,這麽高興啊,是打算去哪玩呢?”王倩雲一臉溫和地笑問。
安小柔見到王倩雲,一驚,怯懦的性子又起,“沒,沒打算去哪。”不知為何,她一見王倩雲總有種怕,盡管她比她妹妹溫和好說話。
“你說謊,剛才我和姐姐明明聽見你們準備去逛集市的!不想和我們去就直說嘛,搞得好像我們死賴着要跟你們去似的。”
王慧巧大聲的指控,讓安小柔更無措了。
王倩雲歉然地看了楊宜一眼,不贊同地數落她妹妹,“巧兒!怎麽說話的?你楊姐姐初來乍到,安妹妹多陪着點也是應當的。”
“都快半年了,還初來乍到呢。”
楊宜假裝沒有聽到王慧巧的低咕,“我們也是臨時起意的,本想問問你們去不去的,不過王大娘老念叨你正專心給李家大姐兒做針線,所以我想我
們還是別去擾了你們的好。“不是我們不去,而是你娘不許哦。
王倩雲點頭,微笑道,“不礙事的,我娘只是說說而已,你們真是太小心了。”
話說到這,楊宜也只能摸摸鼻子,認了,“那依倩雲姐的意思,咱們今兒四人一塊出門吧?”
“誰稀罕和你們一道出門了?我們已經和碧玉姐約好了,才沒空和你們出去呢。”
“巧兒!”王倩雲瞪了王慧巧一眼,才轉向楊宜,“楊妹妹,安妹妹,真不好意思,這回确實是約了人,下回吧,得了空咱們一塊逛逛。話說,我
們大家還沒一起出去過呢。”
楊宜更郁悶了,敢情剛才她們是專程來找存在感的?不過人家都道歉了,她還能怎的?
客氣了幾句,四人便散了。
一晃眼,楊宜來到雲州已經半年了。這半年來,她不說對二爺宅子裏的事門兒清,卻也明白得七七八八了。
當初童豁然前往雲州之時,老夫人使了兩房下人跟過來,分別是安家與王家。安家和王家都有三個孩子,安家是兩男一女,而王家則是兩女一男。
為了防止到了雲州兩房下人關系太過親密聯手蒙蔽主家,又怕兩房嫌隙太過會誤事,老夫人特意挑的安王兩家,這兩家在家生子裏交情很一般。
童二爺的宅子不大,人口也簡單,是非自然就少了。平日裏,安家與王家都是如家生子般,除了上工外,私下都是各管各家。童豁然在家時,只要
伺候好他,有客人來作客時,不落他面子。私底下,童豁然可不會管他們怎麽過日子。不過,二爺不常在家,大多數時間都是呆在軍營裏,只是偶
爾回來住個一兩晚而已。所以兩家也算相安無事,表面上還是挺融洽的。
楊宜來到雲州後,給兩家的姐兒送上幾個自個兒用心繡的荷包,花樣子也是京城流行的。算是拜個碼頭吧,楊宜也沒想過會起什麽大的作用,不過是聊表心意,
示個好罷了。以楊宜這個年紀來說,也難為她想得周到了。
可惜事情并未如楊宜所料般順利,觀望了幾天後,安家的小丫頭倒是釋放出了善意。可王家姐妹嘛,禮物是收下了,卻不把楊宜當盤菜,疏離得很
。楊宜自個兒也沒把自己看得太重,只是送給安王兩家姐兒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并未厚此薄彼,結果卻是如此,怎不令她納悶呢。
楊宜未把這事放在心上,只當功夫未到。但後來幾次示好下來,她們的态度仍未變,楊宜也只好感嘆自己與她們不投緣罷了。如今看來,王家姐妹
對她的态度可不止是疏離那麽簡單了,隐約帶了點厭惡在裏頭的,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楊宜哪裏知道,其實都是她那臉惹得禍,雖然她如今尚小,可也能看得出來是長得不差的。不管以後是在雲州挑夫婿還是在童家家生子裏挑,對王家姐妹來說,她都是個強力的對手,是來搶資源的。況且在容貌上,她又穩穩壓了王倩雲一頭,怎能不令王家姐妹厭惡她?
楊宜回屋,将煎好的藥端給尤媽媽。前頭初來時,老人的身體不比年輕人,由于水土不服的原因,尤媽媽着實煎熬了一陣。前幾日一不仔細,還着了涼。
這些日子都是楊宜伺候着的,煎藥倒水,不假人手,也沒有人手可假就是了。甚至連衣物都一并接過去洗了。
如今她們可是搭夥過日子的,可不興那麽斤斤計較的。況且對尤媽媽,楊宜是感激的,要知道,上一世,初進童府的楊宜可沒那麽幸運,一路跌跌撞撞,吃了不少苦頭才在童府的丫環堆裏站穩腳跟的。重生後再進童府,雖然尤媽媽也沒給她很多的照顧,也足夠她心生感激的了。盡管尤媽媽待她或許不如胡杏好。因為這世上除了爹娘,別人沒有必要一定對你好。就算是爹娘,也有偏的呢。想開些,莫要成天盯着人家碗裏的東西,與人攀比,會快活許多。
接過空藥碗,楊宜對尤媽媽說了一會出門的事。
宅裏的事多數是沈青與尤媽媽說了算,兩人對楊宜都不錯,大多數時候也不會限制她外出。況且雲州這邊民風開放,除了傷風敗俗的事,對女子基本沒有太多的限制。
按理說,宅子裏有安家和王家兩房下人,怎麽也輪不到“勢單力薄”的沈叔和尤媽媽做管事的。估計因為兩家都有兒子在軍中效力,若一切順利的話,日後他們還想求着二爺給個恩典将他們放出去的。如此一來,自然就看不上宅子裏的那點權力了。再說,這宅子也沒啥油水就是了,這點蠅頭小利他們要是還争個你死我活,眼皮子未必也太淺了。而且這也容易被發現,一旦被發現,積世的臉面都丢盡了。為了子孫後代着想,他們斷斷不會做這樣的事的。
“銀錢可還夠使?不夠我這還有些。”楊宜做的這些尤媽媽都看在眼裏,記在心底呢。
聽到這話,楊宜笑了,就算尤媽媽一開始就偏心胡杏又如何?她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了,只要不是石頭,她想捂就能捂熱!上輩子剛到二少爺童文棟身邊當差時,他可是正眼都沒瞧自己一下的。當時她的姿色在四婢裏也不是太出挑就是了。最後她還不是成功了?可惜,她沒估計到的是,愛情的變數太大。
說話間,尤媽媽就想起身,卻被她按住了,“夠的,又不買什麽。”
想想,楊宜又補了句,“不夠再管您要。”
兩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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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娘從外頭回來,左找右找沒見着女兒,不禁氣悶,對着在走廊歇腳的丈夫沒好氣地道,“女兒不着家,你也不管管!”
“女兒除了後院還能跑哪去,再說了,後院不還在府裏頭嘛,多走動走動是好事,難不成你讓她像以前一樣天天悶在屋裏?”安老爹倒看得開,樂呵呵地道,“看你跟吃了炸藥似的,誰給你氣受了?”
“還不是王家的!”
“她又怎麽你了?”
安大娘将外面聽到的是非和她當家的學了一遍,最後道,“你說,她是不是太過份了?她要擡她家女兒是她的事,用得着話裏話外都踩着咱們柔兒嗎?真當我們安家是死人不成?”
“你理她做甚?她就得那把嘴了。”安老爹也是一陣氣悶。
安大娘氣哼哼的,可惜這些都是她聽別人學的,沒當場抓到把柄,就算她鬧,也落不着好,氣悶的她也只能和家裏的老頭唠叨唠叨了。
“不說這了。哎,如今女兒見天地和楊家丫頭呆一塊,沒問題吧?”
“能出啥問題?你呀,就愛瞎操心。楊宜那孩子我常見,倒覺得她是個懂禮知進退的好孩子,小柔跟她處處不錯。總比成天悶屋裏強。”
安大娘想想也是,之前拘着她,不讓她和王家姐妹在一塊,那是迫不得已的法子。能讓女兒活得快活些,她哪會不樂意?如今這樣倒比和王家姐妹玩在一塊叫人放心。
安大娘是特不待見王家姐妹的,一提起都如同吃了蒼蠅般惡心。
記得剛搬來那會,女兒和王家姐妹玩兒時,不是今天丢了東西,就是明天受點小傷回來,叫人放心不下。當時她就覺得不妥,不過那時他們剛到雲州,人生地不熟的,孩子們除了王家外,也沒啥同伴。
可有一回,安大娘去接女兒回來吃飯。那會夏天,門沒掩,她見女兒和王家小女兒玩在一處,而王家大女兒爬上樓梯,對着小柔的頭伸出了握着的手。她隐隐看到似乎有什麽東西掉到女兒頭上,她眼睛很好,決計不會看錯的。
當時她不動聲色,領着女兒回到家後,仔細地在她頭發裏翻找着,最後被她找出了三只虱子。只一眼,她就知道這些都是從豬身上捉來的!
當時她真的很憤怒,她沒想到這王家閨女小小年紀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不說這虱子的難纏,要是小柔染上這虱子,她那頭好頭發就毀了,頭發恐怕要剔光了重新留。而且要是其他的孩子知道這事,怕都會厭惡小柔,不會有人和她玩在一塊了。
這事沒什麽有利的證據,如果冒然去對質,怕會被反咬一口,而且鬧開了,對小柔的名聲也不好。
安大娘不是個沒腦子的,在通州老家時,他們安家在家生子中雖然不出彩,但日子過得還算可以,在沒有老人庇護的前提下,全賴安家這對年輕的夫妻了。
所以盡管心裏憤怒,她還是沒有鬧,只把這事和丈夫說了。後來夫妻倆決意将女兒和王家姐妹隔開來,盡量拘着她在家中。雲州的風氣是開放,但如果為了讓女兒交到外面的閨蜜,叫她成天出去串門,安大娘是不樂意的。直到最近楊宜來了,安貴全夫婦瞧着她不錯,才讓安小柔和她玩在一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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