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有名的狠角色
“我去瞧瞧,”
謝明謹道,“他被人糟踐了半年多,不知被打了多少次……是極怕人靠近的,被吓得反應有些失常了。”
“我随你一起去瞧瞧,”
沈澈道,“實在不行,到了下個驿站将他先留在那裏養傷,等傷好了再做處置。”
他們車隊要趕往雲川,路上時間緊,不能因為這人耽擱太久。
兩人趕到了這輛騾車前,還沒進車廂,就聽到了裏面傳來的那種極為壓抑的驚恐嗚咽聲。
走到車廂口,就看到裏面一個軍士正一邊皺眉扣着那人的胳臂,一邊輕聲呵斥着讓他別亂動。
旁邊跟隊的老郎中手裏拿着一貼膏藥,正氣的吹胡子瞪眼:這人一直不配合治療,浪費了他兩貼藥了!
“爺,這人得綁着,非要跳車,”
一見沈澈過來,那軍士連忙道,“也不讓闫郎中給他治傷。”
“文豐,別動,”
謝明謹見狀連忙道,“你看清楚了,是我——你已經得救了,別怕,別亂動。”
正在拼命掙紮的文豐一怔,繼而看向謝明謹。大約是認出了謝明謹,他嘴裏啊啊叫了幾聲,但還是依舊掙紮不已。
“先放開他,”
謝明謹忙道,“我來跟他說。”
見沈澈一擺手,那扣着文豐的軍士連忙松開了手,轉身跳下了車。
“啊啊啊!”
可是等這軍士離開後,那文豐轉眼看到那老郎中時,再一次驚恐叫起來。
見這少年反應這般激烈,沈澈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跟隊的這個闫郎中暫時離開這車廂,他自己也沒靠近車廂口。
“好了好了,”
等老郎中無奈從車廂裏離開後,謝明謹耐着性子安慰道,“他們都是好人,你別怕。”
“別過來,”
見謝明謹靠近,那文豐突然也是身子往後一縮,驚恐地推拒道,“你也別過來,都別過來。”
說着渾身跟篩糠似的劇烈顫抖,看着謝明謹靠近時,他甚至還做出了想要嘔吐的樣子。
謝明謹:“……”
到底還能不能行了。
想到這少年在那宋員外手裏被摧殘了半年多……謝明謹隐隐猜到了這少年對于外人抗拒的緣故。
“他應該是怕男人,”
謝明謹從車廂內出來後,看向沈澈道,“被人折騰怕了——”
這種情況,把他留在驿站養傷估計都不行。
沈澈略一沉吟,忽而眼中精芒一閃。
“把他送到那女細作那裏去,她們車上都是女人,”
沈澈道,“正好也看看那細作的反應。”
謝明謹疑惑壓低聲音道:“你不是說那細作留不得?”
“作妖的棋子,自然不能留,”
沈澈道,“反之,若是能為我所用,為何不留?”
既然那什麽大姨媽只是女人的月事,那這女細作就沒作妖。只是言語行動透着古怪,留着瞧瞧,能用就用,用不上再殺不遲。
“去請那位陸姑娘帶着一個丫頭過來,”
沈澈叫來周文書吩咐道,“說這邊有個不能見男人的少年病人,要煩勞她暫時看顧一下。”
“我猜她不會答應,”
謝明謹壓低聲音道,“那女細作冒充的是陸雪禾,是陸霈的女兒,那可是書香熏染出來的女子,最在意禮數。若是不在意男女大防過來照顧一個少年,那細作豈不就是自暴一個疑點?”
真正精明的細作,每一個細節都會極為講究,怎麽會在這種事上露出這麽大的疑點?
很快周文書過來禀報,說陸姑娘很樂意照顧這個病人,收拾一下就過來這邊車上。
謝明謹:“……這雁歸堂怕是真沒人了。”
沈澈輕嗤一聲依舊沒有開口。
他的視線落在了正往這邊款款走來的陸雪禾身上,就看着她走的有點急,腳下一個泥濘的雪窩沒留意到,一下子踩了過去,濺的裙擺上都沾了斑斑幾點雪泥。
聽聞雁歸堂的女衛訓練最出色的是輕功,從這細節上看去……這女細作不是裝到了天衣無縫,就是雁歸堂是真沒人了。
……
謝明謹的猜測不錯,那文豐應該就是格外怕男人。
陸雪禾帶着福蕊到了這邊車廂時,文豐看到兩人的反應,就小了很多,只往後縮了縮身子,卻沒有那種過分驚恐的顫抖了。
陸雪禾看到車廂裏這個少年時,不由眸色一閃,心裏小小驚訝了一下:果然這裏空氣無污染的緣故麽,為什麽大帥哥小帥哥這麽多?
別說這位被揍成了豬頭的謝三爺,哪怕臉是腫的,也能看出來原本應該是個文雅系的帥哥。就連謝三爺身邊借給她刀的那個護衛,都是一等一的酷拽系的帥哥。
而眼下這車廂裏的少年,額頭雖破了一點,身上也是傷痕累累,但一眼看過去,那就妥妥一個柔媚系的美少年。
“交給我吧,”
陸雪禾笑眯眯,語氣溫柔的了不得,“我試試,要是照顧不了的話我就叫你們。”
一點殺傷力也沒的美少年,她照顧起來簡直不要太開心。
謝明謹呵呵笑着謝過,跟沈澈飛快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兩人都離開了車廂口這邊。
“你別怕,你可以叫我陸姑娘,”
車廂裏,陸雪禾在一角坐穩後看着這柔媚少年笑眯眯道,“她叫福蕊,你叫什麽名字?”
那少年跟陸雪禾在車廂裏成對角線的縮在另一角,渾身緊張地聽陸雪禾說完,他死死抱着自己的膝蓋沒吭聲。
“你吃點心麽?”
陸雪禾拿出帶過來的一包枯荷葉包着的小點心,試着往這少年面前遞了遞,“說是什麽雲蔗糕,又軟又酥呢!”
她買的也不多,畢竟她也不富裕。周文書請她過來照顧一下病人時,她還是帶了一點過來。
其實她答應過來最初的目的,就是能在周文書面前多刷一點好感,往雲川城這一路太遠,她希望周文書別難為她。
看到是個美少年時,她這點心送的更真心了一點。沒辦法,前世她就是個顏控,她的電腦裏存了不下萬張的美男圖……可惜了,沒能帶到這個世界。
那少年警惕地看着陸雪禾。
正當陸雪禾以為他不會接,打算拿回來時,那少年突然往前一撲,一把将她手裏的點心全都搶了過去。
“啊嗚啊嗚……”
不等陸雪禾反應過來,那少年跟餓狼似的,抓起這些點心就狠命往嘴裏塞,塞得感覺他的嘴都裝不下了,還硬往裏塞。
大約是噎到了,這少年眼神慌亂下看到車廂內那郎中的藥箱上,放着一個水囊,抓起來就往嘴裏灌。
随着這“水囊”的“水”流出來,一股濃烈的酒味在車廂裏散開。
陸雪禾:“……那裏面裝的是酒吧?你受傷了別喝那麽多酒。”
但那少年好像聽不到,又是吃又是喝,三下五除二将那些點心配着酒一起吃光了。
吃飽喝足的這少年情緒似乎穩定了不少,也不知是體力恢複了一點,還是因為酒的緣故,他的臉上透出了一抹霞彩,整個人越發的秀麗。
陸雪禾滿意地多看了幾眼,反正不花錢。
“我……叫……文豐,”
又緩了一會兒後,這少年還在車廂那個角落縮着,不過看着穩定了許多,甚至開了口,聲音很低,“多……多謝姑娘。”
“不用謝……呃……啊,你叫什麽?”
陸雪禾聽到這個名字後,心裏猛地一震,反應過來後難以置信道,“你說你叫什麽?”
“小人叫……叫文豐,”
那文豐聲音很小很小,“文州的文,豐年的豐。”
陸雪禾:“……文豐?”
那不是她穿進來的這本書裏一個有名的狠角色麽?
她當時看書并不太仔細,只是大致翻了翻,但對這個角色還是很有印象:這文豐父母兄長都被宋貴妃的娘家人仗勢打死了,這文豐本人也被宋貴妃的哥哥抓去折磨了很久。
他身體有了殘,從宋家魔爪下逃出後,被追兵逼得跳了河,後來被人救起,一番波折後就進了宮當了太監。
這文豐憑着心機一點點混成了宋貴妃身邊的紅人,抓住一個機會,聯合皇後一舉扳倒了宋貴妃。後來宋貴妃被這文豐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宋家人更是滿族被殺。
問題是這位文公公,為什麽這時候會在這裏?書裏這文豐可是和将軍府這邊的人沒有任何交集。
陸雪禾定了定神,又瞅了瞅眼前還瑟瑟不安的美少年,很快放棄了思考:管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反正被她碰上了。
想到書裏說這文豐一副天生好嗓子,且音樂天賦很高……陸雪禾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我沒家了,”
這麽想着,陸雪禾試探道,“也沒什麽錢財傍身,你呢?”
文豐一下子也紅了眼睛:“小人也是的,什麽……都沒有了——”
“你看,你被別人救了,”
陸雪禾很是溫柔道,“就算別人願意幫人幫到底,收留你,你好意思白吃人家飯麽?”
文豐咬了咬唇:“小人能吃苦,可以做活報答恩人。”
“做活不夠,”
陸雪禾一邊用看頂流的炙熱眼神看着這美少年,一邊耐心啓發道,“咱們得掙錢,想法子掙點錢,一來也好回報收留咱們的恩人,二來,也掙點錢咱們自己存着傍身啊——總不能一輩子都靠別人收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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