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掉色了
這一路行來,不斷有流匪流民危機重重。
這種情勢陸雪禾早就放棄了半路逃走的計劃,不然也不會在《西廂記》上這麽賣力。
尤其是無意間又聽崔六說,雲川這一帶由于有将軍府的鎮守,軍紀嚴明還算安穩。這樣她到了這裏先掙錢,之後再找機會逃走的計劃,可操作性就強不少了。
聽說雲川城到了,正待在這邊馬車裏,請謝明謹幫自己潤色曲詞的陸雪禾一下子來了精神。
“快看,這上面有三個大字——雲川城。”
她掀起車的氈簾就看到了果然前面一處很壯觀的城門,上面不知道什麽筆體,寫着龍飛鳳舞三個大字不由有些興奮。
謝明謹:“……”
“姑娘,”
文豐沒忍住小聲道,“那三個字好像是雲闕關。”
這位陸姑娘是不是真的不識字?
越來越懷疑。
陸雪禾一怔,又仔細瞧了瞧那三個大字,但不知是誰的手筆,寫的字比草書還草書,本來大致認個雲字,覺得應該是雲川城了,誰知道竟然不是。
“雲闕關?”
陸雪禾疑惑看向謝明謹,“不是說雲川城到了麽?”
“雲川城界內有兩道關,”
謝明謹靜靜道,“這一道雲闕關,也叫內關,再往邊界那邊走,有川瀚關,也叫外關。雲川城就處在這兩道關隘之間的平原處,乃是歷代兵家必争之重地。”
說着伸手指了指雲闕關,一笑又道,“雲闕關也屬雲川城轄界,我說雲川城到了,也是這個意思。”
他說完不動聲色又掃了一眼陸雪禾:這女細作真是雁歸堂訓練出來的麽?但凡雁歸堂的人長着腦袋,也不會不知道兩關一城。
莫非是這女細作裝的……那就不得不說,這女細作确實十分高明,他竟然看不出她懵懂神色的一絲僞裝破綻。
可既然冒充陸霈之女,又怎麽敢在這一點上裝糊塗?
陸雪禾問完,也覺得貌似自己透露了什麽,反應過來後一笑翹起蘭花指,指着謝明謹拉了戲腔唱白道:“咿~張生,你切莫浮浪如此……”
她是傻子是傻子。
謝明謹:“……”
文豐:“……”
陸雪禾生怕自己再無意說點什麽不妥的,就回到了自己騾車上。福果和福蕊都不怎麽識字,她放心得很。
車隊進了雲闕關後,她透過車窗往外察看着雲川這裏的風土人情,發現了崔六說的不錯,這邊果然看着治安好很多,老百姓雖衣着也簡樸,但神色間沒太多的倉皇困頓之意。
這讓陸雪禾有點安心:戲曲這東西,跟詩詞抒情不一樣,必須人得吃飽飯有安穩日子過,才有閑心閑錢去看戲娛樂。
“姑娘,那些人家牆頭上是啥?”
福果和福蕊兩人也都好奇地看着外面的景色,一看到沒見過的東西就有些激動地問了起來。
“仙人掌,有很多小刺。”
陸雪禾也覺得有趣,西北雲川這一帶的農家,似乎習慣在土牆的牆頭上栽種一些大大小小的仙人掌,別說福果福蕊了,連她也覺得有點新鮮。
又走了一天多路,才終于到了雲川城的城門外。
比起來雲闕關,這雲川城的城樓看起來更加巍峨壯觀了,城門處的守衛人數也明顯多了起來。
一進這真正的雲川城,陸雪禾不由眼前一亮:這裏的繁華熱鬧,竟然不輸那些江南大鎮。
甚好,甚好……她掙錢的環境是有了。
進了雲川城後,就有一輛車轎過來,下來一個中年仆婦樣子的人,笑着在周文書的引領下,到了陸雪禾的車廂前。
“奴婢是将軍府的蘇嬷嬷,奉沈将軍之命過來接陸姑娘,”
這自稱是蘇嬷嬷的中年仆婦笑着行了禮,“還請陸姑娘換了這車進府吧。”
陸雪禾點點頭,示意福蕊和福果将自己的行李收拾一下,周文書也親自過來幫着将行李一起轉到了那車轎內。
等收拾過去後,陸雪禾見謝明謹和崔六都走了過來,連忙道:“謝大哥,我要進府了,日後還要請謝大哥在府裏多多關照啊。”
說着不等謝明謹開口,她又看向崔六,“崔大哥,你落腳安頓好後,可記得咱們說的事——”
早在路上時,她就和這崔六說過組建戲班子的事情。由于崔六是行家,她把人員籌備工作交給了他去做。
“姑娘放心,”
崔六眼神很是感慨,“崔某一定鼎力去做。”
陸雪禾松了一口氣,看向跟在崔六身後沒說話但眼睛亮晶晶的文豐,不由笑道:“你決定跟崔大哥一起做事了?”
文豐點一點頭,回過身看向謝明謹,而後不吭聲直接跪下磕了三個頭:這一次,多虧了謝明謹,不然,他也逃不出那畜生的魔掌。
不過他還是決定,不再搭謝明謹的人情在将軍府找事做了。陸姑娘說的不錯,不如自力更生,跟着崔六弄戲班子試一試掙錢立身。
“不必如此,你我患難一場,”
謝明謹一笑彎腰伸手扶起了文豐道,“也是難得一份情誼,若有事,可來将軍府尋我。”
……
陸雪禾跟着那位蘇嬷嬷一進将軍府,就又換乘了一頂兩人擡小軟轎,穿過了幾道垂花門直接去了給她安排的住處。而福果福蕊則跟着行李一起随之前的車轎走了後院馬廄那邊的角門。
“這個玉蘭院,是将軍為姑娘準備的,”
等陸雪禾下了軟轎,跟着蘇嬷嬷進了一個小院子後,蘇嬷嬷笑着介紹道,“這院的名,還是漓将軍起的呢,說是這院子的幾株玉蘭長得好,才起了這名字。”
陸雪禾差點沒反應過來漓将軍是誰,好在一個激靈就想到了書裏說的漓将軍,正是悲劇女主沈漓,也是這位沈将軍的親姐姐。
默默在心裏啧了一聲,她先看了看這玉蘭院,很普通的一個院子,小三間的正房,帶兩側的小廂房,都是青磚到頂,看着質樸又肅穆。
進了屋,陸雪禾發現也是一樣的素淨,完全沒什麽花哨的擺設。而且她也發現,這将軍府似乎也沒什麽仆婦丫鬟,除了她帶來的福蕊福果,就是這蘇嬷嬷了。
“将軍府一向少有女子,”
蘇嬷嬷大約是看出了陸雪禾的意思,連忙解釋道,“将軍也說了,姑娘若是覺得人不夠使喚,再給姑娘添人過來。”
“不用,就這樣挺好的,”
陸雪禾心裏很滿意,人越少越好啊,沒人監視她,她正好自在點,“那個……能快點給我燒點水嗎?我得立刻洗個澡。”
受不了了,她覺得自己都把這屋子熏臭了,畢竟這屋子雖質樸,但幹淨地很。
蘇嬷嬷立刻笑着應了,很快安排了人送來了幾大桶熱水。
陸雪禾也不要她伺候,連福果福蕊,她也是讓兩人一起倒好了水後,不用跟在她身邊。
等人都離開後,陸雪禾舒舒服服泡在浴桶裏,惬意地狠狠出了一口氣:這踏馬真是穿越過來後最舒服的一刻了。
只是洗過澡,換了衣服後,陸雪禾一坐在這屋裏程亮的銅鏡前後,立刻驚得心跳錯了一拍:
她之前在路上,也用梳妝匣裏的小銅鏡照過幾回,臉上黑黑的“胎記”明明顏色很重……
可眼下卻不是了,這雁歸堂弄出來的假胎記,看來是沒等到預定的時候就先掉色了,還掉的很厲害,色已經很淺很淺了。
我去去去……陸雪禾槽多無語,到底還能不能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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