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舊家（一）

賀言的頭發蓬松而柔軟，讓人看了就想伸出手揉一揉，一件淺藍色的毛衣搭着一條淺灰色的牛仔褲，腰間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條裝飾性的白腰帶，微微一笑，就能露出來一顆小虎牙。

顧正初忍不住地揉了揉他的頭，笑道，“真是好看。”

賀言聽了先是一頓，轉而臉又一次地轉紅，不知所措地任憑顧正初揉着他的頭。

顧正初笑着打趣道，“怎麽這麽容易臉紅，又不是個姑娘家。”

賀言的臉更紅了。

兩人又在商場轉了幾圈，顧正初拉着賀言給他挑了好幾身衣服，這才大包小包地準備去吃飯。

賀言自從坐上車，便有些心神不寧，顧正初在一旁看着，也不敢輕易發問，惹小家夥兒難堪，等了一路，才聽到賀言扭扭捏捏地開口道，“哥哥。”

“嗯？”

“吃完飯，能去一下我家嗎？”

顧正初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賀言口中的家，應該是原來和母親住在一起租的那套房子。在賀言媽媽去世之後，顧正初直接讓人買了那套房子，那裏畢竟是賀言對于媽媽唯一可以回憶的地方，而且那裏有許多東西，顧正初沒有看過，但是也知道，應該有不少賀言習慣用的東西，也就沒讓人去動過，只是閑置着。

這次賀言提出來，顧正初才記起來，看了一眼賀言小心翼翼握緊安全帶的樣子，點頭道，“好啊，吃完飯之後，哥哥和言言一起去。”

賀言感激地點點頭。

顧正初接着問道，“言言想吃什麽？”

賀言一愣，喉結上下一動，咬了咬下嘴唇，道，“什麽都可以的。”

顧正初想了想，直接決定道，“那我們去吃燒烤吧。”

主要是他饞了。

顧正初常常在夏天光顧一家街邊的燒烤店，夜幕降臨，都市到處都是閃爍的霓虹燈，以及能夠遮住星辰的高樓大廈，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遠處的公園裏有大媽們跳廣場舞的聲音，混雜着喇叭嘀嘀的聲音，一股腦地湧入顧正初的耳朵裏。

顧正初将寶馬停在了街邊的車位上，搖下車窗之後，遠遠便能聞到一陣摻雜着孜然味兒的肉香，還有微微的辣味伴着特制的醬香味兒，被火烤得炙熱，滲出來的油滴讓火苗燒得更旺，帶着木炭氣息的白煙像是飄滿了整個街道。

這裏不算是市中心，對面還有些個老大爺們聚集在一起下象棋，熱熱鬧鬧地泛着一股生活氣。

顧正初看着賀言道，“這裏比那些高檔餐廳裏的東西好吃多了。”

賀言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哥哥喜歡吃燒烤嗎？”

顧正初笑了笑道，“喜歡啊，言言進幾個月才來這裏吧，A市好吃的東西很多，以後哥哥慢慢帶你去吃。”

賀言看他笑，自己也跟着笑起來，小聲道，“哥哥，我第一次吃。”

顧正初一愣，低頭看了看這個乖巧的小家夥兒，心裏一陣複雜。他自小家裏就是十分富裕的，周圍的同學朋友也都是家庭條件不錯的，對貧窮也沒有什麽定義，他想過賀言的生活或許不是很好過，但他沒想過孩子連頓燒烤都沒有吃過。

顧正初拉着賀言，輕聲道，“那哥哥就帶你吃一回，言言是不能吃辣嗎？”

賀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顧正初，道，“沒關系的。”

顧正初心裏很複雜，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柔聲道，“不能吃咱們就不吃辣的，言言以後有什麽喜好，有什麽不喜歡做的事情，都可以跟哥哥說的。”

說完之後，顧正初又覺得說的多餘了，賀言現在的種種表現都像是寄人籬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要他一樣。

顧正初輕輕嘆了一口氣，心裏道，慢慢來吧，一步一步地讓小家夥兒信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