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腥味在口腔裏橫沖直撞,太久沒吸納過食物的胃劇烈蠕動,顧悠邊咽邊按捺惡心,大塊大塊的生肉實在難以咀嚼,她用小刀割碎,直接吞咽,嘴裏都是黏糊糊的涼膩。

生火太危險,暴漏目标只有死路一條,迫不得已,為了生存必須生吞活剝。

兩個人都是脫離部隊已久,剛吃時多少不習慣,但沒條件挑肥揀瘦,适應後都變得狼吞虎咽,黑暗中,像兩只餓極的野獸在瘋狂果腹。

顧悠邊吃邊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吃整整一箱的紅燒牛肉罐頭!

注意力不集中,一下子咬到舌頭,顧悠狠狠嘶氣。

“怎麽了?”徐湛連忙問她,剛剛那聲音和蛇一模一樣。

“沒事沒事,咬舌頭了。”顧悠嘗到一股血腥味兒,這次是她自己的血。

徐湛揉揉她已經亂糟糟的頭發,“夠吃嗎?我還有。”

“夠了。”顧悠點頭,那條蛇有她半個小臂粗,一直餓着她也不敢突然吃太多不好消化的東西。

夜色下徐湛的面部輪廓黯淡卻清晰,顧悠凝視片刻,忽然笑出聲來,“我覺得你命真好。”

“嗯?”

“除了我,還有誰能陪你跳傘被追殺槍戰再加上現在生吃野蛇?”下巴勾住徐湛寬平的肩,顧悠輕哼一聲頗為得意地說道。

“後悔嗎?”徐湛明知道她說出這番話已經毫無悔意,卻還是想聽她親自脫口而出那些平常她絕不會透漏的感情。

顧悠并不直接回答,“算算時間,要是我沒跟來,現在也已經知道飛機失事的消息了,那樣我才一定會後悔吧。”

她說得輕松極了,好像兩個人是坐在家中的沙發上,而不是一片黑暗陌生,殺機四伏的森林中。

徐湛熟悉這樣的顧悠,三年前,她就是這樣一副随性自在的模樣闖進他的心扉,三年後,她經歷那麽多風浪,卻依舊在內心深處保留着與生俱來的氣度。

他怎麽能不愛她,放棄她,當做從未遇見她?

大概是吃飽的緣故,顧悠有點困倦,徐湛摸摸她的背柔聲道:“休息一會兒再走。”

枕在他腿上閉上眼,她忽然看見白天被屠戮的村莊,燃燒的廢墟,下意識,顧悠握住徐湛的手低聲說道:“徐湛,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

“要是我們真到了絕路,我想死在你手裏。”

徐湛的身份也許會為他帶來一線生機,但她不可能,與其被侮辱後悲慘的死去,她并不畏懼在黑暗降臨前率先繳械。

死有時候一點都不可怕。

很久都沒有回答,剛才還輕輕撫摸着頭發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停止不動,交握的手緊緊搭在一起,卻像沒有重量。

顧悠覺得自己很自私。

如她所言,若這一刻真的來臨,她的要求對自己寬縱,卻對徐湛殘忍。可她不能想象□後慘死在別人手中的情景,如果徐湛親眼看到,那種生不如死,她根本無法承受。

“我答應你。”

忽然,聲音從頭上飄落耳中,就像他平時的語調,和緩輕柔。

顧悠眼眶一算,不争氣地抽噎兩聲。從飛機出事到驚險逃亡,她連痛苦的表情都不曾有過,現在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哭着哭着,她伴随徐湛的安撫慢慢入睡,再一睜眼,陽光正透過林梢碎隙悄然灑落,身體在颠簸中聞到熟悉的血腥和焦糊味道。

她正趴在徐湛的背上。

通過陽光照射的角度,已經将近中午,徐湛恐怕已經背着她走了很久。

不等他察覺她的蘇醒,顧悠麻利地從他背上跳了下來,沒露出心中的軟弱和酸楚,咧嘴一笑,“這兩天瘦了不少,便宜你了。”

徐湛見她面色恢複,狀态也比之前好,心中的石頭緩緩落下。他當然能感覺到,原本就不沉的她變得更輕,趴伏在他背上沉睡時,兩只搭過肩的手臂硌得肩膀都疼。

兩人不再啰嗦,牽起手繼續向目标方向進發,由于補充了熱量,步伐比昨天快許多。

等到将近下午,顧悠突然聽到林子深處傳來機器的隐約轟鳴聲。

“施工?”顧悠報了一線希望。

“很有可能,”徐湛的眼裏也多幾分光彩,“這裏有些設施是中國承辦的政府項目,還有一些歐洲工程公司。”

“去看看!”顧悠一聽說這些仿佛得救了一樣,分外激動。

徐湛點點頭,的确,要是真如他所講,那麽兩人将不會再有危險。

聲音離兩人越來越近,出于習慣和安全,他們并沒有貿然現身,迂回過聲音最大的地方,顧悠和徐湛看見一條河水,不深,大概齊膝,但略寬,水流不急,四周有不少布滿苔藓的大石塊。

機器聲就在上游前方。

兩人逆水沿河而上,一直隐蔽在石頭連成的阻隔之後,直到接近,他們才選擇最大的一塊石頭作為隐蔽,小心地探頭觀察。

這不是施工現場。

兩個人對視一眼,徐湛目光中是驚訝,顧悠的則是迷茫。

她有點看不懂這些人在做什麽。

河道裏站着許多人,他們彎着腰翻撿石塊,收集在腰間的塑料桶裏随後一起倒在一旁工作的履帶上,機器不停轉動,在履帶旁還有工人似乎在挑選。

最重要的是,那麽多挎槍的人在四周站崗一樣張望,一點都不像她在電視上看到的國外援建工地。

而且這些都是本地人樣貌,黝黑皮膚,身材瘦削,完全沒有黃種人和白種人的影子。

不等她再觀察,徐湛按着她坐在石頭後面,兩人肩并肩靠着石頭,顧悠看他輕輕的吸了口氣。

徐湛瞳仁中流露出危險意味,輕聲說了三個字,“血鑽礦。”

什麽?

顧悠詫異看他,只見他輕輕點頭。

剛剛那個場景,就是血鑽礦?

黑金、血鑽、私油、毒品,世界的四大黑暗罪惡金窟,每一個都是非法,每一個賺到的錢上都沾染無數罪惡血腥。

在非洲,最常見的是黑金和血鑽。

顧悠完全清楚這種見不得光的生意:血鑽不是只鑽石的顏色,而是得到鑽石的途徑,和賺取暴利後的用途。這種開采在戰争區域并銷往市場的鑽石,由于銷售得到的高額利潤和資金會被投入*或違背安理會精神的武裝沖突裏,因此才得到了如此血腥的名字。

而且往往血鑽礦的勞力都是抓捕奴役的和平居民,所以這血鑽的血字,也有他們的痛苦。

與毒品一樣,做這種生意的人,往往擁有自己的私人武裝,剛剛匆匆一瞥,顧悠發現每個人所挎的步槍都是MP5,她和徐湛兩人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更何況以附近的情況來看,這個血鑽礦非常有可能屬于追殺他們的*武裝!

“怎麽辦?”顧悠詢問徐湛的意見,她手心已因為緊張出了一層薄汗。

徐湛正欲開口,汽車引擎聲響從石頭後傳來。

屏住呼吸,兩人再次悄悄起身觀望。

兩輛灰綠色的敞篷吉普車順着河道後的土路,伴着陣陣煙塵停在傳送履帶旁,很快,一共下來六個人,其中四個都是歐美男人,西裝革履,在這樣的環境中十分突兀。

胳膊一緊,顧悠發覺徐湛示意她隐蔽,于是她緩緩坐回去,不知徐湛意圖,“怎麽了?”她極盡可能壓低聲音。

“我清楚了,”徐湛冷冷一笑,“還記得我說過,T國*武裝勢力再大也沒本事在迪拜機場給飛機動手腳嗎?”

顧悠點頭。

“剛剛車上下來的人,我曾經見過,他們是SH集團的高管。”

“SH?”顧悠愕然。她學軍械出身,對各*火行業如數家珍,SH早在前蘇聯時就非常有名,後期更是以研究局研發的輕武器立足國際軍火市場。

“在北方集團報價之前,T國政府只和SH接觸過,後來選擇我們談判。當時我們得到的消息是SH一直在向T國*武裝兜售武器,直接收血鑽作為交易金。”徐湛眉頭緊蹙,血污在原本英俊的臉上也透出一股猙獰。

“所以是SH和反對派一起動的手?”顧悠恍然大悟,“這樣政府就必須買他們的武器,如果在武器中動手腳,那*武裝就能……”

“血鑽和武器的交易就能一直進行下去,而且,最後将會合法化。”

怪不得一定要趕盡殺絕!

“那現在怎麽辦?逃?”顧悠征求徐湛意見。

“必須盡快找到聯合國難民區的地點,”徐湛握緊她的手,“走!”

匍匐前進,兩個人悄悄躲過站崗眺望的視線,等到确認不在觀察番外才起身向外圍奔跑。

一聲尖叫,聽到後讓顧悠渾身血液轉涼凝固,像是一個男孩的聲音,盡在咫尺!徐湛握緊槍将她掩在自己身後,爆喝聲忽然從身邊林子裏傳出。

一個男人一邊叫罵着,一邊拖着個□的瘦小男孩,看到顧悠徐湛的一瞬間,他顯然沒有料到會有人打攪他的雅興,因而完全愣住,面色慌張。

開槍會驚動血鑽礦的人,徐湛做出判斷後沖上前,一眨眼,扭斷男人的脖頸。

驚恐寫在已經死亡的臉上。

顧悠松一口氣,卻不料這時,警報聲竟然從血鑽礦方向破空而來!

那人的手上握着一個類似遙控器的黑色匣子,現在他們知道了,那是按響警報的按鈕。

作者有話要說:OMG!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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