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Saint Games收購案(十一)
回北京後沒幾天,經鴻便要出席一個較大型的IT會議,地點是成都,而周昶也會出席。
經鴻的第一反應是不想去,第二反應是憑什麽不去,他想,他大可以将一切都拉回原先的狀态。
IT會議的前個晚上,經鴻叫助理談謙早點兒去會議現場,囑咐說:“看看桌上的名簽兒。如果我的座位和周昶的座位被安排在一塊兒了,就換一下名簽的位置,我和周昶中間至少隔兩個人。另外,換名簽的時候不要讓別人看到。”
談謙露出一臉困惑:“……為什麽?”過去二人雖然不對付,但至少也保持着表面上的客套。
經鴻板着一張臉:“叫你做你就做。哪兒那麽多為什麽。”
談謙:“……哦。”
經鴻當然也可以叫主辦方更換位置,但他不想當新聞人物,不想惹外界猜測。否則萬一被曝出去,各路記者肯定又要寫上一些有的沒的,什麽“盤點經鴻周昶交惡史”之類的,到時經海平和蔣梅甚至經語還要過來問上一遭,他又沒有能說的。
現在這樣偷偷換了,即使到時候主辦方發現了,也只會認為他們幾個是私下裏商量好的,因為經鴻想跟旁邊的人聊聊天兒什麽的。
IT會議的那一天,經鴻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裝,顏色冷淡而禁欲。
到會場後,經鴻立即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嘉賓名牌,發現談謙果然靠譜兒。“業界嘉賓”那一長排座位的正中央是行遠的CEO與未萊的CEO,他自己在行遠CEO彭正的左側,周昶則在未萊CEO的右側。
“……”經鴻邁開步子走過去。
過了會兒,行遠以及未萊的CEO都來了,最後才是周昶。
周昶穿着一身黑,頸間紮着一條銀灰色的領帶,皮鞋锃亮,頭發一絲不茍,是經鴻一貫熟悉的平靜淡漠的樣子。
那一晚的沉迷、放縱,仿佛只是一場幻覺。
見到座次,周昶微微愣了一下,不過也沒什麽反應,就徑直走到座位後邊,拉開椅子,落了座,又調整了下椅子位置,接着便打開了他面前的brochure,冷淡地看日程安排。而整個過程中,經鴻的頭也沒擡一下。
行遠的CEO突然坐在“四巨頭”中的C位上,有些懵,多少年都沒這待遇了。他向左邊看了看經鴻,又向右邊看了看周昶,見旁邊未萊的CEO大大咧咧地玩兒手機,便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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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開幕的過程中,經鴻與身邊的彭正說了不少話,一如往常,甚至與他一貫厭煩的未萊CEO也禮貌性地搭了兩句,關于父親身體的,但一個眼神也沒給周昶。
不過周昶也沒擡眼。
翻完了brochure,他又靠着椅背,單手拿着手機查收郵件。
遠處周昶的助理看見周昶微冷的神色,揣測不透,如坐針氈。
IT會議開幕以後,經鴻、周昶各自做了IT方面的演講,中午則在會場旁的餐廳裏頭吃了午飯。
餐廳裏面被圍起了一小部分,給領導們和嘉賓們,外面則像食堂一樣,為普通的參會者們提供盒飯,兩素一葷,不過餐券數量比較有限,先到先得,其他人就只能去其他地方找吃的了。
經鴻以及泛海的幾個高管是先坐下的,之後清輝過來,兩家公司的桌子只隔了一條中間過道。
周昶淡淡瞥了一眼,在距離經鴻最遠的一個位置落了座。經鴻挨着過道,周昶則在距離那條過道最遠的地方。
不過中間周昶目光還是飄過去了幾次。經鴻一直身姿挺拔,不管吃什麽東西都處理得非常幹淨,是一貫的細致。
雖然很遠,周昶依然能聽見那張桌上的陣陣笑聲。上次見過的市場部的總經理妙語連珠,經鴻還是一邊聽,一邊淡笑,偶爾插一兩句話。
過了會兒,食堂上了一盤兔頭,經鴻對幾個高管說:“我一直都不太明白,這玩意兒怎麽吃?”
市場部的總經理就是成都的本地人,為人又十分豪爽,立即道:“來來來,我給經總您扒一個!”
經鴻本來想拒絕的,但頓了頓,最後沒說話,竟默許了,微微笑着,靜靜看着。
沒兩分鐘,市場部的總經理就将那兔頭拆解散了,兩片下颚擺在下邊,兩邊的腮擺在兩側,腦殼掀開,腦花露出來,擺在上面。她把盤子還給經鴻,說:“經總,這樣就行了。先吃這裏的兩片下颚,然後再吃——”一步一步講解得十分詳細。
“好,”經鴻攬過盤子,“謝了。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吃不明白這玩意兒呢。”
對方自誇:“我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周昶:“……”
他無意中掃了一眼他對面的那個高管,可能因為剛才瞥向那邊的眼神過于明顯、時間也過于長了,對方立即低聲道:“我東北人。”他雖然只有一米六五,但他是東北人。
周昶再次:“……”
主辦方最後上的主食是四川涼面。
周昶嫌棄淡,拿起桌上調味盤裏的小醋瓶,倒了倒,卻只倒出來了兩三滴——醋瓶幾乎已經空了。
在場的都有眼力見兒,誰都不是情商低的,靠過道的一個高管立即便問泛海那桌:“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你們這桌有醋沒?”
經鴻看了看,将手邊的小醋瓶遞了過去,高管接過來又遞給周昶。
周昶接到手裏,面無表情。
醋。還是經鴻親手遞過來的。
……呵。
…………
當天下午,IT活動結束之後經鴻就打算回公司了。晚上還有閉門晚宴,但經鴻并不打算參加。
結果,離開會場前,經鴻竟在洗手間正面撞上了周昶。
經鴻在洗手臺鏡子前面洗手的時候,依稀聽見某個隔間的門開了一下,他透過鏡子望了一眼,與周昶的一雙眼睛在鏡子裏撞了個正着。
目光碰撞了兩三秒,周昶收回視線,走到另一個洗手臺前,擰開龍頭,冰涼的水嘩啦一聲。
經鴻餘光可以看見周昶洗手的動作。周昶的手說不上優雅貴氣,而是充滿力量感。很大,手掌寬厚,手指很長而且略粗,關節處骨節分明。
一些畫面浮上來。
就是這雙手,……、引火,一把扯崩他的扣子,而後,可以一手提着他、分擔他的體重,另一只手……,将他抛上一浪一浪的高峰。
而此時,這雙手又幹幹淨淨的。
經鴻不想了。
他抖抖雙手,撣落水珠,而後走到一邊牆上挂着的烘手機前,掌心向上,烘手機立即送出溫溫暖暖的陣風。
幾十秒後,周昶也過來了。
他站在一邊,等着經鴻。這洗手間的烘手機一共只有一臺。
周昶目光先是落在經鴻英俊的側臉上。經鴻皮膚白皙,而且薄,眼尾下面那片皮膚帶一點紅,沖淡了他瞳孔處的涼薄感。
看着看着,周昶眼光一落,被經鴻衣領裏的一塊吻痕吸引了去。
經鴻皮膚白且薄。那夜雖然已經過去幾天,吻痕卻未全消。此刻淡淡的,在白皙的脖頸上卻依然顯眼。
吻痕藏在衣領當中,正常來說是看不到的,可此時周昶離得很近,還站在側面,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居高臨下,便正好能看見那個吻痕。
在周昶的印象當中,經鴻作為泛海的CEO,永遠穿着西裝或者襯衫,冷靜、禁欲,渾身都帶着戰場上的征塵,可周昶現在卻非常清楚西裝裏面都有什麽。
一片一片的風光。
經鴻自然也感覺到了周昶的目光。他本想視而不見,但僅僅兩三秒後,他便決定把那一晚的事兒再一次說明白、揭過去。
等烘手機停了,狹小的空間重歸寂靜,經鴻淡淡地問周昶:“看什麽呢?”
周昶目光滑上來,揶揄道:“你猜?”
“……”經鴻離開,一邊走,一邊将洗手間的隔間門一扇一扇全推開了,确定這裏沒別的人。
周昶發現洗手間的另面牆上還挂着紙抽,他粗暴地抽了兩張,擦幹淨手,團作一團扔進垃圾桶。
經鴻終于檢查完畢,轉回身子,道,“上次已經說清楚了,假期的事,就留在假期裏。”
這樣明明最好,可周昶卻心裏一沉,他涼笑一聲:“經總倒是潇潇灑灑。了不起的人生态度。”
經鴻輕輕嘆了口氣,問:“周總,那你究竟想怎麽樣呢?”
聽到這話周昶倒是一滞。
是啊,他想怎麽樣?
繼續嗎?他也知道不合适。
難道說,想再一次與你接吻?想一夜、一夜、又一夜地與你放縱、風流?
其實也只能是這樣了。
他們還是泛海、清輝的掌舵者。
那些話如果出口,經鴻大概會說“周總還是找別人吧。”
于是周昶兩手抄在褲袋裏,不說話。
經鴻見周昶一時語塞,知道這事已經了了,于是轉身往門口走。
周昶被這樣一激,來不及思考,本能般地上前兩步,一把捏住經鴻的手腕,脫口而出他的名字:“經鴻。”
“……”經鴻內心顫了一下,他将手腕一抽,說,“周總,自重。”
說完,經鴻就拉開大門,大踏步地走出去了。
…………
出了會館,經鴻的車已等在路邊。
經鴻拉開車門,邁上了車。
在車上,他想如往常一般開開會、看看資料、回回郵件,可心裏頭卻亂了不少。
車路過了一家花店。
花店生意很好,門口遍地花葉和殘枝。
經鴻想:玫瑰固然又大又豔,可玫瑰被摘走了之後,總歸還有一地零零落落需要收拾。
只希望,他這一次是真的已經全部收拾完了。
他惹不起周昶,但周昶也惹不起他。
經鴻又想起方才周昶認真看着自己頸子的樣子。
頸側的紅色吻痕微微發燙,似要燎原,經鴻指尖不自覺地輕觸了觸那個吻痕,卻連指尖都灼燒起來。
他嘆了口氣,在車裏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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