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惡魔的新娘

蔣蘊躲開了敘畫想要吻上來的薄唇, 他後退了幾步,和敘畫開始保持距離,但明顯看出來他的态度變了。

他從開始的眼神裏充滿占有欲,到後來表現出的排斥, 也讓敘畫為之一愣。

敘畫笑了笑, 他依舊學着許桦的樣子,問蔣蘊:“怎麽, 學長被吓到了?”

作為敘畫自己, 從來都不敢在蔣蘊面前這樣, 他自卑又懦弱, 可是許桦卻能對蔣蘊做任何事, 他甚至都不會去考慮會不會被蔣蘊讨厭。

那樣的許桦讓敘畫恨死了, 卻也羨慕極了。

為什麽有的人什麽都不用做, 就可以得到偏愛, 又為什麽有的人, 揣着一顆小心翼翼的心, 生怕失去,卻還是要失去。

許桦不愛蔣蘊, 可蔣蘊卻能在和他相處不久後, 愛上他。

許桦不關心蔣蘊,可蔣蘊卻時時刻刻偏愛他。

命運為什麽總是這樣?

明明他和許桦共用一個身體, 可偏偏要把他們之間的差距拉地如此之大。

敘畫太恨了,唯一對他好的應添, 也死了。

可現在蔣蘊,好像也發現了什麽。

他發現了麽?他怎麽能發現自己不是許桦呢?

他不可能發現的。

敘畫還在自欺欺人,朝着蔣蘊笑了笑,去收拾自己的書本離開。

蔣蘊看着敘畫, 即使是很微小的情緒,他都能感覺出來,更別說敘畫的行為還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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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什麽樣的人,他很清楚,雖然愛着某個人,但卻極其有自尊,哪怕是在親密的事情上,即使很愛,也不會這樣主動。

那是個尊貴卻又有自尊的人,不然也不會在大天使長費羅撒大婚的時候,死在聖殿之外。

他有一個不好的預感,或許沉睡了的敘畫清醒了,而被惡魔召喚進敘畫身體的另一個靈魂,沉睡了。

沉睡就代表着會再次消失。

苦苦尋找萬年,好不容易找到的丁點兒希望,他又怎麽會讓其破滅。

他終于發現了不對勁,敘畫唇上被他咬出來的紅印不見了,紅印不見了說明惡魔的封印起作用了。

惡魔的印記是封印神族魂魄,喚醒敘畫靈魂的。

他給的印記是封印敘畫的靈魂,召喚神族魂魄的。

他給的印記不見了,蔣蘊神色暗沉,走到敘畫面前,二話不說,一把将他的校服撕開,他的扣子崩掉了幾顆。

敘畫吓得瞪大眼睛,但沒反抗。

果不其然,敘畫鎖骨上的黑色惡魔印記顏色越來越深,這是個圖案。

他才發現,這個圖案他好像在哪裏見過,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敘畫莫名其妙地看着蔣蘊,見蔣蘊盯着他的鎖骨看,匆忙将衣服拉好,笑着問蔣蘊:“學長怎麽了?為什麽撕我的衣服?如果下午我衣衫不整地來學校,教導主任會殺了我。”

蔣蘊沒問什麽,擡步就走,他好像又變成以前那個冷漠無情的蔣蘊了。

敘畫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鎖骨上的印記,心酸地笑了笑:“還是沒辦法騙過他麽?是不是啊?”

果然愛與不愛都藏在細節裏,他可以憑借一個簡單的動作,就知道他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可是他們明明都一樣啊,長得一樣,為什麽不行呢?

敘畫的眼眶有點紅,他看着自己懷裏的書本,突然就把書本灑在了地上,他好像……沒有什麽理由在這個學院待着了。

哪怕和那個人長着同一張臉,卻依舊無法得到神靈的偏愛,蔣蘊不愛他。

許桦在魔界過上了被豢養的日子,惡魔西瑪每天都把他守地死死的,甚至不讓他出魔殿一步。

許桦想出去透透氣,惡魔都不允許,他終于忍不住控訴:“監獄裏的犯人還都有機會去曬個太陽呢,我就被關在魔殿,哪裏都去不了,一點人權都沒有了嗎?”

許桦想從魔殿逃出去,可是壓根沒有機會。

B451還總是提醒他領取任務獎勵,查看任務進度,許桦開始擺爛了,他壓根不想知道破任務的進度。

“惡魔的新娘”最終結果不是他許桦菊花開燦爛嗎?這樣的任務有什麽好看的?

完全就是給自己添堵。

他拒絕點開任務,也不想領取獎勵。

可B451告訴他,領取了獎勵,新任務會有很多提示,對他很有幫助。

許桦帶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問:“你沒騙我?我覺得我被你騙地好慘。”

B451發誓:“我親愛的宿主,如果我騙你,就讓我永遠變成黑煤球。”

許桦:“黑煤球是什麽?”

B451回答:“就是我,我現在是個黑煤球。”

許桦:“……”

B451又說:“如果不是受了詛咒,誰他喵的願意打工?”

許桦:“……”

B451的态度突然很卑微:“求你了,我的祖宗,為了讓我重見天日,請你務必要進行任務,我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

許桦“哦”了一聲道:“你這是求人的态度嗎?你說你連惡魔都沒辦法,我憑什麽信你?”

B451可委屈了:“是您不配合啊,您要是配合,事情進展會很順利。”

許桦雖然不信,但聽着好像還挺厲害的樣子:“那我要是配合,我就能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嗎?”

B451回答篤定:“當然。”

許桦了然,終于在系統的軟磨硬泡下,點開了任務界面。

他點進“消失的保羅”任務,只見一個明黃的旗幟,點擊一下,任務面板冒了金光,他獲得了積分和獎勵。

【恭喜宿主完成“消失的保羅”任務,積分+50,并獲得線索。】

許桦又點進“費爾之死”任務,也獲得了同樣的積分和線索。

他靜默地看起了保羅和費爾之死的過程。

原來“死亡之堡”的怪物只是一個障眼法。

兇手其實早就盯上了霍茲等人,只是沒有一個作案的時機。

這次死亡之堡的捉迷藏游戲就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原劇情裏,這十個出入死亡之堡的人,基本上在當天晚上就全部死了,包括敘畫和應添,這個副本基本無人生還。

但這次,許桦的出現改變了副本劇情的走向,也破壞了原有的平衡。

殺死保羅的人确實是費爾,幫兇是加百列、肯特、伯尼、達倫。

當時費爾是被什麽迷惑了,所以殺保羅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他不但殺了保羅,還把保羅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來,分給幾個夥伴吃。

剛開始的時候那幾個人還拼命嘔吐,但見費爾吃地那麽香,膽戰心驚的同時,也嘗試着吃起了保羅的肉。

費爾告訴他們:“保羅的肉最好吃了,小時候我們一起去放牛,餓了,我就割了他腿上的肉吃,他的大腿肉最好吃了。”

費爾有異食癖,自從吃了一次保羅的肉,他就上瘾了,并且從此一直盯着保羅,但始終沒有機會下手。

保羅和他是最好的朋友,到死可能都想不到,他只是好朋友眼裏的美味食材,并不是人。

保羅就這樣死在了那個古堡裏,身上的肉基本上都被吃完了。

可讓費爾沒想到的是,在保羅死後,還會出現一個保羅。

當時他害怕極了,但沒有表現出來,直到出了古堡之後,費爾才意識到,被他殺了的保羅可能是假的,而這個活着走出古堡的應該才是真的保羅。

所以在野外野炊的時候,他再次和保羅出去,切割了保羅身上的肉,将那些肉架上了燒烤架。

異食癖讓他有點瘋魔,所以他把另一個保羅約出去,把他千刀萬剮,只剩下一副骨架和頭顱,扔在了酒店的蓄水池了。

按理說,這兇手從頭到尾都是費爾,可是應添會怎麽知道作案具體手法的?

兩具保羅的屍體,都檢測出了保羅的DNA,說明兩具屍體都是保羅,這又怎麽解釋?

“加百列之死”“伯尼和達倫之死”,解釋都是被超自然生物所殺,那又跟應添有什麽關系?

大家都死了,也沒人能證明殺人的是應添,那為什麽應添在招供之後,這些任務竟然顯示完成了?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許桦還是有很多的疑惑。

惡魔是怎麽樣把他從敘畫的身體裏抽離,那棺材裏的血又都是誰的?

他問B451:“我還是不能理解,我需要答案。”

B451告訴他:“點擊任務提示,接受支線任務,您就會知道怎麽回事了。”

許桦根據任務提示點開任務,明黃卷軸展開,新任務的提示在那裏閃閃發光。

“人偶的回收”幾個大字,閃着較為鮮紅的光芒,像被鍍上了一層鮮血。

許桦點擊了一下,只見任務進度50%。

【任務提示:您當前已回收一個人偶,還需要回收一個人偶,就能完成任務。】

這任務不僅給許桦整不會了,連屏幕前的觀衆都懵逼了。

他們還沉浸在許桦覺醒神族系統的喜悅中,卻突如其來一個莫名其妙的任務。

“人偶?什麽人偶啊?”

“怎麽好端端地,已經回收了一個人偶?”

“人偶是什麽?”

很快系統就給出了解釋。

【“人偶”是一種怨靈,它可以潛藏在三千世界中的任何一個角落,他的本質和人類無異,只是三千世界中多餘出來的一個角色,有血有肉。只有怨念過深的生靈死後,才會觸發怨靈人偶的出現,當前宿主回收的人偶為“人偶保羅”。】

許桦:“……”

破案了,困惑他這麽久的謎題,終于解開了。

兩個保羅,一個是真實的,一個是怨靈人偶。

所以保羅才有兩具屍體,可怨靈人偶沒想到,費爾根本沒有給他任何作惡的機會。

那麽問題來了,這三千世界那麽大,許桦要去哪裏找另一個怨靈人偶?

正當他困惑之際,突然腦瓜子嗡地一聲,他問B451:“另一個怨靈人偶不會是敘畫吧?”

B451回答:“可能是任何一個人。”

許桦搖頭,他覺得敘畫的可能性最大。

要不就是許桦自己,因為這三千世界中,多餘出來的那個人,不是許桦就是敘畫。

自己回收自己可還行?

許桦告訴B451:“別玩了,真的,這個世界,該消失的是我,放過敘畫吧,他夠慘了。”

B451表示無能為力:“我們遵守這個世界的法則,就要聽從神的旨意。”

許桦問:“什麽是神?如果神讓你濫殺無辜,你也覺得是對的麽?”

B451回答:“我只聽從神的旨意,宿主您也必須遵守神的規矩,該死之人,必然是該死的。”

許桦拒絕這個任務:“為什麽會有怨靈人偶出現,難道不是怨氣所成麽?如果沒有冤屈,他又怎麽會成為怨靈?敘畫的人生,難道還不夠慘?”

“從小過地艱難,爹不疼娘不愛,只有一個好朋友,兩個人好不容易走出村子,踏上求學之路,卻還要在學校裏備受欺負,這也罷了,可是為什麽還要經受愛情的折磨?”

“暫且不提,可你現在又告訴我,他是怨氣所成的人偶,他必須死,他欠誰的了?”

B451沉默一會兒,回答:“他不死,你就得消失。”

實錘了,許桦下一個回收的,确實是敘畫。

他拒絕任務:“那就讓敘畫把我回收了吧,我本就不屬于這裏。”

B451拒絕:“他才是多餘的那個,不被偏愛的,都是該死的。”

許桦:“……”

他總覺得這個系統過于意氣用事了。

“這是你一個系統該說的話?”

“我實話實說。”

“一個生命,說讓消失就消失?”

“我說過,該死的,都是不該存在的。”

“……”

許桦對這觀點不敢茍同,他拒絕接受這個任務。

B451提醒他:“你不行動,他會行動,到時候,你會備受折磨。”

許桦冷笑:“千方百計把我複活,又是誰在破壞規則啊!”

許桦憤怒的話語問出口,魔殿門口就出現了西瑪的身影,他飄到了許桦身邊,注視着許桦的眼睛,笑地邪惡:“當然是我,洛希爾殿下,您想知道那棺材裏是誰的血麽?”

許桦眯了眯眼,看着西瑪暗紅的眼眸:“告訴我。”

西瑪的舌尖舔了舔唇瓣:“三千世界的怨靈之血,那些在你面前死去的人,你沒想過他們為什麽會死麽?因為他們足夠惡心足夠壞,才能助我啓用黑魔法禁術,喚回你的靈魂,你得感謝他們,他們死地非常有價值。”

許桦瞳孔驟縮:“那些血,是保羅他們的?”

惡魔哈哈大笑:“用這些蝼蟻的血,換你的命,我覺得非常值得。”

許桦的拳頭硬了:“所以應添根本就沒有殺人,是你們幹的對不對?”

惡魔湊近許桦的唇瓣,輕輕一吻,許桦張嘴狠狠一咬,給西瑪咬傷了。

但西瑪并沒有感覺到疼痛,他只是舔了唇邊的血液,笑地猙獰:“他愛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利用他的感情,為他最愛的朋友頂罪,他死得其所。”

許桦再次愣住:“他死了?”

惡魔笑地很大聲:“畏罪自殺,想不到吧?”

許桦:“……”

惡魔的目光看向大殿中央的棺材:“那裏面,還有他的血,你沒感覺到嗎?”

真的,許桦從未像現在這樣情緒激蕩過,他從未覺得這般生氣過。

他的身體在發抖。

“殺了這麽多人,就為了複活我。”

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就殺了這麽多人,就為了什麽狗屁的黑魔法禁術。

西瑪坐在他的旁邊,伸手想抱他:“洛希爾,他們該死。”

許桦問西瑪:“應添該死麽?”

西瑪說:“沒有一個真心肯為你死的人,我複活不了你。”

許桦瞪大眼睛,眼睛有些紅了:“可他是為了敘畫,不是為了我!”

西瑪的神色變得平靜了,他撫了撫許桦眼角溢出的一滴液體,搖頭:“是為了你,敘畫,他只是你在三千世界中的一個替身。”

許桦:“……”

西瑪的語氣突然溫柔很多:“我親愛的洛希爾殿下,替身生來就不會被愛,他還是你的怨氣所成,但沒關系啊,他以後有了費羅撒,你不必為他感到擔憂。”

許桦搖頭:“不可能,蔣蘊不愛他,蔣蘊那麽聰明的人,怎麽會感覺不到他是敘畫,他會死的……”

西瑪笑了笑:“他不會死。”

許桦不信,他的任務已經出現了,敘畫一定會死,就像保羅一樣,雖然不知道以什麽方式死去,但許桦知道,他會死。

蔣蘊作為副本裏滿智慧的NPC,又是守護天神的化體,他要是喜歡敘畫,就會在許桦進入這個游戲前喜歡敘畫了。

可他沒有喜歡敘畫,那就只有一個解釋,蔣蘊喜歡的,從來都不是敘畫,而是敘畫身體裏的另一個靈魂。

而這個靈魂,是許桦。

為什麽?

他們為什麽都知道他這個人的存在,只有許桦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存在過?

蔣蘊也知道他來了,那蔣蘊和惡魔西瑪是什麽關系?

一個身體分裂出了兩個人格嗎?

哪個才是真正的費羅撒?

許桦的一個頭兩個大,但他現在要救敘畫。

他告訴西瑪:“我可以和你結婚,但請你保證,一定讓敘畫活下來。”

西瑪的眸色微沉:“可是洛希爾,代價會很大。”

許桦問:“會付出什麽代價?”

西瑪一遍一遍撫摸許桦的臉頰,神色變得溫柔如水:“失去你的代價,我等了這麽久,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許桦感覺到他冰涼的手指上,尖銳的指甲像要劃破皮肉。

“只要我消失,他就會存在下去?”

“我不會讓你消失。”

“可我不愛你。”

“那是因為你還沒想起我是誰,洛希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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