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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谷雨有喂貓的習慣,每天下午在體育訓練的時候都會和學校裏養着的貓們玩耍一會兒。
貓或許也是記得她的,大多數時候她來到操場上,總能定時定點地看到那些神出鬼沒的貓蹲在一個角落裏等她,在她喂食完畢之後悄無聲息地離去。
她也不是天天都能喂到貓的,或許那些貓有自己的固定食物來源,比如學校裏的老鼠,來江谷雨這裏吃東西只能叫‘偶爾下館子’。
又到了一個周末,江谷雨這周到了去醫院定時注射信息素抑制劑的時間,早上就要出發,估摸着排隊都要花掉一下午,也沒空去看貓了。
這種信息素抑制劑屬于國家管控的藥物,只有在正規醫院裏才能提前預約針劑,在出示自己的過往易感期、發情期證明後,還需要提前去醫院做好信息素濃度檢驗,所有指标合格了之後才能定下打針的具體日期。
由于易感期和發情期都是一年一次,所以每年也只需要這麽麻煩地折騰一次,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江谷雨有點羨慕,成年人們還可以選擇不注射抑制劑,免遭這麽繁瑣的步驟和注射抑制劑之後的疼痛,甚至可以因為易感期和發情期而正大光明地向公司請假!
流出了學生仔羨慕的淚水。
等輪到她她打完針後,已經是傍晚了。腺體處因為打了麻藥,倒是沒有太多疼痛感,但這種麻木和麻藥漸漸失效後時不時産生的尖銳刺痛都讓江谷雨十分不好受。
屋漏偏逢連夜雨,江谷雨剛走到醫院的一樓,就發現外面在短短時間裏下起了傾盆大雨。
雖說她出門之前看了天氣預報,已經帶上了傘,但真的下起雨來還是讓人無比煩躁。
她的名字中有雨,本身卻并不喜歡雨。
在這樣的天氣她會更希望呆在教室裏或者寝室裏,她讨厭繁雜的雨聲和汽車的引擎聲、車輪濺起水花的聲音,讨厭被打濕的衣服和鞋上沾着的濕泥。
她喜歡的東西有很多,讨厭的卻很少,但一旦讨厭,就是會讓人嘴角下撇,連面子工程也不願意做,只想加快步伐遠離的讨厭。
江谷雨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膝蓋,嘆了口氣,撐開傘離開了醫院。
好不容易回到了學校後,江谷雨沉悶的心情總算是有所回轉。她原本急着想要回到宿舍以逃避這樣的雨,卻在經過操場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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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大的雨,那些貓要躲去哪裏呢?
她們學校的操場排水措施做的很差勁,一到雨季就容易積水,幾乎沒什麽人願意在雨後往操場上走,就連體育老師也會幹脆在雨季時直接把課讓給其他的任課老師。
江谷雨是知道的,那些貓通常都聚在操場邊緣的某棵樹下的草叢中,那裏雖然算是一處小土坡,不至于淹水,但撞上這樣的傾盆大雨,那棵樹還是不足以擋雨。
貓淋了雨也是會生病的吧?她淋一小會兒雨回去還能洗個熱水澡,還是把傘留給貓吧,只希望地面的潮氣和積水不會讓它們生病。
江谷雨猶豫再三,還是克服了心中的不适,擡腳走向了操場,等她走到她以往和貓見面的地方時,襪子已經濕透了,鞋子上也沾滿了泥。
明明知道今天要下雨,卻沒有穿雨鞋,真是失策。
江谷雨沒有看見貓,四處張望了一下,卻發現操場上竟然還有另一個打傘的身影。
那是一把樸素的黑傘,隐約能看見撐傘的人修長的身形。他的面前還立着什麽半人高的玩意。江谷雨極其确定前一天的操場都還沒有這個東西。
江谷雨因着好奇的心湊近了些,勉強辨認出那是個男生。他穿着淺灰色的衛衣,戴上的兜帽遮住了小半張臉,一只手毫不客氣地拎着貓的後頸,另一只手卻拿着一把尖銳的螺絲刀,而傘柄只是勉強被他側着的脖頸和肩膀夾住。
江谷雨的臉色立馬變了。
一手拿兇器,一手拎貓,這一幕讓別人看到也會想歪。
尤其現在還是少有人出門的雨天,如果想要做什麽壞事,也沒有人證目睹。
幸好她剛剛決定過來看一眼貓,否則不是要被這人得逞?!
江谷雨急忙跑向前,就連傘被吹得翻了個面也不在乎。她憤怒地大喊:“你在幹什麽?”
她想象中的虐貓賊緩緩地側過臉看向她。
江谷雨一瞬間竟然有種看柯南的時候,小黑人要被揭露真面目的緊張感。
他的面目終于明晰了,還是個熟人。
“……陸南燈?”她不自覺喃喃出聲。
陸南燈瞥了她一眼,心道:她怕不是個傻子。
正常人會任由傘面翻着,就這麽打傘嗎?這到底是在遮雨還是在接水啊?
他什麽都沒說,仍舊把江谷雨當作透明人。
陸南燈默默地彎下腰繼續用螺絲刀擰着鐵架上的螺絲,把它上得更緊了一點。由于他身體傾斜的角度太大,傘也夾不住了,眼看着傘就要落到地上,他下意識地把拎着貓後頸的手往懷裏湊了湊。
貓被他一直拎着,卻也沒有激烈的反抗,表現得意外的柔順。
江谷雨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心中全然被震驚的情緒所占領,她下意識地伸出空閑的手扶了一把傘,順手幫他撐住了傘。
陸南燈擰緊了螺絲之後,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物件,自覺主體部分已經完成之後,才把手中的貓塞進小箱子裏頭,自己從江谷雨的手中接過傘。
江谷雨仍傻在原地,沒把傘遞還給他。
陸南燈比江谷雨高二十厘米左右,其實江谷雨打傘技術不太行,讓他後背都淋濕了,可他又不願意湊得更近點,只好站在原地有點焦躁地用腳尖有節奏地輕踩地面。
他猶豫幾秒鐘,還是開口道謝:“謝謝。”
江谷雨下意識地答:“不用謝。”
兩個人僵在了原地。
江谷雨回過神後,順着他的視線開始打量他之前在倒騰的東西。那是一個約莫五六十厘米的鐵架,上面穩穩地放了一個罩着防水布的泡沫箱。
江谷雨一眼就認了出來,底下的那個鐵架就是他每天晚上都在搗鼓的手工,只不過平時看到的都是散件,這大概才是組裝之後的完整體。
上面放着的泡沫箱外面也用膠帶仔細地纏了幾層,防止損壞得太快,江谷雨摸了摸防水布,驚訝地發現這居然還沒法輕易挪動,仔細查看了後才發現是在四個角都釘了小釘子,或許是為了防止被風吹走。
泡沫箱的側面剪開了能夠讓貓進去的通道,又在上面固定了一個長板,這樣防水布會順着長板垂下,既保證了泡沫箱的內部絕對不會被水淋濕,又給貓流出了一定的活動空間,免得雨下得太大,防水布直接緊貼泡沫箱,反而容易讓貓悶死。
就連下面的鐵架上有幾個小踩踏板,處處體現了他的細心和周到。
“這是你做的嗎?”江谷雨已經明白了自己最初是會錯意了,陸南燈不是來虐貓的,反而是來救貓的,心中的震驚又轉為了另一種震驚。
“我來幫你吧!”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陸南燈不适應地後退了一步,偏離了視線,再次冷淡地拒絕:“不需要。”
在這樣的雨天裏,陸南燈反而能更自在地和江谷雨相處。因為信息素的味道被雨水稀釋了大半,恰好江谷雨今天還打了抑制劑,導致原本存在感強烈的草木香現在變得淺淡而清新,讓人難以分辨是來自于她的身上還是周遭的樹木。
江谷雨這一回卻沒有再因為他的冷淡而氣餒了。
她已經看透了陸南燈的本質——就算他再怎麽用面無表情和冷漠來武裝自己,也掩飾不了他其實是個內心溫暖又善良的人!
簡直就是教科書般的外冷內熱。
她最初會因為陸南燈的态度而選擇遠離,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陸南燈的性格本就陰晴不定、變化無常。
按照原本書中的描寫來看,陸南燈簡直就是個天生的反社會人格,可江谷雨也知道小說往往會進行一些誇張手法的處理,她在盡力摒除偏見,去了解生活中的他。
——偏偏生活中的陸南燈對她的态度也極其差勁,簡直讓人摸不着頭腦。
江谷雨其實一直拿不準對待陸南燈的态度,也沒辦法真正地讨厭起他來。就算他在書中表現得草菅人命,他現在畢竟也只是個學生,而性格的形成也會受到成長經歷地影響。
這一切糾結都終結于這個時刻。
“這個是要拼在這裏嗎?”江谷雨選擇性地無視他拒絕的話,興致勃勃地拿起了其中一個配件,照葫蘆畫瓢地安裝了上去。
陸南燈依舊沒有開口。
江谷雨繼續驚訝地贊嘆道:“你還帶了小墊子!你好貼心呀。”
一連串的誇獎讓陸南燈有點不自在,他真的很不擅長對付這種性格的人。
他嘆了口氣,終于開始開口講解。
在談論起自己的手工作品的時候,陸南燈是專注的,自信的,與江谷雨印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樣。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耐心地跟她說話呢。
江谷雨聽着聽着,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從手工貓架轉移到了陸南燈的身上,從他慵懶的眼睛到挺直的鼻梁,再到淺色的嘴唇和鮮紅的耳垂。
微微凸起的腮幫子也有點可愛啊,他是長這樣的嗎?
陸南燈咬牙切齒地說:“不想聽就回去。”
江谷雨絲毫沒有偷看別人被抓包的羞愧,一臉無辜地眨眨眼,贊同道:“好呀,那我們一起回去吧!”
陸南燈:“……”
她原來是這麽厚臉皮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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