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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老天像是作弄人，這邊明玉出了院門不到十分鐘，那邊汪靜被推進了急救室。

李建民父母趕到醫院，見寶貝兒子不明不白的就走了。頭天還高高興興的拿着結婚證書回來，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一轉眼便是陰陽倆隔，白發人送黑發人，李母哭的要瘋了。

得知當時兒媳婦和兒子在同一輛車上，心中恨恨的想着：那個女人怎麽不死，偏偏死的是自己寶貝兒子。這屬虎的還真是不能要，命真硬，克夫，還沒過門，兒子就被克死了。果然下山虎，兇殘的厲害。

汪靜父母稍遲接到通知，一家三口也趕了過來。兩個母親一見面，李母雙眼通紅，撲上去便打，一邊打還一邊罵着。汪靜媽躲了幾下，見李母不依不饒，跟着對打起來。兩個父親過來拉，又哪裏拉得開。保安跑了過來，加入拉架的行列，一時是亂成一團。

汪靜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來，眼神空洞，什麽話也不說。汪母急了，問醫生女兒是不是被撞傻了。醫生很肯定的表示，全身已做了徹底的檢查，沒什麽大礙。身上多處淤青，頭上也碰了幾個包，但腦內沒有淤血，唯一嚴重的是左腿骨折，需要休養一段時間。病人不說話，一來是重度營養不良，才醒沒勁說話。二來有可能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時不想說話。左腿胫腓骨骨折有點嚴重，要一個多月才能拆石膏，三個月後才能下地活動，但不能太用力，最好借助拐杖。完全康複正常，要看病人個人情形，心情要好，營養要跟上，病人還年輕，家人也要積極配合，完全康複只是時間問題，不必太擔心。

李家辦完兒子的喪事，開始去醫院，去小貝家中，堵人要錢。兒子死了，車子又撞廢，以前給的五萬元必須還回來，另外還要陪他們家五萬。

汪母才交了兩萬給兒子定了新房，只等女兒結婚後，拿到另一個五萬，加上自家的存款，再去銀行貸一點，将房子買下。到嘴的肥肉一下子哪舍得吐出來，一口賴着，這是出了事，她家又沒悔婚，沒退錢的道理。

李母天天來醫院罵，醫生都被罵煩了。勸汪母讓汪靜出院，回家休養。說什麽病人觀察了這麽多日，一切正常，回家養着也是一樣，按時來複查就行。醫院現在病床很緊張，再說住院費有一部分是報不了的。

汪母無法辦了出院手續。回到家就催小貝去交警隊，找卡車司機要錢。這是一起很嚴重的交通事故，根本談不讓私了要錢。更何況事故雙方都有責任，從剎車的痕跡來看，卡車走的是直線，但車速過快。這邊一死一傷，劃分責任時，肯定有一點偏向，但賠錢的事都必須經過正常的程序。

事故賠付定了下來，卡車司機除了一次性支付全部醫療費用，另外補償汪家五千元。至于李母說的要汪家賠車錢，有保險公司，不必去理會。小貝領了自家的錢，回去。

李母見汪靜出了院，更是毫無顧忌，天天上門要錢。見人就說汪靜是下山虎，命硬克夫。在老家找不到男人，自家兒子一時鬼迷心竅，便給克死了。前前後後罵了半個月，後幹脆賴在汪家不走。

小貝女友便不高興。汪母沒辦法，無奈之下只好退給她五萬。才領的紅本子沒了，多了一個整天躺在床讓不說話的病人。李母還不死心，索要賠車子的錢，跑了幾趟，見實在是沒希望要到，才不來。

到月底，汪父領了工資，被那家工廠辭退，小貝暫時還沒找到車子，一家人是大眼瞪小眼的。商量着要不将定金要回來，房子暫時不買。大姑找了人，定金也不給全退。汪母就糾結了，買吧，貸款太多，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還完。現在一大家子都不掙錢，要吃要喝，還得交房租。女兒雖說沒傻，整天不說話，跟個傻子差不多。腿也撞壞了，還必須要有人服侍。

一家人将汪靜留在家中，上大姑家商量。大姑也沒好的辦法，房子不買，恢複到從前，老兩口還回上海去。小貝再住他家，汪靜就沒地住。而且阿靜現在需要一個人照顧，這也是一個大問題，別到時沒照顧好，留下什麽後遺症可不好說，言下之意是不肯、也不敢收留汪靜的。

小貝一直不贊成退房子，說不買房子，女友一定得吹。現在姐姐又這樣，不知哪天才能好，自己算是毀了。大家只好改變主意，大姑湊幾萬，多帶點款，将房子買下，帶款分二十年還。二老去上海掙錢幫着還，汪靜先跟小貝住在新家，白天多照應着。小貝黑着臉沒作聲，和父母一道回去。

等房子交完款，拿了鑰匙，父母準備起程走人時，小貝發作了。表示自己不能帶姐姐住，晚上開車子，白天休息不好，肯定不安全，自己男孩子照顧姐姐也不方便。再說，就聽說兒子養父母的，沒聽過還要養姐姐。

汪母說，讓你女朋友暫時照顧一下，過幾個月不就好了。小貝還是拒絕，“誰知哪天能好？好了也不能跟我住，這算什麽。阿靜現在這樣，不曉得什麽時候才能找上婆家。就我肯，她弟媳婦也不肯，到時親事還得吹，房子買了也是白買。”

汪母沒辦法，心裏就有點氣，沖兒子說：“當初要不聽你的，将阿靜從那女人家接回來，不就什麽事也沒有。”

小貝白媽媽一眼，沒好氣的回道：“馬後炮，當時不都商量好的，你也同意了。”隔了一會，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間，沖媽媽使了個眼色。媽媽跟了過去，進了門，小貝将門輕輕關上，低聲着跟媽媽說：“媽，姐姐不是跟那個女人，要死要活的愛嗎，你就索性成全她們。打個電話，讓那女人将姐姐接回去。”

媽媽猶豫半天，“現在阿靜這樣，人還肯要？”小貝在一旁鼓吹着，“肯定得要，那女人寶貝着你女兒呢。”

汪母白了兒子一眼，“你不是說阿靜在她家做傭人？…那要是人家還願意要阿靜，我們跟不跟她要錢？”小貝糾結半天，“要吧，要五萬，就說姐姐以後就歸她了，跟我們家沒關系，不會再找她們麻煩。”

汪母嗫嚅着，“那我以後見不着女兒了？”小貝摟着媽媽的肩哄道：“不可能。過段時間，等她們氣消了，我們又不找她家要人，就偶爾見個面，肯定行。跟你說實話，那女人一家人都還好，姐姐過去，不會受苦的，你就放心。”說完掏出電話遞了過去。

汪母下意識擋了擋，沒接。想了半天說：“兒子，還是你跟她說，媽不會說話，別弄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