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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翌日一早, 周珩醒來時已經恢複如初,再沒有前一天的萎靡不振,就好像從未病過。
吃過早飯後, 周珩到浴室沖了個澡,出來時将頭發吹幹,看着鏡子的自己, 腦中還徘徊着前一天的“戲言”。
她跟許景烨說,她想成立一個慈善基金。
這話當時只是随口一說, 畢竟她也沒有真的仔細考慮過要換怎樣的生活方式,可也不知道為什麽, 今天又一次想起這茬兒,竟然覺得真的可以試試。
等周珩将自己收拾妥當, 出門時才想起沒有錄入指紋, 便輸入了許景烨的生日,進了系統将指紋路上。
随即她猶豫了幾秒, 最終還是沒有将他的生日抹掉。
幾分鐘後, 周珩坐上袁洋開來的車, 車子很快朝立心的方向開。
半路上, 袁洋還問起周珩的身體,周珩只說:“沒事了,我這身體一向不穩定, 說病就病, 但好的也快。”
正說到這,周珩的電話響了,是蔣從芸打來的。
周珩本以為, 蔣從芸又是來催促她尋找藥方的進度, 誰知電話剛接起來, 就聽蔣從芸說:“剛接到慈心的消息,齊明心流産了。”
周珩跟着一頓,反應了幾秒,才問:“怎麽造成的,自己不小心,還是其他人的過失?”
蔣從芸說:“不管是因為什麽,林明嬌都脫不了幹系。”
周珩沒接話,只是看着窗外,神情很淡。
她不是沒有同情心,也不是不可憐那個孩子,只不過在概率上來說,它是極有可能保不住的。就算勉強保下來了,再利用現在醫學的力量,盡量避免是畸形兒,恐怕生下來也會帶着生理上的缺陷。
至于林明嬌麽,她必然要承擔一部分責任,原本她在許長尋那裏已經不同往昔,失去了很多信任,如今再加上這麽一茬兒,必然又要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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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這孩子是怎麽沒的,總之她将齊明心送到許家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幾天就沒了,難不成許家的養胎條件會比宛新苑還要差嗎?
大概現在這會兒,林明嬌正在懊惱吧。
只是周珩剛想到這,就聽蔣從芸問:“那孩子沒了就沒了,不過有個事我要問你,你和林明嬌之間是怎麽回事,産生過節了?”
周珩收回神,笑道:“我們能有什麽過節。怎麽這麽問。”
蔣從芸說:“哦,廖啓明說,看到林明嬌在醫院給許長尋打電話,先是為自己的疏忽找借口,随即又提到你,說這件事你也有責任,你根本沒交代清楚齊明心的情況。還有,她說在這之前齊明心已經有流産的征兆,你卻瞞着不說……”
聽到這,周珩更覺得好笑了。
林明嬌推卸責任的說辭,她是能明白的,畢竟林明嬌和許景楓有那麽多的仇怨,如今許景楓的遺腹子沒了,林明嬌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證明此事與自己無關。
周珩說:“她會這麽說我一點都不意外,随便她好了,橫豎這件事也不是我弄出來的,難不成許家還能怪到我頭上?至于過節麽,我印象中是沒有的,不過有一件事很奇怪……”
周珩很快就将林明嬌和于真表面上裝作不合,私下裏又湊在一起咬耳朵的細節,一五一十的告訴蔣從芸。
蔣從芸一聽,語氣當即就變了:“我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是個東西,我早就說過了,像是這種半路上位的,心機太深,根本不能深交。她們表面上一套,背地裏卻時刻算計着捅你一刀。”
周珩沒有接茬兒,自然也聽出來了蔣從芸不只是在說林明嬌和于真,也是在指桑罵槐她母親梁琦。
恐怕當年蔣從芸就在梁琦那裏吃過暗虧。
片刻後,等蔣從芸罵完了,又道:“總之林明嬌這個女人不得不防,要是你瞧着實在礙眼,就找個機會把她收拾了。反正她無名無分,許長尋也不會為了這麽一個女人和周家翻臉。哦,到時候你需要什麽幫助盡管說,家裏會安排。”
周珩聞言直接挑起眉,一時還真有點“受寵若驚”,遂笑道:“好,如果真有這個需要,我會處理她的。”
這之後,蔣從芸又沒事找事的閑聊了兩句,才将電話切斷。
周珩将手機收好,又琢磨了一下蔣從芸的态度轉變,不僅覺得有趣,而且有點古怪。
過去打電話,蔣從芸一向是懶得多跟她廢話的,只把重點說完,就忙不疊的結束了。可今天蔣從芸卻好像并不着急似的,不僅在林明嬌這件事情上主動示好,末了還找補了不少廢話,就差和她聊早上吃了什麽,以及今天天氣如何了。
難道蔣從芸是真的閑得慌?
這個問題,周珩并未深究,靠着座椅眯了一會兒,等到快到目的地時,被袁洋叫醒。
車子很快在立心福利院門口停下,周珩拿起包和手機下了車,向四周看了一圈,不見程崎的身影,更沒看到他的車。
周珩對袁洋說:“這裏路窄,你出去找個地方停車吧,在車上等我就好。”
袁洋卻似有遲疑:“姐,你一個人行麽?”
周珩笑了下:“我是來談事的,又不是來幹架的,人多未必方便。”
袁洋欲言又止,卻還是拗不過周珩,最後又囑咐了兩句,這才不放心的回到車上。
周珩看着車子緩慢退出去,走進大門。
門口已經有老師迎了出來,見是周珩,分外熱情。
周珩也沒拐彎抹角,上來就提了捐款和贊助的事,随即又問起顧院長是否在。
老師有些遲疑,先說顧瑤在,又說顧瑤此時有訪客在,暫時可能見不了周珩。
周珩也沒在意,本來就預料到會吃個閉門羹,或是要等上幾個小時,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于是周珩便說:“那不如我先參觀一下園區吧,顧院長那裏麻煩您幫我打個招呼,我等到多晚都行。”
老師有些為難,卻還是給院長室打了一通電話,小聲把事情交代了
不會兒,老師挂上電話,又對周珩說:“院長的意思是,她見完客人,還有一些要緊的事需要處理,可能要到中午才有時間。”
這比她預料的情況要好得多,周珩很快笑道:“那好,我中午再去拜訪她。”
之後的兩個多小時,周珩除了在園區裏閑逛,也會到孩子們的教室裏旁聽,還去參觀了飯廳和游戲室。
負責講解的老師一路都很盡責,非常有耐心的将這裏的孩子們的問題逐一告知。而周珩原本只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誰知這一路看下來,還真的看了進去,心緒也不由自主的被孩子們的情況牽動着。
就好比說,會成為孤兒的有這樣幾種情況,要麽就是被重男輕女的家庭遺棄了,要麽就是家裏無力負擔,可能是未婚生子,也可能是偷偷産子,又或者是這孩子有遺傳病和生理缺陷等等。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孩子的父母雙方,或是在坐牢,又沒有親戚可以撫養。
老師在介紹孩子們的情況時,還講述了幾個小故事,同時還特別提起有些情況特殊的小孩,會拎出來單獨放在一個班裏,由老師們特別照顧。
而這些小孩,不是有生理殘缺,就是有心理問題。
周珩還特意到這個小班裏看過,注意到有的孩子是聾啞兒童,還有的患有自閉症或是孤獨症。
等出來時,周珩一路無言,就只是皺着眉。
直到來到一條長走廊裏,周珩才垂下眼,嘆了一聲:“如果不是我年紀不夠,身體狀況也不适合,我也想收養一個孩子。”
老師跟着問:“周小姐看上去很健康,不知道您……”
周珩回道:“我心髒不太好,做過移植手術,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更不要說照顧一個孩子了。”
當然這只是表面的說辭,事實上周珩自知她最大的問題,就是像昨天那樣因為心理而影響生理,突然發病。
而老師一聽是心髒病,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接話。
就在這時,周珩腳下倏地停了。
就見牆壁上挂了很多照片,都是曾經在這裏住過的孤兒們,而其中有一張恰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張照片上有五個人,三個女生,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女生年齡大些,個子蹿了一大截,而另外四個則年紀相仿。
其實這張照片并沒有特別之處,關鍵就在于這五個人的名字,分別是——陳淩、林曾青、茅子苓、章嚴雲,和季風。
周珩又對應着名字,看向照片裏兒童時期的章嚴雲。
老師在一旁說:“我們這個福利院培養出來很多人才,尤其是這張照片裏的幾個孩子,後來有當記者的,還有當醫生的。哦,還有這個,當年收養他的那戶人家,經濟條件可不一般,後來還将他帶出國。”
老師說的自然就是程崎,周珩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問:“那他現在呢?”
老師說:“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想,應該過得不會差。我也是聽之前的老師說的,說這孩子從小就機靈,鬼主意特別多,所有老師都拿他沒辦法。他被收養的時候都十幾歲了,按理說一般不會選擇這麽大的孩子,畢竟性格已經定型了,不好教。但收養他的那戶人家卻說,就喜歡這孩子的主意正,腦子快。”
周珩不動聲色的聽老師念叨完,心裏也大概有了數,原來立心的人并不知道章嚴雲就是程崎。
思及此,周珩将視線收回,正打算往前走。
這時,就聽到走廊的盡頭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緊接着,一聲尖叫變成了一群尖叫,全都是小孩子的聲音,然後就是哭鬧聲。
老師一驚,連忙跟周珩說了聲“對不起”,就飛快的朝聲音的來源跑去。
周珩也加快腳步,跟着老師來到一間教室,就見好幾個孩子抱在一起,擠在教室的一邊,有哭的,也有叫喊的。
一位女老師就擋在這些孩子面前,既生氣又無奈的看着教室的另一端。
周珩順着望過去,就見那裏站着一個小女孩,年紀不大,也就五六歲的樣子,可她的行為舉止卻異常特殊。
她一只手擡在半空,手上抓的竟然是一條蛇。
那不是玩具蛇,而是真的,雖然已經死了,頭部卻是血肉模糊,像是遭到過重擊,看上去很吓人。
而抓着它的小女孩則異常的冷靜,且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的老師,又看了看躲在老師身後的另外幾個小孩。
不會兒,老師拿着一個紙箱子過來,讓小女孩把蛇放下。
小女孩沒有反抗,直接将蛇扔進箱子裏,還拍了拍手,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随即小女孩感覺到有其他人在看她,便朝門口望去,剛好對上周珩的目光。
周珩的注意力一直在小女孩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就站在那裏和小女孩對視了好幾秒。
小女孩也不知道是出于好奇,還是什麽原因,竟然也盯着周珩看。
直到老師蹲在小女孩面前,問她:“青青,告訴老師,你為什麽要抓那條蛇,蛇是從哪裏來的?”
小女孩卻沒有看老師,仍然看着周珩,對老師說:“後院發現的,我覺得有意思,就拿起來看看。”
老師又問:“那是你把它弄死的嗎?”
小女孩又打量了周珩一眼,轉過來看向老師,突然露出笑容,看上去天真極了:“怎麽可能呢老師,我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死了。我還以為是他們弄死的,就拿進來問問。”
誰知這話落地,對面那幾個受到驚吓的小孩子,其中就有一個叫道:“你胡說,就是你,就是你,每次都是你!”
小女孩卻沒理會,仍然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還攤了攤手。
她的言行舉止,已經超出了這個年齡,早熟的驚人。
周珩走進教室,朝小女孩靠近了兩步。
小女孩又一次看過來,還對周珩笑了一下。
周珩只覺得她很有意思,跟着挑了下眉。
就在這時,一道篤定的腳步聲出現在門口。
接着周珩就聽到一個女人叫小女孩的名字:“青青。”
青青看過去,臉色頓時就變了,竟然有一絲畏懼。
周珩下意識轉過頭。
那個女人一襲短發,一身幹淨利落的休閑裝,就站在她剛才站過的位置,表情很淡,雙手環胸,就看着青青,看上去仿佛沒有情緒,眼神卻透着威嚴。
兩人對視了幾秒,青青垂下頭,眼神開始飄忽閃爍。
顯然面前這個女人令她覺得很棘手,她準備開始鬥心眼了。
而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顧瑤,顧院長。
顧瑤掃過角落裏的幾個小孩子,跟老師使了個眼色,就對青青說:“跟我出來。”
話落,顧瑤率先轉身。
青青遲疑了一秒,卻不得不跟上去。
然而在走出門口之前,青青又一次看向周珩,還露出一點求救的意思。
周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竟然被青青那眼神所“蠱惑”,她想了下,很快也跟着走出去。
走廊裏,青青已經來到顧瑤跟前。
顧瑤蹲下身,小聲問她問題。
青青低垂着頭,同樣小聲回答着。
周珩沒有走進,聽不太清楚,就站在幾步之外安靜地看着這一切。
直到走廊的盡頭出現一道颀長的身影,不緊不慢的朝這邊走來。
周珩目光擡了擡,起先覺得眼熟,但來人是背對着光,她看不清。
等他走近了,她才從那走路姿勢和氣質中辨認出來,來人是程崎。
程崎來到顧瑤身後,雙手插着袋,居高臨下的審視青青。
顧瑤也問完話,起身掃過程崎,說:“程先生,新校區的事比較繁瑣,咱們今天也讨論不完,我稍後再和你約時間。”
程崎淡淡笑道:“好,我知道顧院長是大忙人,那就改天再約。”
這話落地,程崎又慢悠悠的看向周珩。
顧瑤也看了過來,直接說道:“周小姐,聽說你要見我。”
周珩和顧瑤的目光對上,一個淡漠,一個淡然。
兩秒的對視,周珩走上前,漾出笑容:“顧院長,你好,好久不見。”
顧瑤眯了下眼睛,似乎正在回憶什麽,随即笑着應了:“的确很久。”
與此同時,周珩也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碰了一下。
她下意識低頭去看,只見青青正仰着頭,一臉好奇的看着她,而碰到她的就是青青的手。
青青此舉,不僅令周珩感到驚訝,就連顧瑤也沒料到。
可青青卻絲毫沒有怯懦,更沒有犯怵,還非常天真可愛的問道:“姐姐,你是來收養小朋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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